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葬禮
葬禮
坐席上一男子讓沈鳶代替柳若璇,在珠簾後撫琴。
柳若璇笑吟吟起身,去桌邊敬酒,在座的幾個男人大多給面子,她笑眼如月,回敬了過去,只有一人周身寒氣,自顧自喝着,對她漠不關心。
柳若璇飲完杯中酒,以手擋面,又看了那人一眼,她緩緩移步到他跟前,“蘇大人?怎麽悶悶不樂,是有甚心事?”
剛要搭上男人的袖擺,男人甩了衣袖,她撲了個空,手裏的酒沒端穩,灑了出去。
柳若璇臉色一變,但面上還是笑着,左右望了望其他人,鄧子奉注意到了,出來打圓場,“我們還有事要談,柳姑娘先回去吧。”
“那她……”柳若璇望向了坐在她位置彈琴的沈鳶。
鄧子奉順着她的視線,說:“随她,你先回。”
柳若璇咬牙,“欸”了一聲。
門一關一阖。白煙飄出香爐,室內的曲子換了個風格,聽得人壓抑沉悶。
細弦不斷刮在受傷的指腹上。
下晌那會,沈鳶手指被熨鐵燙破,柳若璇的侍女盯着她幹活,夾炭火燙她手臂,随後又故意壞笑,說是不小心的。
那侍女笑得很得意,但從她臉上看不到恐懼和驚慌,又轉去燙她袖子,很快覺得無聊,才罷休。
席間,有人嘆息,回憶起了故鄉,開始感慨;也有人倒了杯酒,灑在一邊地上。
又過了約一炷香,衆人相互道別離席。許久沒聽到談話聲,沈鳶這才擡頭,只有一人仍舊坐在席間。
“過來。”那人長睫掀起,目光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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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琴弦間纏繞的手指停下,沈鳶才感受到從指尖傳來的真實疼痛。
她抿着嘴唇,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走到圓桌間。
那人的眼神很有壓迫性,沈鳶面不改色,但心中鼓點亂跳。
将才房裏人多,她還不覺得害怕,這會就只有他們兩個。
蘇煜上下掃了沈鳶一眼,“靠近些,還能吃了你不成。”
沈鳶走到了桌前,站在他對面。
桌上是各類點心,還有下酒菜,都沒怎麽動過。那些人大多吃了晚膳,來這也只是為了喝酒聊事。
食物的香甜氣味,幾乎瞬間勾起人的食欲。沈鳶抿着唇瓣,她午飯沒怎麽吃,一整個下午都在柳若璇房內被使喚。
手上的疼痛此刻都顧不着,眼睛只看得到食物。
“瘦了,也高了,看樣子過得并不好。”蘇煜道。
聞聲,沈鳶看了他一眼,眼前男子不露聲色,比沈嘉麟年長一點,但看人陰恻恻的。
蘇煜被沈鳶的眼神逗笑了,“我的貓,想讨吃的的時候,就像你這樣。”
沈鳶咬緊下唇,這種清醒的折磨真不好受。
蘇煜揚了揚下巴,“吃吧。”
沈鳶手伸得快,但是到酥餅上方時,還裝模做樣地停了下,然後拿了一塊,往嘴裏送,香甜綿密的味道在口腔中化開。
她從來沒覺得這東西有那麽好吃。
“坐下,慢慢吃。”蘇煜喝了口杯中茶水。
沈鳶邊坐下,邊偷偷看那男子。
他的口吻像是習慣性地訓人,但剛才那麽多人還在的時候,他話很少,而且一衆人都不太敢觸他黴頭。
“玥玥和陸衍前陣子去了山西,我去一封書信,他們在那也會照應你哥。”蘇煜單手撐在桌面,另一手悠悠地扇着扇子。
一聽這話,沈鳶已經在猜他的身份,尤其是他認識蘇玥,她膽子大了起來,又多看了他幾眼。
這才想起她之前見過他。
沈鳶嘴裏還揣着點心,眼睛瞪得圓,“你是蘇大哥。”她聲音帶着試探。
蘇煜垂了下眼,算是應了她得話。
“蘇大哥,”沈鳶放下手裏的半塊餅,一眼不眨地望着對面的蘇煜,“我爹他,是不是被害死的?”她喉嚨哽咽。
蘇煜微微搖頭,擡眼就看到沈鳶逐漸失落的臉,他又垂下眼皮。
“我的意思是,我不清楚。”
一聽蘇煜也不相信這個結果,沈鳶又問:“那蘇大哥覺得,是誰讓我爹變成的這樣。”
蘇煜驀地嗤笑一聲,“你這是想拉我下水。”
沈鳶連忙搖頭,“不會的,我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一定不會連累幫過我的人。”
蘇煜視線落到綠色茶水上,“不過,朝野上下,衆所周知的事是,夏長蔭上書,你哥監察失責,再有幾個禦史彈劾你爹,像是早商量好的。”
“明明是夏長蔭捅的簍子,然後他推到了我哥身上。”沈鳶握緊的拳頭砸到了桌上。
蘇煜眯了眯眼,他很讨厭有人在自己面前袒露情緒,但鑒于她年齡小,又跟他妹妹認識,他沉了口氣,才說:“那也是你一家之言,聖上自有論斷。”
沈鳶也是氣急,眼淚說來就來,在眼眶回旋,“可為什麽是我家被毀。”明明該死的是夏長蔭,他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你真要恨那些人,那就放在心裏,別挂在嘴上。倘若你家真的蒙冤,也都是他們蒙蔽了聖上的眼睛。”蘇煜提醒道,扇骨輕敲了敲桌面。
他斂眉低眼,變了語調,話說得滴水不露,卻又像是在刻意提醒她。
沈鳶清楚,有些事能談,有些事不能談。但他的暗示很明顯。
聖上的旨意不能錯,罪魁禍首只能是那個給她家加罪的夏家。
沈鳶不再說話,一連往嘴裏塞點心,酥皮肉餡月餅,小時候在南邊入秋了會吃。
她吃的實在不文雅,但此刻她也顧不上在別人面前的吃相。
民以食為天,她如今才深刻理解這個道理。人活着,不吃東西就會死。
桌子對面的蘇煜沒制止,沈鳶也沒客氣,放開了吃,直到蘇煜開口說了句:“替我給你父親上柱香,我就不過去了。”
沈鳶聞言擡頭,袖子抹了下嘴巴,直愣愣望着他。
蘇煜繼續道:“你節哀,連着離世人的一份,好好活着。”
淚花在眼圈打轉,沈鳶喉嚨哽咽,她明日一早要回沈府。肖澤說,宮裏特批,可以在被查封的沈府中置辦靈堂。
“謝謝蘇大哥。”沈鳶垂下眼,眼淚掉在桌布上,洇出一圈深色印跡。但她現在的眼淚和情緒毫不相幹。
明日便可見到沈嘉麟了,肖澤說沈廉下葬後,沈嘉麟會被押往山西。而将才蘇煜說,他已經給山西的陸衍去了封信,讓陸衍幫着照看沈嘉麟。
“還有,我替我哥哥謝謝你。”
蘇煜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冷笑,“先別急着謝,說不定,以後幫你報仇的人,會是我,到時再謝也不遲。”
他的話意味深長,沈鳶擰眉,不太能聽懂。
蘇煜能幫忙,她已經很受寵若驚了,她不明白他說得報仇是什麽意思。
“什麽時候?”沈鳶認真地問。
蘇煜移開視線,伸長手臂,扇骨敲在她腦袋上,“可能要先等個十來年。”
沈鳶皺着臉頰,下意識去摸腦袋被敲的地方,聲音很小,“等十年?這是要靠着把那些人熬死嗎?”
她話音剛落,蘇煜驀地笑了,有些真情實意。
稍頃,笑意散去,蘇煜掀起眼皮望她,上眼線平直又細長,暗眸半眯。
“是等着因果循壞,讓他們身敗名裂,徹底爬不起來的那天。”
——
沈府庭院中央,煙熏缭繞,方士黃袍大褂,做完法後,沈家兄妹依次跪拜。
肖澤早早就到,沈府裏沒有多餘的人手,他就站在門口,充當引導的人員。
上午來上香的人居多,下午只有零星幾個。
薛逢春領頭的官員,上午已經來過。廖飛幾個在鎮撫司任職的,選在了下午,一行人到了昔日的沈家門口,撞見了熟人。
“喲,難不成沈鳶也跟你搞上了?司裏告假,來這裏找晦氣?”廖飛身後的随從笑道。
“對啊,請假也難得,跑到這地方來獻殷勤,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死了爹呢。”另一個又高又壯的人附和道。
肖澤下颌繃緊,一手搭在腰後挂着的刀上,“胖子,嘴巴放幹淨點。”
廖飛身後那幾人見好就收,也不再多說什麽,都噤了聲。一行人中,有偏瘦的一人落在後面,他低垂着頭,眼神躲閃,只望着地面。
廖飛他們走到了中門,肖澤在門邊望了會,外面一時也不會有什麽人來,怕沈家兄妹會和他們起沖突,他就也跟了進去。
靈堂中,沈嘉麟和沈鳶各跪在一邊,一整天,沈鳶都在給來人遞香。
廖飛先拜,後面的人接連跟着跪拜時,他走到了沈鳶的蒲團邊。
沈鳶雙目無神,旁側來人,她下意識往一邊讓,躲開了廖飛伸過來的手。
廖飛笑笑,在她面前單膝蹲下,挑了一邊眉。
這表情很詭異,明明是葬禮,但是他卻好像很得意。
“傅翊周來過嗎?”
“不知道。”
廖飛哼笑了一聲,“不知道?”
“那你想知道他此刻正在何處嗎?”
沈鳶抿唇不語,她根本不在意他在哪。
“我知道他在哪,我告訴你。”
“今日小閣老的宴席上,邀了通政使司,包括新任的禮部尚書,傅翊周也去了。”
“看來通政使司想把女兒嫁給他,還真有可能。”
言罷,廖飛視線緊盯着她,不放過她臉上任意一個的表情。沈鳶強撐着扯了一絲笑容,“這跟我沒關系。”
她擡眼定定看着廖飛,“廖大人不用再向我提他的事,我并不感興趣。”
廖飛笑了聲,微微聳了聳肩,“沒關系?就算他唯夏長蔭的命是從,害了你爹,也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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