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車子一直沒開走，她在等你

第44章  “車子一直沒開走，她在等你。”

聚會結束, 虞清越聽夏月說，她在網上小火了一把。

虞清越去搜過，大多是在讨論她的性別, 大部分人都認為她是Omega。

最初還有人幫忙解釋, 說她是個Beta。

虞清越就不再搜索相關的信息，她像是在網上看到了無數個虞秋, 看到了屬于虞秋的“委屈”，她對她的厭惡都像是可以原諒，可以接受的。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想像以前那樣, 靠其他事情宣洩情緒。

一直到秘棠把門敲開，她才想起秘棠住在她隔壁的公寓, 很輕易就能找到她。

她們一起等來修理師傅，花了一天的時間才把門鎖修好。

秘棠帶她去看了雲霄市冬天的海邊, 海水推動無數冰塊湧上岸邊, 周圍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全是被凍得僵硬的冰塊。

沒什麽意義, 就是帶她去看看。

晚上又騎機車帶她去找謝曉風, 謝曉風又叫來幾個朋友，她們連夜驅車去到離雲霄市幾十公裏以外的大山裏。

那是謝家開發的新項目，暫時只對特定人群開放。

謝曉風來過幾次，她帶着衆人尋到已經被凍結很厚冰層的湖面, 開始安排搭建取暖的棚子。

秘棠和另外兩個Alpha被安排去冰面鑽洞, 到時候就會從這個洞口釣魚上來。

虞清越沉默不語地幫忙搭好棚子, 因為太冷, 她雙手揣在衣兜裏，腦袋上戴着秘棠送的帽子出來。冰面比較滑, 她慢吞吞挪到秘棠旁邊。

還沒說話，秘棠就頭也不回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外帶了一點：“洞還沒鑽好，先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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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虞清越沒再說話，只是站在秘棠旁邊。

另外兩個Alpha朝她看過來，雖然他們早就知道虞清越，看過很多她的照片，甚至網上流傳爆火的鋼琴視頻也看過無數遍。

直到今天見到真人，依舊會被驚豔到恍神，不敢相信會有這麽漂亮的Beta，這是一種已經超越性別的臉。

哪怕是秘棠這樣的天之驕子站在一旁，他們也還是會被虞清越吸引走所有的注意力，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仿佛天生就該如此。

也難怪一中會有那麽多的虞清越的粉絲，要是換成他們天天看到這樣的臉……不，只是見到過一次，很難不為她傾倒。也很難把她和傳聞中的虞家的Beta小姐聯系在一起。

晚上太冷，她們只是在山腳下都被凍得不行，最後坐在暖棚裏開始打游戲打牌。從八卦說到畢業後的打算，近期的投資。

有人問起秘棠之後的打算，秘棠還沒說話，就已經有人先一步打斷，說她肯定會回首都，秘家大本營就在首都，來這裏也只是因為先前的事，避避風頭。

也有人問起虞清越以後的打算，她很少和別人談起以後，也很少會有人問她。

在離開虞家之前，更不會有人問她的想法。

虞清越說會離開雲霄市，會做一些簡單的工作，也可能當個音樂老師，或者專門幫人寫歌。

說得越來越多，她忽然就萌生想要去更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到後半夜，Alpha的精力還很旺盛，想要去看日出，又開始摸索起地圖和路線。

虞清越從裏面走出來，蹲在鑽出的冰洞往水裏看，昏暗的燈光，只能看到水面些微的波動，浮标一點動靜都沒有。

過了會兒，秘棠出來，和虞清越在冰面上閑逛一圈。

第二天，七個人都感冒。

有說處理家族事務，很快就出國；也有去到外地。

秘棠的姑姑給秘棠請來家庭醫生，虞清越也跟着留在這裏，一起開了藥。

以前孫助理做的事，現在也輪到她自己開始記賬，花了太多錢總是會良心不安。

同樣因為虞秋的事，她會接受別人的幫助，只是心裏總會做好被人索要回去的準備。

感冒期間，她也還是會去琴行，甚至是加長了練習時間，她總擔心感冒會影響她的發揮。

音樂會如期舉行，反響很好，樂團的經理人找到虞清越，邀請她加入樂團。

對方讓虞清越不用這麽急着回複，他們願意等她畢業後再決定要不要來。

寒假的時候，餘薇給她推薦了一份兼職，給某個孩子上家教課，學什麽都無所謂。

餘薇和她說過，雇主是她以前也認識的人，屬于虞家那個圈層宴會上會碰到的人，對方可能也認識她。

如果她擔心尴尬，也可以選擇不去。

虞清越還是去了，在去的當天剛好和對方碰上面。

對方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驚訝，她相信所有見過虞清越的人，都不會忘記這樣一張臉。

所以在虞秋開玩笑要把虞清越送出去時，才會有人不要命的湊上去。

和虞清越一樣出名的，自然還有她的母親，那個瘋批一樣的虞秋，在和黃幸枝強取豪奪的婚姻，就已經非常出名。

楊柳很快掩飾掉眼中的驚訝，心裏暗自揣摩，上一次聽到虞家的消息，是說想要和釋家聯姻，本來都要預訂好今年訂婚的，只是後面又悄無聲息。

現在虞清越突然出現在這裏，還是以家教老師的身份……楊柳意識到，虞清越在虞家肯定是出什麽事，很快其他人也會知道虞清越不在虞家的事。

虞秋對虞清越不好，這是雲霄市上流圈層都知道的事情，但依舊沒人敢動虞清越。

說是因為虞清越年紀小，實際上是因為沒人敢得罪虞秋。

一個漂亮的Beta，失去她母親的庇護，楊柳覺得虞清越以後的生活恐怕會是相當精彩。

楊柳現在并沒有找虞清越麻煩的想法，只是假裝不知道，依舊是讓虞清越給家裏的小孩上課。

很快雲霄市上流圈層就知道虞清越已經離開虞家的事，他們不敢直接問虞秋，只能明裏暗裏打聽，最後得出結論是，虞秋也不是完全不管。

這些虞清越不知道，她整個假期除了給雇主家裏的小孩上課，回去後就開始寫歌，在秘棠的提醒下，她也會考慮以後的專業。

新學期開學，因為教的小朋友非常喜歡她，雇主也沒有說什麽，只是把她上課的時間給改成周末。

新學期的課程不算忙碌，虞清越還在努力攢錢，當她已經能安排好學業上和寫歌兩方面的時間後，她又被楊家介紹了一份在琴行演奏的兼職，時間不算太長，每天兩個小時，彈什麽都随她自己。

在學校的開銷不算大，虞清越一學期下來也攢下不少錢。

到暑假時，樂團又朝她發出邀請，去外地進行演出，薪酬按照演出結算。

虞清越考慮之後，把家教和琴行的兼職辭了，轉而跟着樂團出去。

秘棠跟着她輾轉兩個城市之後，中途被祖母叫回首都的秘家，秘棠走的時候沒有說太多話，只是說自己會多給虞清越打電話，希望她有空的時候能接接她的電話。

樂團的演出開始出名，在網上小有名氣，虞清越也連帶着又火了一次，因為之前鋼琴獨奏的視頻，她很快就積累了不少的粉絲。

特意來看她演出的人也越來越多，每一場表演結束，都會有粉絲給她送來鮮花和禮物。

也有經紀公司朝她發出想要簽約的邀請，都是屬于明星演員類的經紀合約，虞清越沒有答應。在樂團催促建立的社媒賬號，也是只注冊認證後，就沒有發過任何東西。

秘棠每天都會打電話過來，說一些亂七八糟的事，說她高二可能暫時還回不來。

最後一次打電話，秘棠說要去執行保密任務，暫時沒辦法再給她打電話。

開學的時候，虞清越果然沒有看到秘棠。

夏月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她告訴虞清越，聽別人說秘棠已經轉學，以後都不會再回雲霄這邊。

AB戀be的時候，論壇磕CP的人似乎在心碎後也沒有太難過，像是早就知道結局，只是結局來得太早。

可能是磕的太真情實感，夏月知道秘棠走了以後，還對虞清越進行一番安慰。

以至于虞清越想要解釋的話最終沒能說出口，她不覺得秘棠會騙她，但也會被夏月影響，對秘棠有些擔憂。

一直到，有一天謝曉風帶着幾個朋友來找她。

一開口就幾乎把她認識的同學、夏月和夏月的朋友都約了出來，去市中心的某個私人會所，光是車子就叫來了好幾輛。

虞清越有些茫然，一個七層高的蛋糕被推過來。

解釋後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謝曉風是特意叫這些人來陪她過生日。

聽到是虞清越的生日，一起來玩的同學朋友都有些尴尬，但很快就開始想着準備什麽禮物。

虞清越并不在意這些，不然也就不會忘記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當天大家玩得很興奮，虞清越還去彈了幾首歌，也喝了點酒，最後是被謝曉風安排的車送回去，連帶着還有今天收到的禮物。

司機幫忙搬運幾趟，才把那些禮物都給運上來，占據了小半個公寓的空間。

折騰得太久，虞清越那點酒意很快就消散，朦朦胧胧中，她趁着靈感寫下一些很細碎的旋律。

寒風順着打開的窗戶将窗簾吹得獵獵作響，虞清越放下鉛筆把窗戶關好，自己找了感冒沖劑沖兌喝完，然後才去看那些禮物。

大部分都是謝曉風幾個朋友送的，禮物都很誇張，也很稀奇古怪，有藝術品，也有樂器，她房間快放不下去這些。

沒有标價格的禮物，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後面她還翻到了秘棠給她送的禮物，很多帶有特色的帽子。

色彩鮮豔的，極具當地特色的，造型古怪的，還有一個很實用的深色帽子，和工藝品不一樣。秘棠在信裏說，那是她自己給虞清越織的。

只是那邊環境不好，不好帶這些東西，所以暫時只織了這麽一頂，還有一個造型醜萌醜萌的斜挎包，充滿童趣。

說起這個，秘棠信裏滿滿都是得意，她說這東西還挺好學的，她會給虞清越再織一條圍巾。

虞清越最後從包裏翻出一份轉贈協議，秘棠把這棟公寓樓買下來，送給她了。

到年末的時候，虞清越給陳林林寫的歌終于發布，發布的當月就攀登上新歌榜，火遍全網。

寫歌的邀約像雪花片紛至沓來，絕大部分給出的條件都非常好，她甚至能挑選自己喜歡的音色。

在保證她能專心學業的情況下，餘薇老師幫她篩選出一些适合的合作對象。

虞清越越來越忙，開始感到孤獨，靈感也越發充沛，于是她接了更多的歌，将自己的時間給壓榨到極致。

高二下學期結束，孫助理來了一趟學校找她。

說是她外婆準備了家宴，虞秋就叫她過來詢問虞清越，到時候需不需要孫助理安排人過來接她。

因為天氣熱，虞清越戴的帽子都選的透氣性好的，她看到孫助理站在她對面，因為在學校到處找她，臉上還在冒汗。

她已經有一年半沒有看到孫助理，孫助理和記憶中的樣子差別太大了。

以往孫助理和她說話都是理所當然的态度，有時候也會流露出不耐煩。現在孫助理臉上的神情讓她覺得有些陌生，像是在對待一些不好搞的客戶。

她被餘薇帶着簽合同時，偶爾遇到過幾個人，臉上是如出一轍的表情。

餘薇當時只是和她說：“這是很正常的，因為在他們眼裏你是大人。”

虞清越和外婆家也不怎麽熟悉，她只在小時候見過外婆幾次，外婆對她的态度相比較虞秋，那肯定是很好的。

只是因為媽媽去世的緣故，外婆對她也不太熱情。

換成以前，虞清越只會答應下來。

她對孫助理說：“到時候再說。”

她以為孫助理會一直糾纏她，但孫助理沒有，非常爽快地答應下來：“您決定好了請給我打電話，我會安排司機。”

這句話一出口，虞清越就覺得熟悉的孫助理又回來了，和以前一樣，覺得她只會接受。

臨走時，孫助理又回頭和她說：“不是我多嘴，只是小姐，您有時間還是多回去看看虞總吧，您也知道她脾氣本來也就這樣，平時對您很好的……”

她忍了又忍，她也知道自己話有些過分，但她還是說了，因為對面是虞清越。

“您應該多體諒您母親。”

暑假家宴，虞清越還是去了。

黃家以前體量和虞家差不多，只是失去親生女兒，黃家的掌家人深受打擊，處理公司事務越發力不從心。近幾年，黃家是越來越不太行，逐漸沒落，淡出雲霄市世家視線。

虞清越印象中，媽媽還在的時候，黃家會經常以家宴的理由，讓她們去黃家吃飯。

媽媽去世後，也只因為虞清越撫養教育的問題，和虞秋去過幾次黃家。到後面虞秋在外面平時像個正常人，她們就沒再去過。

黃家以前也在雲霄市的富人區，後面外婆年齡大，把生意交給大伯，自己就搬到郊區的別墅，平時也不怎麽社交。

虞清越是自己打車去的，到黃家別墅，外面已經停有一輛她眼熟的車子，那是虞秋的車。

黃家的管家記憶很好，一眼就認出虞清越，将虞清越往裏面帶的時候，還在說她和黃幸枝有多像。

說是家宴，虞清越一眼掃過去，發現這次好像只叫了她和虞秋。

外婆坐在主位，虞清越和虞秋相對而坐。

外婆比印象中又蒼老了很多，頭發也白了很多，看到虞清越進來，她笑着叫虞清越坐到她旁邊，擡手在她腦袋上摸了摸。

和所有和善的老太太一樣，外婆說話語氣也很溫和：“都長這麽高了，沒想到我們清越長大這麽漂亮。”

她拉着虞清越在餐廳這邊坐下，看向虞清越的目光滿是關懷，說了很多關心的話，最後她說：“可惜是個Beta。”

“換成你母親那會兒，想要追求她的人多得不行……”說到後面，外婆語氣越來越不好，“最後她跟一個Beta私奔。”

虞清越之前沒有聽她說起過這些，虞秋也不和她說這些，她對媽媽的印象總是會和虞秋捆綁在一起，媽媽會将她護在懷裏，虞秋會情緒失控地朝她們使用暴力。

聽到外婆說起這些，虞秋在一旁沒有出聲，她只是冷漠地看着兩人，像是在看電視劇，面無表情。

虞清越慢慢發現，她印象中态度溫和的外婆，似乎不太喜歡她，也不喜歡虞秋。

當然，虞秋也不喜歡她們任何一個人。

吃過午飯，外婆叫上她們去花園看她養的花，期間外婆說了很多關于黃幸枝的事，聊到最後，外婆說起別的。

她說，總歸是一家人，讓虞清越回虞家。

“你媽媽當初和一個Beta私奔就已經讓我操碎心，Omega不和Alpha在一起像什麽話？沒有信息素安撫，你媽媽只會死得更早。”外婆說這些話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很晦澀，像是心疼又像是責備。

“後面她發情的時候，我不讓人給她送抑制劑。”

虞清越感到膽寒，她擡頭去看外婆，想要看清她臉上的表情，可能是日光太過強烈，她沒能看清楚，只聽到外婆還在說。

“她會知道發情期沒有信息素會有多痛苦，最後她還是和小虞在一起。”

“然後就有了你，”外婆說這句話的時候轉過頭來看她，虞清越覺得那目光像毒蛇一樣，說出的話也讓人害怕，“而你是個Beta。”

氣氛沉默片刻，外婆才繼續說下去，只是不再提以前的事，而是開始後悔，最後又變成對黃幸枝的埋怨，認為都是黃幸枝太過偏執，最後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那個Beta，最後不也拿了錢跑了嗎？”

烈日下，虞清越覺得身體有些發涼。

“你也該多聽你母親的，你母親為了你和你媽媽，已經付出很多，你真該體諒她一些，”外婆嘆了口氣，“這都是你們母女欠她的……你以為你母親這些年就很好過嗎？”

她蒼老的眼睛掃過虞秋一眼，又說：“你當時還太小，沒什麽印象，你母親可能從來沒有和你說過——當時你媽媽，可是好幾次要把你掐死，最嚴重的一次，你被送到醫院去搶救，我都以為救不活了。”

“你小小的，因為窒息太久，所以臉都是青紫的。你母親發現的時候吓壞了，守在病房外面很久，之後為了你就在家裏辦公。”

“那時候你媽媽經常給我打電話，都是問那個Beta的事，”說到這裏，她神情有些複雜，“她一直堅持你是她和那個人的孩子，覺得只要告訴對方你的存在，那個人就會回心轉意。”

“後來你長大了點，你媽媽也正常很多，也可能是死心了。總之，她再沒有問我關于那個Beta的事，我還以為她……”

外婆話沒說完，虞清越和虞秋都已經明白未盡之語。

離開時，外婆看虞清越的目光有憐憫和同情，再沒有別的，她一只手按在虞清越肩膀上，語重心長地說：“虞家這些年對你真的沒話說，你母親也是可憐人，好好的正常人被逼成這樣……”

她話停頓一瞬，轉頭安慰上虞清越：“我知道你也不容易，但你還年輕，你母親給你安排的人選也不錯。年輕的時候誰不愛玩？我聽釋家那個小胡娘，最近人也安分得很，現在也進自家公司在學着管理公司的事，你和她結婚總是吃虧不了的。”

“你順着你母親的安排，安她的心，也讓你以後有個依靠。你以為你喜歡的Alpha會跟你結婚？”說到這裏，外婆似是笑了聲，“你媽媽當初也是這樣以為的。”

“每個人總是固執相信自己以為的，”外婆拍拍虞清越的肩膀，語氣憐憫，“就像你以為你媽媽很愛你，你母親不喜歡你，事實是這樣嗎？”

“日子就是這麽過下去的，你跟你母親認個錯，”她觀察虞清越的表情，言語也在慢慢轉變，“不想認也無所謂，你跟着她回去，還是跟以前一樣。”

她俯在虞清越耳邊，示意她去看虞秋的車，“看到了嗎？車子一直沒開走，她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