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始亂終棄

第20章 第 20 章 始亂終棄。

“就差一點兒!”賀思揚跑過來, 站在水域前頭,對着遠處的落點遺憾,就差一點兒, 球就進了, 第一杆如果是運氣,這一杆怎麽解釋?

賀思揚想, 盛廷舟球技真是穩當。

此時, 黏糊糊挨在一塊兒的人才分開了,邵逸青拎着球杆往前走了幾步, 脫離了盛廷舟, 說道:“怪我,影響盛總的發揮了。”

他這話說的頗有深意,一般人聽不明白,盛廷舟沉着雙眼,追随着邵逸青的身影看過去, 那人正低頭玩水,弓下去的脊背什麽也沒露, 卻看得人眼熱。

盛廷舟走到了一旁。

邵逸青在水裏撩了兩下手,就甩了甩水漬,擋着陽光眺望起了遠處的洞口:“大家都比我打得好, 真不好意思。”

賀思揚興頭正盛,心思又野, 這就湊上來向邵逸青示好:“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我也是湊巧了,平時我技術爛的要死,今天恐怕是因為你來了,我得了上天眷顧, 竟然進球了。”

不管能不能起到安慰作用,賀思揚這态度那肯定是沒得說的,高燕京等人知道賀思揚平日裏什麽樣,忽然這嘴巴就學會做人了,不知道邵逸青能不能看出來他的心思,反正在場認識賀思揚的人,多多少少能察覺出來什麽。

邵逸青回眸對賀思揚笑了一下。

“該我了吧?”高燕京拎着杆子走向自己的球子,“給我讓個路。”

賀思揚被迫走到一邊,邵逸青也給他讓了路,盡管沒擋着他的進攻。邵逸青悄無聲息地回到了盛廷舟的一邊,盛廷舟的alpha氣息實在太沖,就是不說話,只拎着球杆站在那兒,也無法擋住強勢的壓迫性。

他是在場的alpha中最有性張力的。

邵逸青絕對有資格這麽說。

即使不認識,光看盛廷舟這副健碩的身材,就知道得有多要命。

邵逸青閱人無數,有些人不必張口,他大抵就能揣摩出這個人的七七八八,此時閑談似的問:“盛總在瑞士讀過書?”

鴨舌帽遮擋了盛廷舟一定的視線,也完美地擋住了兇蠻的眉骨,側顏雖也犀利,可卻能遮住一部分的侵略氣息,盛廷舟聽不出冷熱的回答:“怎麽?”

簡單兩個字,可以理解成你有什麽指教,或你有什麽意見。

邵逸青也是生意場上的老人了,什麽話他一句就明白,但是盛廷舟這個人呢,不好說,他好像只是一句平平無奇的反問,可因為其不簡單的身份,總讓人會不自覺多想,他有沒有別的意思自己沒理解到。

邵逸青不是個內耗的人,在別人聽來意義繁多的話,他只當字面意思去理解,不深想,說道:“羨慕罷了,蘇黎世聯邦,多好的學院。”

盛廷舟不動聲色地說:“排華嚴重得很,說不上多好。”

邵逸青說:“正常,本地人排斥外地人,全國各地都有的情況,盛總能考上這麽好的學校,已經很說明能力了。”

盛廷舟的視線跟随着躁動的幾人,來回切換:“就沒想過我是買進去的?”

這可是他們圈子裏最常見的事呢。

邵逸青說:“別人可能,但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打消了這份懷疑。”

盛廷舟轉過頭來,視線侵襲着邵逸青,輕聲問:“哦,憑什麽?”

憑什麽一面之緣就打消了懷疑,就承認了他的能力?這麽武斷地下定義,還真是大膽。

邵逸青笑了笑:“我這人別的不說,就是見過的人多,有些人一眼我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他大概是什麽樣的人,他弄虛作假還是胸有真章都不是秘密。”

盛廷舟抓到關鍵的信息,回過眸,看向正在揮杆的賀思揚,低聲問:“所以,邵先生也看得出思揚的秘密?”

“他那不叫秘密,那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邵逸青也瞄着賀思揚的動作,問道:“盛總知道我跟他是怎麽認識的嗎?”

盛廷舟道:“願聞其詳。”

他其實并不感興趣別人的相識過程,那對他沒有任何意義,但是關于邵逸青,他已經兩次浪費時間聽他說起類似的話題,盛廷舟想這也沒什麽,大美人有他自己的魅力,讓別人心甘情願聽他多說兩句是常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那沒什麽得不得體。

邵逸青便講述起了他和賀思揚的緣分:“很簡單,就是你我不同的朋友拉扯在一起,一杯酒就可以認識彼此,我跟他沒有什麽驚天動地的邂逅,是俗世裏最最普通的相識方式,之前我們也沒有常聯系,他今日對我照顧至此,明眼人都該明白他什麽心思。”

邵逸青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賀思揚。

這是個很不簡單的Omega,從多方面來說,跟大部分Omega完全不同,盛廷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僅憑邵逸青的三言兩語。

“既然您知道,”盛廷舟看過去,“那邵先生又是什麽心思呢?”

他聽不出意思的語氣。

很平靜。

邵逸青什麽不明白?

他在情場混跡多年,要是連賀思揚這種小把戲小心思都看不出來,那他可真是白混了。

他語氣輕松地反問回去:“盛總希望我是什麽心思?”

邵逸青不愛直面回答人,他更喜歡傾聽別人的內心。

盛廷舟說:“能促成美好姻緣自然是好事一樁,這個年紀裏的一見鐘情雖不純粹,但也少見了,邵先生要辜負嗎?”

“哦,聽盛總的意思,希望我和您的朋友能定下來,對嗎?”邵逸青不等盛廷舟的回答,又道:“盛總說我值得更好的人,就是指您的朋友?”

鴨舌帽在盛廷舟的臉上形成一個灰暗地帶,那雙眼眸裏流轉的東西也沒人看得清,盛廷舟波瀾不驚地說:“你覺得我朋友不配?”

邵逸青捋了捋手上的球杆,朝賀思揚看去,對方正看着他,對着他笑,樣子很傻,但看着也很真摯,可惜邵逸青不是個重視真心的人,他在和賀思揚的對視中說道:“配啊,怎麽不配?有盛總做媒,等我和現任結束的時候,一定第一個考慮盛總的朋友。”

他笑得太過明媚。

太過耀眼。

能在這個年紀玩一見鐘情的人,盛廷舟一律打入蠢蛋的牢籠裏,可看着邵逸青的時候,他又覺得賀思揚也沒錯,對邵逸青這副皮囊一見鐘情合情合理,那只能證明賀思揚是個正常人而已。

“盛總,想來一盤嗎?”邵逸青走到他的身邊,和他并肩。

盛廷舟說:“我們不是一直在打嗎?”

邵逸青搖搖頭:“不,我說的,是你和我單獨的決戰,敢嗎?”

那兩個字盛廷舟沒有會錯意,那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賀思揚還在為自己剛進了一球沾沾自喜,正要炫耀時,忽然看見邵逸青撿起了他的球子,賀思揚不解地看過去:“逸青?”

邵逸青說:“我和盛總先退出了,你們打。”

他們倆退出了,別人哪裏還有心思?

賀思揚等人一聽盛廷舟和邵逸青要單獨來一盤,紛紛感慨邵逸青是不是瘋了,幾個人都退到了發球點,賀思揚勸說道:“逸青,你跟他玩什麽,沒有懸念,大家一起玩熱鬧。”

邵逸青沒搭理他,而是紳士地向盛廷舟請問:“可以先開球嗎?”

盛廷舟也紳士地做出了個請的姿勢,賀思揚沒看明白,既然勸說不了邵逸青發瘋自讨苦吃,只能把希望寄在盛廷舟的身上,他對盛廷舟使了好幾個眼色,讓他放水,盛廷舟只看了一眼,就把視線凝在了被開出去的球上。

邵逸青一杆子打碎了賀思揚的小動作,只見球子筆直地打出了三百碼的距離,在平穩大道上沒有歪斜一點兒,賀思揚還沒說話,高燕京忍不住道:“邵總,藏着掖着呢?”

這球開的讓衆人瞬間明白,邵逸青方才都在演戲。

不知道是給誰面子,不知道又是為了照顧誰,直到此刻,邵逸青才顯山露水了一回,對伊濤說:“伊總,承讓了。”

伊濤哪裏會計較這些,他被驚豔到了,一雙目光裏對邵逸青的非分之想又沉了,他拍拍手給邵逸青鼓掌,笑着說:“邵總玩我們。”

邵逸青向盛廷舟邀請。

如果方才無法判斷邵逸青的水準,但看他這會的氣勢,盛廷舟知道自己又被演了。他沒有收着,很快來到了開球場地,也同樣揮出了漂亮的一杆。

第一杆之後,距離果嶺距離最短的是邵逸青,他跟盛廷舟玩的是四杆洞,誰能用最少的杆數将球打進洞,誰就是最後的贏家。

第二杆雙方都上了果嶺,但距離紅旗洞口最短的是盛廷舟,以他的水準,再來一杆球必進洞。

賀思揚等人跟着轉,來到了果嶺,他說:“廷舟,你別發揮失誤啊。”

嘴上這麽說着,但他心裏是希望盛廷舟失誤的,他那點心思盛廷舟也知道,可他沒随了賀思揚,第三杆成功進洞,沒有分毫之差。

“啧,”賀思揚不敢多說,只嘆道,“行吧。”

他為邵逸青擔憂。

但顯然他太低估了邵逸青的球技,或者說不了解邵逸青,對于一個七歲就跟着父親跑球場的人來說,再沒什麽有高爾夫球杆讓邵逸青更熟悉的東西了。

“咚”一聲,邵逸青一球打進距離六十碼的紅旗洞口,在場無不沸騰:“好球!”

盛廷舟也不吝啬,跟着道了聲:“真是好球。”

賀思揚更是激動:“逸青,你這麽牛啊,卧槽這都能直接打進去?”

邵逸青加工了下盛廷舟的話,說:“不是運氣,純實力。”

盛廷舟難得一樂。

邵逸青保帕成功,但從結果上來說,盛廷舟是三杆完成,邵逸青比他多一杆,算輸了,可他又好像沒完全輸,如果他的準頭這麽好,他又是先手杆,第三杆該比盛廷舟先有結果,可是他沒有,他硬是等到第四杆才把球送進洞口,且以六十碼的距離,跟盛廷舟在技術上打平。

賀思揚看到了邵逸青的技術,不再為他擔心,恨不得他能多發揮,在這個球場上找到成就感,他立馬攢局:“還沒看夠呢,打全局呗,分個勝負,平手有什麽好看。”

全局十八個洞口,場地之大非片刻能結束的較量,以盛廷舟和邵逸青這種球技,也得需要一兩個小時才能完成,邵逸青還有客人在,他哪裏願意在這裏逞威風?而且本就是客套客套來玩上這麽一會,現在勝負已出,他委婉拒絕了。

“不了,公司還有事呢,就不打擾各位雅興,”邵逸青說:“今天到此為止。”

賀思揚急切道:“不打擾啊,再玩會呗,時辰還早……”

“該結束了。”盛廷舟轉身,走向休息區。

賀思揚眼見着不能阻止散夥,忙道:“那逸青我送你們吧,來。”

他親力親為,将邵逸青等人送了出去。

高燕京跟着盛廷舟回到了休息區,對賀思揚的殷勤,笑道:“跟開屏孔雀似的,樂死我了。”

盛廷舟遞給他一瓶礦泉水,自己也擰開蓋子喝了一口,太陽快下山了,賀思揚還沒回來。

“怎麽樣?”高燕京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身上懶懶地,半天下來,運動量達标,他靠在椅子上問。

盛廷舟摘下了帽子扔在桌子上,服務生湊了上來,要提供酒水,盛廷舟擺擺手趕走了人,自顧自拿起桌子上的香煙點燃,心不在焉地回:“什麽怎麽樣?”

高燕京說:“邵逸青啊,全湘江最出名的Omega,他排第二肯定沒人敢排第一,你看思揚那副魂都被勾了的樣子,我完全有理由懷疑邵逸青叫他去死他都不猶豫。”

“那你可說錯了,他色也不至于到這個地步。”賀思揚的表現衆人看在眼裏,連邵逸青本人都心知肚明,想到這兒,盛廷舟的神色幽深了起來。

高燕京說:“他那副鬼迷心竅的樣子就不提了,他本來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我更想知道你的意見,你在國外這麽多年,沒少吃好的吧?對于閱人無數的盛總來說,邵逸青怎麽樣呢?”

先不論盛廷舟的背景,就光他這個相貌去夜店鴨子都得倒貼錢,國外本就開放,盛廷舟五官立體,眉骨高眸深邃,骨相兇蠻,抛開等級信息素不談,他也是人上人,能憑皮囊吃飯。

相貌是第一入場券,在哪兒都是。盛廷舟在國內不會太受歡迎,他太兇了,就算不皺眉不說話也顯兇相,真要論,高燕京賀思揚等人都比他更吃香,因為他們的相貌更中和柔軟,更符合本地人的審美。可要是換在那些AA戀高度支持的國家,盛廷舟一定是圈內天菜的第一人選。

Omega對盛廷舟犯怵,這是身邊有目共睹的,帥得太有侵略性,有時候還真容易斷桃花,有心思的Omega寧可藏在暗地裏意淫兩下,也沒有幾個真的敢上來跟盛廷舟搭讪的。

他那種不高興看起來會掐斷別人脖子的面相,至少折了他一半的桃花。

關于高燕京的提問,盛廷舟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盯着高燕京,暗淡的眸掃視着他問:“你也對他感興趣?”

高燕京立馬澄清:“天地良心,沒有,絕對不會,我對您弟弟忠貞不二。”

盛廷舟沒有追着他為難,高燕京雙手起誓表決心,真被唬住了似的,盛廷舟難得透露道:“下周一嘉裕進技術部,好歹叫你一聲哥,拿着這個身份略表關心去吧。”

“真的?!”高燕京注意力全然被帶偏,“你點頭了我肯定樂意,我這周末,不,明天吧,我去看看他。”

他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問題根本沒有得到答案,就這麽在無聲無息中悄然消解了。

片刻後,在高燕京跟盛廷舟樂聊盛嘉裕的事時,賀思揚滿臉憋屈地走了回來。

他一回來話都沒說,往椅子裏一栽,面色漲得通紅,在兩人的注視下拿起一旁的水灌了一口,随後就仰躺在椅子上大喘氣起來了。

高燕京調侃道:“怎麽了?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

盛廷舟從褲腳開始看,賀思揚敞着雙腿,腦袋對着天,雙拳緊緊抓着扶手,胸腔浮動得厲害。

緩了快兩分鐘,賀思揚坐起來,咽了口唾沫道:“我受不了,多看他一眼我就多淪陷一分,你們不知道我剛剛在球場上多想……”

賀思揚握緊拳頭:“男人都懂得。”

高燕京心知肚明,笑道:“至于嗎你?你是不是太久沒發洩心裏出問題了?”

“你懂什麽,難道你對他沒感覺嗎?”

高燕京雙手舉在頭頂:“天地良心,我心裏只有嘉裕。”

賀思揚懶得跟高燕京廢話,他又躺回藤椅,一副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忿忿不平:“為什麽啊?就我一個人有這種感覺嗎?邵逸青是極品,是極品,你們太不懂了,真的,你們沒情趣。”

說着,賀思揚激動了起來:“我就這麽跟你們說吧,邵逸青這種人超級爽,雖然我沒到那一步,但我就是知道,我能想象到,不知道怎麽跟你們形容,他就是很爽。”

高燕京打擊他:“要不你措措辭呢?想明白了再跟我們形容。”

“沒法形容,沒法形容,”賀思揚擺了擺手,“就那些Omega都沒意思透了,邵逸青就是極品,言語形容不出來,以後你們真的懂我的時候就明白了,光想想就爽知道嗎。”

“你不介意他生過孩子嗎?”高燕京問。

“生過孩子算個屁啊,”賀思揚十頭牛拉不回來的固執,鬼迷心竅到了極點的發言,“就他媽因為他生過孩子,我才更覺得他有味道,就是那種人妻的韻味……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他可惜,同時又竊喜,認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他明白邵逸青的魅力。

全然沒注意過身邊的盛廷舟掐斷了香煙,也沒注意過他眼底波瀾的情緒。

·

伊濤要回去了。

這場球沒讓他高興,倒讓他看見了邵逸青的手段和魅力,這個Omega身邊圍繞的都是年輕人,跟他們比,自己實在上不了臺面,伊濤不是顧影自憐的人,他選擇安分是因為在這場球會上,他看到了邵逸青背後的勢力。

京城邵家……

算了,他惹不起。

邵逸青有這樣的來歷,完全可以直言要他好看,可他沒搬出那樣的背景來震懾他,願意花心思跟他周旋,伊濤就已經被他給收服了,他現在看着邵逸青的目光純粹了不少,不再全是占有與貪欲。

“領帶不喜歡?”伊濤臨走前問。

邵逸青拍拍手,鄧素把領帶收好,遞給了他,接話道:“邵總說太過珍貴,舍不得戴,叫我收着了。”

伊濤笑着說:“這有什麽珍貴的,邵先生配得上天底下所有的好東西,你要是喜歡,我再定幾條送你。”

“哪裏好意思再讓您這麽破費,”邵逸青動作小心地撫摸着領帶,“這一條就夠了,我很喜歡。”

伊濤和邵逸青都是聰明人,很多話都不挑明,管邵逸青說的真話假話,伊濤面上已經足夠,此時秘書過來詢問伊濤要不要現在動身,伊濤說:“去準備吧。”

秘書點點頭,禮貌地對邵逸青一笑,回到了車上去。

伊濤看向秘書的身影,好似不經意地問起:“邵總這麽棒的球技,不知什麽時候能再開開眼?”

他把稱呼從“邵先生”改成了“邵總”,雖然沒有太大的變動,但已經有了一定的轉變,這說明對方心裏有分寸了。

邵逸青官方地說:“什麽時候不行?您想來,我這裏随時歡迎,只要伊總不嫌棄就好。”

“湘江太适合生活了,我也想在這兒定居,”伊濤搖搖頭:“可家這地方哪裏是人能選擇的,別人的城市就是別人的城市,始終不如自己家鄉的氣息。”

邵逸青笑了一聲。

伊濤看過去:“我其實蠻想知道,邵總為什麽從首都跑到這兒來呢?湘江再怎麽好,也肯定比不上邵總的家鄉。”

他的眼神裏暗示着什麽東西,想要挖掘出什麽東西,這些信號邵逸青全接收到了,就好像他做了一個讓人無法理解的決定。

“好與不好重在體驗,”邵逸青說:“什麽哪個城市好哪個城市差,哪個城市更有家鄉的氣息,我适應能力比較強,不在乎這些,對我來說都一樣,時代發展到現在,各大城市大差不差,生活起來都很便捷,您問我為什麽選擇這兒?”

邵逸青攤開手,看了眼四周:“這兒離京城遠,我比較叛逆。”

伊濤還以為會聽到什麽感天動地的話呢,沒想到邵逸青如此調皮,他愣了愣,笑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為這個解釋覺得高超又可笑,伊濤說:“好好好。”

車子開到了伊濤的面前。

邵逸青還故作客氣地相留:“這麽快就要走嗎?伊總好不容易來一趟,不再轉轉?”

“夠了,”伊濤說:“這個城市的魅力我早已經體會到了,我知足。”

他說這句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邵逸青。

片刻後,伊濤又道:“衷心地邀請邵總将來到巴利島來耍一耍,那兒浪漫唯美,受很多年輕人的喜歡,邵總還年輕,多出來體驗體驗,海悅會為邵總提供全方位的保障。”

邵逸青承情:“那我先提前謝謝您的款待了。”

伊濤笑了笑:“好了,今天到此為止,有緣再會。”

邵逸青擡手:“小鄧,送送伊總。”

鄧素點頭,颔首道:“伊總這邊請。”

邵逸青站在原地,看着伊濤下了階梯,走向車子,一直等他坐進了車裏,邵逸青嘴角的弧度才降了下來。

鄧素目送車子遠去,回來時,瞧見邵逸青仍在眺望着,鄧素感慨說:“總算是把這尊大佛送走了。”

邵逸青轉回身,走進了公司。

鄧素跟着回來了。

伊濤人走了,但送的東西還沒拆完,邵逸青看見了,懶得動,吩咐鄧素把東西打開看看都是些什麽。

鄧素當然願意做這樣的活兒,他很好奇伊濤這種居心不良的老東西的贈禮,幾個極精致的盒子猜不出是什麽,鄧素只能把包裝扒開了看,在打開一個盒子後,拎出裏面的東西,驚道:“是酒。”

送別的東西容易出錯,但送酒基本不會。

伊濤是知道送禮的規矩的,那條領帶純屬刻意。

邵逸青正在喝咖啡,聞聲放下手中的杯子,走了過去,他從鄧素手裏接過那酒,左右看了看,說道:“是好酒,放回去,明天拿去送人。”

鄧素說:“這包裝看着不便宜,邵總,要不自己留着吧。”

伊濤色歸色,但這方面确實沒的說,出手足夠闊綽,鄧素跟着邵逸青多少好東西也都見過了,伊濤送的這幾瓶酒在酒屆地位非常高,而且從年份來說,十分難得。

他勸邵逸青自留。

邵逸青卻絲毫沒有動搖:“能用身外之物買來的東西都不珍貴,好東西還是留給願意珍惜的人去品。”

鄧素只能把東西放回去了。

邵逸青要送的人不是別人,是杜德忠。

次日他來拜訪杜德忠,這一次鄧素跟進來了,把伊濤送的那些東西都拿來給了杜德忠。

杜德忠因為上回事辦的有差錯,不好意思收,勸邵逸青把東西拿回去,邵逸青卻道:“您把盛廷舟的行蹤都報給我了,我也順利見到人了,雖然結果不盡人意,但您該做的都做了,什麽差池的,我不在乎,杜叔計較起來了?莫非杜叔是完美主義?”

杜德忠老臉一紅:“你八百年找我幫一回忙,我還沒幫上,你讓我怎麽好意思收你東西?拿回去拿回去。”

“計劃趕不上變化,這不是常理嗎?”邵逸青說:“誰有本事把盛廷舟按在那兒等着我來?結果沒影響就行,我反正是見到人了,這事在我看來就是成了。”

杜德忠手裏夾着煙,嘴巴上說不過邵逸青,只能看着他那小助理把東西放在了自家櫃臺上。

杜德忠深吸一口氣:“行吧,但這事我得跟你表明了,我真不知道盛廷舟什麽時候出去的,就一杯酒的功夫,轉眼他人就不見了,你不知道我當時吓壞了,想着完了他可別走了,那今天這一場咱倆不瞎忙活嗎?誰知道一出門你就跟他搭上腔了,你是真有本事。”

邵逸青想到他跟盛廷舟的碰面,說出去杜德忠恐怕不信,他可是一點勁沒使,是盛廷舟主動跟他搭的腔。

“你不知道逸青,”杜德忠靠着沙發,鄭重其事道:“盛廷舟這個人不好弄,集團幾個手握大權的高層誰敢在他面前哼一句?盛廷舟說一他們不敢說二,都是盛杭給他造的勢嗎?狗屁,你自己看看盛廷舟回來後幹的那些事,整董事幹靈銳壓股權洗職位,我說句不好聽的,他這就是清君側,幹什麽?把大權全收在自己手裏,一點兒都不給那些老油條面子,真他娘狠,不是正常人幹的事。”

邵逸青第一回聽,顯得頗有興趣:“是嗎?”

杜德忠激動道:“是啊!咱也不知道盛家想幹什麽,我就看盛廷舟這幾個動作就不簡單,反正前段時間盛家集團人心惶惶的,那真是人人自危,誰都可能保不住飯碗,真沒什麽面子不面子的,盛廷舟不給,他是真不給啊。”

杜德忠一個不在盛家集團的人,都為那些人感到惶恐:“不知道他這麽搞是好事壞事,反正咱們也管不着,也危害不到咱們,我本來想勸你跟盛家交好,有利于你以後的企業發展,可我上回跟盛廷舟吃過飯,我想着還是算了,別招惹他,這小子比他爹狠,真能交好沒事,真得罪了可完蛋,你看徐道全一家被他搞的。”

杜德忠想想都後怕,他其實沒告訴邵逸青,飯桌上他有一秒鐘的後悔,他怕得罪盛廷舟,想終結跟邵逸青的交易,可那時箭在弦上,他無路可退了。

說起這個,邵逸青好奇道:“我聽徐鳴付說,盛廷舟之所以拿靈銳開刀,好像是因為兩家有梁子?”

“這事不稀奇,多少年的競争對手了,能不結點梁子嗎?”

“不是,”邵逸青說:“我說的是私人的恩怨,徐道全是不是整過盛廷舟的父親?”

“盛杭沒有啊,盛杭一直……哦,”杜德忠反應了過來,“你說的是他早逝的Omega父親吧?”

邵逸青點了點頭。

杜德忠神色迷惘:“這個我也有點耳聞,不過沒實錘過,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說盛杭的Omega死了是徐家幹的,是買通了手術大夫還是怎麽回事,生盛家老二的時候大出血死了,這事傳得邪乎。”

說完,杜德忠話鋒一轉:“你跟徐道全那兒子不是挺親近的嗎,你不如問問他?”

“他自己都活得稀裏糊塗的,哪裏能給我答案?”邵逸青想到徐鳴付那些天真的說辭,就知道他是玻璃罩裏長大的。

杜德忠一下就聽明白了,都見過徐鳴付,都知道是個蜜糖罐裏長大的好孩子。

徐家二老那麽寵,有些方面信息閉塞是難免的。

“咔噠。”

卧室的房門響了。

裏面走出一個穿着居家服的男O,他穿着拖鞋,懷裏抱着一個嬰兒,看了看客廳,說道:“屋子裏太悶了,我出來坐會,會打擾嗎?”

邵逸青笑着說:“當然不會。”

男O走出來,杜德忠立馬站起身,過去把孩子接在了手裏,他貼心地問:“臉色這麽差,沒睡好?”

“他一直鬧騰,好煩。”男O撒嬌的語氣。

杜德忠揉了揉他的腦袋。

這不是他的第一任Omega。

杜德忠的大兒子杜卓誠快三十歲了,眼前這個男O妻子可生不了這麽大的孩子。杜德忠和第一任屬于分居後自離,外面傳言杜德忠在沒離婚的時候就跟這個男O搞上了,後來跟第一任離婚後沒半年就再婚了。

跟現在這位相差十幾歲。

杜德忠的男O是典型的Omega,相貌柔和,性子溫順,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這也是大多數人對Omega的印象,不怪印象刻板,只因跟alpha們相比,Omega的體力等方面實在不值一提,他們又比beta要脆弱,各方面都透着需要保護的氣息。

杜德忠的Omega叫謝竹,跟邵逸青同齡,兩人結婚的時候邵逸青也有随份子,雖然後來的來往不多,但謝竹記憶猶新的就是邵逸青,沒有人能在短時間內忘記這樣的相貌,更何況邵逸青不同于多數的Omega,打破了衆人對Omega的常規印象,有着謝竹羨慕不來的能力,他望向邵逸青,神色亮晶晶的。

“你們是在說盛家嗎?”謝竹問。

邵逸青沒有隐瞞:“感興趣嗎?”

謝竹扶着嬰兒的脊背說:“提不上什麽感興趣吧,我就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最近也聽到外面的傳言了,盛廷舟回來了吧?”

杜德忠抱着孩子說:“聽這話你好像也認識他?”

謝竹說:“我不認識他,但我有個老同學認識他,為他要死要活的,好像被盛廷舟始亂終棄了。”

杜德忠擰眉:“認真的?”

謝竹看丈夫不相信,笑道:“當然,我那個同學被盛廷舟搞大了肚子,可盛廷舟不認,他懷着孩子跳江了,雖然搶救了過來,但事已經傳出去了,不過大家不敢亂傳,就我們幾個老同學知道而已。”

邵逸青靠在沙發上,拉扯着自己的手指:“是嗎?”

謝竹篤定地點點頭:“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身邊的朋友講給我聽的,關鍵我也沒見過盛廷舟呀,誰知道是怎樣的人,會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呢。”

杜德忠心下顧慮到什麽,追問:“這事你從來沒跟我說過,你朋友什麽身份?攀得上盛廷舟?”

“不要小瞧人了,他很漂亮的,”謝竹說:“當然不能跟逸青比,但叫人對他流連忘返還是做得到的。”

杜德忠對邵逸青道:“別信他,悶在家裏太無聊了,喜歡聽傳言。”

邵逸青攤開手:“沒關系,八卦是人的天性嘛,我也喜歡。”

杜德忠笑了笑,随後叮囑自己的Omega:“這事別拿到外面說,一個字都別提。”

謝竹知道他顧忌什麽,說了聲他有分寸。

邵逸青坐直身體,向杜德忠懷中的嬰兒伸出手指,那嬰兒扭頭看過來,小手一伸就抓住了邵逸青,杜德忠等人看見了皆是一笑,鄧素在一邊道:“小朋友很喜歡邵總哦。”

邵逸青也高興了,說道:“我來抱抱。”

杜德忠把孩子遞了過去,邵逸青輕手輕腳地将穿着開裆褲,包着尿不濕的嬰兒抱在了自己的腿上,小嬰兒左看右看,認生的年紀,竟也沒哭鬧,還十分依賴地貼在了邵逸青的胸膛,這個動作把在座的大家都樂壞了。

杜德忠說:“逸青的信息素是晚香玉吧?跟小竹的有點像,難怪他不怕。”

邵逸青的手指輕柔地按在嬰兒的臉上:“喜歡嗎?喜歡就賴在叔叔懷裏,跟叔叔回家好了,好不好?”

嬰兒在邵逸青腿上蹦跶。

看起來很高興。

鄧素是個沒結婚的人,看到這一幕,也難免憧憬婚姻。

杜德忠也很會來事,說道:“小鄧一表人才的還沒對象吧?我介紹個給你?”

鄧素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臉一紅,拘謹道:“是還沒有,但……”

“他喜歡Omega,”邵逸青接話道,“麻煩杜叔給他介紹一個相貌好品行正的。”

“真的?喜歡Omega?要男O還是女O,第一性征有沒有什麽講究?”杜德忠看向鄧素,鄧素尴尬地說都行,最好是女的。

玩了不一會兒,嬰兒就餓了,開始要奶吃,他把邵逸青當做了生他的Omega爹爹,大概真是因為信息素太像了,嬰兒開始咬邵逸青的衣服,将他的衣服舔得濡濕,謝竹立馬把嬰兒從邵逸青的懷裏抱了回來,說了聲:“真不好意思。”

“沒事,我又不是沒生過。”邵逸青也不在意,何況他本來就放得開,別說杜德忠和鄧素了,就是有其他alpha在場他也無所謂。

“我去喂奶了,”謝竹身上一股子奶氣,“你們聊吧。”他走向了卧室。

杜德忠遞煙給邵逸青和鄧素,邵逸青擺擺手:“我不抽了,沒那麽大瘾。”

鄧素倒是不客氣,接下了,跟人道謝。

因為謝竹這個插曲,幾人的話題終止在了一個和諧的地方,邵逸青沒有再提起盛氏和徐家的恩怨,跟杜德忠聊了會有的沒的,杜德忠勸他再找一個,說他自己就是一個例子,能跟小自己十幾歲的謝竹産生愛情,邵逸青這種姿色就更不用說了。

杜德忠規勸他收收心,好好地找一個alpha過日子,邵逸青嘴巴上應着,實際上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出了門就把這話給抛在腦後了。

乘坐電梯的時候,邵逸青保持沉默。

鄧素瞻仰着杜德忠給他的那根煙,嘴裏嘀咕着什麽,邵逸青也沒注意。

到了樓下,踩着階梯下去的時候,邵逸青忽然停住了。

鄧素回眸看着他,不知所以。

邵逸青低下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他的衣衫被濡濕了,嬰兒的口水還在他身上挂着,邵逸青指尖微微用力,捏住了濕潤的那塊地方,忽而對鄧素下了道命令:“把鵬鵬接回來。”

鄧素還沒轉過彎來,但看到邵逸青的動作,知道他被勾起什麽來了,他并不想掃興,但礙于父子兩人的關系,鄧素還是建議了下:“鵬鵬……還沒放假吧,估計這兩天出不來,要不我跟他先聯系看看……”

“把他接回來。”邵逸青踩着階梯下樓,“告訴他他哥來了。”

邵逸青的聲色不容商議:“連哄帶騙什麽都行,管他同不同意。”

“這周六,我要在家裏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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