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真相

真相。

劉隽亦做了提前的預約與申請，所以很順利的進入了孤兒院，孟峥安在裏面彈吉他給孩子們聽，他圍在孩子們中間，陽光傾灑，身上散發着柔性的光輝。

與幾個星期前見到的陰沉的、孤寂的他完全不一樣。

孟峥安也注意到了來人，定睛一看，愣住了。

劉隽亦扯了個笑出來，孟峥安也笑了，在孤兒院裏他沒有什麽防備心，這裏是他熟悉的地方。

只是，他們都記得不久前的不歡而散。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孟峥安有點詫異。

“猜的，”劉隽亦打量着四周，目光回歸到孟峥安的身上，“以前調查你的時候，就知道你來自這裏，我猜你會先回來看看。”

“除了你，還有別人來嗎？”孟峥安從劉隽亦身後望去，但是空無一人，也說不出來是什麽樣的心情。

“沒有，只有我知道你在這裏，他們兩個現在互掐的焦頭爛額，就我有個時間來找你，”劉隽亦大概今天興致還是不錯，開玩笑道，“怎麽看都還是我比較了解你，不如我把腺體摘了，我們倆成一對好了。”

孟峥安趕緊把小孩子的耳朵捂住，可是根本捂不過來，無奈的說：“你別教壞小孩子。”

劉隽亦哈哈直笑，随後話鋒一轉：“所以孟峥安，你原諒我了嗎？”

“我不知道，摘除腺體以後仿佛一場大夢初醒，我想出去看看，就回到了孤兒院，回到了我人生開始的地方，我想重新找回我自己。”

劉隽亦想在孟峥安身邊坐下，可是現在孟峥安身邊剛好就坐了個小孩，“小朋友，你們能不能先讓一讓，我想跟你們孟哥哥好好聊兩句。”

小孩瞥了劉隽亦一眼，根本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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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峥安看了一下天色，又看了一下時間，招呼着小朋友：“你們也該去吃飯了。”

話音未落，院長就推門進來了：“小朋友們，該吃飯了哦~”

院長跟孟峥安還有劉隽亦點了點頭，就領着一衆小孩吃飯去了，小孩子們熙熙攘攘的，明顯的不情願時不時的回頭看兩眼，還有的嘟起了嘴。

“你倒是挺受小孩子喜歡的。”劉隽亦對此評價道。

“我也發現了，”孟峥安難掩的失落，“回到這裏我才發現其實我也很喜歡小孩子，只是、當時的我不行，我滿腦子都是掙脫，已經想不到自己。”

“……嗯。”

劉隽亦和孟峥安安靜了下來。

“你們這個孤兒院，和我印象中的孤兒院有些不一樣，”片刻，劉隽亦扭頭跟孟峥安說道，“沒有……那麽壓抑。”

“因為院長人很好，”孟峥安坐在椅子上，放下了手中的吉他，“我以前小時候特別可愛特別乖，別人都想跟院長領養我，但是我就喜歡院長，非要粘着她。”

劉隽亦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原來你也有想一直跟着的人啊，我還以為你沒心沒肺，天生放蕩不羁愛自由呢。”

“院長希望我們能多與外面的人接觸，這裏不比大城市，這裏是一個小鎮，大家仔細一查其實都有點沾親帶故的，所以院長會組織小孩子們去撿撿垃圾陪陪老人，或者一些公益項目，為了擔心孩子們被人嫌棄，也會提前做好功課，”孟峥安回憶着，“大家的心地也比較善良，大多都會予以善意。”

劉隽亦領會的點了點頭，“那這裏，就沒有特殊兒童嗎？”

“有的，”提起這件事，孟峥安總是不忍心，“這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情，院長也只能做出取舍，他們大多待在孤兒院裏不怎麽出去，因為不太靈光小孩子們也不愛和他們玩。”

“……明白了。”

“好了，”孟峥安收起他的思緒，“說說你吧，來這裏幹什麽來了。”

“陳醒生将賀乘舟告上了法庭，我們倆要作為兩個關鍵的當事人要去作證。”

此話一出，孟峥安對于劉隽亦站在這裏，就更意外了：“你應該是陳醒生的證人吧，來找我幹嘛，策反的嗎？”

“當然不是，你們家那位每天都怕重新揭開你傷疤，一點都不敢麻煩你的。”

“那你蠻熱心的，”孟峥安恍然大悟，随後說道，“不過我糾正一下，我和賀乘舟還沒确定關系。”

“還沒确定關系啊，”劉隽亦假裝驚訝了一下，勉為其難的說，“我還是把腺體割了，和你在一起吧。”

“你不割腺體，不能跟我在一起嗎？”孟峥安純粹是好奇才問的。

“也行吧，就是發情期難受一點。”

“……”孟峥安沉默了，“那你還是割掉吧，我真的覺得omega沒什麽好的。”

劉隽亦被逗笑了。他們背對背的坐在一張椅子上。

“其實我今天，是來向你坦白的，我說過我在做一個實驗，這個實驗與你有關，雖然後患無窮，但我從沒後悔過。”

“……嗯。”孟峥安不作答，只是靜靜的聽着。

一時間，劉隽亦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回憶，“我自己是第一個實驗品，而你是第二個。”

“你拿自己做實驗？”孟峥安愣住了。

“沒辦法，”劉隽亦無奈的表示，“不以我作為樣本，陳醒生不放心。”

孟峥安又不說話了。

“那也是七年前的事情了，我的實驗本來馬上就要上市了，但是卻因為違背人倫而被砍了，我不甘心，就在那天我遇到了陳醒生。”

“陳醒生說他有一個想要的人，所以，需要我的研究。”

劉隽亦頓了一下，孟峥安認真的聽着。

“這個實驗就是，他可以把原本應當分化為alpha的人，分化為omega。”

“但是代價是，我要以自己做代價。”

“你那個破實驗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孟峥安忍不住再一次打斷他，值得你獻出你的人生。

“很重要，就像你的自由一樣，”劉隽亦也收了開玩笑的樣子，“所以我沒有後悔過。”

“那你的發情期……”

“打藥，”劉隽亦無所謂的說，“我不在乎我的腺體變成什麽樣子，我甚至不在乎自己變成什麽樣，你分化以後，我就只在乎你的人生了。”

孟峥安愣住了，“什、什麽意思。”

“你我，原本都該是alpha。”

孟峥安整個都呆住了，他聽到劉隽亦繼續說：“所以七年前，賀乘舟放棄了你，因為他知道你與他不是良配，但是，陳醒生将你強行分化成了omega。”

“這也是為什麽他沒有辦法在你第一次分化的時候就給你永久标記，因為當時你剛剛分化腺體還不成熟。”

往事再次重新鋪開，劉隽亦在回答他以前想不明白的一切。

“所以我之所以會分化……”

“是因為陳醒生每天都會在你的餐食裏面，加入分化劑，是經過我改造的分化劑，omega第一次分化必然面臨着發情，所以他每天都要看着你吃飯，他不希望被別的alpha乘虛而入。”

“陳醒生對這段感情非常沒有安全感，他散布了很多謠言，只為了囚禁你，防止別人看出你的秘密，所以他每一段易感期都很粘人，很害怕，嚴重的時候還會哭的很傷心。”

“你們的第一個孩子，因為是omega，你和他都是純純種種的alpha，他沒有辦法，只能打掉，但他沒有合适的理由，只能說他不喜歡omega。”

“你們的第二個孩子，是一個alpha，陳醒生得償所願了，但是伴随着的卻是你無法分泌信息素，無法發情，陳醒生當時想得，其實只是照顧你一輩子，他并沒有想過要一直催你發情。”

“可是沒有辦法，你一直不發情，不散發信息素，你的信息素會一直堆積在腺體裏，有癌變的隐患，他沒有辦法，他只能對你催情。”

“但是伴随着你的發情，你的抑郁症越發嚴重，陳醒生甚至做不了決定，他不知道該不該讓你停藥，直到後來你對這些藥物免疫了，再後來你就被賀乘舟帶走了。”

“其實你們的悲劇第一個永久标記就注定了，你的鳶尾花的話語是自由，可他的山茶花從來不是山茶花，是荼蘼，”劉隽亦一聲長嘆，“花語是絕望之愛。”

孟峥安沉默不作答，兩人寂靜無聲，就這樣背靠背呆着，劉隽亦也看不清孟峥安的表情。

許久之後，劉隽亦聽到孟峥安說：“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和他。”

劉隽亦僵了一下，灑脫的點頭：“我理解。”

“但我還是想問你，在陳家的時候，鼓勵我走的你，從始至終，扮演的是什麽樣的角色呢。”

劉隽亦對孟峥安的敏銳感到無奈，“孟峥安，我只是一個執着于自己研究的研究瘋子，而你是我的第一個作品，你就像是我的孩子，”劉隽亦這樣回答，“你在陳家的時候，剛開始我不怎麽跟你說話，是因為我不想幹涉研究，我不想注入一些不定量因素，直到看到你慢慢地枯萎，慢慢被摧毀，我只能企圖尋找方式拯救你。”

“因為我一直想證明，我的研究沒有錯。”

“其實七年前的簽售會的那只alpha，我認識，是我的師姐賀蘭亭，她從不參與這些娛樂活動，而且她預測alpha和omega非常精準，我怕事情敗露，我就留了個心眼給賀家。”

“我發現，賀乘舟每次都會出席陳家的宴會，alpha其實很難掩飾自己的占有欲，稍加注意就可以看出他對你的心思，慶幸的是往往你出場的時間太短，陳醒生一直沒有捕捉到賀乘舟的目光。”

“我曾經在我師姐那裏大概了解過賀乘舟，他是個正人君子，所以我給他發了匿名信，他果然那天到場帶你走了。”

“那天，陳醒生把我帶走的那天，我看到你也在，你不怕被他們發現嗎？”

“我是故意的，”劉隽亦說，“我姐知道我的研究，她一直堅定于自己的判斷，她肯定會做調查的。”

孟峥安五味雜陳，半晌擠出一句：“謝謝你記得救我。”

而劉隽亦回答：

“你一直以為我在放你走。”

“其實不是，我只是一直在證明我的研究沒錯，可是最終，”

一聲長嘆，

“它還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