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雖然洛山只是在閉目養神，但午夜的困意襲來，他不小心就睡了過去，一睡，就睡到了天蒙蒙亮。

洛山睜開眼睛，發現車輛正緩緩駛進一座城市。

在朝陽的照應下，籠罩在晨霧中的高樓大廈與遠方的擋住濃霧的屏障一起在眼前出現，顯得有些可怖。

“醒了？正巧，我們到了，我正要問你目的地在哪呢。”沈元在偏過頭笑着說。

他開了一夜的車，但精神頭看着還不錯，絲毫沒有憔悴的模樣。

“不好意思。”洛山坐直了身子，“就在路邊把我放下就好了，我自己打車過去就行了。”

不管沈元在的目的是什麽，至少他真的把自己送到青城了，洛山的性格也做不出麻煩別人的事。

“都把你送到這裏了，也不差那幾步路，這些年屏障在接近，青城的人早就跑得七七八八了，你在這還不一定能打到車。”

洛山看着明顯十分蕭條的街道，不得不承認，沈元在說的有道理。

“好吧，不好意思麻煩你了，你知道青竹村嗎？帶我去那裏就可以了。”

“不麻煩，都是小事。你大老遠過來是幹什麽的？找人？”沈元在問。

洛山嗯了一聲。

“我以前聽說過，青竹村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的，正适合養老。以前我還想着，等老了就去青竹村住上一陣子，可惜，等我老的那天，青竹村還在不在都不一定......”

洛山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就算自己沒有接話，他也能一句一句說個不停，實在是有些自來熟了。

只開了半個小時，洛山就見到了寫着青竹村的牌子。

“就在這邊停車吧，謝謝了。”洛山說。

這次沈元在倒是十分聽話地在牌子前面停下：“行，那我就送你到這裏了。”

洛山打開車門下去，禮貌地對沈元在道謝：“謝謝你，大老遠送我來這裏，我先走了。”

看着洛山重新戴上帽子口罩往村裏面走去，沈元在将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目光緊緊追随着洛山離去的方向。

“叮”，手機有了消息提示，沈元在拿起手機，點開了上面的文件。

“......住過精神病院......有幻覺.......”他喃喃地說着，看着洛山離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離開沈元在後，洛山沿着村道緩緩走進村裏。

也不知道是太早的緣故，村子裏靜悄悄的，沒有看到半點人影，他有些苦惱地停下腳步。

他只知道舅舅住在青竹村，但具體住在哪個地方卻不知道。雖然村子看起來不算大，但也不小，要是挨家挨戶進去問，怕是

到天黑了也找不到舅舅。

正在他苦惱之時，忽然旁邊的一間房子的門打開了，從裏面走出一個小男孩，小男孩像是剛睡醒，穿着睡衣，頭發亂糟糟的。

見到洛山站在他家門口，小男孩立馬瞪大了眼睛，扭頭噔噔噔跑到了門後邊，只露出一雙眼睛警惕地看着洛山。

“你，你是誰？你是不是壞人？”小男孩怯生生問。

洛山知道自己的這幅打扮容易讓人誤會，只能克服心理障礙，伸手将口罩摘了下來，努力露出一個和善的表情：“小朋友，

我不是壞人，我只是來找人的。請問你知道趙琰住在哪裏嗎？”

沒想到小男孩聽了洛山的問話，竟然扭頭就回了屋子。

洛山有些愣住，難道他真的長得那麽吓人嗎？那個小孩見到他的模樣，竟然被吓跑了。

還沒等洛山愣一會，小男孩又回來了，手裏還扯着一個中年婦女的手。

那婦女像是在睡夢中被強行叫醒的，一只手揉着眼睛，一邊打着哈欠。

“媽媽，這裏有個怪人在問趙叔叔住哪。”小男孩扯着婦人的手說。

婦人聽了，一改先前的睡眼惺忪，轉而有些警惕地看着洛山，“你找趙琰？你是他什麽人？找他有什麽事？”

被人懷疑了，洛山只好放緩表情說：“趙琰是我的舅舅，我聽說青城出事了，所以才特意來找他。”

這是個無懈可擊的借口，夜獸襲擊了青城這件事可是大事，擔心自家親人特意找過來确實合情合理，但......

“你說他是你舅舅？那你怎麽不知道他住在哪裏？”婦人看來沒那麽好哄騙。

洛山很無奈，只能回答：“如果你不信的話，可以帶我去見他，他肯定能認出我來。”

婦人聽了又上下打量了洛山幾眼，像是确認洛山這個瘦弱的身材不會有什麽威脅，才扭頭對小男孩說：“你回去睡覺，我帶他過去。”

等小男孩進去了，婦人才鎖好門，在前面帶着洛山順着旁邊的一條小路往山腳下走。

洛山安靜地跟在婦人身後，走了約莫十分鐘，就見到山腳下掩藏在一片竹林中的小房子。

婦人走到院子的大門前，敲了敲上面的鐵環：“老趙，起床，有人找你！”

然而等了半天沒有反應，婦人說着，可能是睡着了沒聽到，就伸手穿過鐵門栅欄，從裏面将門栓拉開。

她推開鐵門走進院子，到一處窗子外面敲了敲：“老趙，醒醒。”

在此期間，洛山看了看院子四周，就見不大的院子裏種滿了花花草草，各色的花朵綻放，引來了蝴蝶和蜜蜂，讓原本幽靜的小院多了些生氣。

“誰啊，一大早的，擾人清夢。”一個中年男人打開了窗戶抱怨道。

“是我，你外甥來找你了。”婦人指了指站在院子裏的洛山說。

洛山看着趙琰，只覺得他比記憶中要老了許多，小時候，在洛山的記憶裏，舅舅還是一副見人帶笑、志得意滿的模樣，現在頭發淩亂，胡子老長的，看起來，有些頹廢。

“舅舅，我是洛山，我來看你了。”洛山怕趙琰沒認出自己，特意表明了身份。

趙琰盯着洛山的臉看了一會兒，這才說：“原來是山山，這麽多年沒見，你長大了，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從趙琰口中知道洛山真是他外甥之後，婦人的警惕心才放了下來：“行，那你們敘舊，我得去睡個回籠覺了，真是困死我了。”

婦人走後，趙琰給洛山開了門，“快進來坐坐吧，我這裏比較亂，你別嫌棄，我去給你倒水。”

洛山有些局促地坐在客廳的木凳子上，雖然這麽多年沒見，但舅舅對他的關心他還是能體會到的。

給洛山倒了一杯水，趙琰将瓷杯放在洛山面前的桌子上，問：“你怎麽突然過來了？是家裏出了什麽事情嗎？”

洛山将水杯拿在手裏，裏面的水是溫熱的，不燙。他搖搖頭說：“不是，只是聽看到新聞說青城出事了，所以擔心你，過來看看。”

趙琰笑了笑，下巴上蓄着的長胡子随着他的動作一顫：“我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在這邊吃好睡好的，日子過得很舒坦。”

洛山撫摸着手上的瓷杯，卻不知道要怎麽開口。

他一路走過來，心中迫切想要知道幻覺的真相，但到了舅舅面前，卻一句話都問不出來了。

趙琰似乎看出了洛山的心事，于是問道：“你來這裏肯定不只是關心我這麽簡單的吧，一定是有什麽事想找我對不對？你盡管問吧，雖然我們這麽久沒有見面，但你是我外甥，咱們還是親人，不用這麽拘束。”

有了趙琰的鼓勵，洛山終于将自己心中長久以來的困惑疑問問出口：“舅舅，你是不是也有過幻覺？”

趙琰一愣，“幻覺？你是指什麽？”

“就是，你是不是也能看見那些怪物？那些長相奇怪的怪物，經常忽然出現在你身邊，用那雙可怕的眼睛看着你的怪物。”洛山說着，有些急切地看着趙琰的眼睛，“舅舅，你是不是也能看見？”

聽到洛山的問話，趙琰愣了一下，半晌才說：“是誰告訴你的？”

“是爸爸說的。”洛山很老實的回答，他觑着趙琰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說：“爸爸說你進過精神病院，說你也看到過那些幻覺。舅舅，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你真的看到過嗎？”

洛山希冀地看着趙琰，想從他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但趙琰卻是笑着說：“怎麽可能，你爸爸怕是聽錯了，我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什麽幻覺，也沒有進過什麽精神病院。”

趙琰的話淡淡的，卻是對洛山的極大打擊。

怎麽可能？難道父母說的那些話真的是假的？

“舅舅，你別騙我了，我只是想知道幻覺是不是真的能治愈？”洛山僵硬着笑說。

然而，趙琰卻是一臉的不解：“山山，我沒有騙你，可能是有什麽誤會。”

看着趙琰一副很肯定的模樣，洛山的心沉了下去。

他錯了嗎？原來一切都是自己誤會了嗎？

原來，他的幻覺真的沒有治愈的可能。

他真的沒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洛山的失落與打擊表現的十分明顯，趙琰關心地問：“山山，你怎麽了？是遇到了什麽問題嗎？沒關系，你可以跟我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不，我只是。”洛山揚起一個勉強的微笑：“我可能是弄錯了吧。”

看着面色溫和的趙琰，洛山有種傾訴這麽多年來內心壓抑情緒的沖動。

“舅舅，難道真的是因為我病了？就跟那些醫生說的，是我的腦子出了問題，影響到了視覺，所以才會看見那些正常人看不見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