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九 章

秀女們緊張忙碌半天卻只是站在那裏動也不能動。還要保持靜默微笑。坐在高臺的貴人一陣口頭論足欣賞夠了，揮揮手就讓她們退了下去。

管事公公拿着個拂塵指揮着她們後退，像趕雞攆鴨似的。

一些家世門弟不高的女子還好，那些貴女們卻暗暗嘟嘴表示不滿。一個個年老色衰的老女人，牛氣哄哄的有什麽了不起。未來天下是誰的還未可知。其中有林相——林甫之的女兒身份最高，雖不是嫡女，可當朝相爺家的千金說起來名聲也是響當當。衆女孩眼神不停地往她這裏瞄希望林清淺能出頭替她們打抱不平。可林清淺人如其名淺淺淡淡的微笑着，不得罪不回應。

衆貴女撇嘴，心裏暗暗瞧不起她果然是庶女，扶不上牆。同樣爹生的這差距真大一個窩囊成這樣，另一個卻張揚跋扈眼裏不揉沙子。

林清淺的身邊從慢慢圍很多人到一個個遠離她，從包圍圈變成真空圈不過是片刻時間。林清淺無所謂的笑笑，只是這淺笑怎麽看都帶着點嘲諷。

那邊皇後留下安嫔佟妃說着閑話，“剛才看見林相家那閨女了吧，倒是生得好相貌。”

安妃跟本沒注意，“林相家的女兒聽說個個都很出色。”

佟妃想麽多女孩那林姑娘站哪她都不知道，她這眼神也不好根本看不清，“是啊，挺好看。”

皇後眼一轉看向佟妃，“本次選秀不光是擴充後宮，皇兒們那裏也得顧着點是吧。”

“是，是是啊。”

“雖說是庶女，可地位在那指給老三當側妃吧。”

佟妃一驚，心裏琢磨自已的兒子是皇子啊娶一個庶出？即使是林相家的庶出那也是不夠條件吧。他家不是有嫡出女你怎麽不給安排？你不是也有兒子呢，你怎麽不讓他娶去啊！

心裏不滿，面上不顯，嘴上樂呵呵。

安嫔推她一下，“你還愣着幹什麽，林相家的姑娘那可以寶貝疙瘩呢，甭管是琴棋書畫還是樣貌才情那可是拔尖的，皇後娘娘看見這麽優秀的姑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還不謝恩，坐在那發什麽呆。”

佟妃忙跪倒輕輕抽自已一巴掌嘴裏連聲謝罪，“娘娘饒命，您知道我反應慢。這不是突然蒙住了。”說罷鄭重地嗑頭聲音歡喜地說，“謝皇後娘娘恩賜，明天就讓井哥兒來給您嗑頭。”

皇後慢慢品了口茶笑道，“快起來吧～幹什麽動不動就跪。有什麽好事能想到你是因你值得這好。別井哥兒井哥兒的了，你自已憋不住屁股不等跑進屋就把人孩子生到井邊，這賴你！ 我不是上奏皇上改成靖哥兒了嗎。”

安嫔在一邊笑的顫抖，指着佟妃假意訓斥，“你說說你咋不多憋一會兒。”

佟妃呵呵傻笑，“那不是憋不住嘛，那哪能憋得住.....”

哈哈哈，又換來一陣笑聲，連身邊服侍的丫頭都笑了。

佟妃在人不留意時一個眼刀掃過那笑得最大聲的丫鬟。你又算個什麽東西，不長眼的賤蹄子！

皇後笑夠了，用帕子擦擦眼淚傾身靠近佟妃低聲說，“有些事你可不能犯糊塗林相是朝中重臣，我兒還沒開竅，那些姑娘除了林家的都沒所謂，只一條林家姑娘去哪都行就是不能進太子府！”

“是，是，奴婢明白。”

“嗯明白就好，都早點回去歇下吧。靖哥兒也不用來，這件事只是我的初步想法事情沒定前不要走漏風聲。”

“是，奴婢省得了。”

自古以來大多數人的命運都是由上位者決定的。不出三日這些天真爛漫初出閨房的秀女都被安排好去處，相府小姐林清淺不出意外的成了皇子側妃，其中相府夫人曾進宮面見過皇後一次。

別的貴人有被指給大臣續弦，有被許給大臣家的子孫，更多人是自願入宮伺候皇上博個前程。

皇上的後宮收的人最多六十多歲老頭子高興的不行。鴛鴦被裏成雙夜，一樹梨花壓海棠。看看這些嬌俏豔麗的小姑娘皇帝大贊皇後賢惠，皇上滿意禦筆一揮允了皇二子出宮建府，賞封地賞金銀。

各自滿意，各自歡喜。

別人家也是張燈結彩娶媳婦的，中央大街的嫁妝鋪子一時生意興隆。你家九十八臺，我家就一百二十八臺，比着誰家更愛女兒，比誰家那棉被壓得瓷實得都插不進去手。

鞭炮鑼鼓響連天，熱鬧得仿佛天天過年。有大戶人家還會晚上放煙花，巨大的花朵在夜空中綻開，美輪美奂。

好久沒見的許泠蝸居在衆宮殿中的一角站在破舊院子裏仰頭欣賞着煙花。她一邊手揉着肚子，一邊罵他們敗家，這放煙花的錢可以買多少燒餅啊! 白皮餅，饅頭，糠都行無論是啥來點吃得啊。

餓，很餓，餓死了!

想到生存環境艱難，沒料到是如此艱難。

送飯的死太監和宮女都是黑心肝的，送的不是豬食就是嗖的。

好歹是龍子鳳孫啊，一個個下人都在他面前擺臉色，真是大膽啊，“七弟弟，他們完全不把你放眼裏啊。拿出你皇子有威嚴。”

“七姐姐，我是病人。我如果今天中氣十足的喊一聲明個兒就真病了。”

……

許泠頂着枯草腦袋蹲在同樣仰個脖子望天的皇七子身邊，“七弟，俺餓。”

七皇子面無表情地從懷裏摸出一點餅渣，這是從昨天晚飯的豬泔水裏撿出來沒舍得吃的。

許泠看着七皇子那凹陷的眼睛，骨瘦如柴的樣子氣笑了，“老娘就說這宮裏是個人吃人的地方吧，真真是說得太準确太對了。該死的官差我是跟他們有多大仇要把我抓進來，當娘娘？娘娘？我呸，我呸呸呸！當鬼鬼還差不多。”

為了自已的榮華富貴就要把一個活生生的小孩餓死！ 許泠一把抱住七皇子蕭琰，咬牙切齒的說，“以後我不會讓你挨餓，咱不吃那豬泔水。等你那不靠譜的徐叔叔？徐舅舅還徐啥東西來，他都多久沒來了，等他來了不帶二斤肉，我非得留下他二斤肉給你補身體。奶奶的诓我來這裏，又不給送吃得餓死我我就變成餓死鬼找他們算賬去。”

蕭琰一開始不習慣被抱住，但發覺被抱着很舒服就沒掙紮。聽她唠叨也是越聽越好笑，她一天怎麽那麽多話。他一年也說不了這麽多話，原來自言自語也挺有意思，“當個人不行嗎為什麽要變成鬼。”

“你這小孩兒，這不是假如嗎。”

“我想假如點別的行嗎？”小蕭琰把下巴嗑在許泠肩膀上。

“行，你說。”

“我想——假如有一天我能出去，能去外面看看，聽說中央大街很熱鬧，聽說塞北的馬兒跑得快。”

兩句話說得許泠淚都下來了，吸着鼻子回答他，“會實現的，你這個假如我們一起努力實現它。”

許泠把那餅渣塞小蕭琰嘴裏，“吃吧再放壞了。我有預感你徐哥哥徐舅舅徐叔叔今晚會過來，明天我們就有吃得了，有很多新鮮的吃得。小蕭琰再堅持一晚。”

蕭琰讓她說得不好意，堅持一晚算什麽他已獨自忍受過很多個這種夜晚了。

這麽溫柔這麽溫暖的話卻很久沒聽見了。

夜深了，外面的煙花也沒了，許泠領着小蕭琰回屋睡覺，這屋子也是簡陋的沒眼看窗戶紙都是許泠現學現糊的，皺皺巴巴的透着可憐兮兮。

被子硬如鐵經許泠又曬又拍又打軟乎點了，小蕭琰露出一雙眼睛在被子時打量許泠，“還不睡嗎，就這麽一直坐的？”

許泠哈欠連天早已眼皮打架，“我等你徐哥徐舅徐大伯。”

“……”

“他今晚不來我明天吃了他。”

“……”

“咦，你聽，是不是鳥叫，他說信號是烏鴉聲吧。”

“布谷鳥……”蕭琰回答。

“哦，”

“布谷，布谷。”

“知道了，你不用學，我知道布谷鳥怎麽叫。”

蕭琰指指外面，“不是我學的。”

許泠噌的一下坐起來也不嗑睡了，眨巴眨巴眼睛看向小蕭琰。

蕭琰慢慢地坐起來，沖她肯定的點點頭。

許泠箭一樣往門外沖去，門檻差點給她絆倒。

耶耶耶徐宗澤來啦，吃得來啦!!

“徐宗澤，你再不給我送東西吃，我就變成餓死鬼吊你床頭去。”

正往外走的蕭琰“……”

正往裏望的徐宗澤，“……”

高蕭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