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暗網4

夜闌人靜，月色如水，整個城市沉寂下來，慢慢進入了沉眠，只有孤獨的路燈默默守候着寂靜無聲的街道。

改裝後的面包車安靜的行駛在午夜的城市裏，後車廂裏的M專注地盯着電腦屏幕，雙手快如殘影的敲打着鍵盤，忽然手下一頓，桃花眼微微一挑，然後快速鍵入了幾段代碼。

識海裏已經睡着了的夏潤被一陣喜悅沖擊的醒了過來，他迷糊了一陣，終于清醒了一些。

‘M，怎麽啦？’

M慵懶地靠在椅子上，懶洋洋地叼着根沒有點燃的煙：‘據點已經找到了。’

夏潤瞬間清醒：‘好厲害！你真的在這個城市幾千萬的服務器中找到那個被屏蔽加密的地址啦！’

‘嗯。’M漫不經心的應着，表情淡淡，仿佛在說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施施然斷開無線鍵盤的電源，抽出一張紙巾開始拭擦。

雖然他面上不顯，可“喜怒不言于表”這項技能對能感知他情緒的夏潤而言沒用，畢竟心裏的成就感和喜悅是哄不了人的，繼“房客”、“大佬”和“有潔癖”之後，夏潤暗搓搓地又給M貼了一個标簽：悶騷！

‘那我們現在要幹什麽？’夏潤問。

M朝左手的屏幕上努努嘴，那上面密密麻麻，被分割成了好幾十個小畫面：‘剛剛柳如風已經突破進去了，現在只需要迷惑對方的監控人員，并給柳如風提供正确路線就行。’

‘一個人就敢突，柳如風原來這麽猛啊！’夏潤努力往屏幕上看，但是格子太小，完全看不清楚。

夏潤心癢癢地問：‘那我們就這麽坐着，什麽都不做嗎？’

M放下鍵盤，伸了個懶腰，把沒有點燃的煙從嘴裏拽出來，丢到一邊的垃圾桶裏：‘對，我的程序已經接管了對方的監控程序，另外加載了這些器材後，它還能用自動紅外線探測和數據分析，完全可以自動為柳如風提供幫助和路線分析，再加上自動導航系統，我們只要坐等他完成任務就可以了。’

啧啧，黑科技啊！

夏潤咂咂嘴，略迷醉地想象：在黑暗裏潛伏着的柳如風，入耳式耳機裏忽然傳出一個機械的女聲，用不帶感情的音調說道：“現在為您導航……請向右邊走廊直走，前行1米左拐，靠左邊行走，……警告，前面走廊有三人，12秒後轉彎處相遇，請提早埋伏做好準備，以免發生碰撞……”

嘻嘻～仔細一想還略帶感呢！

‘想要看看柳如風如何“清理”的嗎？’M問。

夏潤猛點頭。

他們處于同一個身體裏，M自然能感覺到他那爆棚的好奇心。

開啓鍵盤，随手輸入一段代碼，M的目光轉向左邊的屏幕，那裏已經變成了整屏的畫面，上面正是拎着沖，鋒槍的柳如風。

不得不說科技果然不愧是第一生産力，M的小程序讓藝高膽大的柳如風如虎添翼，在黑科技的預警引導下，柳如風一個人也打的風聲水起。

接下來，夏潤欣賞了一部一人逐步殲滅15人的精彩戲碼，就驚險程度和視覺享受來說，堪比好萊塢動作大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沒有聲音。

哦，不對，是三人，他和M可是不可或缺的場外援助呢！嘿嘿~

解決完最後一個敵人，柳如風拎着他那把改裝過的沖，鋒槍，回到車內。

“東西拿到了？”M一邊用濕紙巾擦拭手指，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嗯，有點可惜，還是跑了兩個。”柳如風坐在工作臺旁邊拿出保養工具開始擦拭沖，鋒槍，渾身上下危險肅殺的氣息還沒消散，身上彌漫着厚重的血腥味，猶如地獄歸來的死神。

他挑挑眉，懶洋洋地問道：“你那小程序很不錯啊，有沒有興趣賣給政府啊？”

“沒有。”M面無表情的拒絕了。

呦呵，這又不怕槍了嗎？柳如風嗤笑一聲，沒有堅持。

仔細擦完槍，将它妥善放好，柳如風這才脫下上衣，開始處理身上的各種傷口。

柳如風的皮膚很白，身上有一層薄薄的肌肉，看着并不誇張，卻能感受到肌理間蘊含的爆發力，他身上的傷并不特別嚴重，基本都是擦傷和淺層割傷，最嚴重的那處傷是剛剛戰鬥最激烈的時候為了躲避子彈，他有意往敵人刀口上撞的，因此腰背上被對方狠狠捅了一刀。

柳如風一扭身，牽扯到傷口，痛的直呲牙，努力了半天也夠不到背後的傷口，他放下藥劑和繃帶，無奈地看向M：“這位先生，你就這麽坐在那裏默默的看着嗎？能不能屈尊過來搭把手啊！”

M停下擦手的動作，感受了一下夏潤的情緒，醫者的責任感讓夏潤很想幫忙處理傷口，但又有些害怕殺人不眨眼的柳如風，于是整個人陷在“幫忙，害怕；不幫，焦慮；幫忙，害怕；不幫，焦慮……”的自我拷問循環中無法自拔。

黑線了一秒，M果斷幫夏潤做了決定，他搖搖頭，淡定地拒絕：“不了，我害怕。”

這話說的平靜又冷淡，配上M三無的面部表情，直接把柳如風氣樂了。

好！你有種！殺氣騰騰地比了個大拇指，柳如風拿起紗布胡亂纏了幾圈。

剛剛結束戰鬥的時候，他已經通知了協會來善後，沒過多久，後勤組的車隊就低調的抵達，開始做收尾工作。

斷開鏈接，M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提着上了副駕駛，柳如風正光着膀子披着衣服，腿翹在方向盤上，懶洋洋地半躺在放下的駕駛座上抽煙，雖然車門開着，但是飄散在車裏的煙味仍舊讓M不悅的皺起眉。

“要抽嗎？”柳如風吐出一個煙圈，擡手丢了一包煙給M，“事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

M面無表情地接住，拿出一根，把剩下的丢了回去：“把煙熄了。”

“我靠，這就無理取鬧了吧！憑啥你能抽，我就不能了？這可是我的車！”柳如風猛地坐起來，又捂着背後的傷口呲牙咧嘴地躺倒回去，他背上的繃帶很整齊，看來剛剛有人幫他重新包紮過了。

誰說他要抽了！

M叼着煙白了柳如風一眼，并不點燃，面無表情地甩上車門，轉身向外面走去。

“喂，大佬，你幹嘛去？”柳如風搖下車窗，探頭問道。

“回家。”M冷淡地回複道。

“我送你啊！”柳如風在身後喊道。

M頭也不回，冷冷丢下一個字：“髒。”

柳如風頓時石化在風中，僵了好半天，直到M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才縮回駕駛座，繼續翹着腳抽煙。

他記得這個據點是在郊區的一個廢棄的廠房裏，方圓幾裏都荒無人煙，他就不信這麽晚了，對方還能好運氣地打到回市區的車，哼哼，嫌棄我抽煙還嫌棄我髒，等下有你求我的時候！

哎呀，這麽一想，心情更好了呢！柳如風枕着胳膊，愉悅地吹起了口哨。

一遠離柳如風，久不出聲的夏潤悄悄松了口氣，看監控的時候，隔着屏幕不覺得，但當柳如風提着槍回到車上的時候，他才直面感受到那種濃重到讓人不寒而栗的煞氣。

那不是拍電影，那可是十五個活生生的人啊！難道法律都不管嗎？！

“看來你還沒有留意過這個世界的法律。”M慢慢走在黑夜裏，明明同樣的音色，由M說出來，便染上了一絲清冷，顯得有些陌生，“這個世界對于犯罪的打擊力度十分嚴厲，殺人放火這類重罪且不說，就算是綁架勒索、誘騙強。奸、拐賣人口等等這些，觸犯了任何一樣，只要捉住就是三十年往上的刑法，情節嚴重的還會被槍斃，剛剛那些人的罪名還不止這些，加起來被槍斃十次都不止，不然也輪不到柳如風出手，既然政府同意傭兵協會派出‘暗網清道夫’，那柳如風就有權處置這些人。”

‘也包括殺人嗎？’夏潤問道。

M輕笑了一聲，在思維裏說道：‘傻瓜，你要記得，在這種生死對決裏，殺人永遠比生擒要容易也安全的得多！如果你對敵人心軟，說不定下一秒就會被對方幹掉。’

‘其實這些所謂的金牌傭兵和暗網那些見不得光的傭兵一樣，沒有本質的區別，都是些冷血、殘忍、為了完成任務可以不擇手段、唯利是圖的混蛋，唯一不同的是合法與否，像柳如風這樣的精英，願意被政府招攬，套上國家機器的枷鎖，為統治階級服務和驅使，相對的，統治階級也會在一定範圍裏補償給對方一些法律之外的特權，這就是這個行業背後的潛規則。’

啧啧，這麽看還是他的世界好啊！夏潤心裏感慨道，起碼在他的世界裏國家民主，社會和諧，從來沒有這麽多糟心事！

他嘆了口氣，心情複雜，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柳如風面不改色地殺人，他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雖然他總喜歡拿槍威脅他，還愛開惡劣的玩笑……

好吧，他收回前言，柳如風确實是個混蛋！

‘咦？M，你怎麽知道這些？你不是失憶了嗎？’

M挑挑眉：‘對啊，雖然我失憶了，但是智商還在。’

聞言，夏潤瞬間暴躁起來：‘你這是在諷刺我沒腦子嗎？！’

M沒有說話，只是翹起了唇角。

夏潤也沒有說話，只是用行動表達了自己的不滿——他把M強行擠下線。

‘你在不滿什麽？’M嘆了口氣，在思維頻道中問道，‘或者換個說法，你在害怕什麽？’

夏潤沒有回答，沉默了片刻，忽然鄭重說道：‘M，我們來做個約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