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暗網2

夏潤拿起手機，意外的看到通話還沒有結束，他有些好奇：‘那個……’

‘叫我M。’

‘你不是失憶咯？’

‘只是個方便指代的稱呼。’

‘好吧，M先生，很高興認識你，我是夏潤。’

‘我也是，夏潤！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互相認識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夏潤很滿意，轉而指指電話，‘這個怎麽辦？’

‘一個客戶。前段時間接的活，維持生計的，現在情況特殊，恐怕不适合再繼續下去了，要不推辭掉吧。’

‘什麽活兒啊？’夏潤在思維中問道。

‘需要一些特殊技術的活計，繼續履行的話，我需要你身體的使用權。’M嘆了口氣，‘這是你的身體，主動權在你。’

夏潤琢磨了一下，拿起電話：“喂？”

那邊立刻傳來爽朗地笑聲：“李鐵柱先生忙完了？”

……

夏潤啞然，停了半晌才悶悶開口道：“抱歉，這個活兒我不想繼續了。”

“別啊！請不要推脫！”對方為難地說，“今天晚上就要出發了，我無法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再找一個替補，而且是你要求我來芙蓉市，我早就到了……”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先生。”夏潤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的話，雖然對方的聲音也挺好聽的，但還沒有好聽到能讓他甘心把身體控制權交出來的地步！況且他現在還有更優質的選擇——和對方比起來，M的聲音顯然更勝一籌。

夏潤毫不留戀地挂上了電話，順便關了機，然後笑眯眯的問道：“M，李鐵柱是誰啊？”

‘看看身份證。’M回答的相當簡潔。

夏潤拿出錢包，掏出身份證，那是張薄薄的電子顯示卡，竟然還是觸屏的，看來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比他的世界要高一點。

點開屏幕，身份證的信息浮現出來，只見一個目測有兩百五十斤膚色黑裏透紅的胖小夥正呲着牙對着他傻笑，小小的二寸照片幾乎都盛不下他臉上堆積的肥肉，眼睛更是被擠得只剩下一條縫，甚至都無法分辨是不是睜着的，照片旁邊标注着詳細資料：李鐵柱，23歲，2011年3月1日出生，義務教育畢業，戶籍所在地是仙女縣的桃花村。

這地方的名字倒是很美，按照夏潤原本所在世界的經驗，一般這種證件裏，戶籍都是十分偏遠的小山村，是那種一旦查起來沒有一個星期輾轉是聯系不上的那種。

夏潤滿臉黑線，這誰做的證件啊，也太不走心了吧！照片上除了這口白牙，還有哪一點和他相似的？！這簡直就是诽謗！

他趕緊把身份證塞回錢包，眼不見心不煩。

“那M平常是做什麽工作呢？”夏潤不安分的手悄悄向桌子上的筆記本探去，他很好奇需要特殊技術的活兒指的是什麽。

“咕咕……”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兀地響起來，打斷了夏潤那旺盛的探知欲，他按着腹部瞬間頹萎了下去，都餓到胃疼了，他這得多久沒吃飯了？

沒空再去管桌上的筆記本電腦，他拖着饑餓的身體，到廚房用僅剩的一個雞蛋給自己下了一碗雞蛋面。

‘廚房怎麽什麽菜都沒有啊！’夏潤一邊吃面，一邊抱怨。

而且廚房那些廚具一個個恨不得閃爍着“bingbing”的亮光，幹淨到刺眼，他要不是餓極了，指不定都不敢用它們來做飯，這種不食煙火的廚房簡直太反人類了！

因為所學專業的關系，他見識過不少有潔癖的人，但像M這麽嚴重的還是平生僅見，不，這不單單是潔癖了，從醫學心理上來說，這已經是強迫症了！

‘菜不是被你扔到地上了麽？’M冷冷地指出問題的根源，‘而且廚房幹淨一點不好嗎？’

夏潤嘆口氣，決定安靜吃飯，飯桌上讨論這麽哲學的話題會影響食欲。

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正要放進嘴裏，就聽到有敲門聲。

夏潤只得叼着筷子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休閑裝的美少年，不高，看樣子只有16歲左右，五官長的很好，杏眼炯炯有神，睫毛很濃密，微微卷翹，大而黑的瞳仁，襯得整張臉格外稚嫩，加上有些嬰兒肥的臉型，顯得年紀更小了。

“小弟弟，你找誰啊？”夏潤疑惑地問。

美少年笑臉妍妍：“大哥哥，李鐵柱先生在家嗎？”

美少年一張嘴，一口有點熟悉的清朗熟男音讓夏潤愣了一下，他回想了一下，搖搖頭，鎮定地說道：“不認識呢，你可能找錯地方了。”

說着就要關門。

“等一下，別這麽急着關門嘛，大！哥！哥！”少年低笑一聲，伸手擋住門板。

卧槽，剛剛被他放鴿子的“債主”找上門了，不關門等着收屍嗎？

夏潤使勁推門，可是沒想到少年看着年齡不大，手勁卻不小，愣是讓他生生擠了進來。

少年一進來便反手關上門，“啪”一聲反鎖。

“你你你要幹什麽？！”夏潤後退到安全距離，咽了口口水，捏着手機警告道， “我，我警告你別亂來，我要報警了啊！”

“別緊張嘛，大哥哥。”少年雙手插兜，笑的格外燦爛：“我只是來找人的而已，你真不認識李鐵柱嗎？”

“不認識！”夏潤回答的相當幹脆，反正他叫夏潤，至于那張假，身份證，嚴格來講也不是他辦的，對不對，他問心無愧！

“真的嗎？”少年拿出一直插在口袋裏的左手，一把铮亮的手，槍握在他手裏。

“呃……我是李鐵柱。”看到手，槍，夏潤秒慫，立刻十分光棍的承認了。

“哦——”少年拖長音，臉上可愛的笑容忽的消失，熟男音也冷了幾度，“可是，我現在不相信你了！”

說着，他擡起手，利落的打開保險，槍口對準了夏潤。

“等等，我真的是李鐵柱，別開槍……”看着黝黑的槍口，夏潤反射性舉起雙手，冷汗都下來了。

少年沒有說話，手指卻勾住扳機緩緩扣動。

夏潤絕望的閉上眼，就要死了嗎？他從來沒有覺得和死亡如此接近過……

剛剛清醒過來，結果一天還沒活到頭就要死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了……

呵呵！還真諷刺！

“咔——”一聲輕響，少年再也繃不住表情，朗聲笑了起來，若無其事的收回手，槍。

“別介意，剛剛只是個玩笑，我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你了。”少年聳聳肩，表情無辜，“不守信用可不是好品質，我也很惱火呢，李鐵柱先生。”

“……”

少年歪了歪頭，有些疑惑地問：“你沒事吧？只是把空槍而已……”

夏潤緊繃的身體猛地放松下來，他慢慢睜開眼，茫然無措還殘留在眼底，兩行清淚緩緩湧出眼眶，順着臉頰滑落。

自從醒來，他都活在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中，哪怕知道這不是自己的世界了，身體裏甚至還多了一個“住客”，也沒有太大的過激反應。

并不是他有多麽的堅強——神經大條式的樂觀是一方面，更多的是他在潛意識裏一直抱着一種置身事外的态度看待這個世界，有點像玩全息游戲的感覺，有感卻不真實。

可就在剛剛，他被搶指着命懸一線的時候，那種面對死亡的恐懼和對于生的渴望，仿佛一下子戳破了那層隔膜，讓他跌落回了現實。

他是真的離開了自己生活的世界，離開了自己的親人，活在一個陌生的世界，會餓會痛，也會死……

“喂，你真的沒事嗎？”看到夏潤的眼淚，少年有點慌神，連忙找紙巾遞給夏潤，怎麽就被空槍吓哭了呢？難道他判斷錯誤了，眼前這人不是幹他們這行的？

“不要随便拿槍對着別人啊！”夏潤接過紙巾，稍稍平靜了一點，開始發飙。

“只是空槍……”

“空槍也不行！”

“對不起，我以為你也是傭兵……”

“你才是傭兵！你全家都是傭兵！”

少年噗呲一聲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的小牙：“對啊，你猜的真準，我是傭兵，我父母是傭兵，我爺爺也是傭兵，我們全家都是傭兵！”

夏潤被噎得一口氣卡住，火氣再也彪不出來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只得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好啦，好啦，我道歉啦！”少年俏皮地眨眨眼，表情格外無辜，他攤開另一只手，六發子彈正整齊的躺在他的掌心上，“你看看，子彈在這裏呢。”

“唔，知道了！雖然初次見面就這麽說不太禮貌，但是我忍無可忍了……”夏潤捂臉長嘆，“求求你，別頂着一張16歲的臉皮，用老男人的聲音賣萌行嗎！”

實在忍不住了啊，簡直不吐不快。

“什麽啊！你還有立場吐槽我！”少年立刻反擊了回去，“黑客界新晉大佬是個愛哭鼻子、還喜歡自言自語的軟萌小白臉才比較幻滅好吧！”

“你被人拿槍指着看看！”夏潤惱羞成怒。

“沒子彈啊。”

“沒子彈也不行！等等……”夏潤忽然反應過來，驚訝地問，“我是黑客界大佬？！”

“對啊，聽到晉級的消息，你開不開心啊，大佬？”少年挖苦道，他顯然把夏潤的驚訝反應理解錯了。

夏潤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太相信的問：“你真是傭兵？”

“對啊，雖然沒有見過面，不過我們有過兩次合作，加上這次可就三次了。”少年回答道。

“誰要和你合作了，都說讓你去找別人了，老子可不和拿槍對着我的人合作！”夏潤憤怒地怼道。

少年雙手合十，可憐兮兮地拜托道：“對不起啦，拜托拜托！”

“道歉我接受了，合作免談！反正你愛找誰找誰，別找我就行。”夏潤懶洋洋地後退了幾步，順勢靠在床頭上，然後在思維頻道裏奚落着M：‘M大神，黑客界大佬啊！怎麽就被人摸到家裏來啦？’

一直沒出聲的M冷哼一聲，嘲笑道：‘也不知道哪個笨蛋一直沒有挂電話，整整五分鐘的信息脈沖信號，別說柳如風這種資深傭兵了，就是剛剛入行的菜鳥傭兵都能順藤摸過來。’

“我這不是沒有先挂電話的習慣嗎！”夏潤心虛不以，一時不注意，小聲吼出聲來。

“什麽？”少年疑惑問道。

“沒啥！沒啥！”夏潤連連擺手，反問道，“你叫柳如風啊？”

“對，你想起來了？”少年開心道，轉而皺起眉頭，“你幹嘛這副表情？”

“沒啥，沒啥。”夏潤調整了下表情，努力壓平不斷想翹起的唇角，“就是覺得你這名字和你的長相真不搭！”

“怎麽？大佬你是對我的名字有意見呢？還是對我長相有意見呢？”柳如風拿出手，槍，帶着燦爛地笑容，開始一顆一顆慢慢地壓子彈。

夏潤連連搖搖頭，非常識時務的閉上了嘴。

看到夏潤終于識相了，少年轉頭咳嗽了兩聲，正色道：“李鐵柱先生，看在以往咱們合作愉快的份上，我請求你重新考慮一下我們的合作，這次行動很重要，并且沒有多少風險，只是技術要求很高，我真的沒時間再找一位像你這麽高水平又熟悉‘暗網’的黑客了！”

“……”

注意到夏潤又是一臉複雜的表情，柳如風無奈地問：“這次又怎麽了？”

“沒事，只是聽到這個名字有點糟心。”夏潤按按眉心，自己現在一聽見這個名字，身份證上那張黑紅的大臉就會浮現在眼前，簡直太魔性了！

“那你希望我叫你什麽。”

“就叫……‘M’吧，字母的那個‘M’。”

“明白了，‘M’先生，只要你同意繼續合作，讓我叫你爺爺都行！”

夏潤再次惱羞成怒，大吼道： “誰特馬要你這麽大的孫子啊！你這種拿槍指着爺爺的不孝子孫，我可無福消受！手，槍拿開啊！我剛剛可看到你裝子彈了！走火了怎麽辦！”

“這不是沒開保險栓嘛！”手，槍在柳如風的指間轉了幾個槍花，即興表演了花式轉槍，他把手，槍放回口袋，“你就說同不同意吧？”

“我能報警說你非法持槍嗎？”

“抱歉，要讓你失望了！”柳如風笑的得意，“我可是傭兵協會的金牌傭兵，有持槍證的那種！”

夏潤放下背在身後，準備打報警電話的手機，不死心的最後掙紮道：“那我能拒絕嗎？”

“你說呢？”柳如風斜着眼睛瞄過去，眼神裏閃爍着危險地暗芒。

夏潤秒慫，棄械投降。

“安心啦，跟着大爺我，保證沒有危險的！”柳如風滿意地拍着夏潤的肩膀，開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