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炎熱
第110章 炎熱
等餘溫鈞迅速地沖完澡出來,他坐在沙發上。
盡管已經知道小姨的事情,但還是老規矩,先聽她把事情從頭到尾地講一遍。
賀嶼薇用毛巾幫他擦着濕潤的頭發,邊仔細地打量他的面孔。
“突然回來讓你心虛了?”餘溫鈞說話還是那個有點調調,很冷靜,但有時候也很噎人
“才不是!”她不禁鼓起臉頰,略微煩惱地說,“只是感覺到……混亂。不過我感覺自己又了解你一點了。”
餘溫鈞眯起眼睛。
他不在,李訣那小子難道多嘴說了自己什麽話?餘溫鈞嘴上平平地問:“了解哪些部分了?”
“嗯。你比較喜歡分隔兩地的關系。對不對?”
餘溫鈞被問住了。
他可不認為自己喜歡那種分隔兩地的關系。然而,餘溫鈞同樣不想承認出差期間不聯系她的做法有問題。
這一直是餘溫鈞獨斷專行的性格。
“我經過這段時間的考驗,也覺得自己能夠接受遠距離戀愛!兩三個月見一次面,也可以的。”
餘溫鈞沉默地看着賀嶼薇真摯的目光,等一下,總覺得有些事情,他倆的考慮角度不太一樣。
*
“打住。先把更重要的的事情說一遍,就是那個楊娴。你是怎麽想的?”餘溫鈞冷靜地制止她。他的語調一如既往的輕描淡寫。
賀嶼薇點點頭。
看到餘溫鈞出現,她內心那一場亂七八糟的陰霾情緒就像被北邊的強冷風直接吹散。
取代的,是一種振奮感的緊張。
這男人的個性極其果決,最讨厭舉棋不定且性格軟弱的人,自己得把想法說出來。
“就算‘小姨’沒跑過找我,我也不想要生母的遺産。”她說,“何況,我覺得楊娴在病急亂投醫。”
*
假如楊豔還活着,恐怕也沒有把錢給這個被她抛棄女兒的想法。賀嶼薇覺得,她也不樂意要這筆錢。
就把這筆錢轉贈給有需要的人好了。
即使答應放棄遺産,楊娴也不會很容易地拿到姐姐的海外遺産。身為普通人,她想取得海外的遺産,肯定得辦理護照,找英國大使館辦理特殊簽證,訂機票,當地的住宿和交通也是一筆開支。
就算不需要自己去英國,楊娴絕對得聘請一個律師,而所簽署的晦澀難懂的法律文書肯定是全英文的……
楊娴是癌症病人。折騰這一遭,肯定自己先熬不住。
賀嶼薇像一個事外人客觀分析着這裏繁瑣的細節,與此同時,她也在仔細地觀察着餘溫鈞的反應。
他沒什麽表情地聽着。
賀嶼薇忍不住說:“你也說點什麽吧。你不說話時的表情真的很可怕。”
餘溫鈞回過神:“嗯,稍微走神兒一會。”
賀嶼薇後知後覺。李訣說餘溫鈞還得過一周才能回來,她原本以為兩人今晚只是視頻。沒想到,他匆匆現身。
難道,餘溫鈞是為了她的事,特意坐長途航班從美國飛回來?
餘溫鈞回答:“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嗎?”
賀嶼薇雙手捧着毛巾,目光落回雖然買錯但還是被她沒出息吃光的鲷魚燒空盒上面。
剛見面的喜悅,逐漸轉化為愧疚和自責。
比起打電話只能聽到聲音,她想看餘溫鈞的臉。可餘溫鈞突然回來,她又覺得給他增加了麻煩。
“你回酒店休息吧。”賀嶼薇趕緊說,“我的事其實沒什麽讨論的。”
餘溫鈞伸手按住她:“剛剛走神不是因為疲勞,而是想到自己。曾經為了媽媽的財産和信托基金什麽的,和餘承前鬧得很僵,我當時也說過和你一模一樣的話,不需要我爸的錢。”
他沉思了會。
“這麽多年,我其實明白另外的一個道理。就算我爸向他的幾個孩子們分張白紙,我也想從他手裏得到一張。這跟我缺不缺錢或目前擁有多少都沒關系。就因為是他的兒子,我的內心就會有向父母索取的天然沖動。”
賀嶼薇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你和你爸爸吵的原因,肯定都是他做得不好。”
*
餘溫鈞看她一眼。
每當他露出這一種有些無奈卻又懶得繼續廢話的表情,她真切地覺得,自己是被眼前的這個人寵愛着。
賀嶼薇突然眼前一亮:“我把楊豔遺産送給你吧?比起那個楊娴,我絕對是更想把錢給你!”
他皺眉:“想一出是一出。”
賀嶼薇再垂下頭:“……是啊……我也這麽覺得,對不起。”
餘溫鈞再問她:“恨楊娴嗎?”
賀嶼薇很漠然地搖頭。
別人在她陷入困境的時候沒有主動伸出援手,這并不代表對方是徹頭徹尾的壞人。
這,只是常态。
餘溫鈞拉着她坐在自己膝蓋上,無聊地把玩她的手指頭又陷入某種沉默。
“楊娴的事,交給我吧。”他意味不明地開口,“到了第四季度,我也需要在明年財報出來前,找個正常理由,把餘龍飛的支出雜費添補一下。”
“集團每年會遇到很多類似的事,員工家人或者是什麽遠房親戚找過來,說什麽患了重病,經濟出現了危機之類的,而為了處理這種情況,集團的工會成立專項的慈善基金,而為了避稅,我自己也會往那裏捐點錢。”
随後,餘溫鈞就說什麽要救助就必須走全套的繁瑣流程,楊娴要配合企業的對外慈善宣傳,簽一個風險合同,手術臺上死亡不能追責。至于手術後續的藥費和
檢查,他們也概不負責之類。
*
賀嶼薇遲鈍地意識到,餘溫鈞居然決定幫楊娴出治療癌症的醫療費。
比起驚訝和不解,她的胸口湧起的是一種近乎被背叛感:“餘溫鈞你絕對不可以!憑什麽?不能幫她!這件事根本和你沒有關系!實際上,楊娴的病也和我沒什麽關系!她從來都沒來找過我,只有缺錢的時候才想到我的存在,而且她還冒充是我媽媽!根本就是——”
賀嶼薇真急了,但這時,餘溫鈞突然按住她掙紮的上半身。
他一下子重重地吻住她的嘴,舌頭熟練地溜進柔軟的唇瓣。
餘溫鈞用有點玄妙的表情看着她,牙縫裏輕輕地說:“一天沒操到,我心裏就不太踏實……”
賀嶼薇胸膛起伏,她好像從沒聽餘溫鈞在床上說過髒話。
不過,她熟悉他這種表情。
餘溫鈞的神情,依舊沉穩深沉的。
但每當他眸子深處露出一種晦暗表情,那種骨子裏動不動就壓制人要吞噬掉對方的勢在必得的強勢就冒出來。
*
餘溫鈞确實是忍耐了許多天。
什麽楊娴,什麽死去的母親遺産,他根本不在意,從走進賀嶼薇門的瞬間也就只有一個強烈念頭——
表面上的餘溫鈞,他告訴她,沒有什麽疲倦。
實際上的餘溫鈞,想讓她的胸脯壓着他的手,讓她用膝蓋摩挲他大腿,用足尖勾着他的肩膀。他根本不在意那些螞蟻般的工具人,只想讓眼前的女人先撫慰好自己撒野的欲望。
不過,餘溫鈞依舊能滴水不漏地控制住自己的這一面。
他洗澡,哄她,和她四平八穩地交談着
但當賀嶼薇這麽睜大眼睛,提高聲音對他說話,餘溫鈞壓抑的情緒突然找到情緒裂縫口——
房間裏的燈被打開着,餘溫鈞在上面兇猛地索吻,賀嶼薇回過神來,也不停地躲。
他們的正事都沒說完!
餘溫鈞真的太專斷獨行了!
賀嶼薇還在生氣和難過之間,用盡全力想甩脫他,但雨點一樣落下的兇狠親吻和揉捏不容反抗,他威脅幾句,扳開她雙腿。
餘溫鈞剛洗完澡,花襯衣領口最上面的手工紐扣還嚴嚴實實地系着,脖子上卻浮起一道粗重的青筋,她忍不住腹诽,這男人的腦子裏的某部分絕對是被切了吧。
出差不主動聯系的人,明明是他。
現在親她這麽狠的人,也是他。
兩人面對面,他捏着她下巴,強迫她與他對視,賀嶼薇的衣服都沒來得及脫就被拆吃入腹,眼睜睜地看着他進進出出。
一開始的時候就是痛痛的。
她索性不說話,他同樣不言不語,聳動着有力的腰肢。強烈的刺激就被鋼鐵頭的圓規畫圈似的,一圈重過另一圈,暈眩感、酸慰混合着痛蔓漸漸延到全身,她的身體困難地全部接受,再緊緊抱着他的肩膀。
為什麽會這樣?賀嶼薇實在不太想承認自己是這樣的人。
這時,她又換一個姿勢,但嘴巴被餘溫鈞捂住了,舌頭蹭到他掌心薄薄的繭,習慣性地有點想舔,又用最後的理智忍住。
餘溫鈞邊殘暴地握住她的胸,邊冷靜地在她耳畔逼問:“誰說我喜歡遠距離關系?”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等餘溫鈞離開她的嘴唇,一獲得自由,賀嶼薇靠在他身上用嘴呼吸。
整個人好像剛出爐似的,渾身都燙得冒煙,卻又不敢多動。
按照這男人的脾氣,總要再折磨人幾輪。
但,餘溫鈞只是在床上摟着她,似乎暫時并沒有繼續的打算。
——等一下,他們什麽時候在床上了?
“我們再讨論回楊娴的話題。于公,身為企業家要有點社會責任感,我不喜歡搞出人命。于私,我既不想看你猶猶豫豫地用自己的錢去幫這個小姨,也不想看你思前想後地拒絕但在事後進行自我折磨。所以,這事交給我解決。”
幾秒後,賀嶼薇才意識,餘溫鈞居然無縫銜接地重新讨論中斷的話題了!
兩人的身體緊密地相貼着,她的指甲掐入他的肌肉裏,而不知怎麽,賀嶼薇能神奇地感覺到餘溫鈞的某種體貼。
父親在她的“不幹預狀況”下去世,而為了某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賀嶼薇倒也沒法看到和母親面容極為相似的小姨也走向死亡。
*
“薇薇你啊雖然成為我的女人,但本質上來說,你确實還是一個小孩。”
每次聽餘溫鈞說是自己是他的女人,賀嶼薇總是不舒服。
但,聽到餘溫鈞評價說自己是孩子,她卻也覺得胸口一陣強烈揪緊,覺得很寂寞,因為沒有被公平對待。
“說你是孩子又不是批評你。我覺得你性格很純粹,意志力很強。”男人的指腹強硬地托住她垂下的臉,向來淡漠銳利的眸子居然有一抹溫柔的暗影,“這些天,我一直思考你之前在秦皇島的那番話,而現在,我只想對你說句話:薇薇只需要繼續當孩子就好了。”
她不解地看着他。
“世界上的功名利祿,在薇薇眼裏應該極無聊。不僅僅是我,其他人只要一看到你就能知道,你是個純粹的孩子。你的小姨已經是大人,他們大人的煩惱,既不是你造成,也不需要你來解決。”餘溫鈞低聲說,“即使你父母都活着,他們的事跟你沒有任何關系,現在爺爺奶奶去世了,你在這世界上也沒有什麽需要處理的問題。這輩子唯一的任務,就是當孩子,做點自己真正喜歡的事情,要用這一生把自己的天賦和才華徹徹底底地活出來。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管,好不好?”
所謂情話,就是這麽可怕但又這麽動聽的東西吧。
賀嶼薇屏氣盯着他看。
朦胧的淚水中,餘溫鈞銳利的眉峰像清淡山水畫到中途,用青墨勾一下。
她轉開目光:“總感覺,你跟我說話還是很像長輩和上司的态度。”
餘溫鈞也不否認:“這兩個我全當過。”
他嗓音緩緩,似乎做小伏低地和她說話,卻和此刻埋入的器官相反。
一邊讓她留有部分的清醒和自我,一邊在她最舒服的點裏讓她和自己緊密的融合,卻也留有随時能徹底摧毀她理智的力量。
賀嶼薇摟着餘溫鈞的脖頸,邊覺得好愛他,邊覺得這男人真的是一個很強勢也很恐怖的個性。
自己以後不會變成第二個李訣吧?
就是那種,把餘溫鈞所有的話奉為圭臬的人,就是那種菟絲花。
*
賀嶼薇大腦剛這麽想,身體卻情不自禁地做出收縮反應,因為餘溫鈞的喘息突然壓抑了起來,手臂把她摟得更緊。
在他再次失控前,賀嶼薇迅速重重地咬一口他的嘴唇。
她在床上咬人跟狼崽子似的,挺痛的。
餘溫鈞果然皺起眉:“膽子挺大的了啊?”
賀嶼薇試圖不動聲色地拉開兩人的距離,但她一動,他就把她往下按。
她求饒說:“等一下,我要跟你說話!”
比起跟鬧別扭、糾結各種細節問題,再次被楊娴打擾生活節奏,賀嶼薇覺得不如放手,可以稍微信賴一下餘溫鈞的解決方法。
對楊娴的生病,她也不太想多管。就不如說聲感謝,坦然接受。
“你幫楊娴也行,但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你只能幫楊娴一次。假若她來找你要什麽後續的醫藥費手續費或錢,全部由我出面來解決。”
餘溫鈞聞言也有些好奇:“你打算怎麽解決?”
賀嶼薇思考片刻:“我會跟她說,不要以為事關自己的性命就能讓別人一次又一次可憐你,雖然我們有血緣關系,但我們之間根本不是那種能反複借錢的關系。請不要把我卷到你的麻煩裏,之類的。”
還是小姑娘一本正經的語調啊。餘溫鈞贊賞地摸摸她的頭發:“然後呢?”
“然後,我會負責趕走她。你說得很清楚,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願意幫她出手術治療費。我不想把事情全交給你解決,所以,我們一個唱紅臉一個
唱白臉好了,我會承擔起拒絕她繼續糾纏的責任。”賀嶼薇堅定地說。
他突然擡起手,扶住她的臉,開始很仔細地端詳着她。
賀嶼薇被看得臉熱心跳,便轉過臉:“她當時在咖啡館摘下那頂假發,我也吓一跳,還以為她讓我捐個腎之類的——唔!”
男人掐住她的臉頰,不讓這話繼續說下去。
“錢,真的是很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傷害我女朋友發膚,你覺得我能饒得了她嗎?”
*
說實話,那個叫楊娴的女人,餘溫鈞确實不把她的生死放心上。他從李訣的報告裏得知,賀嶼薇真的打算把母親的遺産交給小姨治病。
唉,她這種程度上的老好人性格也令人服氣。
餘溫鈞在美國的事情還沒處理完,想直接去趟開普敦,但餘龍飛聽到他哥讓自己搬出去就開始撒潑打滾。
他原本只是打算用電話問問情況,賀嶼薇卻提出視頻什麽的,內心總覺得不放心,直接讓玖伯訂了張最近的頭等機票獨自飛回來。
他想……保護她。
不,他可能就是想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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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溫鈞此刻随心所欲繼續捏着賀嶼薇的臉。她還是那麽瘦,但身體各處無一不是柔順的觸感。
而鼻尖處聞到一股百花香,荔枝般甜甜又輕盈,包括身處在她的房間,她用的床單也是柑橘味的洗衣劑,有股身處繁花的感覺。
賀嶼薇拼命地想撥開他的手,但根本就推不動,整個臉都被他往兩側拉長。直到她眼睛裏重新開始蓄滿淚水。餘溫鈞這才松開手。
腮幫子痛得微微抽搐,眼淚再次不自控流下來。賀嶼薇用手掌貼着自己的臉,繼續說:“有時候我也不知道自己正在猶豫和擔心什麽,但你要相信我,即使我們在一起,我絕對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給你添麻煩。下一次,就算是狠狠地拒絕別人,我也能夠靠自己做到!”
餘溫鈞對這番話不以為然。
“什麽都靠自己的人,也就不需要我了吧?”他說,“比起外人,你腦子裏最好都只想我。”
随後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重新成為他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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