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章

第 27 章

（三十一）

零猛地睜開雙眸，那雙精致的紫瞳中霧蒙蒙的，似乎有些迷茫，但下一瞬恢複了清明。

視線所及是極為熟悉的場景，零知道這是在黑主理事長的私人住宅，暈倒前的畫面混合着腦子裏那些覺醒的記憶讓零的大腦陣陣頓痛。

零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住了腦海中的混亂，他琉璃般的紫眸中閃過複雜和悲傷，零能感受到他身體裏那種難捱又無法抑制的吸血的欲|望已經被壓了下去。

清風通過微開的窗戶鑽進屋內，帶來一道伴着花香的清涼，讓人耳清目明。

零緩緩擡手，看着自己修長蒼白的手指，目光停在了手背上的青筋上，一股強大而熟悉的力量流過經脈，自己身體裏又擁有了樞的血液，熟悉而讓人懷念……

“玖蘭樞……”

零垂眸遮住眼中的神色，面上的表情似無奈又似追憶，他默默攥緊手指。

零原本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樞了，沒想到這家夥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喚醒了自己。

不是他說的不喜歡自己，不在乎自己，不是把自己推開，還要和其他人結婚嗎？

片刻後，零臉上的表情恢複冷然，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現在外面又是什麽情況。

玖蘭樞那家夥動手殺了純血種緋櫻閑，本就和玖蘭樞不對付的元老院那邊不可能坐視不理。

那家夥真會自找麻煩，瘋了……

想到這，零冷着臉一把掀開身上的被子……

夜間部

夜刈十牙和黑主灰閻到時，夜間部的學生正準備在上最後一堂課，夜刈十牙面色陰沉，氣勢洶洶地推開門。

夜刈十牙推門的動靜不小，教室內除了玖蘭樞以外其餘的吸血鬼都看了過來。

玖蘭樞獨自環臂靠在教室後方的落地窗邊，白色精致的校服勾勒出他挺拔颀長的身姿。

玖蘭樞一言不發，漆黑的眸子專治地看着窗外某個方向，不知道在想什麽。

進門後，夜刈十牙目光就直直盯向玖蘭樞，因為生氣和不滿身上氣勢更是逼人，惹得衆吸血鬼的目光都帶上了防備。

玖蘭樞慢條斯理收回視線，看到夜刈十牙他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反而帶起一抹溫和的笑容，“夜刈老師。”

夜刈十牙冷聲開口，“半個月了，他還是不想醒。”夜刈十牙就算面上再嚴厲，對成為吸血鬼的零再不假辭色，實際上他還是非常在乎零這個徒弟的，對于零他真狠不下心不管。

玖蘭樞收回的手自然垂在身側，聽到這話，手指不由繃緊，眼中悲傷一閃而逝。

或許，零還是不願意見到自己。

他還恨着自己。

夜刈十牙身後的黑主灰閻好不容易才跟上來，看到這凝固的場景趕忙打圓場，“冷靜冷靜，還上課呢……”說着，他一把抱住夜刈十牙的胳膊，生怕某人沖上去動手。

此時，玖蘭樞已經壓下了眼中的情緒，又恢複了溫和無害，彬彬有禮的模樣，朝黑主灰閻颔首打招呼，“理事長。”

黑主灰閻忙朝他點點頭，笑眯眯道，“你們繼續上課，有事下課聊。”然後拖着臉色已經漆黑得仿佛鍋底的夜刈十牙出去。

教室門重新被關上。

玖蘭樞的目光在緊閉的門上頓了一秒，又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靜靜垂下眸子……

（三十二）

玖蘭樞真正的身份是玖蘭家族的始祖，純血種中的君主樞。

作為最早誕生的、極為稀有的純血種吸血鬼之一，樞擁有着得足以讓人類都畏懼的能力，完美的外表、強悍的身體素質、永生、異能，變身、召喚、法術等能力。

盡管如此強大，但樞從沒想過讓血族替代人類，樞不認為人類和吸血鬼是對立的，也從未想要與人類為敵。作為稀有的純血種吸血鬼始祖之一，樞誕生之初并沒有遇到過其他同類，反而與人類接觸甚密。

他曾作為人類領主，帶着人類開拓創造，不惜用自己的血液給人類做藥材幫助人類。可惜随着人類的不斷壯大，樞的存在成了威脅，強大的異族讓人類心生恐懼，一開始的感激最終變成了忌憚，于是察覺到這一切的樞主動離開了人類社會。

盡管如此，樞也沒想過與人類為敵，他始終希望能夠消滅人類與吸血鬼的隔閡。

一次意外，樞在森林中撿到了被遺棄的、已經瀕死的男嬰，樞看着這個幼小虛弱的人類嬰孩，在他即将死去那一刻還是轉化了他。

樞給孩子取名為零，意味着一切的還是，既是他的開始，也是零的新生。

零的存在讓樞不再感覺到孤獨。

樞養大了零，在這個過程中，樞和零遇到了其他同類，樞憑借絕對的力量和純正的血脈成為了吸血鬼當之無愧的君主。

而零作為樞轉化的第一個“孩子”，他身體裏流動着樞的血液，他天然地依賴樞，喜愛樞，并且随着漸漸長大對樞顯示出了對樞強大的占有欲。

當時，樞正致力于不讓吸血鬼繼續無休無止的把人類變為奴仆、消除人類與吸血鬼之間的種族理解阻礙，樞喜歡零，但他單純以為那是自己對“孩子”的喜愛，于是樞拒絕了零。

甚至讓零以為自己要和某位女始祖結婚，于是心灰意冷的零離開了。

零離開後，樞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樞多番尋找無果，他只能感受到兩人血液中的聯系被強行一點點被斷開。

而在此時，吸血鬼和人類的大戰也爆發了。

盡管樞和許多志同道合的同伴在不斷為兩族和平努力，樞的同伴之一甚至将自己的心髒扔進熔爐，将自己的血肉獻給人類，創造出吸血鬼獵人的祖先，希望能夠消除人類對吸血鬼的恐懼，但吸血鬼和人類的隔閡依舊不可避免地擴大。

在戰場上，樞再次見到了被控制已經沒有意識的零，零用特制的匕首捅進了樞的心髒，樞受傷了，但吸血鬼勝利的結果并沒有改變。

樞帶回了被控制的零，可卻治不好他，一次偶然清醒後零投入了熔爐之中。

後來樞用熔爐煉造出了反血族武器狩獵女神和血薔薇之槍，而他用漫長的歲月不斷尋找着複活零的方法……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玖蘭樞依舊沒改變過姿勢。突然間，他表情一變，緩緩擡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意識到什麽猛地轉頭看向窗外。

正準備進教學樓的零同樣若有所覺，仰起頭。

透過巨大的玻璃窗，憑借成為吸血鬼後過人的視力，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窗邊的某個家夥。

兩道視線在空氣中撞上，誰都沒有移開。

玖蘭樞一眨不眨地看着樓下許久未見的零，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神色，一瞬間，他仿佛感受到了自己的心髒在劇烈跳動。

零……

最終，是零先收回了視線，他沒說話，低頭走進了教學樓。

玖蘭樞一直盯着樓下的方向，直到那道清瘦帥氣的身影再也看不見，玖蘭樞回過神，突然意識到，零進教學樓了。

他立即收回視線，嘴唇緊張地抿成一道直線，不動聲色地整理着自己的禮服，随後目光放到了那扇剛被關起的門上。

鈴聲已經響過了，但玖蘭樞不動，在場所有吸血鬼都沒有動，包括一向跳脫的藍堂英。

零和黑主灰閻和夜刈十牙打過招呼後，才推開了教室門，開門後零第一眼就看到了窗邊的玖蘭樞。

看到零，“錐……”藍堂英剛想說話就被身旁的早園瑠佳按住了，他不解地張了張嘴又閉上。

眼力過人的一條拓麻不需玖蘭樞開口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視線在零身上劃過，然後領着其他吸血鬼離開了。

很快，教室內只剩下玖蘭樞和錐生零。

玖蘭樞垂的眉微微擡起，漆黑的眸子泛着柔和，他走上前溫聲開口，“錐生君。”那态度和曾經對零的态度別無二致。

聞言，零表情微怔，靜靜看向玖蘭樞。

這是……依舊不打算承認自己身份了？

來的路上，恢複記憶的零想過很多次和樞見面的場景，卻沒想到某人這個時候還打算繼續裝下去。

玖蘭樞嘴角噙着的淡笑一僵，随後步子又若無其事地落了下去，緩緩站到零面前。

見狀，零默了兩秒，紫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玖蘭樞，平鋪直敘道，“我轉到夜間部了。”

語氣平淡地以一聲頗為疏離的“玖蘭學長”結尾，随後沒什麽表情就轉身離開。

零眼中憤怒難過委屈交織，硬生生在眸中逼出一道水光，又被他很好地壓了下去……

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玖蘭樞圈住零的手臂，然後手上微微用力，擡手将人緊緊抱進懷中，仿佛抱住了自己失而複得的珍寶。

“……零，我很想你。”

玖蘭樞下巴輕蹭零的肩膀，口中的話輕的仿佛下一秒就能飄散。

聞言，零抿着唇，眼眶泛起一抹微紅，他嘆了口氣，順從地窩進玖蘭樞胸膛，低下頭側耳貼于玖蘭樞心口。

良久，沉默的零出聲問，“還疼嗎？”

玖蘭樞緩緩搖頭，“你回來了，不疼。”

零眼眶一紅，悶聲問，“為什麽？”

玖蘭樞微微一下，手掌拂過零的發尾，一下又一下，鄭重其事，“因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