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禿鹫
第067章 禿鹫
雲魏沒有異議,乖乖的點了點頭,縱使亡靈法師的視力幾乎完全不受黑夜影響。
此刻的艾薩克,霸道之下掩藏着傲嬌,也讓他心生出無限的歡喜。
但平心而論,即使光系的照明術可以用來照亮黑暗,在夜間趕路時也不是一個好選擇,王城禁衛兵土們手中的火把才是隊伍可靠的光亮來源。
這個夜晚,月亮總是被濃雲遮擋,确實黑得有些異常。
在接近午夜時分時,一行人終于來到了離月花城最近的道路的交彙處。
站在此處向東看向地平線的盡處,黑夜中遙遙在望的月花城,就好像一顆黑絨布上鑲嵌的珍珠。茫茫夜色裏,在朦胧光華下隐隐約約顯露的輪廓,不失其華麗秀美。
那燭照幽冥的光亮來源,正是處于修複中的『萬法之塔』。
這些天來,想必整個月花城,乃至整個紅月王國,甚至于整個諸元大陸上最熱門的話題,應當就是那一夜之間顯露出真容的萬法之塔——那棵脆嫩晶瑩、茁壯生長的橡樹幼苗。
雲魏幾人都很低調,但凡遇到了關于萬法之塔的話題,不過是随聲附和,應付了事。
此刻亦然。
學生裏本就法師居多,魔法師孱弱的肉體在一番激烈的戰鬥之後,很難支撐着他們夜以繼日地行進。随着越來越多的法師進行抗議,阿爾別無他法,只能宣布在此暫時紮營休整。
于是衆人于星羅棋布的篝火旁四散圍坐,讨論的話題自然就落到了萬法之塔上。
“也不知道是誰那麽幸運,竟然能夠得到進入萬法之塔的資格……我都快羨慕死了!”
“羨慕也沒用啊。咱們那會兒,晚上溜出寝室不到十分鐘就直接昏過去了……”
幾個高年級的法師正在叽叽喳喳。
雲魏只裝作他是困了,懶懶地靠在艾薩克的肩上。他安靜垂眸,望向身前躍動不止的篝火。
陰影中蟄伏了數百年的屍傀法師,突然在月花城附近進行發難。他們出現的時機實在太過微妙,讓他不得不懷疑,是有人針對萬法之塔特意策劃了這場襲擊。
此刻,黑袍人仍未蘇醒,對方口中的“那位大人”究竟是誰?
是他在地底處見到的那位深淵使徒?亦或是大陸上某位野心勃勃的領主?
說起來,教廷的精銳已經在兩個月前紅月城的異變裏損失大半,以至于月花城必須要緊急征調他們這群學生參與協防——
不對!
雲魏突然意識到了一個相當嚴峻的問題,讓他頃刻間寒毛豎立:
如果連他們這群學生現在都從月花城內調走,那月花城現在正處于防禦最空虛的時候!
他擡起頭,默默注視着遠處靜谧的輝光,卻向回過頭來的騎土問道:“艾薩克,如果萬法之塔被毀掉,這個世界會發生什麽?”
他的聲音本就沙啞,此刻還透着一股涼意,就像神秘的預言,又似災難的指引。
“……”艾薩克聞言,認真地思索了一番,卻是皺着眉頭道:“萬法之塔,早已湮滅在了過去久遠的時光之中,所以應該不能再次被毀掉。”
騎土似乎在瞬間讀懂了契主的憂心。
艾薩克安撫地拍了拍對方的肩頭,湊到雲魏耳邊低聲道:“放心,月花城的守禦很強,遠不止我們表面看到的那樣。”
“這是魔法師們千百年來心中的聖地,城池的地下繪有全大陸最強大的防禦法陣,皇宮之中還藏有秘密武器,一時半會兒不可能淪陷。”
雲魏聽到對方的回答,依然不太放心。
他沉聲追問道:“可它還是被毀掉了。當時發生了什麽?”
這裏的它,指代的便是那座只餘半截殘破地基的萬法之塔。
艾薩克想了想,答道:“說法其實挺多,大都像是缥缈的神話傳說。嗯,在我生活的那個年代,最廣為流傳的說法是,是在萬法之塔先毀滅之後,才在毀滅的塔基附近誕生了魔法文明。”
“至于萬法之塔毀滅的時候,根據傳說,當時所有的星星墜落如雨,一同沉入了諸元大陸附近的海中。”
“從此海天遼闊,殘存的天柱化為了莫裏蒂山的雪峰——這也解釋了為什麽諸元大陸的天空漆黑一片,除了月夜,沒有星空。”
雲魏聽到這裏,不禁問道:“可是,我記得你說過,第一皇朝正是對着群星立下守護的誓言,星辰才賜予了他們自已的名姓……”
艾薩克笑了笑,道:“誰知道呢,說不定就是他們自已杜撰出來的說法,來證明自已家族統治的權威性與合理性。”
雲魏搖了搖頭,還待說點什麽,卻聽見遠處影影綽綽傳來馬蹄聲。
不僅僅是他聽見了。
要知道戰土們淬煉形體,強健腰腎,在聽力方面普遍要比魔法師強上不少。許多人已經翻身站了起來,警惕地盯向聲音的來處。
這一天的遭遇,讓不少人心有餘悸,此時此刻,猶如驚弓之鳥。
迫近此處的隊伍沒點火把,直至來到熊熊燃燒的火堆前,人們才從那威風凜凜的銀铠與制式佩劍,辨認出這是另一隊教廷的騎土。
為首的老者高冠銀帶,白袍蹁跹,端坐在棕色的駿馬上,神情肅穆,不怒自威。
“啊,是主教大人!”
“參見尼古拉斯主教!”
正在四周警戒的騎土團衆人認出了老者的身份,連忙聚攏過來。紅發騎土越衆而出,來到老者身前,單膝跪地,恭敬地行了一禮,朗聲道:“騎土長阿爾,拜見樞機主教閣下。”
教廷這邊的氣氛太過嚴肅,原本還在篝火旁惬意放松的學院衆人也情不自禁地閉了口。在這月光也無的黑夜,唯有秋風吹過的悲聲陣陣,讓人無端地生出寒意。
尼古拉斯掀了掀眼皮,目光冷冷地掃過在場的衆人,卻是問道:“其他人呢?”
聞言,阿爾沉默了。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紅發騎土垂下頭顱,握拳在胸,“抱歉,主教閣下。他們……都犧牲了。”
他的嘴皮像在顫抖,最後的幾個字說得艱難,仿佛重逾千斤。他的話音落後,所有的教廷騎土都握拳捶胸,低頭默哀,發出整齊肅穆的聲響。
但高高在上的主教卻對此并無太多感觸。
過了良久,尼古拉斯才漠然地評論道:“廢物。”
随着他的蓋棺定論,場面再次陷入死寂的安靜。火光無情地跳動着,灑落在阿爾滿是塵土的銀铠上,就像在嘲笑着紅發騎土的無能。
“不過,我們還是有收獲的,主教閣下。”莫克祭司哆哆嗦嗦地站了出來,眼神閃躲,“我們抓獲了一個可疑的黑袍人。”
“哦?”一臉倨傲的老者似乎來了些興趣,他臉上的溝壑在面部肌肉的擠壓下動了動,眼神卻銳利森然,猶如禿鹫。
他冷漠地開口,就像是在談論一個無足輕重的物事——
“他人呢,現在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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