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CHPATER 34 有毛毛雨
第34章 CHPATER 34 有毛毛雨
自從上一次不小心撞到餘哲寧和栾妍的見面,賀嶼薇就再也沒敢來到天臺,但此刻,她的肩頭披着李訣扔來的毛巾,默默地低頭跟着餘溫鈞來到天臺。
這裏依舊是很黑。
餘溫鈞為什麽就沒給天臺裝燈呢?
賀嶼薇已經無力去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唉,輕則被餘溫鈞敲打一頓,沒收工資後驅逐出餘家,還可能被扭送進警察局。
重則……
“拿出你的錄音筆。”餘溫鈞轉過身。
他的背影在黑夜裏顯得頗為瘦削,聲音依舊穩定。
賀嶼薇将口袋裏那根壞了的錄音筆雙手遞過去,他看她一眼,按下播放鍵——随後,栾妍和她交談的聲音,從銀色小機器中流暢地響起。
賀嶼薇簡直是不可置信地把頭探過去,想查看什麽情況。啊!錄音筆怎麽被修好了?
剛才在房間裏怎麽按,錄音筆裏面只有電流滑過的刺耳聲音。但此刻,錄音筆卻在餘溫鈞的手中恢複了正常的使用功能,簡直就像是變魔術一樣。
但,肯定不是魔法。
這麽短時間,他應該也修不好錄音筆。
賀嶼薇略微想了想,便很智慧地推測:“餘董事長您趁着我不在,偷偷溜進我的房間,把錄音筆替換——”
話都沒說完,額頭處就被人用掌心猛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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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疼痛,但不至于讓她完全陷入大腦懵掉的力道。
賀嶼薇之前額頭有傷,此刻痛得眼前發黑。她不敢怒也不敢言地嗚了聲。
餘溫鈞豎起手指在唇上一筆,示意她保持安靜。
他拿着錄音筆,把她和栾妍的對話聽完一遍。接着,又重新放了一遍。随後,他把錄音筆交給她。
餘溫鈞抱臂開口:“你認為錄音筆剛才為什麽沒有聲音?”
賀嶼薇也不明白。
他簡單解釋幾句。
“偶爾,我會邀請一些特殊人物來五樓開會。而有些談話內容不可外傳。”
餘家的五層并沒有像別人猜測那般,擺放什麽價值連城的寶物或機密的資料,但唯一特殊的是,整個五樓樓層都裝有信號幹擾器,不允許連接外網。
無人機在升到五樓的高度時,會自動失靈。與此同時,五樓也裝有防止電子設備被監控和錄音的幹擾器。因為這個設備的存在,錄音筆在他房間裏播放時,只會發出沙沙的信號幹擾聲音。
但等來到露臺,錄音筆也就恢複正常工作。
賀嶼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又想起來別的。
不能連接外網。但,自己的手機在五樓就能上網和正常使用呀?
“你用的是我舊手機。它和普通手機不一樣。”餘溫鈞說。
賀嶼薇依舊聽太不明白,但內心的一塊石頭掉下地。
有錄音在,至少可以證明自己是清白的吧?
但她偷窺着餘溫鈞,對方依舊是那一張撲克臉,也不知道是相信她還是怎樣。
“紙鳶這件事,除了你和栾妍還有誰知道?哲寧了解多少?你怎麽想到要錄下和栾妍的對話?”
當餘溫鈞知道,賀嶼薇被栾妍威脅後感到不安,她偷偷用錄音筆錄下和栾妍對話來進行自保,他什麽也沒說。
賀嶼薇陷入比剛才更為強烈的不安。
正常人,都會對自己的對話被錄音感到不舒服和警惕。餘溫鈞不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心思叵測的人吧?畢竟,他剛開始似乎是打算找一個“純良無辜”的小白花來照顧弟弟。
餘溫鈞淡淡說:“我不反感懂得自保的人。”
他說話的同時,順手拿起她肩頭的毛巾,幫她擦了一下依舊濕漉漉的頭發。
賀嶼薇略微一愣。
她很快想到,餘溫鈞之前在車上幫自己處理傷勢,動作也是自然而然。
這個餘董事長在賀嶼薇眼裏,既不屬于男人也不屬于女人,好像是一個模糊性別的長輩——換句話說,他親口說不喜歡她,賀嶼薇聽在耳朵裏只是覺得沮喪和尴尬,卻沒有任何傷心。
餘溫鈞只是給她擦了幾下濕頭發,就懶得管她,自顧自地想什麽。
賀嶼薇也不敢說話,可如果保持沉默,她實在又很不安,便問了一個和現狀毫無關聯的問題。
“……您喜歡收藏紙鳶?”
原本以為,他會不理睬自己。
但餘溫鈞随口回答了:“曾經讀《紅樓夢》,知道曹公喜歡紙鳶,就買了幾個收藏。”
完全沒提他前女友的事啊?賀嶼薇也不敢多問,再鼓起勇氣說:“您願意相信,不是我弄壞的紙鳶嗎?”
餘溫鈞平淡地重複了一遍她的話:“與其說相信你,不如說,我一開始就認為不是你做的。”
賀嶼薇一怔。
他明知她是被冤枉的,卻在她和栾妍之間的拌嘴中一字不發。這态度下在表面上看似公正,實際上,卻是偏倚着栾妍。
如果她沒有拿出錄音筆這種關鍵性證據,餘溫鈞大概也會任由她自生自滅。
——實在是應該感覺到委屈和憤怒的事,實際上,賀嶼薇也确實有點委屈和憤怒。
餘溫鈞看小孩陷入沉默,他也知道,她受傷了。
他做好了被盤問或質問的準備。但,賀嶼薇最終只是很輕地嘆一口氣。
再擡起頭,她的話語裏毫無怨怼、諷刺或恨意。
賀嶼薇只是換了另外的話題:“您剛才把那紙鳶燒掉并扔出去了,真的是很可惜。我聯系過專門做紙鳶的師傅,他說紙鳶可以拿到店裏修好,您喜歡什麽圖案,都可以讓他給你畫一個,花花草草鳥鳥蟲蟲,都能畫上去,老板說他是非物質遺産的繼承人,平時招徒弟……”
頭上擦拭的動作停了,餘溫鈞冷冷說:“捂住額頭。”
賀嶼薇不明所以,但乖巧地照着他的話做。
餘溫鈞在黑暗中端詳眼前的小保姆幾秒,接着擡起手。
響亮“啪”的一下,他居然再度不客氣地用寬大掌心拍了她的腦門。
力道和剛才相同,賀嶼薇也再度疼得發出相同的哀鳴。
他皺眉說:“現在把你叫出來是了解情況,不要總是對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她哪裏說莫名其妙的東西!她不是告訴他哪裏可以修好風筝嗎?
賀嶼薇用掌心捂住發燙的額頭,終于忍不住辯解:“我、我不僅僅是為了自己才隐瞞紙鳶壞掉的這件事。我可是專門為了您才跑去問的風筝店店主呀!”
這句話脫口而出,餘溫鈞的臉色更為不佳。
賀嶼薇是否知道,這句話在男人的耳朵裏聽起來無異于一種勾引?
不,她倒不是勾引他。
因為,她喜歡的對象确定無疑是餘哲寧。
只不過,這孩子身上有一種無意識的天然感。
比如,她半夜居然敢毫無防備地跟他走進總統套房。比如,她的身上有一種微弱的混沌中立氣質。穿着最素的衣服,總是喜歡低頭和沉默,但偶爾擡頭露出的一絲弱氣和嬌柔,會讓男人感覺自己在她眼中是特殊的。
撫養賀嶼薇的爺爺奶奶都是高中教師,在小城市裏絕對的一個體面家庭。難聽點說,她就是一個在簡陋溫室裏被保護着卻沒見過任何世面的奇怪小孩。
巧了,餘溫鈞很擅長去處理奇怪小孩。
他有兩個比自己歲數小很多的親弟弟。半大小子都鬧騰得跟瘋狗似的,不知道曾多少次闖入哥哥的房間,弄壞多少東西,餘溫鈞也忘記多少次他在疲倦工作回家,還要面對弟弟們闖禍後的糟糕局面。他必須當一個法官,快速地判斷真相,處理糾紛。
賀嶼薇
偷偷用錄音筆錄下證據,餘溫鈞對她的機敏略微驚奇,但這行為本身沒有超過他的認知。在工作裏,他見過太多下屬倚老賣老或者彼此推脫責任,更甚者有各種不入流的手段誣賴對方。
區別于其他人的僅僅在于,賀嶼薇發現錄音筆不能用的時候,她沒有氣急敗壞,甚至也沒有捅破栾妍的誣陷,她很幹脆地放棄辯解了。
而當餘哲寧為她和栾妍開脫,試圖把意外攬在他自己身上的時候,餘溫鈞瞥了賀嶼薇一眼,小孩的表情卻沒有感動,居然是持有一點冷、不屑和無所謂的。
她不是很喜歡哲寧嗎?
……搞不懂的家夥。
沉思當中,餘溫鈞也是絕對沒想到,他眼前的小保姆也正大膽地用相同的詞來評價他。
賀嶼薇邊抽着清鼻涕邊暗自心想,餘溫鈞到底把自己叫出來要做什麽啊?他不是都聽完錄音了嗎?他知道她是無辜的,但怎麽說着說着話就突然動手打人?
唉,完全搞不懂的家夥。
關鍵是,餘溫鈞沒用任何力道,但他用手掌輕輕拍人也依舊特別疼。獅子就是用這個力道拍死小白兔的吧?
她沉不住氣了:“我……”
“你……”
異口同聲的情況下,餘溫鈞通常會理所當然最先繼續對話,但此刻,他有了一點好奇。
他說:“你先講。”
賀嶼薇遲疑地問:“您真的會和栾小姐舉辦婚禮嗎……”
餘溫鈞再次緩慢地舉起手。
都已經被打過兩次,她對餘溫鈞的這一個危險動作存有肌肉記憶,剎那間就用雙手擋住額頭。
他命令:“放下胳膊。”
賀嶼薇不吭聲地站着,心裏痛苦地默念:拒絕暴力!拒絕對普通人動粗和使用暴力!
但餘溫鈞像雕塑般地舉着手,她最後也只能非常不情願地放下胳膊,唉,額頭又要被打了。
餘溫鈞第三次拍她額頭的力道卻很輕。
對方伸出兩根手指,就像按電梯上行鍵似的,稍微地點了點她已經火辣辣的腦門。
“不會。”
抛下兩個字,餘溫鈞便如同往常一樣,幹脆地離開天臺。只剩下賀嶼薇大惑不解地盯着他的背影。
餘溫鈞能不能說明白。
他不會開除她?他不會和栾妍結婚?他不會再打人了?
他究竟在“不會”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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