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狹路相逢

第二十六章狹路相逢

小龍女聽到這話，籠罩在心頭的愁雲慘霧漸漸散開，眼中冒着奇光。她柔聲道：“過兒，我們回古墓去吧。山下的人都不好，我們再也不出來了。”

楊過滿心想着殺父之仇和郭芙，這幾句話全然沒聽見。他呆愣地看向小龍女，活像是被人抽走了三魂七魄。

小龍女心頭大痛，不知該不該再問發生了什麽。更深露重，該回去睡覺了。小龍女把楊過扶起來，楊過像傀儡般，任由她拉着，跟着她回到客棧。

郭芙先楊過和小龍女一步回到客棧，她一路都在哭，已哭成了淚人。

耶律燕吓了一跳，忙從床上跳下來，一邊打熱水給她擦臉，一邊問：“是跟龍姑娘吵起來了嗎？”

郭芙搖頭，她哭得太狠，一股氣堵在喉頭，一時說不出話。

耶律燕又問：“是不是楊大哥又惹你生氣了？”

郭芙一愣，還是搖了搖頭。楊康身亡之謎還未下定論，她自然不能随意跟旁人說。她要回襄陽去問爹爹媽媽當年在王鐵槍廟到底發生了什麽，她當然不信是爹爹媽媽害死了楊康。

郭芙又想到楊過要去襄陽找郭靖黃蓉報仇，悲憤欲絕，眼淚簌簌掉落下來。她不懂為什麽一夜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耶律燕見她哭得厲害，眼淚擦也擦不完，不敢再多問什麽，陪在她身邊。

郭芙又哭了一會兒，鎮定下來，她擦了擦眼淚，起身就要往外走。耶律燕在旁邊打瞌睡，被她驚醒，忙跟上去，問：“郭姐姐，你要去哪兒？”

郭芙沒有回答。她要去找楊過。她打開門，耶律齊恰好出來。

耶律齊道：“正要來找你們，楊兄弟和龍姑娘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走了。”

郭芙瞪大眼睛，急忙問道：“什麽時候走的，走多久了？”

耶律齊道：“就在剛才。”

突然，客棧外傳來一陣馬蹄聲。郭芙飛身下樓，跑出客棧，楊過和小龍女已走遠了，只能依稀在沉沉夜色中看到癞馬飛揚的馬尾。

郭芙大喊：“楊過，你不許走！”寂靜的深夜中沒有回應，只有她焦急的聲音。

她料想到楊過會連夜離開，先她一步趕到襄陽，可她還是晚了一步，沒能拖住楊過。

耶律齊和耶律燕跑出來，耶律燕見郭芙身上發抖，面色萬分焦急，也不由得心急起來，忙問：“郭姐姐，到底是怎麽了？”

郭芙道：“我......我.....唉，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耶律燕還要再問，耶律齊拍了拍她，讓她別問了。耶律齊道：“不如我們也馬上走，興許還能追上楊兄弟和龍姑娘。”

郭芙一喜，顫聲道：“我們趕了一天的路，應該好好歇息一晚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追上，還是明天一早再走吧。”

耶律齊溫聲道：“楊兄弟和龍姑娘突然走了，我今晚是無法安睡了，想必你們也是。既然如此，還不如去追他們。不管發生什麽事，有什麽誤會，大家都是有過命交情的朋友，面對面說清楚才好。若是因為誤會，傷了情分，就大大不好了。不耽誤時辰了，有話在路上再說。”

郭芙原本也想連夜趕路去追楊過和小龍女，但她知道不妥，沒說出來，沒曾想耶律齊和她想到一處了。她心想：“耶律大哥真是善解人意。”她傷心了一整晚，此刻才終于好受了些。

“耶律大哥，今晚的事我暫時不便解釋，等我之後弄清楚事情原委，我再......我再......”郭芙一時激動，說出這話，說到最後突然驚醒過來，楊康身死之謎是楊過的私事，她自是不能随便講給別人聽，但話已出口，收不回來了。她在心裏暗罵自己太魯莽了。

耶律齊見她臉上神情一時欣喜，一時懊惱，頗為有趣，眼神愈發溫柔。耶律燕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心想：“若是郭姐姐能做我嫂子，就再好不過了。”她暗暗偷笑，耶律齊淡淡看她一眼，耶律燕收起笑，沖他皺皺鼻子，一扭身跑進客棧。

郭芙心思不在此處，沒看到耶律兄妹之間的眉眼官司。耶律齊微微笑，道：“郭姑娘，快回去收拾行李吧，我去牽馬。”

郭芙知道他是替自己解圍，心下感激，但話不多說，笑了笑：“好，我們很快就下來，麻煩耶律大哥了。”

不多時，他們三人退了房，星夜兼程。三匹馬在山林間飛奔，郭芙一邊趕路一邊找人，直至午時，他們三個人都沒看見楊過和小龍女的身影。

郭芙不知道楊過也猜到他們會追來，故意從另一條小路走了。

找不到楊過，郭芙焦躁不安。耶律齊回頭望過來，郭芙不想讓他看到她焦急的樣子，忙低下頭，耶律齊只當做沒看見，神色如常，溫聲說道：“郭姑娘，阿燕，你們餓了嗎？前面就是終南山了，山腳下有個小鎮子，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郭芙驚訝道：“我們已經到終南山了？你們說楊過和龍姑娘會不會回古墓了？”

耶律齊道：“很有可能。我們先吃飯，吃完了再上山。”

不說還好，一說還真餓了。郭芙雖急着找人，但吃飯也是頭等大事。三人趕着馬向小鎮去，行至終南山腳下，突然有人從旁邊的樹林裏沖出來。

小紅馬受了驚，前蹄高高揚起，郭芙差點被甩下馬。耶律齊大驚失色，喊道：“小心！”他停住馬，正要掠過來幫郭芙穩住小紅馬，郭芙雙腿夾住馬身，一勒缰繩，硬生生地将小紅馬拉住。

郭芙伏在馬身上，撫了撫小紅馬的鬃毛，嗔道：“馬兒你要摔死我嗎？我差點滾下去了。”

小紅馬“咈哧咈哧”兩聲，抖了抖鬃毛。

她安撫住了小紅馬，直起身來，正想呵斥沖過來的那人，低頭一看，是個穿着一身白衣的姑娘，她“呀”的一聲：“陸姐姐，你怎麽在這裏？”

來人正是陸無雙。只見她頭發散亂，面色蒼白，神情恍然，身上還有傷。她也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郭芙，眼中頓時有了神采。

陸無雙道：“郭妹妹，你們快走，李莫愁在前面。”

耶律齊和耶律燕也認出陸無雙，是當日一起趕跑李莫愁的那個姑娘。三人一聽李莫愁在這裏，互看一眼，齊齊下馬。

郭芙道：“陸姐姐你跟李莫愁打起來了？”

陸無雙點頭，道：“我和表姐遇到她和洪淩波正在殺人，我們去救人，就跟她們打起來了。現在她們被我表姐用五行八卦陣暫時困住了，也不知道能困她們多久，你們快走吧。”

郭芙本就不喜李莫愁，又聽她在作惡，頓時氣血上湧，也想不起要趕路找人了。她說道：“我們不走，來得正好。這魔頭上次打傷我，還沒跟她算賬呢。”又道，“耶律大哥，耶律妹妹，我們再聯手對付一次李莫愁，如何？”

耶律齊自是沒有不答應的：“這魔頭作惡多端，濫殺無辜，人人得而誅之。”

耶律燕笑嘻嘻道：“我的功夫是哥哥教的，哥哥說打，我就打。”

陸無雙見他們三人主意已定，也不好再多說。只是她深知李莫愁武功高強，郭芙三人和她們表姐妹聯手，也不一定能制住李莫愁，更何況她受傷了。

陸無雙嘆了口氣。郭芙回頭，先塞了一顆九花玉露丸在她嘴裏。郭芙笑道：“陸姐姐想什麽我知道。不過，我媽媽也常說雙拳難敵四手，我們幾個一起上，不信就不能制住那魔頭。我倒要看看打狗棒法能不能打她。”

郭芙把陸無雙抱到馬上。四人朝着陸無雙指的方向前進，行了十餘裏，只見前方一片平地，上面突兀地堆放着一些大石頭。

陸無雙道：“這些就是我表姐布下的陣法。”

話音剛落，只聽石陣中傳來一聲巨響，一塊大石頭炸開，一道青影從石陣中飛了出來，滾落在地，“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

陸無雙急忙下馬，把程英扶起來：“表姐，你沒事吧。郭妹妹，能不能再給一丸九花玉露丸。”

郭芙道：“好。”

她正要拿藥，程英擺了擺手，忙說：“不用了，我也有。”她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丸藥服下。

郭芙來不及細想為什麽程英也有九花玉露丸，但見李莫愁和洪淩波從石陣中飛身而出。程英的五行八卦學得不深，陣法簡單，李莫愁很快找到破綻，一掌把石頭震碎，破了陣法。

李莫愁見郭芙在場，先是一愣，随即笑起來，道：“郭大小姐倒是命大，中了我的五毒神掌，竟然還能活下來。”

她生得一張嬌顏，桃臉杏腮，眉宇間盡是嬌媚之态，一身道姑打扮，倒更顯得她豔光四射。

郭芙冷笑道：“什麽五毒神掌，我看是五毒魔掌，你這種魔頭也配稱神？”她跟楊過待一起久了，聽了他那麽多俏皮話，自然而然也學會幾句。

李莫愁心想：“以前看在你爹爹媽媽份兒上，給你幾分面子，你倒是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了。既然我都殺過你一回了，也不怕殺你第二回。臭丫頭，給我等着。”

她面上仍是笑意盈盈，嬌聲道：“我是魔頭，說是魔掌也有道理。郭大小姐，還想再吃我一掌嗎？”說到最後一句，聲音陡然變得兇狠，擡手便向郭芙打去。

郭芙跳下馬，使出“斜打狗背”，以劍代棍，直擊李莫愁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