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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寧綏忍不住笑起來……長出來就長出來了吧, 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寧綏趴在桌上,看着管家帶着人裏裏外外地忙碌,在別墅檐下挂上燈籠, 給茶幾上的果盤裝上水果,廚房裏傳來羊肉炖蘿蔔的香氣, 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擁有過的煙火氣,滿足而溫暖。

周姨正從樓上清理一些先前季郁呈植物人時期的舊物下來, 包括一些去醫院的用品、輪椅、病號服之類的,老爺子讓她趕在過年統統扔掉, 好除舊迎新。

見周姨費力地拖着大包東西從電梯裏出來, 寧綏閑着也是沒事幹,走過去:“我來幫忙吧。”

周姨打開紙箱子, 道:“剛好,您看下有沒有什麽東西是我收錯了的。”

寧綏掃了眼, 發現不止是一些儀器和藥,自己和植物人狀态的季郁呈睡過的床單、用過的中草藥味沐浴露也全都被收拾進了要扔的東西裏面。

寧綏微微有些不舍,畢竟這些東西也承載了他很多抱着植物人老公睡覺的回憶,不過……馬上就要邁向新的生活了, 他們會創造更多新的記憶。

寧綏忽然對于未來多了幾分憧憬。

“您看着辦吧,”寧綏笑着道,“我沒什麽問題。”

周姨道:“書房有一些先前醫院的病歷之類的,老爺子也讓我整理了扔掉, 但是有些文件我看不太懂……”

寧綏正無聊着呢, 忙道:“我去整理。”

寧綏上了二樓, 進了季郁呈的書房。

周姨已經收走了一部分她看得懂的病歷和藥單, 還有一些周助理從醫院帶回來的文件,她看不懂, 便擺在書桌上。

寧綏翻了翻,把一些植物人時期的東西從中抽出來,中間夾着兩份季郁呈的體檢,雖然康複報告先前寧綏就看過,但這會兒再看,心境又有所不同。

當時是想着季郁呈完全康複他就能跑路了,這會兒見季郁呈身體無恙,卻有幾分安心的感覺。非常感激他能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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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了一番,寧綏忽然發現了先前自己在醫院簽署過的遺産轉讓書。

——沒被老爺子用碎紙機處理掉嗎?季郁呈醒都醒了,也沒有內憂外患了,還需要這份合同幹什麽?

寧綏有些納悶兒地把這份文件抽了出來。

一抽出來就發現合同不僅沒有被廢除,而且比起先前還多了一份季郁呈的鋼筆簽名,後面更是蓋了公證章,說明已經具備法律效應了。

“……季郁呈還是打算把財産給我?”

001道:“而且這份文件被壓在下面,看起來已經簽了很久了,可能是剛出院就簽了的。”

寧綏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這可是完整的季氏的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季之霖和季雲等人持股都只有百分之三以下,就連老爺子名下的股份都不及季郁呈。

當時他簽這份文件,是為了配合老爺子,避免季雲和季逸以及其他股東為了争奪季郁呈的那一份股份而導致公司元氣大傷。

實際上他并沒想過老爺子真的會将這份錢給自己……即便老爺子再怎麽把自己當成孫媳,也不可能對自己這麽大方吧。

寧綏忽然意識到:“所以老爺子那時候說的托夢……”

當時他完全沒當真,甚至以為老爺子是悲傷過度才做那種離譜的夢。

可現在他陡然反應過來,那其實是……季郁呈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最後為他做的事情。

這筆錢本來就是季郁呈想要給他的。

所以即便在季郁呈醒來且性命無憂後,季郁呈還是留着這份文件還簽了名。如果未來季郁呈有什麽不測,這份文件就會産生法律效益。

窗外下起了小雪。

寧綏盯着這份文件看了很久,胸口忽然有些悶。

季郁呈對他付出的感情濃烈炙熱到有時候會讓他有點愧疚……不知道當時元旦過後季郁呈忽然發起高燒被救護車送進醫院那兩天,在鬼門關前走了一趟,會想些什麽,會不會很痛苦……也不知道季郁呈醒來後發現一切并非他所想,自己根本不喜歡他,那段時間他又在想什麽。

寧綏像個延遲追劇的人,此時才一點一滴地與過去三個月的季郁呈感同身受。

喜歡和心疼的情緒也慢了一拍才生出來。

寧綏有點懊悔,早知道就在季郁呈醒來的第一天,就告訴他自己喜歡他,那樣的話後來也不會讓季郁呈難過了。

不過,幸好現在兩人已經徹底在一起了,以後也會長長久久地在一起。

寧綏将文件塞回文件袋裏。

這份文件完全不需要,季郁呈已經徹底康複,今後沒有生離沒有死別,不會發生季郁呈先他一步離開的情況。

寧綏下樓,掏出手機,忽然有點兒想給季郁呈打電話。

但是季郁呈才離開一個小時,自己就打電話過去,未免也太黏人了些。

而且現在開着會,他應該會開會議模式吧。

寧綏嘗試着打了下,果然沒打通。

寧綏松了口氣,幸好沒打通,不然要被一塊兒開會的老爺子等人發現自己也是個戀愛腦。

不過,弄明白了“托夢”的事情後,寧綏就特別想做點什麽補償當時的季郁呈。

晚飯季郁呈應該是來不及回來吃了,自己可以煲點湯什麽的。

寧綏和管家吃完晚飯,進了廚房,打算試試身手。

煲湯這種事情需要很長時間,寧綏之前日子過得敷衍,哪有時間為自己做?

他在火鍋店和烤肉店打過工,對那些流程很熟悉,但其實不怎麽會做飯,可能做意面的好吃程度還不如在國外生活過的季郁呈。

管家見兩人感情好,看着也開心,主動拿出一大堆食材教寧綏要怎麽做。

寧綏挑了個雞湯,戴上手套。

剛把材料準備好,開始炖,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寧綏手套上都是油,舉着手讓管家幫自己看了眼。管家道:“來電顯示是林滿,是那位林總?”

打電話來拜年的?

寧綏摘掉手套,拿着手機出去打電話。

“滿哥怎麽忽然今天拜年?”寧綏問:“你年底不是會很忙嗎?”

平時一到年底,林滿的公司都會忙得抽不開身。

本來過了初期的創業階段,林滿不需要那麽忙了,但他的事業心可謂寧綏見過的最重的,事事親力親為,完全不給他自個兒休息的時間。

大約也是由于家底不厚,沒什麽安全感,對名利的追逐之心比較濃重。

“哪呀,非常糟糕,我忘了一件事情。”林滿焦頭爛額地道:“你還記得之前咱們給小禹買的墓地嗎?半個月之前我助理就收到了那邊打來的電話,這兩年那小城市發展得很快,到處都在拆遷,建築規劃已經拆到墓園那邊了,需要家屬親自過去簽字!但是年底業務忙得腳不沾地的,小梁今天翻到文件,才報告了這件事,我已經罵了他一頓,這事兒最好年前處理掉,拖到過了年就有點兒麻煩……現在咋整?只能你跑一趟……”

“好,我去一趟。”寧綏毫不猶豫道。

小禹去世的時候兩人都沒錢,選了殡儀館火化,花的六百多塊錢還是林滿打工好久賺的。

後面有錢了之後就為小禹選了烏城最好的墓園,立了塊碑。

現在有什麽變遷,也該是他們兩人作為家屬去處理。

林滿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小綏,明天就是除夕,今天還讓你跑一趟。我讓小梁送你過去吧?”

“這有什麽?抓緊時間過去,明天還能趕回來,也不妨礙過年。”

寧綏覺得林滿實在是客氣了,小禹弟弟的事情也是林滿親力親為,他除了出錢,也沒出什麽力。

小禹的事情就是寧綏自己的事情,沒有小禹,也不會有現在的寧綏。

不過就是炖好的湯等不到季郁呈回來喝了。

寧綏挂掉電話,走到別墅門口朝外看了眼,林滿的助理小梁已經在不遠處等着了。

寧綏看了眼時間,盤算了下,這會兒還能買到晚上九點半飛烏城的航班,烏城距離這裏也有五六百公裏,開車去得整整一宿,乘坐飛機去只需要一個半小時,會快得多。

晚上在那邊找處酒店住一晚,明天上午辦完事,下午兩點之前還能到家,不妨礙和季老爺子季郁呈一塊兒過除夕。

再說,也确實有兩年沒回去過了,是得趁着新的一年到來之前去探望一下小禹,給自己過去最好的朋友介紹一下現在自己已經成了家。

他買完機票,出去和小梁打了聲招呼,然後上樓收拾行李。

剛從山莊回來不久,行李箱也沒怎麽打開過,此時只需要再拿上身份證,塞一些飛機上需要的東西就行了。

收拾完行李,寧綏想着季郁呈大約還在開會,便沒有打擾。

管家見他穿上羽絨服外套,幫着把圍巾遞給他,問:“小綏,怎麽這麽晚還出門?”

寧綏和他說了小禹墓地動遷需要家屬簽字的事情,又叮囑道:“季郁呈回來了一定和他說一下,我明天就回來了,讓他別擔心。”

管家笑了笑,說:“放心吧,我家大少爺雖然平時看起來占有欲強了點,但也不至于一晚上都不讓你走的,那麽不近人情還得了?等他一進門我就和他說。”

寧綏覺得管家是對季大少爺不太了解,他覺着以季郁呈的“病情”,自己去學校住一晚,季郁呈都能悶悶不樂。

不過已經讓管家轉告,小梁也是上次在林滿家季郁呈見過的,應該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寧綏上了車,降下車窗,對管家揮了揮手,這就去機場了。

路燈昏黃,天上的雪下得稍微大了點,寧綏琢磨着,這應該是這個冬天最後一場雪了。

……

寧綏前腳走,季郁呈的車子後腳便駛了回來。

管家在廚房看管寧綏炖到一半的湯,沒聽見車子引擎停下來的聲音。

季郁呈摘掉落在眼睫上的雪花,換鞋進門,注意到寧綏的鞋子與挂在一邊的圍巾都不見了,心中頓時打了個突突,他立刻便上了樓,結果推開卧室的門,發現寧綏的行李箱也不在了。

季郁呈掏出手機,發現了一個未接來電。

他臉上的表情有幾分凝固。

009的話重新浮現在腦海中——“為了錢。”

他已經完全不想去介意寧綏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接近他的了,但他內心一直有種無法徹底拔除或者說根深蒂固的患得患失。

萬一寧綏有一天不需要他的錢了怎麽辦?

或者寧綏發現他知道了真相,因為覺得無法面對他而逃跑怎麽辦?

管家聽見季郁呈飛奔下樓的聲音,趕緊從廚房探出頭:“大少爺,你回來了。”

季郁呈咬牙問:“寧綏呢?”

“他去機場了,”管家道,“讓我轉告你……”

話還沒說完,季郁呈臉色徹底變了,他從周助理手中抄過車鑰匙,大步流星出去打開駕駛座的車門,一踩油門追了上去。

拿着湯勺跟着跑出去的管家:“……”

打掃衛生的周姨:“……”

管家和周姨面面相觑,臉上的表情從愕然到震驚,漸漸變成了痛心疾首。

怎麽分開一天都不行?何至于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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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鲫魚橙:一分鐘都分不開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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