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黃粱一夢(三) 日常

第57章 黃粱一夢(三) 日常

送走鬼切, 琴酒遵守諾言,放黑貓離開。

大概是貓妖的天性,也有可能黑貓一時得意忘形, 在離開之前,它蹿上附近一棵樹的枝頭, 甩着尾巴陰恻恻地威脅琴酒:“哼哼, 妖怪報仇從早到晚,源賴光, 你給本大爺等着,本大爺今晚就叼着噩夢去找你, 讓你從今天晚上開始,一個好覺都別想睡!”

讓他做噩夢?笑死,這威脅根本沒有力度。

琴酒笑了笑,取出折扇甩開,又恢複為光公子的措辭習慣:“吾一向是他人噩夢中的主角, 世間又有何噩夢可驚擾吾?啊,汝倒不如叼一只田鼠登門,興許能聽到吾身旁侍女幾聲尖叫。”

黑貓和他一路擡杠過來, 早已習慣了他的嘴上功夫,當即冷笑:“是嗎?我讓夢妖造一個你被丢進剛才那處沼澤的夢送給你,你覺得怎麽樣?”

“若真是如此。”琴酒持扇指向它,語氣溫溫和和,“那汝現下便可思考棺材要翻蓋還是滑蓋的了。”

“略略略!”

黑貓沖他吐了吐舌頭, 腳下一蹬, 身形化成一道黑色閃電,消失在前方密密的樹蔭裏。

“你真的這樣放它走?”

眼前的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順理成章,可安室透瞧了瞧琴酒的神色, 又覺得這不像他的風格。

不幹人事的人偶爾幹一回人事反而看起來更不像人事了。

三重套娃.jpg

“讓它先跑一個小時。”對着安室透,琴酒就不必裝模作樣了,“一個小時後,我再讓其他陰陽師把它抓回來。”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安室透滿意點頭。

嗯,對了,就是這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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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并肩下山。

從山腳的路口轉出,挂着源家家徽的馬車停靠在樹下,相貌俊美的車夫倚在車門上打瞌睡。

聽見腳步聲,他乍然驚醒,支起低垂的鬥笠看向前方,蔚藍色眼眸裏淡淡的困倦一掃而空,握着馬鞭向他們揮了揮手。

喲,又是一個熟人。

“工藤,怎麽是你來接……公子?”安室透手握琴酒沒有的設定集,上前一步詢問道,“你不抓狐妖了?”

“狐妖之事已有頭緒,此番回轉是為了準備些東西,順路來接公子。”新一推開車門,将墊腳用的板凳放下,對琴酒道:“公子,請上車吧。”

他的狀況與白馬和白蘭相似,好像與這場莫名其妙的幻境融為一體,沒有保留現實的記憶。

幾乎是新一一開口,琴酒就察覺了他的情況,也不多說,不緊不慢地上車落座。他坐穩之後,新一輕斥一聲,馬車開始緩緩移動。

“工藤,汝方才所言之狐妖是何來歷?”車廂搖晃颠簸,琴酒卻坐得筆直端正,好像驚濤駭浪中一座穩穩屹立的燈塔。

這種從容,毫無疑問是這具身體的本能。

“公子,那只是一只小妖,不過比之同類多了幾分聰慧,略顯難纏。但我已布局妥當,今夜必能将它擒下。”

新一驅車行進,解釋的時候不忘給安室透抛去一個詢問的眼神——你怎麽沒跟公子說這件事。

安室透默默背起了琴酒的鍋。

“既是小妖,卻能引動汝親自布局,想來不只是有幾分聰慧那麽簡單。”琴酒借好奇詢問之由行鋪墊之實,折扇一下一下輕輕敲着掌心,“吾今夜正巧無事,便同汝一并去瞧瞧。”

新一長眉微挑,鬥笠下一縷劉海斜垂過略含困惑的雙眼:“公子難得好興致,我自不會攔着。”

“嗯。”琴酒點了點頭,“同吾說說那只小妖吧——重點講述它是如何引起汝之注意,吾對此頗為好奇。”

世界上能讓工藤新一窮追不舍的,除了他時時挂在心上的案件真相之外,大概也就只有一個怪盜基德了。

這個地方雖然可能是幻境或者夢境,但能這麽牽動他心思,那只狐妖說不準就是某個粘上毛比猴還精的怪盜。

事實如果真是如此,今天晚上的抓捕狐妖計劃可就太令人期待了。

“它……它說它叫黑羽快鬥。”不知為何,新一說出狐妖名字時莫名感覺窘迫,好像不是在介紹一只與自己不共戴天的妖怪,而是在剖白什麽難解的心事,“我最初遇到它,是在……”

琴酒用扇子敲手的動作一頓。

一句“果然如此”壓在嘴邊,被他咽了下去。

馬蹄聲噠噠,踏碎了新一故作客觀的話語。

一晃眼,時間來到晚上,琴酒抱着滿臉絕望的黑貓從馬車上走下,身後跟着安室透和新一兩個左右護法,站在已經被陣法包圍的民居前,等待某只狐妖現身。

據新一所說,這間房子裏有狐妖很重要的東西,事關它的生命安全,今夜一定會來取。

方才琴酒還在路上的時候,新一就已經用計将它逼入屋子裏,十名陰陽師守在陣法節點上,只待一聲令下,就會啓動陣法物理超度裏面的狐妖。

度得了就度,度不了就超度——工藤新一。

此刻,一輪明月當空。月光如冬日的霜雪,簌簌飄落在被刻意隔絕開的民居屋頂,垂落一檐銀白。

靜谧的夜空之下,突然有大笑聲響起。

“哈哈哈,親愛的陰陽師大人,你們當真以為這樣就能困住我嗎?”

銀色的狐火像漫天飛濺的水銀潑到半空,浩浩蕩蕩地擴張焚燒,聲勢浩大驚人。

陣法節點旁的陰陽師見狀,都有些慌了神,連忙躲避這從天而降的火焰。但狐火燒得劇烈,他們根本無處可躲,饒是費力支撐,也仍然不免被妖火傷到。

“大、大人!開陣吧!”

十名陰陽師裏也有比較冷靜的,他一手撐持防護咒護持自身,一手虛按在陣法上,掌心舉起淺藍色的靈力,想要立刻激活陣法。

可沒等琴酒和新一下令,其他陰陽師就被狐火燒傷,或昏迷或逃竄,亂成一團。

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由于這滔天的火焰來得又急又猛,所以深受其害的陰陽師們并沒有發現其中端倪——一只小妖,怎麽能發出威力這麽恐怖的狐火。

“源氏的小輩們仍要加強鍛煉啊。”

琴酒意味深長地說完,緩緩走到最前方,面對迎面撲來的狐火八風不動,甚至主動伸手接住一朵焰光。

那火焰在t他掌心燒得熱烈而燦爛,卻沒有傷到他一絲一毫。

安室透拉下他的手拍了拍,發現他指尖冰冷得厲害,便順勢揣在懷裏捂着。

琴酒斜他一眼,倒是沒有掙開。

反正是幻境,管他影響不影響的,自己爽了就行。

這樣一想,琴酒把另一只手也遞了過去。

“幻術。”

新一并未發覺兩人的膩膩歪歪,冷哼一聲,右手按上懸在腰間的武士刀刀柄,頂着妖火縱身沖入民居。

随即一拔刀,遼闊的刀光層層疊疊沿着他手臂上揚的弧度躍起,将狐火從中間一分為二,也将民居切割成兩半——

宛如鏡子轟然破碎,那切割開來的火焰和屋子都迅速扭曲消散,留下一座好像無事發生的民居,一如他們剛到時看見的那樣。

圍牆上,一只有着雪白皮毛的小狐貍惬意地甩了甩尾巴,迎着月光化為人形。

“诶,你們陰陽師現在都流行不修術法轉修體術了嗎?”

立在牆頭的少年長着與新一相似的面容,只是眉眼更加秀氣,笑起來多了幾分狡黠。

他頭上有一對尖尖的狐耳,蓬松柔軟的大尾巴在身後甩來甩去,并沒有因為身處險境而焦急或慌亂,反倒表現得比旁邊看戲的琴酒和安室透還要從容。

正是黑羽快鬥。

“源氏陰陽師也有派系之分。我這一派的只要會打火……哦不,會基本的點火術,就算通過了陰陽師考核。”新一收刀回鞘,按着刀柄一本正經地跟他扯犢子,“學一招點火術,其餘時間全修刀劍體術,這就是我們這一派的風格。”

“哈?”快鬥撓撓頭,笑眯眯地往他身後的琴酒看去,“光公子,他說的是真……呃……我說光公子,你在跟你的侍從做什麽?”

琴酒半個身體都塞到安室透懷裏,迎上他的視線,并在循聲回頭的新一“震撼我全家一整年”的眼神中理直氣壯地說:“吾正在以合理的手段取暖,有何不妥?”

新一:“……”

《論我的主家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時候跟他的随從搞到一起了這件事》

這事兒要是寫成小說,一天之內賣遍京都不成問題,就是後果比較嚴重,他可能會被扔去填玉藻前上回襲擊京都時轟出的坑。

新一的大腦中波瀾壯闊,仿佛腦子進水進了一片大西洋。

“工藤,不要跟他廢話了。”安室透心裏暗喜,面上卻一本正經,緊跟琴酒的腳步迫害快鬥,“動手吧,正好公子缺一個暖手爐。”

“……咳,動手還是會動的。”新一神情複雜地看了兩人一眼,“不過這只暖手爐,公子還是讓給我吧。”

說完,他連點準備時間都沒留給快鬥,直接拔刀向快鬥砍去。

“等等!你來真的?不是說好……哎喲!”

快鬥猶自沉浸在震驚中,一時不察被他用刀背砸到了頭頂,在暈頭轉向之下讓他補了一掌打暈,扛到了肩上。

“啧,粗魯。”琴酒不贊同地搖頭,“汝這般行事,如何令他服汝。”

“我自有辦法。”抓到心心念念的狐貍,新一向最佳助攻琴酒送去了感激的目光,“今夜多謝公子了。”

琴酒環顧四周,看了看那幾個剛剛從幻術中脫身卻依然沒有姓名的陰陽師,點頭道:“不謝,回去吾命人為汝準備紅豆粥。”

新一:“……公子,您可能誤會了。”

琴酒認認真真給他整活:“正視感情吧,放心,吾不會因汝愛上一只狐妖而将汝逐出源氏。”

“……您必然是誤會了,不信我給您當場表演一個生吞狐妖?”

“這樣不好,有傷風化。”

黑貓窩在琴酒懷裏,聽着這語言風格熟悉且鮮明的擡杠,內心毫無波瀾,只想給他一根杠,讓他去旁邊自己開花。

呵,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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