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

第 26 章

（三十）

黑暗中，零感覺自己似乎置身于一片虛空之中，他大腦很清醒，但卻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只能任由那股下沉的感覺将自己拉入濃霧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零感覺自己被人輕柔地放到了一個陰冷狹窄類似于箱子的地方。

嘴唇一軟，清冽帶着薔薇花香的氣體鋪面而來，有人親了自己。

嘴唇上微涼的唇一觸即離，很快，零感覺自己被喂了一種涼涼帶着芳香的液體。

吸食過玖蘭樞血液的零知道，那是血，而且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那是緋櫻閑的血液。

因為喝了這個東西以後，零敏銳地察覺到自己脖頸上曾經被緋櫻閑咬過的那個印記上的束縛徹底消失了，整個人都變得輕松起來……

零努力凝聚着自己的意志，試圖控制身體，可是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

一聲又輕又低的呢喃在零耳邊響起，是玖蘭樞在說話。

“零，很快，我就能讓你醒來了。”

什麽叫讓自己醒來，這家夥到底是什麽意思？

由不得零花時間深思，他突然感覺自己指尖一痛，随即聞到了一股熟悉帶着薔薇花香濃郁的血腥味，是玖蘭樞血液的味道！

如此強烈又芬芳的氣味零的大腦暈眩了一瞬，這味道越來越濃郁，争先恐後地往零身體每一個毛孔裏鑽。

一開始零以為這是自己的錯覺，但是他猛地清醒過來，零感到自己的手指被溫熱的液體包裹，随後是小臂，胸腔……

漸漸地，零發現自己全身都被溫熱的血液籠罩。

玖蘭樞這個可惡的家夥，到底想做什麽？！

意識到包圍自己的液體是玖蘭樞的血液，零徹底不淡定了，他只感覺一股股火氣往大腦冒，還有一股股無法忽略的驚慌和害怕從靈魂深處傳來。

耳邊玖蘭樞的聲音響起，溫柔親昵，耐心十足，“乖，睡一覺吧，醒來，就好了。”聲音中難掩虛弱，以及帶着一股讓零不舒服的悲傷。

濃濃困意襲來，但是零不想睡，他想睜眼，想看玖蘭樞一眼，想看看這家夥到底想做什麽。

但是無論零怎麽努力都無法從疲憊和困倦中掙脫出來。

在玖蘭樞說完這話後，零敏銳感覺自己身體被一股能量填滿，與此同時似乎有什麽東西不斷地湧入腦海中。

無數記憶像是放映般在零腦海中飛快播放。

一開始是漸漸斷斷的畫面，慢慢地速度快了起來。

突然湧入的記憶充斥着零的大腦，讓零頭痛欲裂，在他難受不已之時，手心傳來一股柔和的力量緩和了這股劇痛。

在迷迷糊糊中，零徹底暈了過去。

水晶棺中的血液被吸收得一幹二淨，玖蘭樞低頭看着棺中沉睡的零面容褪去頹色，整個人泛起一股生機和隐隐的昳麗之色，長長吐出一口氣。

想必起零現在的好面色，此時的玖蘭樞面色蒼白的不像話，甚至呈現出幾分頹敗灰白之色。

“看來不能看到你醒來了。”玖蘭樞輕嘆一聲，身體不自覺晃了晃。他手指一抹，手腕上的傷痕瞬間愈合。

低頭小心地拂過零的眉眼，撫過高挺的鼻梁和櫻色的薄唇。

良久，玖蘭樞穩住身體，彎腰動作輕柔而謹慎地将棺中的零抱了起來。

“零，快醒來吧……”

片刻後，玖蘭樞高大俊逸的身影出現在了黑主灰閻私人住宅前。

此時，早已收到消息的黑主灰閻和夜刈十牙已經等候多時了。

一聽到玖蘭樞和零的聲音，黑主灰閻沖了出來。他敏銳注意到玖蘭樞的神色，面露震驚，吶吶道，“樞君，你……怎麽樣了？”

連一旁的夜刈十牙也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似乎不明白幾天不見玖蘭樞怎麽變成了這副模樣。

玖蘭樞沒力氣解釋，而是将零小心地遞到了兩人手中，“我沒事。”微不可見地晃了晃，随後叮囑道，“請理事長和夜刈老師照顧好零。”

說完後，玖蘭樞再也忍不住快步離開了，剛出門劇烈的疼痛讓他幾乎站不穩，玖蘭樞深吸一口氣咬牙快步離開了。

看着玖蘭樞匆匆離開的背影，黑主灰閻和夜刈十牙神色複雜地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對零的關切占了上風，兩人帶着昏睡不醒的零進了屋……

零整個大腦渾渾噩噩，他感覺腦海中就像擁有無數個放映機，不斷地再給零播放不同的“電影片段”。

這次的畫面不再是零曾經偶爾窺見迷糊不清的場景，而是十分清晰流暢，以至于零能夠清醒地意識到自己就是記憶中的“零”，這些記憶原本就是屬于自己。

夜色下巍峨高大豪華的城堡、連片耀眼美麗的白色薔薇花牆……

零一切都想起來了。

記憶中不斷出現的那雙猩紅眼眸的主人就是玖蘭樞。

曾經的血族領袖，吸血鬼真正的始祖，以及自己的愛人……

這段記憶中，零原本只是人類世界的一個生下來被父母遺棄的普通孩子，瀕臨死亡之際被樞救下，最終成為吸血鬼始祖樞轉化的第一個吸血鬼。

記憶中，有小小的零躺在樞懷裏，有逐漸長大的零和樞一同在薔薇花下玩鬧，有少年意氣滿臉期待的零給樞做巧克力，還有兩人做着最親密事情的畫面……

記憶多是樞和零單獨相處的簡單快樂時光，但是漸漸地，變得複雜起來。

記憶的最後，零眼中只有化不開的血霧和玖蘭樞猩紅悲傷的雙眸……

零感覺自己的記憶和意識似乎被撕裂成為兩半，一半是屬于錐生零，一半又是屬于“零”的。

一時間，零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更不知道玖蘭樞喜歡的是曾經的零，還是現在的自己。

零很累，他越深思越回憶就越是感覺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掙脫不出來，意識沉甸甸地讓零難受不已……

時間一晃，小半個月過去了。

此時，黑主灰閻私人住宅內，黑主灰閻和夜刈十牙兩人面色沉重地看着房間內始終昏迷不醒的零。

“都過去那麽久了，小零零怎麽還不醒啊……樞君也不見了，真是讓人苦惱。”黑主灰閻煩躁地揪着自己的頭發。

夜刈十牙嘴唇緊抿，沉沉的目光落到零身上，不發一言。

看着毫無反應的夜刈十牙，黑主灰閻差點炸毛了，不滿嚷嚷道，“啊啊啊，你怎麽一點都不着急，零可是你徒弟！”雖然不滿，但因為零的情況，黑主灰閻特意将聲音壓低了。

聞言，夜刈十牙轉頭看了黑主灰閻一眼，淡淡道，“身體早就恢複了，自己不想醒而已。”說完，沉着臉轉身直接離開了。

那背影從上到下都萦繞着濃濃的冷氣。步子微急，同樣透露出幾分煩躁和怒氣。

見狀，黑主灰閻連忙出聲，“喂，你要去哪，零還躺着呢。”

夜刈十牙頭也不回地回答，“夜間部。”

一聽夜刈十牙要去夜間部，黑主灰閻全身的警報都拉響了，趕緊追上去，“現在又沒課，你去夜間部做什麽？作為理事長，我可不允許你欺負我的學生們。”

聽到這話，夜刈十牙總算停下腳步了，他回頭，似是無語地看了黑主灰閻一眼，冷冷吐出一句“去找玖蘭樞”就以更快的速度離開了。

“等等，我也去看看！”

伴随着一聲輕柔的關門聲，黑主灰閻和夜刈十牙的對話聲越來越小。

風透過窗戶微開的小風拂進一縷清涼，清風攜着微甜的花香鑽了進來。

米色的窗簾随風微微晃動，斑斓的陽光仿佛水面的波紋一般。

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零臉上有陽光在輕巧跳躍，随後他細密的羽睫輕輕顫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