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狂歡節

第六十一章 狂歡節

尹欽手懸在半空，突然有一只抓住他的手腕，他轉頭看向齊跡，對方臉色充滿焦急。

“沒事的，萬一出事，你先跑。拿着通訊器按照浮岚指示跑。”

說完把通訊器塞給他，齊跡低頭看懷中的東西，還沒反應過來，便響起了敲門聲。

大約過了一分鐘後，門裏傳來動靜，齊跡的身體僵住，死盯着實木門。

狼人在透過貓眼看他們，這是尹欽的直覺。

大約過了十幾秒，門終于發出響動，發出腐朽的咔吱聲。

屋內燈光昏暗，兩人借着室外光，發覺這是個神情陰郁的男人，齊肩的碎發許久沒有打理，眼下烏青極深。

尹欽率先反應過來，表明來意，遞上老太太讓他轉交的東西。

男人拿着東西一直沉默，眼神從無神的疲憊到嘲弄，最後一言不發狠狠的摔上門。

齊跡松了口氣，見尹欽已經率先轉身。

兩人閑聊着，尹欽簡短回應，他對這些話題不感興趣，但他知道這是齊跡用來緩解緊張的辦法。

“這房子讓我想起外婆的老房子，每次假期我都會去河邊拿着小竹簍撈魚。小時候不懂，總喜歡養起來，外婆也順着我，魚都在水缸裏翻白肚皮才扔掉。”

“生活在寬闊河流的魚，不會甘心在小小的魚缸裏。”

齊跡的笑容消失，側頭看向他，“你對現世已經沒留戀了麽？”

齊跡沒有得到回答，心裏有些失落，又補充問道：“你的家人呢？”

尹欽張口欲言，話到嘴邊換了說法，“不知道，或許他們忘了還有我這個人。”

“沒關系，總有些東西值得。”

齊跡笑得像個小太陽似的，讓他感到無所适從，不自然的看向前方，思緒早飄遠了。

當兩人見到老太太的女兒，和門內傳來的男性聲音時，尹欽心頭的擔憂終于放下，拒絕了對方的請入內小坐的好意，拉着齊跡便跑了。

走出一段路，齊跡回頭已經看不清對方的住所，腳步快了幾步，連忙詢問。

“有什麽問題麽？”

“你沒聞到血腥味麽？還有拒絕後她面上的表情。”

齊跡回想起來，血腥味是沒聞到，但他站的角度能看到探出頭的小孩子。他笑着向他招手，手中拿着裹着塑料布的東西，意識到什麽立刻藏在身後，露出燦爛的微笑。

到此，兩人的任務全部完成，只待最後的時間來到。

浮岚回複完消息後切到直播的畫面，在看到沒有發生大女兒慘死的畫面後，退出了直播。

斜眼看向海暮，他正閉目調息，最近他的狀态并不好，偶爾會露出難受的神色。

但他從不說原因，浮岚無奈只能由着他，總是下意識的放縱。

将海暮挪到枕頭上，貼心的掖着被子，落下一吻後那人的眉頭才松開一些。

透過窗外看着狂歡的詭怪群，他們舉着各式各樣的牌子，寫着自己的人生标語，最顯眼的是奇裝異服，甚至都沒穿。

“哥哥！”

浮岚快步去開門，兩個小女孩身後還帶着一個生面孔，這是那日女孩提到的朋友。

她抱着布娃娃，提着裙子行禮，浮岚點頭示意，對着她們道：“我帶你們出去玩吧，趁着現在熱鬧。”

三人表現得很開心，又跑回房間換衣服，短短幾分鐘，三個人穿着暴露的短衣短裙，還戴着不少首飾，手裏拿着折疊手牌。

浮岚欲言又止，無奈扶額，“一定要這樣麽？”

三人面面相觑，安潔麗卡道：“哥哥，這就是這邊的傳統，狂歡節期間做任何事都可以，不會受懲罰，而且教父會随機選一些人報上去，讓神施下祝福。”

浮岚瞟向正休息的人，見他抱着被子翻身，差一點就掉下去，連忙走向床鋪。

三人探頭探腦，看着浮岚将海暮挪到中間，正要起身之時被他伸出黑色的觸手抱住。

浮岚低聲說了什麽，觸手又多了幾只繼續捆綁。

“我不能丢下三個孩子自己去，下面亂的很。”

“你也很危險……魚龍混雜我不放心。”

“如果你還能調整回來，收拾好一起吧，不然的話休息更好。”

海暮将人抱得死緊，發出嘆息，“讓那群小鬼先出去，給我一點時間……”

浮岚怔住，這才想起她們，起身說了幾句，關上了門。

抱手靠着牆，看着逐漸失去人形的海暮，露出黑色身體，直至變成一灘黏膩的史萊姆。

“需要抱你去浴缸麽？”

海暮沒有回應，但他知道這是默認，這種時候他能分出的心神極少，很難說話。

浮岚伸出手，身體像液體一樣流動慢慢附上，沉重的重量讓他感到呼吸一滞，冰冷的軀體正急速帶走體溫。

快速來到浴室，開始拿出道具放海水，這是海暮給他的，以防他失控暴走，或是像現在這樣虛弱。

“不能一直這樣，被人發現怎麽辦？”

海水浮上泡泡，海暮探出黑色的頭，睜着圓圓的大眼睛，“再過一千多年就好了……按照神明的規則，要九千歲以後才是完整體。”

浮岚伸出修長的手，撥弄着水面，又摸摸他的頭将他按下水面，“好好泡着，再磨蹭活動都結束了。”

海暮并不說話，努力的重組人型。

浮岚走出浴室，拿出衣櫃裏的衣服，開始解開扣子，套上了一身白色暗紋的長袍，轉頭之時發現海暮正站在身後。

他的發絲還滴着水，眼中似乎藏有氤氲，完全坦露在他面前。

“先弄幹吧，衣服在這。”

說着拿起剛找的衣服，是和他一樣的長袍，情侶款。

将衣服拍向他胸口，冷淡的丢下一句，“快點收拾好。”

海暮淡淡一笑，将衣服丢回原處，見他還在穿衣鏡前扣領子。拿起搭在一旁的腰帶從身後環繞，幫他細心系上。

“讓我抱會，最近……特別不穩定。”

浮岚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幫着換好衣服，拿起發梳打理白發，幫他帶上了黑色寶石耳釘，這是他的抑制器。

翻出同材質的發夾，額前的碎發被紊條不亂的別在一邊，整個人淩厲不少。

兩人相攜出門，三個孩子在前蹦蹦跳跳，彙入詭怪群。

“這種時候，約纾亞會來麽？”

浮岚看向激動的詭怪們，更甚者還砸着道路兩旁的設施，突然覺得這不是什麽節日，而是抗議現場。

“或許會到露天神壇說說場面話。”

“這樣真的沒問題麽？”

剛說完，身後燃起火光，有只詭怪吐了火球，将好幾個燒傷，扭打成了一團。

“變成詭怪以後總是傾向暴力的，堵不如疏，讓他們鬧幾天當放松，反正這些後期重建是他們自己來幹。”

“啊……無聊到，沒事找事呀。”

海暮摟住他的腰的手往裏帶了帶，躲過了風刃的襲擊，往後看去擡眼将罪魁禍首冰凍在原地，周圍的被突如其來的冰雕吓住，紛紛驚呼好威力。

一只八爪章魚戴着廚師帽，觸手擺弄着鍋鏟，防護罩擋住了随時飛來的物品或攻擊，與混亂相比，此處顯得一片歲月靜好。

“這的章魚丸子還不錯。”

說着海暮點了一份醬汁口味。

浮岚看着章魚做章魚丸子，不由得覺得魔幻，但還是要求多加了鲣魚碎。

“哥哥偷吃！我也要~”

三小孩見他們遲遲不跟上，折返找尋。

追加了三份，三人心滿意足的咀嚼着丸子，發出滿足的嘆息。

地面開始振動，遠處來了幾個高大的巨人，一腳踩死不少詭怪，無數哀嚎響起。

浮岚淡定的繼續吃着，口齒不清道：“物種還挺多，那神壇做得下麽？”

“坐不下就外圍蹲着呗。狂歡節巡游一大程度上也是為了展示武力，這決定下一次節日到來前的話語權。”

浮岚咽下丸子，嘴角沾了醬汁，喝了一口遞過來的果汁，海暮自然的幫他擦拭嘴唇。

“極惡派更應該來呀？怎麽還沒動靜。”

“還早呢，慢慢看。”

突然，一陣驚呼響起，浮岚擡頭看到了遮天蔽日的飛行巨物，經海暮提醒才知是詭怪。

圓球形狀的身體，兩邊插着細長短小的翅膀，撲棱得只見殘影，身後才拖着長長的尾巴，緩慢的向神壇走。

“哥哥快看！他的尾巴尖是愛心耶~”

浮岚定睛一看果真如此，笑着摸将飄落的彩帶拂下，見如此舉動三人紛紛嘲笑對方，又開始打鬧起來。

“說起來，沒幾個人類形态呀。”

浮岚掃視一圈，只有極少的詭怪維持住人形，基本上形單影只，沒有結伴而行，倒顯得他們十分矚目。

“一般是和平派或中立派的，這部分人對人類還存有念想，但老實說這種不會安排進副本，所以是極度被排外的詭怪。”

浮岚目光移向他，四目相對海暮無奈嘆氣，“調試副本的安東尼屬于這種陣營，我已經在嘗試改變，別用這種幽怨的眼神看着我。”

浮岚低眸将手中的盒子團起來，丢入垃圾桶，表情冷淡，走向巧克力的專賣店。

海暮無奈跟上，順帶給了章魚廚師一點小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