60 宴席
宴席
聞言,沈鳶瞳孔微縮,對上廖飛打量的視線後,又低下了頭。
他的意思是,傅翊周是夏家的走狗,是害了她家毀人亡的集團的幫兇。
倘若他們之間只有感情糾葛,那麽一別兩寬是最好的抉擇;可倘若他的立場是在她家的對立面,那他們之間,就絕對不是不相幹就可以解決的。
沈鳶的反應正中下懷,廖飛輕哼了一聲,“信不信由你。”
“不然夏長蔭怎麽會特地挑今天來辦宴席,沈廉的葬禮,他們把酒言歡,其心之惡毒……”他話音越往後越小。
沈鳶腦子發沉,跪着蜷縮在地上。
廖飛已出了門,去了門外眺望,另一邊沈嘉麟注意到妹妹的狀态,就起了來,移動蒲團,到沈鳶旁邊,繼續跪着。
“還好嗎?”沈嘉麟輕聲問,聲音又沉又嘶啞,像講了很多話但沒有水喝的狀态。
沈鳶艱難吞咽喉嚨裏的堵塞,兄妹兩人的眼圈均是血紅,眼下青黑,面如白紙。
“哥,你知道是誰害死了爹嗎?”沈鳶緊緊抓住沈嘉麟的胳膊,目光銳利。
沈嘉麟輕輕拍了拍沈鳶的手背,他不再同往日那樣意氣風發,粗糙的壽衣代替錦衣玉服。
他目光躲閃,沒有妹妹那樣憤怒的情緒。
“算了,瑞寶,算了。”他聲音顫抖。
聽了哥哥的話,沈鳶頓時緊咬牙關,眼淚接二連三滾落,她哭得很痛苦,但又幾乎沒發出一點聲音,額側青筋突起,蔓延到脖頸。
“這不是找出誰是元兇就夠了的,更何況找到也沒用。”沈嘉麟喘不上氣,那種悲憤幾乎讓人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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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鳶搖頭,“可為什麽,為什麽要是我們家,為什麽!”
她聲音越來越大,聽得人撕心裂肺,一旁幾個剛拜完的鎮撫司小吏紛紛側目。
一上午迎來送往,可她并不能感受到那些前來祭拜的人,對沈廉有多尊重或是有多少敬意。
那種憤怒的情緒,讓她感受不到善意,只餘對夏家的怒火。
年初有個年輕禦史,父親因夏楊而死,于是寫折子,憤而上報宮裏,狀告夏家。他當然沒有告成,被下放到地方,明升暗貶。
她知道這件事,但如今她才能真正感受到那個人對夏家的恨意。
果真沒有相同經歷,就很難理解別人。
沈嘉麟面無表情,攬着沈鳶,讓妹妹将情緒發洩出來。
須臾,靈堂內的外人上香後,接連離開。
沈鳶跪在一側,旁邊地面,有一道人影一直都在,直到人影的主人喊着:“沈小姐,沈小姐。”大有她不回頭,就繼續喊下去的架勢。
這人很消瘦,正是在刑部大牢當獄卒的東二的好友,那個受委托,收下了沈鳶耳環的人。
他就是在鎮撫司大獄內,看管沈廉的一員。
門廊邊,小吏內心天人交戰,很糾結,“我有話想對您說。”
一是他收了沈鳶的東西,而沈氏兄妹那沮喪悲痛的模樣實在令人動容;二是他也只想講出事實,給死者一個公道。
“負責看管令尊的人的确是我們傅千戶,而且令尊離開的那一晚,傅千戶一直都在獄房裏。”
“還有一件事。”小吏抿嘴,幹脆一跺腳,以手擋面,在沈鳶耳邊說了起來。
聽完他說的話,沈鳶颔首,“多謝這位大哥。”她下意識想送些東西,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好人一生平安。”
——
夏長蔭府邸,三樓宴會廳,四面雕花窗戶大開,正北面對着一座偌大的戲臺。
傅翊周緩緩上樓,一路上是來回傳菜的侍女,端着各色珍馐。到了三樓,淩風守在門口。
還沒進門,傅翊周經過淩風。
“你辦事還真利索,滴水不露。”淩風側眼,話別有生義。
那日,他親自替夏長蔭傳消息給傅翊周。作為夏長蔭的心腹,他知道信裏的內容。
夏長蔭要傅翊周在沈廉出獄前,幹掉他,而且不能留任何破綻。
這等于是歸附夏家的最後一道考驗了。
至此,傅翊周徹底就是夏長蔭的人。
“你還沒雙十吧,還真是後生可畏。”
淩風話裏有話。說實在的,傅翊周不怕武功高強的人,但是心計強又有功夫的,到底令人警惕。
“晚輩還有很多要向淩大人學習的。”
“別。”淩風笑了聲,“我一介草民可承受不起。”
不想再同傅翊周寒暄了,他說:“快進去吧,小閣老在裏面,正等着當衆誇贊你呢。”
閣樓內酒香四溢,戲曲悠揚,這裏高出周圍許多,是個觀景的好地方。
桌上只餘一個空位,在夏長蔭右手側,一個年輕官員的旁邊。
傅翊周落座後,夏長蔭便向周邊人介紹起來,因着是夏長蔭介紹,那些人看向傅翊周的眼神也甚恭敬。
稍頃,夏長蔭站了起來,桌上其他人噤聲,南窗外戲臺上,正演着三國裏的選段。
“我知道,前陣子大家心裏都不安寧,”夏長蔭頓了頓,“但這不算什麽,這麽多年,多少大風大浪我們都經歷過了,哪一次不是化險為夷。”
席間,通政使司林陸華附和着點頭。
“這一難過去,往後,風平浪靜,再沒有什麽能擋在我們前面。”夏長蔭舉起酒杯,衆人也都跟着站起敬酒。
重新坐下後,桌上三兩交談起來。傅翊周知道坐在旁邊的男子,是通政司的左通政,蘇煜。不過,他認識蘇煜,蘇煜不認識他。
地方官入京時,慣例要被監視,他曾經跟過蘇煜一段時間。
從他進房間,蘇煜就沒有給過他多餘的眼神,故而雖然坐在蘇煜旁邊,他也不會主動開口。
桌上沒有多少人妄言,夏長蔭和林陸華的談話聲也就清晰傳來。
“真不知道對面那個老東西在想什麽,要是沒有他,這一會,還真不一定能過了皇上那關。”夏長蔭側頭對着林陸華說。
“一朝為官,同舟共濟,他薛逢春不會不懂這個道理。”林陸華倒是對此并不見怪。
薛逢春暗自到夏楊家,幫夏長蔭想了應對策略,那就是将沈家推出去頂罪。
夏長蔭表情凝重,搖了搖頭,“我們拉下他那麽多的朋友,學生,他一點不記恨,反倒來跟我爹提計策。”
夏長蔭總覺得薛逢春別有所謀,但自家老頭偏偏信那薛逢春的。
不過,他們這次的确安然無事。
林陸華哼笑了一聲,“那薛逢春也就是個愛用道義,去鼓動年輕人的老狐貍,你看這麽些年,跟了他的學生,有幾個混的好的,他自己反倒是平步青雲,還給太子當了老師。”
見夏長蔭點頭,似乎認同他的分析,林陸華又說:“薛逢春老眼昏花,掀不起什麽大浪來。”
聞言,傅翊周眼睫垂下,酒杯緩緩送到嘴邊。原來夏長蔭栽贓沈廉,這背後還有薛逢春的手筆在。
回想昔日,沈家飯桌上,沈廉苦心孤詣,勸沈嘉麟多跟薛逢春之流走動。現在看來,竟然是如此諷刺。
如若說黑白分明,還能分得清楚立場,那麽黑白摻雜在一起,真假參半,那還能有誰值得相信呢。
人人都說夏長蔭可怕,可他覺得,薛逢春才是真的陰毒,借對手刀,殺自己人。
蘇煜一聲嘆息,傅翊周又從沉思中清醒,看了他一眼,兩人對視一眼,很快又各自移開。
林陸華雖然在聽着夏長蔭說話,但目光時不時打量着斜對面的傅翊周,越看越覺得他不是等閑之輩。
夏長蔭注意到了這位老友的視線,他笑着說:“那小子徹底是我們的人了。”
林陸華微微瞪大眼,就見夏長蔭無聲說了一個口型“沈廉”,他當即反應過來,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
原來沈廉是傅翊周給結果的,林陸華這才放心,長舒一口氣,沉吟了會,說:“我想把我女兒嫁給他。”
“哪個?”
“老三。”
林陸華大女兒送進了皇宮,二女兒嫁給了江南巡撫。
夏長蔭颔首,表示認同。驀地又想到了曾經,他也建議沈嘉麟讓他妹妹嫁給傅翊周。
不過這也是過去的事了。
——
暮色将近,落日燃金。
柔和的橙光灑在行人身上,給冰冷的玄衣帶來一絲暖意。
肖澤一瞥,就看見了那個似傅翊周身形的人越來越近。
他本打算進內院,跟沈家兄妹知會一聲,明日再來。現在又轉了腳步,站在原地,等着傅翊周上臺階。
傅翊周看着肖澤,肖澤只是搖了搖頭,他就立刻明白了,沈鳶的狀态并不好。
靈堂大門外又來了人,沈鳶照常遞香,但是看到來人,她又把手收了回去,傅翊周動作快,已經從她手裏抽走了細香。
傅翊周在中間的蒲團跪下,沈鳶捏緊雙拳,站在他身後,等他剛站直轉身,朝他側臉重重扇了一耳光。
憤怒的情緒讓她想把眼前的人給碎屍萬端。
空蕩的大廳一陣脆響,初秋的風吹過,揚起廊檐下的白幡。
傅翊周眉眼不眨,微微側臉,平靜地轉過頭,只見沈鳶雙眸猩紅,還要再度揚起手臂。
她略寬的袖子下,腕骨處巴掌印大小的紅色潰爛傷口,異常醒目,他本來平靜無波的眼底裏,多了絲異樣的情緒。
“沈鳶,冷靜。”沈嘉麟擰着眉,心平氣和地勸着沈鳶。
沈鳶沖着傅翊周喊:“你怎麽有臉來這兒?”
沈廉的葬禮,幕後黑手卻在大擺宴席慶祝。沈鳶轉頭對沈嘉麟撕扯着嗓子道:“他是兇手,他是兇手!他在這,爹他怎麽會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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