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章

第 4 章

(四)

卧室裏緊閉的窗簾讓卧室籠罩在黑暗中。

空曠簡潔的卧室內除了必要的家具，什麽都沒有，一目了然。零呆呆坐在床上看着前方的白牆發呆。

明明只是第三次見面，明明玖蘭樞是和自己不死不休的吸血鬼，但是自己為什麽會對玖蘭樞有這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他，好像自己和他已經認識很久了。

或許……自己只是想殺了他!

對，畢竟玖蘭樞是令人惡心的吸血鬼。

這樣想着，零內心複雜湧動的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被強烈的恨意取代。

比起剛才那樣複雜奇怪來得洶湧的感覺，零覺得對吸血鬼懷着單純的仇恨更讓自己自在。

【自己還是太弱了。】

想着剛才被玖蘭樞鉗住不得再進一步的場景，零臉上怒氣浮現，眸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惱怒，他暗下決心，一定要更加努力訓練，成為最優秀的吸血鬼獵人。

再次見到玖蘭樞，是一年後優姬的生日上。

一大早，準備去獵人協會的零被優姬叫住了，如今錐生家族只剩零一人，獵人協會的任務自然落在了他身上，盡管零現在只有十三歲。

優姬站在樓梯拐角處，“零！你又要出去嗎？”

“嗯。”零淡淡點點頭，準備離開。

見到零冷淡的反應，優姬噠噠噠跑下樓，“等等，零！”

零只得再次停下腳步，面帶疑惑地看着優姬。

優姬猶豫許久，才開口道，“今天是……我生日，你晚上可以早點回來嗎？”

零愣了一瞬，相處了好幾個月，他第一次知道優姬的生日是在今天。零思索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嗯。”

看着錐生零離開的背影，優姬糾結地捏緊了手指，自己到底要不要告訴零，樞哥哥也會來？優姬想不通，她轉頭求助般地看向廚房內的黑主灰閻。

圍着圍裙的黑主灰閻并沒有優姬那麽擔憂，他還記得當初是玖蘭樞把零送到這裏的。想來，零應該不會那麽抗拒玖蘭樞……吧？

壓下心中的想法，黑主灰閻臉上又揚起一抹笑眯眯的笑容，“我的優姬乖女兒，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哦！快開心起來，你今天可是最美麗的小公主哦！”

零直接忽略身後那陣過于誇張的驚嘆，徑直離開了理事長家。

今天，零特意比平常早了一個小時從獵人協會離開，在路過一家商店時他猶豫片刻，還是進去給優姬買了個禮物，随手将禮物塞到口袋裏，零垂着頭慢慢悠悠朝家走去。

身後玖蘭樞刻意僞裝了自己的氣息，不遠不近地跟着他。

快到理事長家門口，零停下了腳步，他瞥了一眼身後的方向，随意将手插進褲兜，低着頭靠在一面牆壁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腳邊的石子。

優姬一定很期待見到玖蘭樞那家夥吧？自己好像也很久沒見過那個可惡的吸血鬼了。

小石子不斷被踢起又落下……

玖蘭樞猶豫片刻現身了，他勾了勾嘴角，努力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錐生零，“錐生君，好久不見了。”

聞言，零懶懶掀開眼簾，瞥了一眼玖蘭樞沒理他，直起身子推開了院門，提步踏進了小院。

剛進門，零一眼便看到特意穿了一身新衣服的優姬沖了出來，看到零後她明顯頓了一瞬，發現零竟然是和玖蘭樞一同進門之後，黑主優姬臉上的笑容肉眼可見燦爛起來，她驚喜道，“零，你和樞哥哥一起回來的？”

零淡淡“嗯”了一聲，随手掏出口袋中的禮物塞到優姬懷中，随後留下一句，“我困了”就獨自進了屋。

玖蘭樞目光落在零的背影上，直到優姬叫自己才若無其事地移開。

身後是黑主優姬叽叽喳喳和玖蘭樞說話的聲音，“樞哥哥，你終于來啦！優姬還以為你今年不會來了……”

玖蘭樞的聲音溫柔而寵溺，“我答應過優姬每年都會來的。”

【原來每年都會來為優姬慶生，多麽特殊的待遇……】

零腳步頓了一瞬，微微偏頭，正好看到優姬臉上期待幸福的表情和玖蘭樞臉上寵溺的笑容，他第一次覺得有些刺眼。

零眉頭皺了一瞬很快又展開，他無視黑主灰閻索要抱抱的請求毫不停頓地回了房間。

零不想見到玖蘭樞，他怕自己壓抑不住心中對吸血鬼的仇恨破壞優姬最期待的一天；更擔心見到玖蘭樞後，自己會變得不正常……

零本能地想要逃避那種混亂的感覺。

樓下，透過透明的窗戶，零面無表情地盯着雪地裏笑盈盈和優姬一起堆雪人的玖蘭樞，看着玖蘭樞将白色的圍巾圍上優姬脖間。

零的目光逐漸冷淡，拳頭緊緊握緊也不自知。

這麽溫柔的笑容，這麽專注的目光，明明是屬于……

【你只能屬于我，如果你有了其他孩子，我一定會離開！】

腦海中突然想起這樣一句話，零瞬間怔住了，他雙目圓瞪，不可思議地開口，“屬于……我？”自己為什麽會有這麽奇怪的想法？

腦海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又要湧出來了，大腦中好像無數根針一樣，疼得零櫻花色的薄唇瞬間失去了血色，他面色雪白，捂住腦袋身子緩緩坐了下去，“嘶——”好痛……

雪地中的玖蘭樞似乎察覺到了什麽，他停下動作，突然擡眸看向了二樓的方向，目光中情緒翻湧久久沒能移開。

優姬将胡蘿蔔當作雪人的鼻子，看着自己堆好的雪人，她露出甜甜的笑意，興沖沖地詢問玖蘭樞，“樞哥哥，你看這個雪人好看嗎？”

玖蘭樞咬着口腔的軟肉的下牙緩緩松開，他收回視線，若無其事笑笑，“很好看。”

劇烈的疼痛終于散了下去，零癱靠在牆壁上渾身冷汗，胸膛伴随着沉重痛苦的呼吸一起一浮，呼吸聲在空曠的房間內回蕩。

果然，吸血鬼就是蠱惑人心的怪物，尤其是玖蘭樞這種純種吸血鬼!

零攥緊拳頭，指甲幾乎要把手心的軟肉戳破。

在自己有足夠能力之前，自己絕對不能再靠近玖蘭樞，否則……自己會忍不住，忍不住想殺了其他人。

零紫色的雙眸一陣詭異的紅光轉瞬即逝，他用力閉了閉雙眼才壓制住這個想法，顫抖的手猛地拉上了卧室的窗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