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表白

表白

孟峥安最近睡得不太安穩，往日也會起夜，起夜之後的孟峥安也往往是安靜的，寂靜無聲的，睜開雙眼，躺在床上，他會一個人發呆，看看月亮。

但今天，他低頭看到了賀乘舟睡在自己手邊。

其實vip病房的床很大，完全夠兩個人睡，但是賀乘舟很有分寸，只是睡在了他的床邊，枕着自己的手睡，估計一覺醒來，全身酸痛。

這大少爺何苦為難自己。

孟峥安難免吐槽。

既然起夜了，按照習慣，孟峥安會去上個廁所，他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就把賀乘舟驚醒了。

孟峥安看他一臉迷迷蒙蒙的樣子，想讓他繼續睡覺，就跟他說：“我上個廁所。”

迷迷糊糊的賀乘舟迷迷糊糊的嗯了一聲，然後迷迷瞪瞪地看着孟峥安離開床位，然後慢慢地他清醒了過來。

賀乘舟拿起手機回了點消息，等到孟峥安出來，他便把手機收起來了。

印象裏，賀乘舟早該走了。

“你怎麽又回來了？”孟峥安問。

“嗯，回來處理一點事情。”賀乘舟回應着，賀乘舟背靠着月光，月光灑在他的發梢，眉眼，肩膀，腰肢，他看上去，好溫柔。

孟峥安覺得自己大概是睡迷糊了。

孟峥安乖乖上了床，然後看着賀乘舟還是枕在床邊，一時不忍心，問着：“要不你上床來睡？”

賀乘舟一愣，笑着說：“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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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峥安也愣了一下，怎麽感覺今晚的賀乘舟膽子大了不少。

“你還記不記得，我說我喜歡你啊，睡在一張床上，我在你心裏這麽正人君子嗎？”賀乘舟笑的眉眼都彎了。

“哦。”孟峥安躺下來了，那愛睡不睡，他實在是搞不懂ABO這些彎彎繞繞的。

房間裏又沉寂了下來，孟峥安感覺到賀乘舟趴在自己的手邊，他沒有睡，但是兩個人靜默無聲。

“你真的喜歡我啊……”孟峥安看着天花板，忍不住開了口。

“是啊，我早跟你說過。”

這是一場表白，但是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有對視。

也許不去看心靈的窗戶，會更有勇氣，表達自己。

半晌，孟峥安輕聲回答道：“……我以為你開玩笑的。”

“嗯，”賀乘舟也輕聲回應道，“我故意讓你這樣以為的。”

是我的錯。

不想讓你有壓力，不想讓你感到不自在。

又是一場靜默。

就在這場靜默要将孟峥安推入昏睡的時候，賀乘舟又說到：“……你喜歡安園嗎。”

安靜。

孟峥安其實不太能回答這個問題，比起安園，他更渴望自由，但是沒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他真正擺脫alpha和omega之間的感情聯結，除了安園。

所以，安園是他最接近自由的地方。

所以他輕聲回答道：“還行。”

靜默無聲，不知道賀乘舟在想什麽。

正當孟峥安以為他已經睡着的時候，賀乘舟再一次說：“以後，你可以安安心心待在安園了，陳醒生我們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孟峥安“噌”地坐了起來，“怎麽解決的？”

賀乘舟直起身子，無奈着幫孟峥安蓋好滑落地被子：“具體我也不清楚，是我姐姐出面調和的。”

賀乘舟一直很崇拜自己的姐姐，總是所向披靡，能擺平很多他擺平不了的事情，但是這一次他的姐姐給賀乘舟的解釋支支吾吾，很顯然，也有事情瞞着賀乘舟。

當然，這是後話，眼下賀乘舟只想讓孟峥安早些出院。

“看來你姐姐确實很厲害，”在孟峥安的世界裏，幾乎沒有人能解決成陳醒生，他像是一個永遠的難題。

“其實我記得你姐姐，”孟峥安突然低頭自嘲了一下，“有一次粉絲見面會，她當時和我面對面，直接來了一句你是omega嗎，直接把我吓了一跳。”

當時的孟峥安完全還在适應自己分化以後的世界，完全沒想過會碰到除了陳醒生、劉隽亦以外的ABO，而且被當面拆穿ABO的身份。

在後臺的陳醒生很生氣，強行占有了他，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

從那以後，他的演藝生涯全部中斷了。

這是孟峥安心裏的遺憾，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沒頭沒尾的消失在了人海裏，也沒給粉絲一個交代，所以，他對賀蘭亭印象很深。

大概孟峥安自己也沒想到，七年後，還會碰到她，甚至她會施以援手。

“……我不厲害嗎？”賀乘舟盯着孟峥安看，“我可是頂着被我姐劈頭蓋臉大罵的風險，給你送的小龍蝦。”

結果也沒聽他誇一句“厲害厲害”。

賀乘舟本來不在意這個的，但是孟峥安誇了別人，就應該帶上自己。

啧，alpha那令人鄙夷的嫉妒心和攀比欲。

孟峥安完全被賀乘舟這幅樣子都笑了，敷衍道：“厲害厲害，都好厲害，你們姐弟兩個實在是太厲害了。”順勢，還鼓了幾下掌聲。

賀乘舟這才滿意地笑了笑。

孟峥安覺得，自己像在哄個孩子。

“其實我姐姐她，不是你的粉絲。”幽默的氣氛褪去以後，賀乘舟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啊？”孟峥安雙眼微怔，有些意外，他還以為粉絲見面會上的，都是他的粉絲呢。

“我才是你的粉絲。”孟峥安聽到賀乘舟這樣說，賀乘舟的臉完全被月光照亮了，這張連月光都偏愛着的臉頰，襯得清冷的月光溫柔，襯得賀乘舟，格外虔誠。

孟峥安，聽到自己的心髒在跳動。

“是我跟我姐姐說，我很喜歡你，她就總想見見你。”賀乘舟笑談他的青春，他的青春花季真的太短，一眼一幕，一瞬心動，永遠心動。

“……什麽？”孟峥安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以為，他和賀乘舟半個月前，只是初次相見，這個人還告訴自己，“你……你不是說你對我一見鐘情嗎？”

“對啊，”賀乘舟多坦然啊，他回應的嘴角、眼角都是溢出來的笑意，孟峥安不知道，賀乘舟此時此刻多麽喜歡看他這些生龍活虎的表情，“我七年前就對你一見鐘情了。”順理成章的表白，孟峥安此刻突然注意到，眼前這只alpha陰差陽錯一襲白西裝，半蹲在床邊宛若單膝跪地。

好虔誠的模樣，這個人就這樣，把自己剖開了，露出自己的一顆心髒，完全不顧及對面人的想法。

“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你……”孟峥安雖然才華橫溢，但是當時畢竟事業剛剛起步，粉絲的臉他大多都有印象，至少會覺得見過，但他沒有見過賀乘舟的臉，他甚至有些膽怯的握緊拳頭，對不起，他很難不猜忌。

“我很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我當然會忍不住将你的樣子介紹給家裏人，我的姐姐是著名的ABO研究學者，她告訴我你會分化成一只alpha。”

孟峥安皺起眉頭，仿佛在聽一個天方夜譚。

“你知道的，我們、不論是我、還是陳醒生，我們……必須要用ABO控制住自己的另一半，你我沒有緣分，我也不想你被這些所謂的ABO教條束縛住，所以，我選擇了放棄。”

“我們的故事本應該到此結束，但好像又沒有，”賀乘舟又說，“和氏作為ABO醫院的首選，會記錄所有ABO的信息，我簽字的時候，看到了你的名字。”

孟峥安看到賀乘舟那雙滿是遺憾的眼睛，孟峥安知道賀乘舟想要說什麽，“所以，你發現，我分化成了一只omega。”

“……對。”賀乘舟記得自己那天發了很大的火，對姐姐也是惡言相向，回頭想想真是不應該，姐姐也只是猜測，是自己沒有勇氣邁出那一步，卻無能地将怒火宣洩給別人。

所以那天，孟峥安想要從安園逃脫的那一天，不論消息是真是假，他無論如何都會帶孟峥安走。

“……是的，我姐姐也同樣非常詫異，她在判斷ABO這件事情上，幾乎從無敗績，所以她當時就想見你。”

原來是這樣。

孟峥安記得那一天，賀蘭亭的氣質太過于特別，他永遠記得，以至于七年後的第一次見面，他就能想起賀蘭亭。

“然後，想告訴你，安園也是為了你。”

“從你流掉第一個孩子開始，我就想要築造一個你的避風港，不論你是否和傳聞中一樣在陳家獲得幸福。”

“還好，”只有賀乘舟清楚此時此刻的自己有多麽慶幸，賀乘舟聽到自己舒了一口氣，“是我賭贏了。”

賀乘舟是溫柔的人，他有修養有道德，醫藥世家讓他大多數時候都會溫和的處理很多事情，但他始終是個alpha，他前半生的教育，賀家對他的教育幾乎都集中在教育他如何成為一名成功的商人，如何能為alpha謀取更多的權柄，但賀乘舟愛上了一個人，那個人是omega，他開始将目光投射在了omega身上，他開始試圖為omega謀求他們的應得，因為他希望終有一日他的努力可以讓他的所愛之人也能得他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