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月華樓

月華樓

沈鳶聞聲側頭,一年輕女子立在門邊,很瘦,衣服布料赭紅,洗得泛白,發髻被靛藍色頭巾裹着。

印象裏好像從未見過這個人。

“你是誰?”她問,不是很熱絡。

顏曦滿臉笑意,把水盆放到置物架上。

“你不記得我啦?之前在大牢裏,我就在你對面的那一塊,有時你擡頭,我還和你對望來着呢!”

沈鳶半眯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臉很幹淨,鵝蛋臉,雙眼皮很寬,眼睛也很亮。

她這才想起,這雙眼極為熟悉,之前刑部大牢裏太暗,每個人臉都髒兮兮的,故而才沒立刻就認出她。

顏曦将布帕浸在熱水中,聲音倏然消沉:“前天刑部的人送我們到這個地方,那個柳嬷嬷說,這裏只供官家娛樂消遣,并不會有外人來,若是以後對上了誰的眼緣,被帶走了,就不會再在這繼續呆下去了……”

她重重嘆了口氣,“唉,不說了,既來之,則安之,我們以後相依為命,好嗎?”

顏曦拿着擰幹了的布帕,習慣性伸出手,之前幾天,都是她幫着給她擦洗。

她突然接近,沈鳶下意識後退,一見到她送過來的濕帕,沈鳶才接過,擦了擦脖子和手心。

“我沒醒來前,都是你照顧的我?”沈鳶微微蹙眉。

“嗯。”顏曦用力點頭。

兩人的交流很客套,只是浮于表面的交談了家世背景。顏曦原是江西人,母親改嫁給了當地知府,後來那知府冒犯了上面巡查的人,被人參了一本,落了個砍頭抄家的下場。

人押到了京城快一年,上個月才行刑。她母親在老家就已經死了,顏曦被關在牢中一年,也能出行,給那知府送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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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也哀嘆自己命不好,別人家父母雙全,有兄弟姐妹照應,獨獨她,幼年跟着母親,後面連繼父竟也死了。

但是一來到京城中,在大牢裏,被關在一起的人中,大家身世一個比一個悲慘倒黴,她倒也沒那麽怨了,更何況她有手有腳,比起有殘缺的,總要過得容易很多。

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是一個人太久了,她很想跟沈鳶交朋友。只要沈鳶不反感厭惡她,她願意幫她做很多事。

沈鳶臉上這才擠出了點笑意,但很勉強,“多謝你兩天照顧我。”

“沒什麽。”顏曦笑着擺手,她看沈鳶臉色白得一點血色也無,只當她還病着,“要不要去跟那個管事嬷嬷說,替你找個大夫來?”

沈鳶搖頭,只問了今天是什麽日子,顏曦想了想當即回答。

見沈鳶實在拘束,顏曦垂下眼,遂說:“那你再休息休息,我先去後院看看他們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一會給你端過來。”

沈鳶手撐着桌子,目送顏曦離開,直到門關上後,她才洩了氣,額頭滿是虛汗,幾乎站不住,坐在了凳子上。

他們家的案子處理得太快了,從被抄家,到她被放逐到官家酒樓,前後只半月。

而刑部大牢裏關着的其他人,時間長的,有被關在裏面幾年的;就是最快,也要一季這樣才能等到結果。

除非有人想把這事盡快翻篇。

她心裏冷笑。

她爹死了,那她哥呢。

她被扔到了這個鬼地方,她哥會被怎麽處置?

還有她爹的屍體在哪。

沈鳶攥緊掌心,心頭的哀怨和悲怆,一瞬間變成了怒火,直沖上頭。

如果她死,就可以換回家裏一如往常的話,那她萬死不辭。可事情沒那麽容易。

巳時二刻,顏曦端來飯菜,她住在沈鳶隔壁,房間卻比這小很多,只有沈鳶住的這裏有桌凳,可以當作客餐廳。

顏曦回房後,有小厮通傳,說是穿着打扮像鎮撫司的人來找沈鳶。

沈鳶當下反應是不想見,可事到如今,哪兒還輪得到她不願意。

她坐在桌前,看着茶水飄散的白氣。

沒了家庭的庇佑,她過得只剩窩囊了。

雖然她命途不順,但是長到這麽大,她好像還沒有靠看誰的臉色過活的時候。

端菜,伺候人這種,她從未幹過,但顏曦卻第一時間想到,順手幫了她。等她反應過來時,她覺得這樣很不好,很對不住人家。

來人推開了門,就見沈鳶坐在桌邊,側對着門。

沈鳶聞聲轉頭,沒想到來人是他。

不是傅翊周,也不是廖飛,竟然是肖澤。

肖澤阖上門,取下腰間系的包裹,放到桌上,背對着門坐下。

他一掀眼皮,說了句“節哀”,便又把頭低下。

他把包裹推到她手邊,“這是翊周給你的銀子,以備急用。”

沈鳶遲遲沒有反應,肖澤沒聽見動靜,又擡頭望她,只聽她說:“我爹是怎麽死的。”

“是自然死去。”肖澤道。

沈鳶猛地擡眼,視線淩厲,“你覺得我信嗎?”

肖澤神色為難,稍頃才回道:“皇上都信了,也派人查看過屍體,沒有發現其他情況,連按規矩要打的苔杖傷都沒有,翊周沒……”讓人動手,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她打斷。

“你是想說我欠他的對嗎?”沈鳶聲音很大,但有些顫抖。

“不是,不是,你別激動。”

肖澤連忙搖頭,以往跟在蘇煜身邊,他覺得這輩子就沒有再比他難伺候的上司,但是一遇到女人,他還是真沒轍。

不管說什麽,好像他都只有錯了的份,偏偏他還不覺得不對勁。

照理來說,換個男人,他才沒那麽小心,對人好,那人還敢回嘴的話,他擡腿就踢過去了。

“對了,差點忘了正事。“肖澤咳嗽了一聲,岔開剛剛的情緒,“你爹的葬禮,由薛逢春薛閣老接下,派人籌辦,他與你爹是舊友,葬禮的一切開支都由他來。”

“皇上仁厚,命葬禮就在你家裏辦,靈堂已布置好,這兩日你就可以回去了,你哥今天剛被放出來,也會回去。”

沈鳶捏緊掌心,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哥他怎麽樣了?”

肖澤倒了杯水,吹了吹上浮的熱氣,“他受的傷不輕。”

他說的不輕,是人沒死,尚且能承受住的程度。但是他估計,在沈鳶眼裏,那就是萬分嚴重的傷。

“比翊周那次,嚴重個三成吧,恢複時間要長些,起碼兩個月才能正常活動,但照你哥那體格,文人嘛,估計時間要更長些,落下病根什麽的,也都是後話了。”

“不過,人還活着就行,畢竟他是在廖飛手底下受的刑。”肖澤又補了句。

那廖飛手段殘忍毒辣,審過的人,就算活着出去了,也沒兩日就一命嗚呼了。

肖澤雖殺過人,但也知道要一刀了結。廖飛不同,他動起手來,是真沒把他們當人看,審問時,用各種稀奇古怪,聞所未聞的刑具,生怕那些受刑的人,不覺得折磨,痛苦,煎熬。

“葬禮完畢後,你哥他會被即刻發配山西。”

據朝中傳言,山西那有打仗要打。

得知沈嘉麟的情況後,沈鳶一眼不眨。

現如今,她就算難過,但能有什麽用。

她把桌上裝着銀錢的包裹,重又推到肖澤跟前,“肖大哥,我知道的,你是好人,你能不能幫我,用這些錢給我哥哥找個好大夫?”

肖澤望她,這女人變得可真快,将才還一臉陰冷,一點也不聽他說話,這會眉眼又柔和了下來,一副可憐兮兮,被欺負了的樣子。

但又不能說她是裝的,因她幾欲垂淚的眸眼,情感确實真切。

難怪說女人的眼淚最會騙人,他現在很希望自己感覺到是被她騙了,而不是真的覺得她可憐。

“你不該求我。”肖澤雙手環胸,和她拉開了點距離,“你可以托我跟翊周說。”

沈鳶微微搖頭,“他總歸是要往高處走的,我現在只會拖累他。”

話雖如此,她只是想和他撇清關系。

“那你就不會拖累我?”肖澤笑道。

“沒,沒有。”沈鳶皮笑肉不笑。

肖澤拿了佩刀,站了起來,“行,忙我幫了,看在翊周的面子上。”

沈鳶臉上的笑這才多了幾分真意,沖他離去的背影道:“多謝肖大哥!”

明日便能回家,看她爹最後一眼。

沈鳶趴在桌上,靜悄悄地流眼淚,不久,衣袖沾濕了大片。

四下無人的房內,除了吸鼻子的聲音,異常安靜,突然走廊上一陣吵鬧,有女子尖叫但又很快隐忍的聲音。

那聲音很熟悉,沈鳶擦了擦眼角,眸眼頓時變得警惕,打開門,走出房外。

走廊上,顏曦擰着手腕,從地上爬起來,旁邊有一個翻倒了的銅盆,周邊木地板被水浸濕。

“怎麽了?”沈鳶快步上前,查看顏曦的情況。

那個開了的門裏,走出一個穿着抹胸的姑娘,臉上脂粉很白,鼻翼兩邊有兩道向下的紋路,直至嘴角兩側,她一說話,那兩道紋就變得扭曲,看起來很不好惹。

她是月華樓柳若璇的侍女,叫紅梅。

紅梅叉着腰,黑眼珠子咕溜地轉,打量着沈鳶,“你不是醒了嗎?怎麽不來服侍我們姑娘?”

“你沒跟她講?”紅梅對着顏曦,揚了揚下巴,“真沒規矩,我回去告訴姑娘去。”她說着就轉身,氣勢洶洶地進了門。

沈鳶收回視線,看着顏曦,她衣袖濕了大半,露出的手腕已經被熱水燙紅。

沈鳶幫顏曦把袖子撸起,手臂上不止是被水燙的痕跡,還有起了膿疱的掌心大小的新鮮傷痕。

“裏面的人幹的?”沈鳶皺起眉,顏曦手上的傷不像是剛剛弄出來的,但也絕對是這兩天剛受的。

顏曦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神色為難,“先回去吧,我沒事的。”

第一次進顏曦房間,她這間比她的要小上一半,而且家具陳舊,沈鳶感覺顏曦是故意把大的房間讓給她的。

“等我,我去找藥。”

問遍了樓下的人,每個人都是驚訝沈鳶這個新面孔,沈鳶倒沒有那麽壓抑,最後在廚子那找到了燙傷藥。

重回二樓,沈鳶拿着燙傷膏,經過那扇門時,撞上了出來的紅梅。

紅梅伸手擋住了沈鳶的去路,“我方才去你房間沒尋見你,還以為你去哪偷懶了。”她哼笑了一聲,“趕緊來伺候我們姑娘沐浴!今晚可是有宮裏頭的大人來,耽誤了我們姑娘打扮,有你好果子吃!”

因為來的頭兩天昏睡了過去,沈鳶還真不知道這地是什麽情形,也并沒把眼前這個人說的話放在心上。

一手撥開了她擋在自己面前的手臂,朝顏曦房間走去。

“嗳!你等着!”紅梅在原地氣得跺腳,在這樓裏,還沒人敢忤逆他們姑娘。

沈鳶剛把傷藥送到顏曦手上,兩個像男人似的女人,突然闖了進來,将沈鳶架起給帶走了。

顏曦急得站起也要跟着,就被兩個人瞪眼喝退了。

沈鳶被駕到了那人的房內。房裏的一切家具,擺設都是上好的,暖香熏得人發暈。

她被身後的人壓着,跪在一個銅盆前,盆中水上,盈着豔紅的花瓣。

她長這麽大,除了幼時過年,跪過長輩族親,還沒跪過誰。

她晃肩膀掙紮,但雙手手臂被人駕着向後,整條胳膊似要從肩頭,被硬扯了下來,她費力地擡起頭,即使很疼痛,但眼神裏依舊有憤恨。

“瞪什麽瞪?”柳若璇擡起水盆裏的腳,揚起的水連帶着花瓣灑出盆外。

後頭兩人眼尖松了手,沈鳶被那人踹到,狠狠跌坐在地上,左肩膀的衣料洇出一大片水漬。

硬碰硬是不行的,她眼睫垂下,眼中翻滾的情緒,逐漸斂了下去。

柳若璇穿着木屐,揮了下绛紫薄紗衣袖,那兇神惡煞的兩人便退出了房間。

她眯眼掃了下地上的沈鳶,走到梳妝架邊,小指劃了劃柳葉細眉,“不管以前有多風光,現在還不是一無所有?”

“學不會伺候人,以後有的是你受的。”女子聲音婉轉,語氣卻聽不出善意。

紅梅取了衣裙回來,就看見了沈鳶也在房中,只不過模樣甚是狼狽。

她冷笑了聲,轉又對柳若璇殷切道:“這是成衣店剛送來的,姑娘今晚穿這個,一定叫各位大人都移不開眼。”

柳若璇似笑非笑,也沒應她的話,走去屏風後。

檀木屏風上,一見薄衫劃過挂在上頭,白布上畫着花鳥山石,屏風後的影子,身姿袅袅。

屏風前,那件剛拿來的錦衣被攤在長案上,紅梅嘴角挂着的笑很瘆人,她拿着熨鬥,裏面盛滿了黑炭,不算通紅。

半炷香後,小厮前來通傳,“通政司的幾位大人已經過來了,姑娘,你趕緊的!”

“知道了,知道了!”紅梅不耐煩地擺手,小厮也着急,沒敢走,只在門外邊等着人一起去前頭包間。

那件成衣已經穿上,奇特的是,不同光線下,衣裳上的繡線竟能反射出金燦燦的光,而且圖案有所不同,像是一朵紅色牡丹,從閉合到開放。

柳若璇滿意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又從鏡中瞥見身後的沈鳶。

“怎麽樣?現在學會聽話了嗎?”

“學會了。”

她的聲音并無恐懼和害怕,柳若璇抹梳頭油的手停下,又多看了她一眼,她站得正,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好,來給我帶發簪。”她命令道。

沈鳶走到梳妝鏡前,按照柳若璇的指揮,給她帶發簪。

但擡手的時候,整條手臂都止不住地顫抖,沈鳶咬着牙,額頭沁出了汗珠。

柳若璇捕捉到她隐忍的表情,嘴角滿意地勾起。

“明日接着來。”

“明日我回家,給父親辦喪事。”沈鳶一字一頓,聲音沉靜。

柳若璇“嘶”了一聲,手指抵在鼻下,覺着晦氣。

又約莫一刻鐘,她檢查了遍着裝和妝容,才在幾人的簇擁下,去了前樓。

顏曦沒睡,就等在門前,直到看見沈鳶來了,她一把把她拉進房內。

門阖上後,沈鳶就這麽被顏曦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顏曦沒發現有什麽傷口,再加上沈鳶面無表情,她這才放心,以為沈鳶沒被折磨。

沈鳶看着顏曦,任由她抓着自己手腕。

“他們叫我去的話,你別再替我去了。”她說。

在這裏只能逆來順受,硬碰硬就是以卵擊石。

她會死,但犯不着因這些無關的人而死。

顏曦撅着嘴唇,“他們都好兇,瞪人的時候,比山裏的野狼還可怕。”

“以後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別輕易反抗,也不要因為要幫我,或者是幫其他人,而讓自己受傷,好嗎?”

沈鳶輕握顏曦的手腕,認真看着她。

顏曦雖然分不清人的好壞,但是誰對壞,誰對她好,她能感受到。

她點着頭,笑得很開心。

“傷口的藥一定要按時塗,不能沾水。”

“嗯。”

月華樓二樓,某包廂內。

通政司的二三級官員,通政,參議等,聚在一起,共五人。

雖然他們的頂頭上司是夏家的左膀右臂,這點毋庸置疑。但于他們而言,他們無黨,而且風雲變幻,每個人都有各自的心事。

開場相互寒暄了一番,終于等到了柳若璇,柳若璇笑着向在座幾位行禮,熟稔敬酒,後換下琴師,親自撫琴。

來了美人,他們也就換了話題。

“欸,我聽說那沈廉的女兒也在這,不妨叫她出來,也叫我們一睹芳容。”有人道。

他們沒穿官服,看起來倒像是一群文人雅士。

“好啊,我只聞其名,還從未見過其人。聽說長得似玉生煙,不知道是不是真如傳的那麽玄乎。”那人看了看桌上同僚,笑着應和。

有人發話了,月華樓的嬷嬷自然找人去喊沈鳶過來。

柳若璇剛開始彈琴,衆人話題還在她身上,但沒多久,就又轉到了朝中政事,她也聽不懂,也更不認識他們說的人。

沈鳶聽到有人叫她時,心裏咯噔了一下,去前樓的路上,更是忐忑。

一來,她不知道要面對什麽樣的一群人,二來,她不知道以後是否每天都要面對這樣的生活。

上了二樓的回廊,帶她來的小厮被人叫走了,小厮指着右手邊,說那間房是天字二號。

沈鳶點頭,走得極為緩慢。

行雲流水的琴聲由遠及近,待到門口時,她沉了口氣,剛要敲門,門內的談話聲格外清晰。

“薛閣老胸懷寬廣,很多人都覺得他要接夏閣老的班底。”說話的人是在探口風。

在座有的人笑而不語,有的表情則不是很好。

“他除了當個爛好人之外,還能有什麽作為?是真救下幾個人,還是有什麽建樹?”那人不是很認可。

雖然夏楊,他不認可,但對于薛逢春,他也搖搖頭。

在他看來,薛逢春慣會把人當槍使,尤其是那些初入朝堂的愣頭青。

“我可聽說,沈家出事前陣子,薛逢春曾經坐轎子,去了夏家,還是從後門進的。”一人聲低,悄咪咪地說着他的發現。

他實則不是聽說,而是親眼所見。因那天,他剛巧去給夏楊送折子。

聞言,蘇煜頓時豁然開朗,指骨捏緊酒杯,一飲而盡。

敲門聲并未打斷琴音,三聲敲門聲,節奏間斷均勻,不急不躁。

沈鳶垂眼,站在圓桌前。

幾人語閉,也不讨論了,直直打量着她,像是欣賞瓷器文玩。

人靠衣裝,但有的人不會因衣着簡陋,容顏氣質就被削弱。

“美則美矣,不過看起來像個木頭。”有人對旁邊人笑道。

那人接話,“子奉兄,那你說,是美人難尋,還是木頭難尋呢?”

鄧子奉用折扇敲了敲後頸,“不管長相如何,我向來不喜歡沒眼力見的。”

說着,他又問了另一邊的蘇煜,“司灏兄,你覺得如何?”

蘇煜似笑非笑,略微上揚的眼尾,似燕尾,看什麽都像是漫不經心地審視。

“家裏下人都順從,你喜歡?”

鄧子奉笑逐顏開,“司灏兄這是拆我臺呢,我們看的是美人,又不是下人。”

“沒區別。”蘇煜聲音冷淡,絲毫沒給站在桌前的女子面子。

沈鳶臉埋得很低,本以為自己已經不會被任何東西輕易刺到,但是這麽大剌剌地被審視,還是很不好受。

他們的談話還在繼續,只不過因為沈鳶的到來,而變成了女人。

他們聊得愈加禁忌,沈鳶很想把耳朵閉上,但是他們的話,很清楚地傳到耳朵裏。

沈鳶表情不太好,面色蒼白,耳後發燙。

她偷偷擡眼看了下,正巧就撞見其中一人的眼神,陌生,冰冷,還有點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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