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暗算中刀
暗算中刀
梁逸反手将不該鑽進來的光嚴絲合縫地關到門外。
“你怎麽過來了?”賀丙三兩步跨過去直接遮住白陽投過來的視線。
他其實想問他的胃還疼不疼。
梁逸擡臂格擋開賀丙護着他的身體,同時看似不經意地輕觸過他的手臂,掌心向下精準地摸到賀丙的手輕捏了下手背,轉瞬松開。
他在安撫他。
這個認知讓賀丙體驗到前所未有的甜蜜,他懂事地默默退到梁逸的身後,但依舊緊跟在不到半個身子的距離。
“就是你!”白陽沒有停止發癫,“他就是為了你才死的,你害死了他,你這個殺人兇手。”
“你是誰?”梁逸問。
賀丙與羅宇同時看向白陽。
“你是誰。”梁逸又問了一遍,但這次他的語調裏少了疑問,似乎已經猜出對方的身份。
“表哥,我是陽陽啊。”白陽忽然改了稱呼,臉上的笑綻放得突如其來,看得出他在盡量笑得陽光燦爛,但略顯僵硬的兩腮還是讓這個笑現出幾分違和的怪異感。
“不像。”梁逸斬荊截鐵。
制式的笑徹底僵在臉上,兩個字如同點爆了白陽:“不像?”他的聲音變得發尖,“怎麽可能不像?我喜歡他十幾年,怎麽可能不像!”
“你別激動。”羅宇上前欲制止,他接到的指示裏,上頭并沒有告知他的搭檔會上演這出戲碼,他怕對方情緒失控影響他辦事。
“你不該用這張臉。”梁逸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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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怎樣?”白陽甩開羅宇的手,情緒失控地吼叫,“他的大好年華就停在了這一年!他長不大了啊,他長不大了啊!”
他像開了閘很快便淚流滿面。
“是我害死了他。”梁逸說得很平靜,但站在他身後的賀丙明顯能感到他的雙肩在微微打抖,他猜梁逸的臉色一定很白。
“逝者安息,你不該用這張臉來擾他不得安寧。”
梁逸後退半步,手向後就能摸到賀丙的手腕,他抓住他的手腕,沒再說話。
在剛進來時,他就發現這不過是引他現身的局。
“白陽”是引線,被人利用當沖鋒陷陣的排頭兵,而幕後之人或者說是賀谪,真正要拿的是他。
但無所謂,他能來就不怕,況且他現在也弄清了那日在醫學研讨會上見到的人究竟是誰。
賀谪還真是早早就打探好一切,不錯過他身邊一點異動。
多年過去,依舊賊心不死。
梁逸不動聲色地觀察包間內的情況,他現在完全可以轉頭走人,帶上賀丙。
但不出意外會受到攔截。
門口那兩個酒侍是異者,如果他沒猜錯還是與他同類型的J型,至于外頭,他來時沒發現異常,他還特地麻煩行動部的師笙陪同,人在酒吧外沒進來。行動部的人外勤經驗豐富,師笙的身手又極好,只要他們走出這個包間,帶着賀丙回審異局便不成問題。
梁逸完全沒有意識到,他的所有打算裏都是要帶賀丙一起回去。
這是人家表面上的親爹布下的局,他卻條件反射地将賀丙與自己劃在同一戰線。
變故就發生在梁逸全身心思考在賀丙不動武的前提下,他如何以病弱之體拿下兩個J型異者。
“白陽”瘋牛般橫沖而來,近梁逸身前時,掌心寒光乍現,梁逸本能地調用殊力“複刻”,銀光還未及釋放,他的身體便打了個旋兒被護到後方,賀丙将他擋在身後,擡手抓住那把短小鋒利的匕首,地毯上瞬間綻放出血色的玫瑰。
梁逸心底堅硬得不可撼動的地方忽地軟下一點。
他來不及松懈,羅宇趁亂掏出一指長的小瓶,快速扒開瓶塞,室內登時白霧彌漫,梁逸低呵一聲:“賀丙,小心!”
但顯然對方有所預謀,并且很了解賀丙的身體狀況,霧氣放出的同時,守在門口的兩個異者掌心翻湧銀色波光,賀丙瞬間被麻痹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梁逸毫不猶豫調用殊力使出“複刻”,迅猛地打掉短刃,在“白陽”身上的幾處穴位大力拍了幾下,人猝然倒下。
三道銀光相撞,梁逸被強有力的兩道J型殊力波撞擊得後退半步,但他立即向前邁回一步。
作為契合伴侶,他能敏銳地察覺到賀丙體內的S型殊力波動,他推測不消片刻賀丙便能掙脫束縛。
是好事,也是壞事。
可助兩人脫困,但賀丙也會因此在羅宇面前徹底暴露,無法再僞裝未覺醒殊力。
偏偏這崽子傻到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梁逸利用“複刻”提高全身精神力,強硬地将兩道襲向自己的銀光逼得連連後退,待與賀丙身體交錯時分出一絲殊力波切碎賀丙身上的束縛,同時低聲囑咐:“不要暴露殊力!”
賀丙指尖焰火纏繞,顏淼的那番話無論真假必不是空穴來風,他在從實驗體基地出來時就已經做好卧薪嘗膽的準備,便不會再随心所欲莽撞行事。
但梁逸步步向前,擺明了是要單挑兩個異者來隐藏他的殊力,那張霜白的臉正迎着強烈的殊力氣流,嘴邊蜿蜒的血蛇戳得賀丙的雙目針紮般疼。
“交給我。還有,就算我被傷了,你也要藏好自己。”
“梁逸……”
“聽話。”
焰火起又熄,賀丙握緊雙拳,猛地回身向前疾馳幾步一拳猝不及防地擂在一名異者的右頰。
他聽話,但保護心愛之人,除了殊力還有拳頭。
與梁逸進行糾纏的兩道殊力光波登時少了一道,那名異者捂着右臉驚詫地望向賀丙,他萬萬沒料到有人會用如此原始野蠻的方式來打斷殊力對抗。
賀丙活動兩下手腕,想要采取同樣的方式制服另一名異者。
但那名異者已有察覺,快速分出一道殊力波襲向賀丙,與此同時挨了大比兜的異者緩過勁兒,再次釋放殊力波協助同伴打算将賀丙先行拿下。
命令是不傷到賀少爺的根基,只要他們力道控制得當,便可以在不重傷賀丙的前提下将人逮回去,再押到滋城。
梁逸眉心一擰,迅速“複刻”費家武術招法,就見一道銀光先行,在賀丙身前由一點光化成一道堅實的壁壘,在兩名異者的殊力波沖擊下,他的身體顫了幾下但立即聚集起更堅固的銀色堡壘護在賀丙身前。
兩名異者見狀調轉全部殊力襲向梁逸,梁逸雙掌環繞粼粼銀光強勢地劈開兩道J型殊力波,随着殊力波破散,他已閃至兩名異者近身,一掌劈向一人頸部,一掌敲準一人心口,兩人同時倒地,與此同時一道嘶吼聲響起。
“羅宇!”
賀丙大聲怒吼,喊得卻不是梁逸的名字。
一把短刀正插在梁逸的背部,羅宇快速拔出後退至牆邊。
梁逸輕晃了下,護在賀丙身前的壁壘霎時破碎成道道零亂的微光,賀丙沖過星星點點的銀敞開雙臂将向下倒的清瘦身影攬入懷中。
“賀丙,梁逸是高階J型異者,将他帶回去,對玺域研究中心或者賀家都會有巨大益處,”羅宇從牆邊向門口摸,“我這麽做是為了你好,而且你父親也會很高興。”
賀丙雙目被赤紅充斥:“是不是他安排你來的?是不是?!”
羅宇垂眸沒答,賀丙渾身不自覺地發抖,眸中的失望與痛苦各占半邊。
梁逸攥住他的手腕:“放他走別用殊力,賀丙……”
賀丙微躬身,手臂向下将梁逸的雙腿輕輕撈起。人傷在後背,他避無可避,梁逸的臉貼在他的胸口半聲不坑,賀丙的掌心又濕又粘,他知道那是什麽。
梁逸的血漫過他的指尖滑落到地毯上,無聲,但與賀丙邁向前的步伐同頻。
羅宇握着染血的刀柄擋在門前。
“羅宇,”賀丙的聲音低又沉,每一個字都帶着切斷過往的決絕,“你知道就算我沒有殊力,你也打不贏我,今天我一定要帶他走,如果你執意要攔,別怪我不念舊情。”
褐色瞳孔裏猶有黑雲蔓延,賀丙抱着人向前一步,冰冷的目光直視禁閉的門,沒留出半點分給擋在兩人前方的羅宇,更是無視那把利刃的存在。
羅宇猛地打了個寒顫,他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個人——賀谪,父子倆看起來如出一轍的狠絕無情,不允許任何人違背自己的意願。
“賀丙,別逼我。”
“那你就試試。”
賀丙話音未落,擡腳迅猛地踹向羅宇□□,力道之大能讓對方在瞬間斷子絕孫。
手中利刃摔落,羅宇慘叫一聲踉跄地撞開門。
賀丙眸中陰鸷之氣不散,他先下手為強,在救老婆的危難時刻,還管什麽君子不君子?對手下作就別怪他小人。
動靜不小,守在酒吧外的師笙聞聲迅速竄進來,他掃了兩眼走着進去昏迷出來的梁逸,飛快聯系了研測中心,又立即采取緊急措施用儀器迅速清理掉現場留下的梁逸的血液,帶走羅宇的匕首,保障不被有心人提取到半滴。
趕回研測中心時,賀丙才發現梁逸根本沒暈,而是疼得發不出聲。
無法清理幹淨的“焚傷”餘毒,梁逸平日便是生扛,但幸好他體內的J型殊力強大,始終能吊着他的氣息,再怎麽疼也不至于讓人忍無可忍。然而,使用“複刻”極度消耗體力和精神力,他體內的殊力處于最虛弱的時刻,“焚傷”便抓緊時機大舉進攻。
腸壁似漏了密密麻麻的小洞,每個洞口都落着被焚燒過的印記,上腹更是像被生生掏出個大窟窿,摧枯拉朽的折磨讓梁逸在急救推車上不停輾轉,雪白的床單很快便被他背後的鮮紅染透。
眸中的陰鸷之氣早不知被心疼與焦急擠到哪個犄角旮旯,賀丙手腳無措:“他不是後背中了一刀麽,怎麽會腹痛得這麽厲害……”
談佑破天荒地在搶救艙門外停頓了幾秒:“他用‘殇引’轉移了‘焚傷’,賀少爺,你說他為什麽會這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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