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春去夏來，池中荷花盛開，樹上濃蔭遮涼。宋卿只覺得日子流水般過去，快的驚人。轉眼間就到了她成婚的日子。

半月前，大件的家具就擡到了魏國公府發回楓院安置好。七日前，丫鬟扶霞帶着宋卿書籍之類的小東西去提前擺設。三日前，除了貼身的丫鬟，大部分的陪嫁都已經在魏國公府安置好了。

宋卿坐在棗樹下的秋千上，鞋尖落在草地上，有些迷茫的看着進出的丫鬟嬷嬷搬着東西。這是我居住了十幾年的院子，幾天過後，就不再屬于我了，可笑的是在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什麽是真正屬于我的。

站在宋卿身後的蘭溪美眸微垂，星光般閃耀的眼睛像是內心只有宋卿一人，她輕輕的推着宋卿，黃鹂出谷般的聲音道：“姑娘，您怎麽了？是有什麽心事嗎？”

宋卿嘆了口氣，調整了自己低落的心情，拍了拍蘭溪的染了鮮紅豆蔻的玉手，“無妨，只是有些迷茫罷了。”

蘭溪見狀也不問了，只是安靜的陪着宋卿。

清風拂過兩人的衣擺，吹散了翩然起舞的兩只蝴蝶，揉亂了天上的白雲。

接下來的幾天，宋卿不怎麽忙亂，大多數事情都有別人操辦，她只是安靜的坐在一邊聽着。宋夫人淚眼婆娑的跟宋卿傳授經驗，宋卿汲取着一些不傳之密。

魏國公府是開國元勳，幾代家主雖不說是代代英明，卻也是守成之人。幾代族人牢牢的控制住西北，卻不招多疑的皇帝懷疑，不得不說也是好本事。

魏國公府的喜事自然是大張旗鼓，紅綢火海一般鋪開，宴席占了整個花園，皇子王孫也來捧場，戲班子輪班倒，纏綿的聲音掠過湖面随風飄向遠方。

宋卿坐在梳妝臺前，閉目養神。早早的起來沐浴更衣，讓請來的喜娘給她梳妝挽發。十幾把梳子由粗到細，長發打理順滑便花了不少功夫，一點一點的盤起，加上假髻，再戴上流光溢彩的鳳冠。

金絲編織的鳳冠兩側垂墜着三對對稱的珍珠寶石流蘇，眉心的紅寶石吊墜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也是熠熠生輝。銅鏡前的宋卿容光煥發，将原本美麗的容顏映襯的更加豔麗。

朱紅色的嫁衣鮮豔似雪，金銀絲線交錯着展現出美麗生動的圖案，八層的嫁衣一層一層的穿在宋卿身上，戴上玉佩步搖，莊重的像是廟裏的雕像。

她坐在床邊，和嫂子敘話，宋夫人忙着招待客人，弟弟宋景明心情低落的坐在宋卿院子裏的秋千上，不一會兒，便被宋祭酒叫走了。

不一會兒，一些熟悉的家眷帶着女兒過來看過宋卿。宋卿卻覺得自己跟動物園裏的猴子一樣任人參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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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吹吹打打的隊伍擡着轎子進了魏國公府。門口的小孩子尖叫着，笑鬧着撿拾着糖果和銅板。

跨火盆、拜高堂、入洞房。

回楓院。宋卿端坐在架子床上，貼身丫鬟守在身邊，紅燭高照，喜字貼滿房間。顧行舟被人簇擁着走了進來，挑起蓋頭，便出去喝酒應酬。宋卿則是打起精神來應付魏國公府的女眷和......皇子妃。

皇十七子、皇十八子、皇十九子皆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早已娶妻。三個連號皇子被當今推到臺前，如今關系已經是水火不容了。

夫唱婦随，三個皇子妃的關系自然也是不好。言談之間，火藥味幾乎要炸開來。但是不論她們說什麽，宋卿只是低頭笑着，一問搖頭三不知。當然皇子妃的重點也不在宋卿身上，進來聊了兩句便離開了。

宋卿的重點在魏國公府的家眷身上。除了她見過的姑娘顧芙和顧青書還有一些她見過卻不熟悉的婦人和姑娘，直系旁系加起來的人口可不少，宋卿認人認的頭昏腦脹的。

魏國公府一共四房，長房魏國公娶妻周氏，是我的公公和婆婆。他的長子是魏國公府世子，和妻子在西北。次子就是我的丈夫顧行舟，庶出子女還有三個，年紀尚小，不到成婚的時候。

二房是魏國公同母兄弟，如今駐守西北，家眷留在京都，顧青書是二房原配的獨生女，如今養在顧老夫人膝下，繼室嫁了進來育有一子一女，西北也有幾個侍妾所出的。三房是庶出，如今在京中兵部當官，孩子也不少。四房及家眷在西南做官。

怎麽說呢，還好是分開排行，不然，叫人只怕是要叫三十一娘了。想起就打個哆嗦。生這麽多？也是魏國公府有錢，不然只怕是要餓死。誰讓古代講究多子多福呢？

宋卿如此想着，客氣的送走了家眷之後，便被丫鬟扶着摘下鳳冠洗漱了。

“扶霞？你這幾日如何？”

“魏國公府很好，奴婢已經安置好了，”扶霞捧着花瓣道：“回楓院是您和二公子住的地方，東跨院便是程姨娘住的地方。”她低聲道：“聽說，東跨院修的很好，是二公子出的私房銀子，為此國公夫人生了好大的氣。”

宋卿道：“只是生氣？不止吧！我瞧着這件屋子奢華的過分了，那盆奢華的紅珊瑚以黃金做土，寶石為花，不像是普通配置吧！”

我的房子是三間正房，卻也不小，以博古架、珠簾、屏風分成五個空間，各有用處。用順手的東西早已被扶霞帶人安置好了，只是其中放置的東西皆是價值不菲，如果加進來的婦人皆是這種配置，魏國公府早就破産了吧！

扶霞道：“奴婢也去打聽過，房間裏的裝飾一部分是您的嫁妝，另一部分是國公夫人送的東西。送來的時候，似乎是在她去過老夫人的院子之後。”

宋卿：“顧老夫人.......”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啧！以後的日子不會平靜了。這是卷入了婆媳之争啊！

只聽扶霞道：“還有一些是二公子送來的。”

宋卿挑眉，“顧行舟？”

是愧疚？還是安撫？是愧疚幾乎是打臉了未來的妻子，還是安撫妻子不要生事？無論是哪一種，三個人都很擁擠。

扶霞繼續道：“二公子的妾室還有兩個，一個是從小侍候他的侍女，一個是國公夫人給的丫鬟。生的都不算是絕色，卻也是清秀可人，如今一起住在西跨院。”

宋卿面上古井無波，心裏冷笑，可真是！美好的愛情啊！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問道：“明兒的見面禮準備好了嗎？”

扶霞道：“備好了。不論男女都是拼圖，只是大小不同而已。奴婢已經取回來了。”

宋卿點頭，只聽扶葉進來道：“夫人，二公子回來了。”

一夜紅燭高照，被翻紅浪。

第二日，宋卿被早早的叫了起來，淚眼朦胧的坐在梳妝鏡前任由扶葉扶墨她們打扮。第一次見面自然是要正式，扶霞捧着早已準備好華美的大紅色衣衫，和鑲嵌着紅寶石首飾站在宋卿身邊。

發髻高聳，一只銜着紅寶石流蘇的偏鳳大金釵簪在發間，珍珠垂至鬓邊，紅寶石襯得宋卿嬌豔無比。幾件紅寶石邊角料做的小首飾固定碎發，腦後還帶着一朵大紅色的絹花。

宋卿內心感嘆不已。真是的！見個面而已，這麽梳頭發，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就要禿了！想起這樣的打扮還要持續到七八天之後，宋卿真是兩眼一黑又一黑！

顧行舟換好衣衫，帶着妻子一起去正院請安。

魏國公府除了要上朝的，剩下的人幾乎都坐在周夫人下首。宋卿一進門，所有人的目光便投了過來。宋卿淡定的跟着顧行舟向周夫人請安行禮。

行走間自有氣質，不卑不亢，容貌秀美，舉手投足落落大方。周夫人暗中點頭，喝了宋卿捧着的茶水，給了見面禮。

接下來便是宋卿拜見各位長輩。魏國公府除了四房舉家在西南，其他的夫人皆端坐在椅子上。

錦衣華服映襯，珠寶首飾增色，自然各個不醜，皆是美人，最差的也能得個有福的誇贊。

大房是魏國公一脈，宋卿的婆婆周夫人就是國公夫人，府中事務皆由她一手打理。丈夫和長子駐守西北，膝下只剩親子顧行舟。

二房的吳夫人雖是繼室，卻是眉眼慈愛，看起來是極好相處的人。衣衫華麗，就連鞋尖也墜着寶石，不愧她皇商之女的身份。吳夫人喝了宋卿的茶，給了一個巴掌大的錦盒，轉身笑道：“還是大嫂眼光好，挑的兒媳婦樣樣出衆！”

坐在上首的周夫人笑而不語。宋卿唇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看似高興，實則暗自打量。啧！我的嫁妝算什麽啊？聽說這位二叔母嫁進來的時候，幾乎是帶來了百萬家産的一大半。不是一般的有錢！

她父親家産諾大，但是英年早逝，只剩一個體弱的弟弟。族親逼迫，宗法威脅，被逼無奈的她破釜沉舟，帶着大半家産嫁入魏國公府，之後接出弟弟，讓他讀書，如今聽說她的弟弟如今在南邊做官，如今也算是官家女了。

三房的夫人英姿飒爽，衣衫打扮幹淨利落，喝了宋卿的茶，送了一個小盒子，誇贊了幾句。

接下來便是認同輩的兄弟姐妹了。大房、二房、三房皆有庶出，年紀相近，相似的眉眼讓宋卿幾乎有點臉盲。

大的送筆墨紙硯，小的送拼圖，身份高的加上一個荷包，認了一圈人，便到了中午宋卿站在周夫人身後，服侍她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