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重操舊業 日常

第45章 重操舊業 日常

琴酒坐了兩天船, 在四月六號的清晨抵達西西裏島。

從船上下來的那一刻,琴酒大口呼吸着海岸邊潮濕而清爽的空氣,整個人都從鹹魚變成了鮮魚, 重新活了過來。

白蘭三兩步跳下船梯,在他身旁伸了個懶腰, 再甩甩頭發, 精神抖擻。

“你要去哪裏?直接找彭格列十代嗎?”他搭着琴酒的肩膀問道,“最近彭格列家族的事情可不少, 十代一定很忙,你這個時候過去, 他不一定有時間見你哦。”

“不急。”彭格列家族的offer還算好拿,琴酒不着急面試,準備先填飽饑腸辘辘的肚子,“時間還早,先找個地方吃早餐。”

“吃早餐啊?好啊!我知道一家糕點鋪, 肉松面包和黑森林蛋糕做得一絕,買點心還送果汁,絕對的物美價廉!”

提到吃的, 準确的說是提到甜食,白蘭就更精神了,拽着琴酒直沖向前方的道路,兩條大長腿邁得飛快,在靜谧的街道上踩出一連串清脆響亮的腳步聲。

琴酒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拽得一個踉跄, 雖然勉強能跟着跑, 但總感覺他速度再快點,自己就能變成風筝飄上天了。

西西裏島東面,繞過一段繁瑣複雜的街巷, 一家位于角落的糕點鋪乍然映入眼簾。

這是一家從外表上看并不起眼的店鋪,唯一的特點是窗戶比門大兩倍,被各種翠綠的常青盆栽塞得滿滿當當,視覺沖擊極強,甚至讓人忽略了旁邊的玻璃門,只看到這一面碧色的窗。

糕點鋪的生意不是很好,或者用慘淡來形容更為恰當。一路行來,琴酒能看到街邊的商店或多或少都有幾個客人,唯獨這家,別說客人了,連服務員也看不到,就像還沒開張一樣。

白蘭熟門熟路地推門,門頂撞在風鈴上,帶起一陣叮叮當當的輕響。

琴酒跟在他身後,跨過門口那道瓷磚與水泥地板泾渭分明的界限後,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甜香驟然襲來,仿佛夏夜裏盛放的昙花,沖開肺部滞澀凝固的鈍感。

“老板,老板?今天的商品還沒做好嗎?”

一進門,白蘭見貨架上空空蕩蕩,便滿屋子地找店鋪主人,語氣分外熟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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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循着香味望向大門對面的小側門,幾乎是一看過去,門便開了,套着圍裙的綱吉端着兩盤蛋糕從中走出,轉手遞給笑嘻嘻迎上前的白蘭一盤,另一盤則送到琴酒面前。

“你……”饒是琴酒見慣風浪,此刻也不禁一怔。

“我料到你今天會到,沒想到到的這麽早。也沒想到……”綱吉眼底笑意一閃,“你會和他一起過來。”

“诶?你們認識?”白蘭眨眨眼,視線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好像這時才反應過來。

“……”

噎人無數的琴酒第一次被噎得死死的。

他不信白蘭真的不知道面前這人的身份,但白蘭真就有那個耐性,陪綱吉演了這麽久的對面不識戲碼,而且敬業到在其他人身邊也遵循人設。

以他對白蘭的了解,這孩子應該是純粹的無聊,拿演戲當樂子來着。

想到這裏,琴酒配合地點頭:“是啊,只見過一次面,但神交已久的老朋友。”

說完,他接過那盤蛋糕。

白蘭說這家店的老板做的肉松面包和黑森林蛋糕一絕,然而綱吉呈上來的卻是一份普通的水果蛋糕。

雖然普通,卻不敷衍,糕底烤得蓬松柔軟,上頭淋了厚厚一層深藍色果醬,點綴着黑褐色的巧克力片和新鮮提子,只看賣相,就讓人胃口大開。

綱吉微微一笑,引兩人到圓桌狀的櫃臺後方坐下,又給他們倒上果汁。

他如此熱情,白蘭不覺得有什麽,琴酒卻有種在參加鴻門宴的感覺。

“老朋友。”綱吉迎着神交已久的好友警惕的目光,笑眯眯地問:“突然到西西裏島,是來找我敘舊的嗎?”

琴酒叉起一塊蛋糕送入口中,細品了品,然後加快進食的速度。

“不完全是。确切地說,我是來找工作的,而且已經确定目标,進行到面試環節了。”他故意說得既清晰又模糊,好像說了大實話,又好像什麽都沒說。

白蘭啃着蛋糕上的提子,好奇問道:“你找的是什麽工作?在哪家企業?”

“算是世界五百強吧,聽說待遇很好,就是工作比較辛苦,面試題也出得千奇百怪。”琴酒意味深長地看了綱吉一眼。

白蘭挑挑眉:“西西裏島還有這樣的地方?我怎麽都不知道?”

“因為你時常在外旅游,不常住在這兒,自然不清楚。”綱吉親自挽尊,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徑自看向一旁的琴酒,“你說的那家企業我知道,面試題确實千奇百怪——那麽,你準備好了嗎?”

在他說話間,琴酒吞下最後一口蛋糕,擡手抹掉粘在唇角的果醬。

“當然。”

……

四月六日早上十點。

今年的氣溫很是反常,明明已經春末,霓虹那邊卻仍在下雪。便是西西裏島,也冷得讓枝頭新發的綠芽瑟瑟發抖,絲毫沒有即将入夏的模樣。

傑索家族的繼承人莫利卡·傑索穿着加絨的長風衣,從他那輛限量訂制款豪車上下來,锃光瓦亮的皮鞋在太陽下反過一道光,衣擺下垂,欲蓋彌彰似的遮去腰間的配.槍。

這是一家格調不錯的餐廳,莫利卡想,也是某個白毛狐貍絕不會踏入的地方,因為他沒有那麽多錢。

這樣想着,活得戰戰兢兢的繼承人先生終于放心地入內,像每一位普通食客那樣,坐到了他以為的最安全的位置。

前後左右都有客人,四個方向兩個死角,而且遠離門窗。

這真是個與狙.擊無緣的位置,幸好店裏還有這麽個位置。

莫利卡覺得優勢在我,腰板也挺直了。他叫來服務員,點了一份七分熟的牛排,開了一瓶剛剛到貨的羅曼尼康帝,陶醉地聽着樂手拉的小提琴,陷落在小布爾喬亞的精致裏。

他喜歡這樣的生活,如果沒有彭格列十代,如果沒有那只不知打哪兒來的白毛狐貍,他本應一直過着這樣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日日活得提心吊膽。

該死的彭格列十代。

該死的白蘭·傑索。

莫利卡如是想。

牛排和酒很快送了上來,負責上菜的是一個眉目似曾相識的漂亮的姑娘。

莫利卡露出紳士的微笑,伸手拿高腳杯時,指腹有意無意地蹭過她的手腕。

姑娘抛來一個媚眼,然後笑着抱着托盤離開。

真迷人,可惜偏偏在這個關頭相遇。

莫利卡十分遺憾,倒了小半杯酒,輕輕晃了一陣酒杯,而後緩緩送到唇邊。

高腳杯上反射出一抹霜色的光。

那光好似無限延長,延長出餐廳,延長過街道,延長到餐廳對面的旅店裏,攀上三樓,水銀一般洩入某個房間,然後靜靜停在一雙厚底皮靴前。

琴酒叼着分別時白蘭送的藥糖,架在窗前的重型狙.擊.槍一截探出窗臺,狙.擊鏡內映t出一道陌生的身影。

沒有紅點,缺少靈魂。

琴酒習慣性吐槽着,瞄準那陌生人的太陽穴,像打游戲時按下決定勝負的E鍵,他扣動了扳.機。

近乎無聲的鳴響中,子.彈轟出槍.口,沿着琴酒精心設計的軌道,毫無征兆,又驚心動魄地擊穿了目标。

一蓬陡然迸開的血花帶來一連串刺耳的尖叫,琴酒将嘴裏的棒棒糖換了個邊,從口袋裏摸出一沓照片,抽出其中一張,用打火機燒掉。

“第十個。”他的面容在升騰的火光裏逐漸扭曲。

西西裏島實在是很太平——從彭格列家族的十代首領上位之後。

那是一個有着隽秀面容的東方人,說話做事溫吞而柔和,仿佛公園裏讨食的鴿子一樣無害。

事實上,很多人都覺得他就是一只鴿子,你看他那純白良善的性格,聽他說話時那柔軟的腔調,誰會覺得,他其實是一位鐵血冷酷的教父?

那麽,變化是從何時開始的呢?為什麽他就像今年這古裏古怪的天氣一般,冷得猝不及防?

因各種原因死在綱吉手中的人,死前都曾模糊地想過這個問題。他們一直覺得綱吉不會管,沢田綱吉耶,一條無害的金槍魚,他憑什麽敢管?憑什麽敢動裏世界的一群兇徒?

那一刻,沒有任何人想到,沢田綱吉的單打獨鬥能力早已是裏世界第一,也沒有人想到圍繞在他身邊的有多少狠人。

即使清算已經開始,即使彭格列家族的守護者們強大到光芒萬丈,他們似乎也很少能注意到這兩點。

然後,沢田綱吉手中最淩厲的劍出鞘,讓無數人在痛徹心扉中明白了他們早該明白的事。

四月六日,一個在未來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日子。

彭格列家族的一位新員工接到了上司親自下發的面試任務,扛着一把在很多人看來早就過時的槍,殺到西西裏島數十個家族膽寒肝顫。

有的家族一日之間死了九個繼承人,有的家族高層被全端。那些膽敢破壞十代一手締造的和平的人,或多或少的都在他們喜愛的血火烽煙裏付出了代價。

最後一個家族清算完畢,十代一身黑色西裝,肩上搭着鎏金的披風,平靜跨過門檻,來到這個家族心驚膽戰的剩餘人員面前。

在他身旁,有個男人背過身去,米色針織外套下方,綴着穗穗的圍巾下擺長長的垂落,背影看上去是那麽單薄柔弱。

但,他的肩頭,扛着一把.槍。

這個家族僅存的人毫不猶豫地選擇投入十代的披風下……哦不,是麾下。

“很高興,我們最終還是達成共識。”十代笑得溫柔和善,“之前和你們家主說過的掏心窩子的話,我現在會再和你們說一遍,請務必認真聽。”

一衆人點頭如搗蒜。

達成共識(x)

打成共識()

琴酒從口袋裏摸出一包剛買的煙,找十代借火點燃,也沒敢挑釁自己柔弱的肺部,只放在臉邊聞聞味道。

謝邀,人在彭格列家族,今天的工作經歷實在是讓人寂寞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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