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過往

第六十章 過往

他忘不了當時郁霭提起這個人的神情，崇拜中透着欣賞，整雙眸子明亮十足，像是有無數光輝彙聚。

當時利斯培養郁霭當接班人，而他的搭檔就是浮岚，依能力看郁霭的确差了一大截，但在同一批中當屬佼佼者，至于為什麽不直接選擇浮岚，恐怕顧慮是極多的。

這般想着，手上的動作慢了下來，齊跡察覺到，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問出了他困惑的問題。

“你為什麽進副本救我？”

話剛說出口，心裏便緊張起來，這才是他真正想問的事情。

“一方面是因為利斯的拜托，另一方面是因為你很像我認識的舊友。”

前一個說法，在情理之中，但後一個完全超出意料。

“你們關系一定很好。”

齊跡又重新躺下，說不出是什麽感覺，悶悶的。

尹欽沉默了，眼中染上悲傷，又很快隐藏。

就這樣齊跡在沉默中睡去，而尹欽卻回想着從前的記憶。他沒有照片，也沒有他的物品可供紀念，在齊跡出現之前，郁霭的面容已經開始模糊起來，或許十年後他會完全記不清。

徐淮安告訴他這是因為長時間待在副本的原因，他也不知道。或許，是因為郁霭已經開始逐漸消失在他的感情裏吧，三年多的時間足夠他将刻骨銘心的愛意轉變為其他的感情，列如親情……

尹欽從小就是個缺愛的人，等他能自理的時候就被放養到成年，物質上沒短缺，與之相對的是精神上的空虛。

他一開始會追逐最新款的限量球鞋，而後又追逐各類游戲手辦，只要帶着限量的字眼，他都想弄到手。

第一次初見郁霭的時候，被他身上特質吸引。或許是面對突如其來的關心和溫柔，讓他放下心防，又或許是一見鐘情。

他們開始約定一起攻略副本，經常圍坐在一起讨論私人話題，逐漸無話不談，開始建立羁絆，期待明天。

一切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他們約定出去之後正式交往，好好規劃生活。

可郁霭的死亡來的突然，甚至沒有預兆。

在聽到郁霭死于那次大屠殺之後，他開始病恹恹的虛度，連葉羽這種好脾氣的人，都曾大罵過，狠狠的摔上門，獨留在黑暗中茍延殘喘。

走出陰霾的契機是徐淮安消失的那段時間，整整一個月，葉羽找上門來，親自丢給他一封徐淮安寫的遺囑。

這是徐淮安的習慣，每次下副本都會留一封，以防不測。

他拆開後沉默良久，終于踏出陰暗的屋子，接觸被陽光照射的小鎮，一切似乎也沒有那麽糟糕。

葉羽一直居于幕後，出謀劃策，但要說實際管理卻沒有尹欽來得順手，僅僅幾天便紊條不亂。

在這之後徐淮安幸運的回來了，卻閉口不談遭遇。兩個人都發現他的變化，雖然他極力穩定情緒，但只要突然發出一點聲響，他都會驚恐的躲避，反應過來之後又會懊惱剛才的行為。

那段時間，他們輪流陪伴徐淮安，事務一直是由他打理。

天光大亮，桌上的燭火早已燃盡。尹欽剛走出便迎面遇上老太太，她比劃着示意他們去後廳吃飯。

尹欽點點頭，轉身回自己的屋子換了衣服，收拾好東西，随時準備離開。

将齊跡叫醒後，兩人才一同前往。

三菜一湯，勝在精致，兩人吃得不錯。齊跡一直在誇獎老太太手藝，把她哄得很開心。

酒足飯飽之際，老太太向兩人比劃，尹欽似懂非懂，只有齊跡頻頻點頭，最後蹙着眉。

“她想讓我們倆把屋頂修一修，然後将風水缸裏的水換一下，最後去東西兩邊把大女兒和小兒子找來。”

“冒昧問一句，您昨日出門就是為去找子女麽？”

老太太點頭，又比劃起來，表示自己身體不太好，路上買了香燭之後便沒力氣再去找。

兩人找來木梯，爬上房頂檢查。果然，瓦片破敗不堪，還得拿木板加固。

兩人用繩子将木板和瓦片吊上去，詢問了老太太這才知道已經沒了釘子，提起雜物間腐壞的錘子，無奈的嘆氣。

順着老太太的指引來到鎮上的鐵匠鋪，按照鎮上的規矩，正要敲門卻被阻止。

“敲四下。”

齊跡顯然沒有明白，老太太交代只能敲三下。

“這座小鎮沒活人，三為生，四為死，還是入鄉随俗得好。另外攻略上也寫有敲門兩下不會開門，三下開門但有危險，四下則平安無事，超過四次下會招來狼人。”

齊跡将信将疑，但還是聽話敲了四下，随即便有人開門，兩人拿出清單，沒有說話只是比劃起來。

那人伸出手，抓了抓，尹欽掏出黑色的紙筆遞過去，随即那人便轉身關上門，過了一會掀開一條門縫，遞出兩盒釘子和鐵錘。

齊跡松了口氣，“幸好你有錢，我都忘了這茬。”

“從安全屋裏翻找的，我問了老太太，她生活拮據，拿不出錢買這些，只能由我們付了。”

齊跡突然反應過來，老太太一直在坑害他們，以為只是簡單的按照劇情路線走，卻不想處處暗藏殺機。

終是意識到這副本的可怕之處。

兩人折騰了一天，才堪堪把大廳的屋頂給修了，還餘下幾日還不一定修得完

吭哧吭哧修了大半，正要去祠堂，老太太示意他們先換水，兩人看着依舊清澈的水，疑惑但還是照做。

小鎮外圍有條小河彙聚的池塘，老太太需要流動的河水，但走近一看那河水早一幹涸，兩人面面相觑決定向源頭找去。

大約走了半個小鎮的路途，迷霧形成屏障不得其入，兩人兜兜轉轉只能回到原地，無法再前進一步。

“那水明顯才換過，這老太太又搞什麽幺蛾子……”

尹欽忍不住吐槽，踢了一腳路邊的石子，猛然聽到水花漸起的聲音。

尋聲望去，厚重霧氣之下潛藏細小的水流。

随手折了樹枝探測，發覺根本觸不到底，尹欽只好摸出自己的水壺倒空，用繩子吊下去接水。

這水壺能裝五十升左右的液體，好處是能自動吸收過濾，是生存不二選擇，幾乎人手一個。

這水壺秦藺也給了他一個，但他逃亡過程中連同食物丢散了，返回路途中尋找，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此刻觀看直播的浮岚，想起當初自己攻略的時候，壓根沒搭理這些。只是送老太太回家，沒多停留一秒，沒成想直接變更了任務，托他直接去找兒女。

結果，人是找着了，但已經被狼人捷足先登殺了滅口，那是他第一次見如此血腥恐怖的現場，比起之前在現世見到過的，有過則無不及。

整面牆都侵染了血色，女人的屍體被彎折跪地忏悔，丈夫和兒子被牢牢釘在牆面上，胸腹全被掏空，腸子散亂一地，散發着難以言喻的味道。

他生平第一次不顧形象的嘔吐出來，撐着外牆壁半晌才回過神，卻不想遇到了徘徊的狼人，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誤打誤撞跑進安全屋，就是在這時候發現狼人不能守在外超過三小時，必須間隔一小時才能繼續蹲守。

兩人回到老太太的家，發現老太太正用風水缸的歲澆灌花草，一開始都沒在意，直到他們發現守在角落的游魂，水越是少她便越是開心，直到只剩最後大笑出聲。

齊跡連忙詢問是否可以這樣直接換，不用倒完。

老太太一反常态的拒絕，态度十分堅決，還打算搶過水壺自己動手。

三人來回拉扯，直到老太太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直接推翻了石缸，尹欽這才注意到貼在底部的黃符。

氣氛時間僵硬，齊跡也沒明白過來，在水缸即将空的時候，倒上水。

游魂臉色大變，想過去卻又被阻擋。

“哼，什麽正經人家會貼符咒，這老太太一直把我禁锢在這裏，受盡折磨，等辦完事就輪到你們當縛地鬼了！”

齊跡神色大變，連忙看向身旁的人，見他神色變冷，不發一語。

他拉着齊跡往無人處走，掏出通訊器迅速打字，不一會就得到了浮岚的回應。

“不用搭理，但需要适時的幫助，最後一天老太太做法事的時候，你們倆讓他們無暇分身顧及，直接穿過迷霧屏障即可通關。”

過了幾分鐘，浮岚又發來一條消息，“記住一定從出口走，其他地方一律不行，會永遠迷失在副本裏。”

尹欽抿唇，心情複雜，算了算時日，後日就是通關的期限。

這個副本最棘手的地方便是，一旦超過七日永遠都出不去，但不限制任何辦法，只要能出小鎮外就算通關。

他們不幸之中的萬幸是有場外支援，浮岚的攻略就算不能照搬，也能做參考。

第二天一早兩人先來到小兒子的家中，敲門半晌不見回應，直到尹欽又察覺到迷霧的流動，躲在暗處發覺狼人徑直打開門走了進去。

來之前尹欽按照攻略早做了心理準備，此刻心中猜想被證實，臉色說不上多好，走出躲藏的地方，來到門前。

齊跡緊張起來，一直深呼吸，控制不住的揪着他的衣角，視線緊盯着，見他作勢敲門，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