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救救我妹妹！

第49章  救救我妹妹！

帶着迷蒙睡意、遲疑的呼喚在房間中響起。

已無人可回應她。

消瘦的少女倒在柔軟地毯, 唇角和鼻腔都淌出血色，肌膚下血管的脈絡被沖擊，上浮, 似青色藤蔓纏繞在纖細脖頸。

後頸本該緩緩生出腺體的地方, 不知何時滲了血。

夜色濃重, 那道身影染上血氣, 悄無聲息的，緩緩沉入黑暗泥沼。

“小憂？出什麽事了嗎？”

許是對面一直沒有回應, 等待中溫曦禾微微醒了神，注意到了當前的時間——接近淩晨五點。

小朋友從未在這個時間給她撥過電話。

回應她的只有寂靜。

心跳不受控制加快, 一股莫名的慌亂席卷, 驅散睡意。

“小憂？”

“小憂！”

她握緊手機下床，随意在身上披了件風衣，急匆匆出門。

一輛紅色跑車在空蕩的道路上疾馳。

溫曦禾沉着臉, 不斷呼喚着電話對面的人，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連呼吸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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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許是手機有些遠, 也或許是睡着的時候壓着了、按錯了。

可那股慌亂在一聲聲呼喚中，逐漸化作恐慌。

那将要失去什麽的沉重感壓在心頭，令她呼喚的聲音帶上顫意。

淺色地毯逐漸被血侵染，少女不遠處倒扣着、亮着光的手機下方，有紅色沁入。

“嘟——”

路上疾馳的跑車突然剎車, 差些蹭到路中央的護欄。

溫曦禾用力拍了下方向盤, 陰着臉再次啓動車子，拿過手機撥出溫憬知的電話。

Y國山間滑雪場, 晚上八點。

單人湯池的房間門打開，溫憬知披着浴袍走出, 長發還有些濕潤，她沒等隔壁的沈願，坐電梯上到7樓，走向房間。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寧。

在雪場發洩的滑了幾乎一整個白日，心底不安的感覺沒有散去分毫。

溫泉也只泡了一會兒。

刷開門進入房間，她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望着窗外夜色，神色冷凝。

心跳有些雜亂。

轉身去接了杯溫水，擱上茶幾時手莫名一滑，水杯掉落，水傾倒而出，浸濕地毯。

心髒突然漏了一拍。

床頭充電的手機震動，鈴聲打破寂靜。

她快步走過去，亮起的屏幕中并不是來電界面，而是那多年沒見，卻依舊令她心髒緊縮的彈窗。

那股不安感快速膨脹，攪動心弦。

鈴聲只響了三秒，挂斷。

溫憬知閉了閉眼，吸了口氣，壓下那股莫名的恐慌，拿起手機。

未接來電的界面跳到最前方，遮蓋那一個個紅色彈窗。

視線落下，剛才來電的是溫曦禾，她的未接一共十一個。

視線下滑，那冷凝的雙瞳猛然緊縮，心髒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

兩個小時前，Y國的晚上六點過，國內的淩晨四點。

她在悠閑的用餐、泡溫泉的時候。

獨自在家的少女，不知正面臨什麽，是怎樣的心情，給她撥了兩個電話，前後間隔半小時。

而她——一個都沒接到。

回國。

她毫不猶豫，換衣，帶上必要的證件，連行李都沒收，直接去了車庫，啓動車子的同時，給昨夜就回國的小助理撥去電話。

“溫老師？”小助理睡意朦胧。

“幫我訂一小時後，時間最早的回國航班。”

開車去機場最少需要一個小時。

說完不等小助理反應，挂斷電話，撥給溫曦禾。

嘟聲響了不知多少次，無人接聽。

握着方向盤的手用力到青筋崩起。

溫曦禾已經沒心思接電話了。

她抱着那被血浸濕的少女，紅着眼跑進軍一區醫院的急診室，無措得像個孩子。

“醫生！醫生！！”

“救救我妹妹！”

急診室的值班醫生跑出，只一眼，神色凝重，“抱着她跟我走！”

溫曦禾抱着人跟在醫生後面一路小跑，腦子裏什麽都沒想，只有一片空洞。

直到她被輕輕一推，隔離室的門關上，她才突然回過神，顫着背脊緩緩蹲下。

手掌伸出，染了一片紅。

幾分鐘過去，蘇閱帶着三個人急匆匆跑過來，“讓一下！”

溫曦禾愣怔起身，退開，看着幾人跑進隔離室。

蘇閱在外間穿戴好隔離服，佩戴好阻隔器，進到裏間，看向病床上血淋淋的人，厲聲問：“分化方向是什麽？”

“Alpha。”

蘇閱沒忍住罵了句髒話：“溫憬知呢！溫憬知在不在外面？”

“不在，只有溫家二小姐。”

“該死！”

“生命體征呢？”

“非常不穩定。”

“心跳過速，內出血，信息素超常活躍。”

“退出去！僞信息素氣體噴灑。”蘇閱帶着人退到外間，隔着玻璃幕牆盯着病床上方的氣口。

霧态的信息素自氣口噴灑，落到少女身上。

蘇閱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意識恢複了嗎？”

“數據反饋！”

“蘇教授！沒有效果！”

“身體數據顯示排斥！”

“她有意識的在排斥信息素氣體！”

蘇閱咬了咬牙。

不是真的就不行嗎！？

這小朋友真的很會給人出難題！

“蘇教授，她體內的信息素被壓制，出不來！”

“分化失敗的概率非常高！”

停止釋放僞信息素氣體後，蘇閱帶着幾名組員去到病床邊，儀器連接少女身體，快速分析數據。

“如果腺體能形成，就還有救！”

“只要能暫時壓制住那些信息素！”

“其他Omega的信息素可以嗎？”

蘇閱搖搖頭：“包括我在內，組裏和醫院的Omeg息素都試過了，無效。”

“匹配度不超過百分之八十，對藺禮的情況就沒什麽幫助。”

“百分之八十！？能超過百分之五十就已經是優秀的匹配度了！”

床上的人突然抽搐起來，鮮血不斷自嘴角湧出，蘇閱皺起眉，再次帶着人退出去：“人太多了，氣味太雜。”

“去監控室。”

一行人打開門匆匆跑向監控室，蘇閱留在最後，脫下阻隔服，關上門，走到垂着頭神思不屬的溫曦禾旁邊，猶豫不決。

算了，事急從權！

“溫二小姐。”

溫曦禾似被吓到了，整個人抖了一下，擡頭。

“溫三小姐在哪裏？”

雖然疑惑，溫曦禾還是答了：“Y國。”

怎麽偏偏……

蘇閱咬了咬唇：“你能拿到三小姐常用的物品嗎？”

“貼身的最好，沾染氣息越重的越好。”

溫曦禾恍惚眨眼：“什麽意思？”

“能拿到嗎？”

似終于反應過來什麽，溫曦禾猛地站起：“能，我立即去。”

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

跑到醫院門口，啓動車子，給李阿姨去電詢問随機密碼，熟悉的流程。

挂斷電話後手機進了來電，她看到那名字的瞬間，一股委屈席上心頭。

“你怎麽不接電話？”

這臭冰坨子！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不在？爺爺不在，大哥不在，連她也不在！

“藺禮呢？”電話那邊涼寒的嗓音帶了幾分跑動的喘。

“醫院。”溫曦禾踩了一腳油門超車，盯着前方，眼眶再次泛紅：“分化了。”

“憬知。”她深深吸了口氣：“她就倒在地毯上，渾身都是血。”

沒有人分化會出血的。

這些年她不是沒察覺藺禮的特殊，只是她也明白，有些事不是她想就能知道的。

所以爺爺他們不說，她也就不問。

但她沒辦法不害怕。

那邊一直沒有回應，只有逐漸加重的呼吸聲。

“你在哪裏？”

“機場。”

小區到了，溫曦禾摁了下眼角：“還有多久登機？”

“十分鐘。”

“你別挂！”溫曦禾下車一路狂奔，“你的床單被套什麽時候換的？”

溫憬知站在登機口，緩着急促的呼吸，聽到這話，蹙起眉：“什麽？”

“別問！你直接告訴我！”

“三天前。”

“啧！”溫曦禾丢開被子，想了想，将枕頭拿上，拉開衣櫃門：“你走之前穿過，但沒洗的衣服是哪套？”

溫憬知有些惱：“溫曦禾。”

“直接告訴我！小憂可能需要！”

冷眸一顫，“黑色睡衣。”

“盡快回來。”溫曦禾挂斷電話取出睡衣，和枕頭一起抱在懷裏，再次奔跑起來。

分化是幾乎等同于“新生”的過程，它痛苦，也危險。

分化需要12-48小時，時間越久，分化失敗的概率就越大——人體能承受的疼痛是有極限的。

分化時無法外力幹擾，也必須保持意識，若昏睡過去，很容易在痛苦中沉眠。

醫院一般都會采用信息素安撫的方式，向隔離室注入氣味溫和的信息素氣體。

不論是正在分化為Alpha還是Omega，都共同使用Omeg息素氣體——Alpha和Alpha的信息素會互斥，且Alpha的信息素攻擊性太強，安撫效果遠不如Omega的信息素。

溫曦禾大概猜到蘇閱要這些東西的原因，但她不太明白，為什麽非得是溫憬知的？

醫院備着的那些不行嗎？

最令她困惑的是，五年前分化方向明明是Omega的人，五年後卻正在分化成Alpha。

這實在有些‘天方夜譚’。

從第二性別出現到如今，漫長歷史中，從未出現過分化方向轉變的案例。

“這些行嗎？”

溫曦禾喘着氣将東西遞給蘇閱，沒得到回答——蘇閱帶着東西直接進了隔離室。

她坐到椅子上，閉上眼深呼吸。

加油，小憂。

枕頭和睡衣放在床頭，蘇閱翻了下少女的左眼眼皮，皺着眉退了出去。

去到監控室，一群人圍在屏幕前，聽到開門聲，轉頭問：“蘇教授，她意識恢複了嗎？”

“沒有。”

“等吧。”

這種時候他們什麽都做不了。

半小時過去，監控中，病床上的“血人”依舊一動不動，若不是數據反饋還有心跳，他們都沖進去了。

又過去十分鐘，蘇閱急得在屋裏踱步轉圈。

“動了！！！”

她撲到監控屏幕前，監控中的少女緩慢擡起手，顫抖着，抱住了旁邊的睡衣和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