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

第 29 章

夾了幾筷子，便讓宋卿坐下了。用完膳，衆人散去，周夫人拉着宋卿到了魏國公府的正院說話。顧行舟則是回了院子。

丫鬟墨菊上茶，宋卿炕上閑坐。

周夫人換了一身家常衣衫，簡單的發髻上只有兩只點翠花釵，略顯豐腴，但是氣質溫和無害，像是春日裏無痕的一陂春水。她笑道：“老太太在佛堂清修，不長出來，每逢初一十五去請安也就罷了。”

宋卿笑着點頭。魏國公府的老太太？程榛榛的姑祖母？是不想見人？還是不想見我？內心思緒萬千，卻也只道：“是。兒媳知道了。”

“你既然嫁進來了，就要好好服侍夫君，打理家事。回楓院的事情你要照管好。”

宋卿只是羞紅了面頰，點頭不語。

她知道，她需要帶着面具。在顧行舟面前她是合格公正的管家妻子，在顧行舟的母親、國公夫人周夫人面前她是愛慕顧行舟的新婦，在親朋面前，她是進退有度，舉止合宜的魏國公府的二夫人。

婆媳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宋卿見到周夫人面帶疲色，她便告退離開了。

出了門，扶葉扶着宋卿，扶霞抱着幾個盒子跟着她身後，幾人繞過石壁，向門外走去。

身邊不時走過幾隊捧着東西的丫鬟婆子，各個衣着氣質不凡，行走間寂靜無聲，見到宋卿皆附身行禮，容貌清秀，規矩極好。

周夫人所居的院子在魏國公府的正中心，出了門，向右拐，越過一顆百年松樹，走過一座石橋，繞過一叢竹林，轉過一座假山，便是宋卿所居的回楓院了。

若說正院帶着權力的威嚴，那麽回楓院就像是花園一般，帶着些精致的秀氣。回楓院是一座兩進院子，但是面積可比三進。加上能工巧匠別具匠心的設計，讓院子空間衆多，不覺擁擠。

顧行舟住在前面的書房，那是他的私人領地，一般來說，是不允許內宅婦人踏足的，就像是宋祭酒的書房母親也很少去一樣。在往後走，就是我住的三間正房帶廂房的小院子了。

窗前種着石榴樹，檐下挂着幾個鳥籠，右側方還帶着一座兩層的小樓，站在小樓上，小花園的景色盡收眼底。

從廂房和正房之間的小路穿過，便能見到一個刻着蝙蝠的八角月洞門，轉過門，便是一座小花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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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正房的窗戶看過去，近處便能見到幾株芭蕉，遠處是假山上的人工瀑布嘩啦啦的響。小小的水潭裏是幾尾漂亮的錦鯉甩着尾巴游來游去。活水繞着花園流淌，小石子在溪流的沖刷下愈發圓滑。

青石板巧奪天工的掩藏在花木中，與周圍的景色渾然一體。四季常開的月季花鮮紅的像是檐上挂着的紅綢。

京中居大不易，何況要帶着活水的院子了！也就是老牌勳貴占有的院子才能見到。不過，雖然景色也算好，但終究沒有京外的莊子大氣。

宋卿如此想着，在心中計劃着怎麽打理院子。

扶葉扶着宋卿進了門，重新收拾妝發，休息了一會兒。宋卿便坐到主位上，等着顧行舟身邊的妾室來拜見。至于顧行舟人呢？他可能要和程榛榛一起過來吧！

小丫鬟打開簾子，只見兩個別有風姿的女人弱柳扶風般的走了進來，齊聲道：“見過夫人。”聲音似黃鹂出谷，讓人心神一震。

宋卿仔細打量着這兩個女人，一個看起來年紀二十多歲的樣子，順婉柔和，應該是周夫人給的柔姨娘。一個眉眼妖豔，像是一朵帶刺的紅玫瑰，身姿玲珑，美眸含情，這就應該是魏國公府老夫人給的瑤姨娘了。打扮皆是華麗，綢緞加身，金釵生輝。

“都坐吧。”

“謝夫人。”

啧！就這還好意思說一心一意？算上程榛榛和我，都能湊夠一桌麻将了好嗎？是不是只要沒有納良妾，就算只有一個妻子？

對了，她們兩個的賣身契還是沒有消掉，也就是說，她們雖然過的是姨娘的日子。但是，名義上依舊是丫鬟。通買賣的那種。

宋卿沒有說話，屋內一時沉寂無聲，瑤姨娘挑起話題，說着她知道的八卦，眉飛色舞的，不時偷觑着宋卿的面色。柔姨娘安靜的捧着茶盞，看不出想法。

說話間，顧行舟走了進來，身後跟着一個粉色身影，眉眼有些熟悉，是與宋卿有過一面之緣的程榛榛。

兩個姨娘規規矩矩的行禮，安靜的站在一邊做背景板。

宋卿含笑迎了上去，顧行舟拉着宋卿的手，道：“夫人，這是榛榛。”

宋卿嘴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程姨娘。”

程榛榛纖薄的身體顫抖了一下，像是不堪重負，雨後海棠般的眉眼帶着一些脆弱，她略微附身，聲音輕若蚊喃，“夫人。”

顧行舟像是要過去攙扶她，程榛榛搖頭拒絕。他放下手，向宋卿走去。

宋卿和顧行舟主位上坐，程榛榛坐在下手，柔姨娘和瑤姨娘才安靜落座。

宋卿：“開始吧。”

主母嫁進來的第一日除了給長輩請安，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喝姨娘敬的茶水了。只有得到主母的認可，才能平靜的在後院生活。

柔姨娘先敬茶，加下來是瑤姨娘。宋卿每人給了一支镯子，只道：“你們要仔細服侍二少爺，開枝散葉.......”

還好，我沒有真的喜歡上顧行舟，不然，恐怕要跟烏拉那拉氏一樣忍不住化身打胎小能手了。女人的嫉妒心可真可怕啊！

最後是程榛榛。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來她快要碎了，眼眶微紅，淚珠要落不落的挂着，雙手顫抖着，捧上茶盞，“夫人，喝茶。”

顧行舟幾乎要站起來了，被宋卿一個眼刀逼的坐在位置上一動不動，只是擔憂的看着粉衣美人。

宋卿內心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怎麽？這是孔雀東南飛？我尋思着，我也不是什麽大反派啊？接過茶，做了做樣子，說了幾句，丫鬟送上盒子。

衆人便散會了。程榛榛幾乎是小跑着離開的。兩個姨娘對視一眼，安靜的行禮向西跨院走去。

宋卿坐在梳妝臺前，蘭溪拿着篦子拆解着繁複的發髻。

顧行舟走進來道：“榛榛她不習慣，能否.......”話還沒說完，只聽宋卿道：“能否不要她給我請安？”

顧行舟點了點頭，“她和我從小一起長大，有些不習慣。”

宋卿從銅鏡裏看到顧行舟那張俊美的臉頰，只覺得手癢，“不行。”她轉過身，盯着顧行舟的眼睛，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三書六禮，八擡大轎，親朋好友皆來觀禮。她是妾室，無論以前如何，如今她只是你的妾室，我不求你真心的喜愛，可是你不能連這點體面也不給我啊！”

說着，宋卿美麗的眼睛裏有了淚水，眼神中帶着祈求。

顧行舟有些詞窮，面色帶着愧疚，卻還是站在宋卿面前一動不動。

宋卿幽幽的嘆了口氣，“算了。你跟她說，每逢初一十五來給我請安就好，”看到顧行舟遲疑的面容，斬釘截鐵道：“這是我的底線。”

顧行舟這才點頭，向外走去。

蘭溪有些擔憂，“姑娘。”

宋卿收起眼淚，看着鏡中自己深不見底的瞳孔，眼神幽深到有些陌生，“我沒事。”

扶霞帶着丫鬟婆子整理宋卿的庫房和嫁妝，外面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換上薄衫紗裙，靠在榻上看書的宋卿，用銀簽子插起一塊鮮紅的西瓜，蘭溪站在一邊打着扇子發呆。扶葉帶着一個圓臉丫鬟進來。

宋卿了然，是魏國公府分給自己的大丫鬟，“你叫什麽名字？”說着打量着她。一身桃紅色褙子加蔥綠色裙子，頭發烏黑油亮，攢了一朵絹花，顯得利落幹淨。最出色的是她小鳥一般黑亮的眼睛。

“請夫人賜名。”

宋卿握着書卷沉吟片刻，“我身邊的丫鬟都是扶字輩的，你便叫扶黎吧！”

扶黎激動的附身道：“謝夫人賜名。”

賜名是認可，是承認将你納入到身邊的證明。

宋卿敲打了幾句，問道：“你是哪兒來的？”

扶黎道：“婢子是魏國公府的家生子，父母是管理園子花木的管事，祖父是外院的二把手，兄弟姐妹都在府中當差，各處都有。”

宋卿邊聽邊點頭，點撥道：“你便跟着我吧！有什麽事情多跟扶葉學着。”

扶黎應下，又道：“夫人每月的月例銀子是十五兩，每季的衣衫從裏到外是十二身，還有三套首飾，瓜果蔬菜，香料器物，都有定例，不夠的話要自己出銀子。”

宋卿有些震驚，也有一些暴富的喜悅，畢竟自己以前在宋府時的月例不過二兩，加上父母的補貼，每月也不過七八兩而已，如今堪稱翻倍啊！“二房、三房的少夫人月例是多少？”

魏國公府分開排行，大嫂跟着丈夫在西北，二房、三房也娶了幾門夫人，不過大多是庶出，也不熟。

“是十兩。”扶黎道：“嫡系和旁系的份例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