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劉隽亦

劉隽亦

不過一個清晨，賀乘舟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誰。”

“是我，劉隽亦。”

賀乘舟一下就坐起身子，他沒有想過劉隽亦會自己送上門來，他幾乎打斷劉隽亦說話：“我有問題要問你。”

劉隽亦答：“我知道，我會回答你，但是前提是，我想見一眼孟峥安。”

“你想見孟峥安？”賀乘舟皺緊了眉頭，像被踩了尾巴，“陳醒生還是你？”

“是我，”劉隽亦重複道，甚至有些無語，“……你們這些alpha遇到事情能不能冷靜一點，不要動不動就炸毛。”

你們這些alpha。

劉隽亦把陳醒生和他歸為一類，他更要炸毛了。

劉隽亦繼續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定義我的，對我而言，我只是一個執着于研究的普通學者，我只想有一個研究作品，而孟峥安就是那個作品。”

“作品？”賀乘舟真的不理解他的這些想法，即使是分享給姐姐，他的姐姐也不會感同身受吧，“你将他看做作品？”

“也可以是孩子，”劉隽亦有些無奈，“omega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他就像是我的孩子，我不會傷害他。”

賀乘舟皺了皺眉頭。

“安排我和他見面吧，他不會反感見到我，”劉隽亦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知道他現在存在一些心理障礙，你不是在找解決的辦法嗎，沒有人比我更了解這項研究，我給你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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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孟峥安和劉隽亦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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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陳家以後，他們還是第一次這樣面對面的坐下來聊聊天。

“……孟峥安。”劉隽亦，是真的把孟峥安看做是自己的孩子，對于他來說，研究是畢生所學，孩子、作品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

只是別人不理解。

他只是覺得作品，更加合适。

孟峥安正坐在床邊，看着街上來來去去的人群，就這樣坐着，可以坐上一天。

晚上入睡也大多是失眠，失眠了 ，就在這個位置又坐上一天。

他感受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他知道有人很在乎他，他不能輕而易舉的離開。

所以，他更絕望。

劉隽亦看到現在的孟峥安，仿佛看到了他兩年前的模樣，陰暗抑郁，平淡冷漠。

兩年前他就沒有辦法。

只是，他看到劉隽亦的時候，還是難免會驚訝。

他們彼此對望，劉隽亦很難不動容，他在想，孟峥安是怎麽看待自己的呢。

因為他已經違背了和孟峥安的承諾。

“是我讓賀乘舟帶我來見你的，”劉隽亦解釋道，“賀蘭亭找到我，說你打算割除腺體，所以我總覺得在這之前，還是要來看一眼你。”

“……嗯。”半晌，沉默的孟峥安終于回應了。

他也不會去細問賀蘭亭和劉隽亦的關系，也不在乎為什麽一定要在割除腺體以前來看他。

他就是什麽都無所謂。

劉隽亦嘆了口氣，牽扯出一個笑容，一臉坦然：“孟峥安，恭喜你要擺脫ABO世界了，當你割除腺體以後，這個世界就與你無關了。”

“不論陳醒生、賀乘舟、賀蘭亭，還是我，你都可以輕易擺脫了，”劉隽亦的心情很複雜，但他又發現，自己是發自內心為這個人感到高興，“你真的往前走了，不要再回頭了，既然決定了要自由，就不要猶豫的向前走。”

可是劉隽亦看到孟峥安哭了，孟峥安就這樣無聲無息的落淚了。

不是一場情緒爆發，只是突然哭了。

劉隽亦趕緊蹲下來看他，抹去他的眼淚，“怎麽了？”

“你騙我，劉隽亦，”孟峥安的眼眶紅紅的，鼻尖也是紅紅的，眼睛裏全是紅血絲，眼淚止不住的流，他就這樣盯着劉隽亦，“你一直沒有向我道歉。”

我一直在等你的道歉。

“嗯，對不起。”劉隽亦一下子心軟了下來，他永遠對不起孟峥安。

孟峥安一直因為劉隽亦是omega、是醫生，一直很相信他，是孟峥安在陳家最相信的人，可是，劉隽亦騙了他，騙他即使被刻下永久标記，也會幫他洗掉。

可是一晃七年過去，劉隽亦沒有。

“所以，為什麽騙我？”孟峥安問，他一直想問，“明明你也是omega，你應該知道後果，你甚至是一位醫生。”

劉隽亦蹲在他面前，嘆了口氣：“我不是一名醫生，我是一名ABO的醫學研究學者，只是因為研究失敗了，被迫成為了一名醫生。”

“我為了能繼續我的研究，才成為了陳醒生的家庭醫生。”

“後來發生的很多事情，也許也像是一場研究，我像是在看我的研究引發的一系列蝴蝶效應，”劉隽亦低聲嘲笑了自己一聲，“所以你大概大多數時候都覺得我冷漠，沒什麽人情味。”

“因為我不會幹涉實驗，我只會接受實驗結果。”劉隽亦看着孟峥安，“只是，我一直對你感到很抱歉。”

把那麽無辜的你拉了進來。

孟峥安隐隐覺得，這項實驗與自己有關，問道：“什麽實驗？”

“我不能告訴你，孟峥安，你去除腺體以後，我會告訴你。”

孟峥安沉默，劉隽亦從孟峥安第一眼見到他，就覺得他充滿秘密，即使一切進入尾聲，孟峥安還是什麽都不知道。

劉隽亦以為孟峥安不會在跟他說話了，所以他站起了身，再一次向孟峥安道歉，“我一直覺得對你很抱歉，但是好在一切都要結束了。”

然後轉身離開。

然後聽到孟峥安幾乎肯定：“所以，我是你研究的結果。”

“你們總是這樣，ABO的世界都是以這樣橫行霸道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嗎？”劉隽亦聽到孟峥安崩潰，“劉隽亦，你的道歉毫無誠意。”

“我不會原諒你。”

孟峥安的情緒很崩潰，但是劉隽亦沒有管，他走出房間幾步，就看着賀乘舟着急忙慌的要去安撫孟峥安。

劉隽亦拉住了賀乘舟。

“讓他發洩一會兒吧。”

賀乘舟不置可否，倒是停了下來，上下瞧了一眼劉隽亦：“你說過，會告訴我治好他的辦法。”

“治好他？”劉隽亦笑了，“他的心病你應該一清二楚，還是說你假裝不知道呢？一只基因裏的alpha被分化成了omega，你說怎麽樣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

“沒有辦法，”劉隽亦坦言，“我從來沒有說過會給你治好他的辦法，他的問題兩年前就存在了，如果能解決，我早就解決了。”

“唯一的辦法，就是摘除他的腺體，放他自由。”

“只是你知道他，他再也不屬于ABO世界了，他再也沒有辦法成為你的妻子了。”

“或許你可以自私一點，只清除他的标記，保留他的腺體，他會一直依賴你，”劉隽亦頓了一下，“這大概就是你和陳醒生的區別，如果陳醒生是你的處境，他會毫不猶豫這樣做。”

“所以我不是陳醒生。”賀乘舟面無表情。

“所以你七年前沒有得到他。”劉隽亦無情的駁回。

“我不會以傷害他的方式得到他，”賀乘舟站得筆直，他從來堂堂正正，“我七年前就做好了這樣的決定。”

“好的，我很期待你摘除他腺體的那一天，”劉隽亦嗤笑了一聲，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只是摘除腺體還要獲得被永久标記的alpha的同意吧，你猜陳醒生會同意嗎。”

“不論他同不同意，我都會摘除他的腺體。”

“賀乘舟。”劉隽亦突然很嚴肅的叫了他一聲，随後卻笑了，他拿出手機，“留個電話，不過分吧。”

賀乘舟不知道這世界上的omega是不是都這麽善變，他随手扔了個工作電話給劉隽亦。

劉隽亦瞥了一眼，說道：“我不要這個，我要私人電話。”

賀乘舟不樂意，“我的私人電話，只給過現在發脾氣的這位、我家的家庭醫生和我姐兩個人。”

“嗯，生活圈很幹淨，”劉隽亦無所謂地敷衍道，“你給我吧，你不會後悔做這個決定的。”

留完電話的賀乘舟已經不想多說什麽，直接就奔着孟峥安的房間裏去了。

此時的孟峥安，滿地的狼藉，跪坐在地上，很是可憐。

賀乘舟靠到他身邊，第一反應是檢查一下身上有沒有受傷，沒受什麽傷，賀乘舟就松了口氣。

孟峥安的眼淚一直在掉，賀乘舟心疼的抱住他，聽到孟峥安一直嘀嘀咕咕着：“我不會原諒劉隽亦……”

“嗯嗯，不原諒。”賀乘舟感覺自己的心都糾在一起了，他撫着孟峥安的腦袋，企圖給他一點安慰。

“他拿我當實驗品……”

賀乘舟以為劉隽亦已經坦白，轉頭去看門外，發現劉隽亦還沒走。

劉隽亦搖了搖頭，比了個叉在自己的嘴上。

劉隽亦也沒有告訴孟峥安，分化的真相。

所有人都瞞着他。

“……只有你不一樣，”賀乘舟聽到孟峥安這樣說道，“你為什麽會喜歡我……”

“你為什麽不一樣……”

賀乘舟卻也沉默，無法應答，他和他們沒有什麽不同，都對孟峥安擅作主張，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陳醒生為了得到孟峥安。

劉隽亦為了自己的研究。

賀乘舟呢，為了孟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