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年不過十四的新後一來就賜死了一位采女, 雖然只是末等的禦女,但是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更不用說那些受到牽連挨了三下鞭笞的禦女們, 心早就被中宮的這番動作給鎮住了,到了黃昏時, 早早就守在中宮殿外, 屏息凝神等候着女官前來通傳。

蔻兒為了加一加效果,下午時也撐着精神讓她們進來了, 她坐在主位,旁邊濃香晚香服侍, 女官站在兩側。

依舊是以樓婕妤為首, 她早已經換了午時的那身打扮, 素雅了不少,每一步走得都小心翼翼,叩拜之際也是規規矩矩。其他的禦女也是如此, 畢竟沒有誰比她們更有感觸了。早上來時八個人,如今已經減了一個去, 許采女被賜死全宮通傳,因為是犯了大不敬被賜死的,根本沒有入葬, 直接用席子裹了拉出了宮去還給了許家自己安葬。她們都擔心一不小心自己就會是下一個。

蔻兒高高在上坐着看着下首戰戰兢兢的禦女們,感覺上午那場效果還算不錯。

她的目光更多落在中間叫做崔釉兒的才人身上,只覺着這個女子當真比起其他禦女來說要美上三分,又因她帶着兩份怕, 容顏更嬌。

崔釉兒感受到了來自上頭的視線,幾乎連呼吸都放輕了不少。她中午時是唯一一個忤逆了皇後意思向許采女求情的人,若是皇後暴戾,會不會拿她開刀?

蔻兒還不知下頭的崔才人已經在擔心她的性命了,她多看了幾眼崔才人,覺着下午再忍受禦女們一番也是能接受了。

她是皇後,她不說話,其他人都不敢說話,她不動,其他人也不敢動。蔻兒掃視着禦女們的時候,外殿安靜到呼吸聲都清晰入耳。

蔻兒也懶得給她們準備茶點多留,話都不想多說兩句,直接吩咐道:“若是請安,殿外即可,每個月初一十五許你們入殿。”

她不耐煩天天去對着這些女子,哪怕再好看,頭上也頂着她夫君的妾的名義,到底是有着疙瘩,能不見則不見。

禦女們也送了個口氣。如果一個月只來奉陪兩天,說不定不會讓皇後抓着錯處。如此一來對她們也甚好。

她們不敢說是皇後偷懶,只一個勁兒誇着。

“妾多謝皇後主子體恤。”

“皇後如此仁愛,乃是妾等福分。”

蔻兒懶得聽這些,起身淡淡道:“今兒就散了吧。”

她起身回內殿的時候,外頭七個禦女恭恭敬敬道:“妾恭送皇後。”

內殿裏只有蔻兒一人,宣瑾昱還在勤政殿,她令濃香拿來了襻膊束起了袖子,讓花香研了墨,坐在案幾前開始記錄。

她自從成婚前至今,一直忙忙碌碌,到了昭露殿,身邊也一直有宣瑾昱陪着,沒有騰出功夫來記錄雜記,今兒正好宣瑾昱不在,她也有些時間,就把這前後一段時間內的事情慢慢寫下來。

單單是成婚,蔻兒就洋洋灑灑寫了五頁多,其中着重點都在她那天的饑餓上,她還小心叮咛了舊友,如果成婚,千萬記得讓妻子先吃飽。

與宣瑾昱之間的相處蔻兒想了想,也就是随便帶了一筆,好歹是夫妻,這些事情想起來時好似沒有什麽,落筆要寫時就有些赧然,總覺不好,随意寫了兩句,直接滑到了禦女們身上。

她把這件事也記錄了進去,小小抱怨了下她差點毀容,又得意洋洋把自己的小計策寫了上去,最後還誇了誇崔才人的臉。

太久沒有寫雜記,蔻兒一時沒有收住,寫了十來頁,一一等墨幹了,還未收集起來,宣瑾昱就回來了。

內殿中已經點了燈,女官們輪值,有的下了值已經退出了中宮,蔻兒身側只有一個尚宮在服侍,花香正在和濃香一起打絡子,給蔻兒身上佩戴。

晚香打了簾子迎了陛下進來,宣瑾昱一眼就看見了蔻兒案幾上堆放的散頁,随口問:“在寫什麽?”

“日常雜記罷了。”蔻兒把這十幾張紙堆疊在一起整理好,用了個小匣子裝起來,交給晚香去放下了。然後對宣瑾昱抱怨道,“之前寫了許多,全在家中,這些我寫完都不知道怎麽放才好。”

她基本都是隔一段時間把差不多頁數的散頁裝訂成籍,編了序號。她出嫁前,家中已經有了不少的散頁,這些本該後續在那些散頁之後,數夠了量裝訂。她一入宮,那些都在家中,這些初初開始,頓時就亂了。

如今帝後兩人成婚已經有幾日,不說多的,起碼相熟比之以往要親密了些,蔻兒也願意給宣瑾昱說自己的想法。

“家中還有寫了許多的,我想拿過來。”

“可。”宣瑾昱毫不遲疑就應了下來,“你身邊有個丫頭現在在宮正那裏學習規矩,不如就讓她去,把你想要的該拿的都拿來,以免你牽挂。”

聽到這話,蔻兒先是眼前一亮,又黯了黯:“我想要的拿不來。”

宣瑾昱:“什麽拿不來?”

“父親,兄長,外祖父,外祖母,舅舅,舅母,表哥表姐們……”蔻兒掰掰手指頭就是不下十人,她嘆了口氣,“出嫁了就這點不好,真的與家人都遠了些。”

宣瑾昱這話就沒法應承了。以律皇後的娘家女眷是可以入宮請安的,只是父兄需要受召才可得見,雖然他可以變着法兒把人傳召進來,到底與以往不同了。

蔻兒也知道這是不能的,只是心裏頭還是掩不住思念,有些頹然。

宣瑾昱看着有些焉的蔻兒,沉吟了下:“不若請了風家外祖母來小住些日子,陪陪你?”

蔻兒剛想答應,突然又想起來自己外祖母的脾性,連連搖頭:“免了免了!若是剛剛成婚就請了外祖母來,她怕又要說我散漫驕縱了。”

自己的嫡親外祖母說她,與外頭那些含着惡意的诋毀不同,都是怒其不争,氣她做不好,只是老人家做不了別的,只會念叨,又是長輩,蔻兒只能聽着。她對外祖母是既愛又怕,決定等過些時候了再說,總不能剛剛成婚就被外祖母從頭念叨一遍,那不就是和未成婚前的小女孩兒狀一樣麽。

她現在可是成人了,萬不可如此了。

自覺成了婚就是大人的蔻兒說道:“再等些日子,等外祖母适應了京中,秋涼了請來,那時候她也想我了,就不會念叨我了。”

宣瑾昱含笑道:“好。”

晚上兩人依舊是同塌而眠分被而睡,蔻兒這幾天也習慣了身側的宣瑾昱,睡得也自在,有時睡深了還會柔軟呢喃幾句夢話,完全是襄城那邊的方言,宣瑾昱聽得見聽不懂,也覺着有趣,能學着蔻兒的發音喃語幾句。

蔻兒和宣瑾昱說了沒過兩日,素涼并絲鳶兩個帶着牌子出了宮,回了方家一趟,去給方父回禀了下蔻兒婚後幾天的事兒,衣食住行大概給說了讓方父了解了下,方父撚着胡子仔細聽了,不住點頭。

之後兩個丫頭回了宜明苑,把她們姑娘心心念念的書本字畫雜記散頁裝了五個箱子,讓宮侍裝了馬車送了回去。

這些箱子都打着皇後的标簽,守宮門的侍衛也不敢細查,大概看了眼就放了過去,兩個丫頭押着馬車把五個箱子全部送去了中宮。

蔻兒得知她心心念念的都拿過來了,也是雀躍,等五個箱子全部搬進了內殿,她一個個打開去看,她給素涼寫的單子上的物件,基本都拿了回來。

她立即把裏頭一些擺件替換了如今的,又把一些字畫挂了上去,把一個裝滿了畫的扣鎖藤箱放在了案桌下,又把雜記散頁和這次寫的看了看次序放在了一起,忙碌了半天,把這五口箱子都取幹淨了。

這些都是她宜明苑中長擺設的,陪嫁中都沒有,她當時也是暈暈乎乎的,完全沒有想起來,過了好多天了才記得這些,放在房間裏頭一擺上,立即有了不少舒服的感覺。

濃香花香把打的絡子給蔻兒墜上,然後幫着一起擺放,同時給京香晚香說了說在方家宜明苑時這些怎麽擺,到了中宮,依舊要怎麽擺。

蔻兒很滿意,宣瑾昱從勤政殿忙完了回來,她立即迎上去笑眯眯道:“多謝陛下!”

宣瑾昱含着笑揉了揉蔻兒的頭頂,打量了一眼,發現博古架上多了好幾樣眼熟的,是他去歲夏裏送給蔻兒的珊瑚擺件和明珠。牆上挂着的字畫,也是他上回精挑細選送了去的。

宣瑾昱忍不住問:“喜歡這些?”

“喜歡啊。”蔻兒颔首。

“喜歡的話下次我多給你留意些。”宣瑾昱随口問,“手串怎麽沒有戴?”

那條手串上的字是他親手刻上去的,可以說這條手串上每顆珠子,他都十分的熟悉,送給蔻兒的很是用心。

只不過從他們成婚一來,他也忘了,今日才想起來,蔻兒手腕并未帶過那串手串。

蔻兒摩挲着手腕道:“之前也忘了拿,今日才剛拿回來,在盒子裏裝着呢。”

成婚前她從春裏一直忙忙碌碌,手腕的串兒摘了放在枕邊怕磕着了,結果一忙就忘了,今日才囑咐了素涼去拿來。好在她的宜明苑在方家現在是屬于有人看守的,沒有任何人可以擅自進入,她出嫁前什麽模樣,如今也是什麽模樣,所有東西都在。

宣瑾昱去取來了手串盒子打開,親手把手串給蔻兒套進了手腕,欣賞了一番:“送出去快一年,這算是我第一次見着你戴。”

蔻兒挽了挽袖子露出皓潔的手腕,墨綠的碧色珠子仿佛在透光,十分澄清。

“喏,給你看個夠。”

宣瑾昱的目光從蔻兒的手腕上挪到了蔻兒臉頰上,少女帶着一臉笑意,眉眼彎彎,唇角上揚,可愛無比。

他突然說道:“今日朕算是幫了皇後一個大忙,不知皇後是否準備答謝朕?”

年輕的帝王語速緩慢,口吻平和,聽在他的小皇後耳中,卻沒有幾分正經味道。

此刻已經是掌燈時間,昭露殿中只有寥寥幾個女官宮女在,蔻兒環視了一圈,為了給帝王留點顏面,道:“你們都退下吧。”

幾個女官并濃香幾人伏了伏身,悄悄退去了外殿。

內殿除了帝後二人外,別無他人,蔻兒這才笑眯眯道:“來,過來。”

她主動牽着宣瑾昱的袖擺把人往榻邊拉,帝王也任由着她動作,腳下跟了上去。

依舊挂着百子帳的榻兩邊卷起,系着綢帶,蔻兒坐在榻邊,伸手從她枕着的枕頭下摸出來了一個繪圖小圓盒,邊往出拿邊笑着給宣瑾昱擠眼睛:“我悄悄藏了一盒起來,不可以給京香知道哦!”

她語氣中滿滿都是自豪:“這個味道是我發現的,是不是甜到讓你也想多吃幾次?”

“喏,給你獎勵哦。”

蔻兒掀開口脂盒,小指沾了點就伸手想要給宣瑾昱往唇上抹,卻不料從剛剛起一直很安靜等着她動作的帝王突然伸手攥着她手腕一帶,把人摟緊自己懷中,一只手緊緊摟着蔻兒纖細的腰肢,另一只手捏着蔻兒手腕,把她沾了口脂微紅的小指輕輕含入唇中吮吸了下,星眸中溢滿了蔻兒看不懂的情愫,他含着蔻兒手指的唇中沙啞地吐出含糊不清的字:“謝皇後賞賜,的确甜得想多吃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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