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黃粱一夢(二) 日常
第56章 黃粱一夢(二) 日常
山頂的正中間區域, 用符水調的墨繪制了一座巨大的陣法,深沉的暗色裏隐隐流動血光,周遭卻萦繞着淡雅的清香。
古怪, 但又和諧。
琴酒與安室透來到陣法中間,邊沿圍了一群陰陽師, 都拿着武器嚴陣以待, 仿佛陣中封鎖了什麽洪水猛獸——事實上,洪水猛獸沒有, 只有一把銀亮的長刀和一只被禁锢于刀下的黑貓。
刀鋒貫身,黑貓身上鮮血淋漓, 琴酒走近它身旁三米範圍之內,呼吸間已經盡是血腥味,可見它的傷勢有多沉重。
但它一聲不吭,也不掙紮,聽見腳步聲後只是冷冷地擡起眼皮, 即便從姿态上是被俯視的一方,看向琴酒的眼神也充滿了蔑視。
“卑鄙無恥的人類,以多欺少的陰陽師, 不經大腦胡亂行事的蛀蟲——”黑貓口吐人言,當場給琴酒來了一套祖安rap,“很高興見到你。”
琴酒并不動怒,舉着扇子搖動幾下,用“源賴光”式語氣慢條斯理地說:“汝之自我介紹太長, 下回可嘗試精簡幾分。如吾看汝, 一言以蔽之——蟲豸。”
黑貓眉骨高聳,龇牙厲目,喉嚨中溢出低低的咆哮:“什麽時候世界上的朽木廢材也敢這樣和本大爺說話?憑你是源家的大陰陽師, 在衆多廢材裏個頭高一些?”
琴酒不緊不慢地道:“憑吾朽木出身,亦可驅使其他朽木聯手困汝于此,而汝無從自救,只有無能狂怒。”
一人一妖互相致以誠摯的問候和誇獎,就這樣你來我往客套寒暄了好幾輪,直到發現嘴炮解決不了問題只能激化矛盾,才不約而同地偃旗息鼓。
黑貓沉着臉,把腦袋擱在前爪上,一雙金色眼瞳死死盯住身前惱人的家夥。
即使在妖怪視角下,琴酒也有一副過分英俊的相貌,襯着他華麗的衣着和優雅的儀态,站在陣法中間,陣法也被襯成了畫。
好好的一個人類,偏偏長了張嘴。
黑貓心裏頭冒出一句辛辣的諷刺,嘴上功夫卻軟了不少,勉強帶了點商量的口吻說:“如果本大爺手上有你需要的情報,能用來換命嗎?”
“看情報的重要性。”琴酒沒有把話說死,主要是他也不知道這只貓妖的危險程度,“若重要性不夠,汝只可換一副棺材,翻蓋滑蓋任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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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貓氣得沖他龇了龇牙。
好在貓妖雖然脾氣大,但識時務,畢竟性命在人家手裏,該罵的剛才一照面就罵完了,大妖怪能屈能伸,先逃命以後找機會再報複回去就是。
正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妖怪報仇從早到晚。
總有機會的。
“源氏重器之一鬼切……也就是紮在我身上的這把刀,是不是至今沒有生出刀靈?”黑貓不情不願地咕哝,“我知道有個地方,也許可以幫助它催生出靈魂。”
琴酒眉心微凝,好像做閱讀題時找到了關鍵語句,差點把本體的說話習慣帶出來:“你說的是真的……咳咳,汝此話當真?”
“當真,不過幾率不大。”黑貓咧嘴一笑,挑起的貓瞳桀骜張狂,“要豪賭一把嗎,光公子?”
幾率不大約等于這事兒穩了。
琴酒收攏折扇一敲掌心:“賭。”
“那就把刀拔掉,本大爺現在帶你過去。”黑貓舔了舔爪子,仿佛得到有力倚仗一般從容,“放心,本大爺有自知之明,不會借着帶路的機會偷襲你。”
琴酒走上前去,聽到這話,冷笑着握住刀柄,垂頭道:“吾亦不會在途中主動對汝動手。”
說完,他手腕一提,将鬼切拔了出來。
刀刃勾出一蓬血花,黑貓痛得微微顫抖,但還是若無其事地支起身,斜眼偷觑琴酒。
琴酒正在收刀入鞘,微偏的頭露出一截脆弱的頸項,并沒有注意黑貓的情況。
黑貓微微龇牙,利爪彈出肉墊,忽然縱身撲向他的面門,尖利的爪子直奔他眼睛而去,動作又快又狠。
上一秒剛說了不會偷襲,下一秒就用實際行動打破承諾,妖怪的諾言果然就像某巴克的文化——某巴克沒有文化。
可惜黑貓就算活了幾百年,跟琴酒比起來到底還是太年輕,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非但沒有吓住他,反而給了他當場報挨罵之仇的機會。
他不慌不忙地舉起扇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敲下,正中黑貓額頭。
毫不收斂的力道轟然爆發,就像從天而降的一記掌法,直接把黑貓打成了田苗,原本胖成團子狀的身軀也攤成一張大餅,除了哼唧以外再沒有做其他事的力氣。
“再有下次,吾不會為汝準備棺材。”琴酒揪住黑貓的後頸皮将它提起,“走吧。”
黑貓張牙舞爪地掙紮了一通,最終還是抵不過刻在脖子部位的DNA裏的本能,乖乖給他帶路。
……
黑貓說的地方離這座山不遠,在隔壁的山上。
安室透走在前方,用武士刀削去路上的荊棘草木等障礙物,為身後的琴酒開辟出一條勉強算得上平坦的道路。
與此同時,他不忘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關注周遭的一切動靜,力求将危險扼殺在搖籃中。
“當随從還真是累,什麽事都要我來做。”安室透自嘲地笑道。
琴酒心安理得地走在他開辟的路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戳着黑貓腦袋,惹來一記力道極輕的抓撓。
“喂,你這個随從好奇怪,居然這樣跟你的主人說話,比我那群笨蛋手下還無禮。”見識過琴酒的實力,黑貓不敢再招惹他,炸刺的時候徑直将矛頭對準了身邊的另一個人。
“你想岔了,我可不是他的随從,”安室透頭也不回,黑貓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聽出他語氣裏的愉悅,“我是他的戀人。”
“哦喲?”金燦燦的眼瞳一亮,黑貓按捺不住好奇的天性,抻着脖子看過去,“展開說說,我想聽貴公子和小随從的愛情故事,最好來點刺激的、市井裏不讓公開賣的內容!”
安室透笑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回答,琴酒的無情鐵手就擰住了黑貓直愣愣豎起的耳朵。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來點刺激內容,比如就地取材做貓肉火鍋。”
“诶诶诶!耳朵要掉了!要掉了!”
黑貓四爪齊上,好不容易扒拉開琴酒的手,失落又不甘地哼一聲,表示結束這個話題。
但很快它就發現了一件更有趣的事。
“咦?你說話不文绉绉了?不咬文嚼字顯擺自己的貴族氣度了?”
琴酒屈指彈掉黑貓伸過來的爪子:“跟你這種水平的妖怪說話,普通措辭就夠用了。”
黑貓皺皺鼻子,陰陽怪氣地道:“那要是換酒吞童子茨木童子那樣的妖王過來,你是不是要提前三天焚香沐浴齋戒,順便寫一篇三千字平仄韻腳得體合宜的骈文念給他們聽?臭顯擺就臭顯擺,還擱這裝模作樣呢!”
琴酒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你如果願意主動跳進鍋裏,我也可以給你寫一篇三千字平仄韻腳得體合宜的悼文,在貓肉火鍋前聲情并茂地念三遍再燒給你。”
“……你真的是源賴光嗎?我怎麽瞅着對面山頭的狼妖比你還講文明懂禮儀呢?”
“真是抱歉,我今天之所以這麽不講文明不懂禮儀,可能是因為你的存在讓我窒息,而窒息導致腦部供氧不足,因此間接造成的吧。”
“照你這麽說,鍋是我的?”
“這句話是我見到你以來你說的第一句拟人的話。”
“本大爺這暴脾氣我=+#*&@……”
《素質二十八連》。
《霓虹髒話荟萃》。
都是市井上不讓公開賣的內容。
而琴酒的回應也很簡單,把它臉朝下按到地上摩擦了兩下,當即讓它的發言從國罵集錦變成了妙語連珠。
以核為貴。
安室透一邊開路,一邊聽着身後杠上開花般的雙口相聲,嘴角就沒放下去過。
以前沒發現琴酒這麽能杠,也可能是因為他身邊沒有能打的對手,只有偶爾被戳中雷點的時候才會短暫地語出t驚人——那算單口相聲。
單口相聲雖好,沒有捧哏的總是少點趣味,今天可算補上空缺了。
安室透此時的想法大致是:撕得好,撕得再響些.jpg
在吵架人和樂子人無形的拉扯中,黑貓說的地方到了。
那是一片沼澤。
漚爛的枯枝敗葉腐化成泥,掩蓋在潮濕的霧氣下,猶如一團破敗髒污的抹布,隔着十幾二十米也能從物理和生理兩方面給予陽間生物雙重打擊。
俗話說人的五感是互通的,這沼澤鼻子聞着臭烘烘的,眼睛自然也辣得慌,視覺上更是直逼不可名狀那個境界,簡直就是精神污染。
琴酒被熏得差點原地升天,而嗅覺更為敏銳的黑貓更是幾乎當場去世。一人一貓摒棄前嫌,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試圖用對方身上的氣味沖淡空氣中濃郁得宛如實質的臭味。
還是安室透靠點譜,從懷裏摸出幾條手帕暫時充當口罩,勉強隔絕了一點味道。
“你說的能助鬼切生出刀靈的地方就在這裏?”琴酒指着前方的沼澤問道。
黑貓痛苦地點頭:“有一說一,鬼切本來就具有靈性,如果它在這種地方待上三天還不化靈,那你就可以考慮換一把刀當源氏重器了。”
琴酒本來對它的這番話存疑,他覺得鬼切即使有靈,在這兒待上三天也得散靈自盡。
然而安室透明白了黑貓的意思,握住他的手,露出與黑貓一模一樣的痛苦表情:“确實。我要是鬼切,第一天就會抱着不是它死就是我亡的心态選擇化靈然後逃離這裏,離開之前還要開三輪大招犁地,狠狠地一雪前恥!”
琴酒:啊這……
他們現在是在夢或者幻境裏,但經歷的事大概率是曾經真正發生過的,那也就是說,鬼切的刀靈很有可能……
#源賴光,狼焱#
“好吧。”
人家主仆你情我願天生一對,琴酒也不想當那個壞人“姻緣”的醜八怪,一咬牙一橫心,把鬼切扔進了沼澤裏。
“鬼切,記住,三天後,不是你死,就是這片沼澤亡!”
琴酒扔完拉起安室透拔腿就跑,邊跑還邊不忘頭也不回地提醒道:“回來之前記得先把自己洗幹淨——”
鬼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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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