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小阿升
小阿升
“你們是誰——?”
見門內沒有動靜,戚堯正想要再次叩門,一道不善的幼聲傳來。
沈令儀低頭一看,是個八九歲的孩子。
他約莫就是那個周阿成的胞弟了。
“你們來這裏要幹什麽?”
這孩子動作很快,見兩個陌生人到訪,眼帶警惕,雙手張開,攔在門口。
“你們到底是誰——”雖然眼前的兩個人都比他高許多,小阿升感受到了自己的腿肚子在打顫,但是他還是緊了緊喉頭,咽下一口口水,努力讓自己的眼神看着更加兇惡。
可惜事實上只是更加滑稽。
沈令儀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這小孩的頭,揚起一點笑。
“我們是阿成哥哥的好朋友,阿成哥哥你還記得吧?”
小阿升聽見“阿成哥哥”這幾個字的時候表情有些怔愣,但不過片刻就換了臉色,小手用力甩開沈令儀的手,還順帶搶走了她另一只手上的糖葫蘆,直往屋子後面的空地跑去。
“嗯?”
沈令儀有些不解,戚堯也搖了搖頭,漫不經心地把自己手上的糖葫蘆遞給她。
“吃不,沒吃過。”
沈令儀朝他丢去個眼神,接過了他手上的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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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程被周阿升打斷片刻,二人繼續方才的動作,不過這次是推門而入。
伴着一聲“我們兩位是阿成的朋友,打擾了”,沈令儀終于見到了這兩位老人。
以及屋內的陳設。
周阿成的母親眼睛已經很不好了,聽說有兩位客人來,急忙迎上去,眯着眼和藹地笑了。
“阿成的朋友?他在鐘府這麽久也沒托人給我們帶個信回來。”
眼見并非沈令儀所想的那樣,遍地貧窮,連帶着病痛交加。
房間被這位老婦人布置得非常整潔,雖然物什陳舊但擺放齊整,被擦拭得幹淨。整間房有條不紊,簡單而溫馨。
“既然是阿成的朋友......”她打量了四周,似乎是覺得有些磕碜還是什麽,讪笑了兩下,“兩位來得太急了,我這......什麽都沒準備。”
她邊說邊請沈令儀和戚堯兩人入座,給兩人砌了一碗水。
“這個......阿成是出了什麽事呢?”她臉上爬着皺紋,眉間微蹙,手指絞弄着衣邊,“那孩子應該是個聰明的,就是脾氣大了點。”
“沒事,他托我給您帶話,說他在鐘府過得不錯——不過最近有點忙,所以沒有時間來看看二老。”
婦人笑了笑,手上的動作徹底停了。
“那就好,能回家就好。”
沈令儀這時候問了一句,語氣熟稔:“方才您說的阿成他脾氣大是怎麽回事?我們認識他的時候倒不覺得。”
戚堯同她交換了個眼神,也點點頭應和。
“是嗎,看來他脾氣倒是改了不少,”婦人望向了不遠處床上躺着男人,嘆了口氣,“這孩子也不是脾氣大,只是什麽東西都喜歡争個到底,性子倔,也太有義氣,被別人騙了也不知道。”
“他總是自己很有主張,那時候這老頭還沒病成這樣,他後來賣了自己換了治這老頭子病的錢......那一天他一聲不吭出去,回來就告訴我們這種事......”
婦人還在說着,神情平和,望向了門外灑出殷紅的夕陽。
夕照映在她飽經風霜的臉上,她一直講。
“那時候別人騙他,他卻想着自己一定要為朋友找回公道,去找人打架,被打得不像樣才回來.......”
沈令儀手中的糖葫蘆一顆一顆就要吃完。
房內幹淨整潔,婦人娓娓道來,并無悲傷。
今天這串糖葫蘆,确是難得的甜。
閑話未完,阿成的娘親又熱情地招待沈令儀和戚堯二人吃飯,雖有沈令儀再三推脫,但二人還是在夜色中勉強出門。
微弱的燭火在輕風中略有飄搖,窗戶紙上女人起身,一雙手圍在四周,護住了那火苗,叫它不至于搖擺動蕩。
沈令儀回身看着一幕,沒再說話。
今日來周阿成爹娘的住處,待了半日,與之交談甚多,卻是沒有發現什麽線索。
不過......對周阿成這人的性格卻有了一些了解,從他娘親的話語中便可見一斑。
成熟懂事但有脾氣略大,容易被其他人利用,有義氣但識人并不算太聰明......
......還有
沈令儀将自己的猜測同戚堯說了半句,此時一道小身影又忽現,她低下頭。
周阿升昂着頭,表情有些不服氣,還咬着牙。他小小的臉上故作的成熟與急躁的稚嫩神奇地融合在一起。
既是在山中,風吹得他臉紅,阿升叉腰對眼前這兩個來得不合時宜的大人說:“我早就知道了!你們才不是阿哥的朋友!”
他似乎是專門跑來追沈令儀和戚堯的,故而氣息有點紊亂,講完話只呼呼地出氣。
“我阿哥到底怎麽樣了!”阿升見眼前這兩人臉上露出一點難以言喻的表情,語氣懷疑中帶有一絲顫抖,“......阿哥是不是......阿哥是不是......”
“他是不是出了什麽意外——!”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晚風穿腸而過,灌入阿升的肺腑。他再也管不得什麽禮貌得體與否了,直接跑上前去扯住戚堯的衣袖。
“......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麽了!”他的臉上進而露出了一點恐懼,眼睑處淚水充溢,“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阿哥他......阿哥他......他是不是死了——!”
淚水奪眶而出。
戚堯摸了摸他的腦袋,蹲下身來,聲音有些冷靜得強硬。
“我不會撒謊,我想現在你也不想聽到謊話,”戚堯望着他哭紅的眼睛,“你阿哥......被壞人害了。”
風聲中夾雜着抽泣,沈令儀預料中孩童的崩潰大哭聲卻并沒有傳來。
“那你能幫我報仇嗎!”阿升語氣很急促,拼命抓住戚堯的手,想要努力撫平心中這股激烈的悲傷與不安。
溺水的人哪怕抓住的是根稻草也會為了這根稻草拼命。
但幸好,戚堯不是一節稻草。
沈令儀更不是。
她是攀附于岸緣,枝幹深紮地下的參天碧樹。
“是誰告訴你你阿哥的事情?”沈令儀走進周阿升,“倘若你告訴我們關于你阿哥的事情多一分,那我們抓住兇手的勝算也多一分。”
“......”
阿升低頭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開了口。
“在那裏——我之前在山上撿到的人,”他咽了咽口水,“就是他告訴我的,關于我阿哥的事。”
沈令儀的視線朝着阿升的手指所指向的地方望去。
那是個柴房。
卻正好合上了她的猜想。
方才她出門時聞見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被風這麽一送來,片刻間又被送走。
饒是靈敏如她,也難以辨別是否有這味道,這味道又是從哪裏傳來的。
她已經想象到了,這樁案子,他們終于挖出了個口子。
沈令儀并不匆忙趕去那個房間查看,反倒是對仰着頭希冀乞求看着她的孩子說。
“你可以怕,你可以難過,更可以哭出來,”她頓了頓聲,“你阿哥應該也不想瞧見小阿升如此。”
阿升俯身蹲下,抱頭痛哭,嗚咽聲如同無助的小獸,在風聲中擴散又消失。
沈令儀和戚堯就是在那裏發現了馮李。
*
思緒蕩蕩悠悠地飄回堂上,現在正在發言之人正是她與戚堯當時救下的馮李。
他體尚虛,面色不算太好,步伐也走得不穩,短短的一段路程竟是花了好些時間。
“大人!”馮李匆匆俯下身,進而艱難跪下,咽了口口水,掃了眼一旁的鐘家人,最後還是吐出,“卑職當時被擊落山崖,只知那人肩頭有一處紅色胎記,正是他與在下纏鬥過程中意外發現的。”
他說了真話嗎?
李嗣覺得馮李怎麽有些奇怪,但也不用等他細思,在座中就已經有人已經忍不住了。
焦灼之人正是林寄月,還有幾位站在鐘家人身後伺候着的,只管埋着頭的家丁小仆。
林寄月臉色灰敗,但腦子裏卻格外清晰。
倘若攻擊馮李的那人被發現,她們怕是會暴露。
但攻擊馮李的人沒有被發現,被她們誤殺死的周阿成就會這樣不明不白死了,這件案子也查不出來,更談何徹查舊案。
眼下有人将這兩個選擇扔到她面前,目的便是找出一個替死鬼。
這替死鬼既要出來頂替妨礙辦案,銷毀物證,襲擊官差的罪名,又要巧妙而恰當地不牽扯後面的那位。
林寄月想起了那位慈眉善目的女人。
她常年病體,說話也是輕聲細語,對人對事從不偏頗,也是人人稱贊的和氣。
到底是什麽樣的一種仇,能讓她铤而走險,不惜舍掉他們這些普通人的命?!
她胸口略有起伏,緩緩吐出一口氣,閉上了眼。
那邊果然有人出來指認。
“是不是一個圓形的紅色胎記?”說話的是一個鐘家的家仆,敢這樣出來,想必就是已經取得了鐘家人的默許,他雖然有些口吃,但還是讓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這......這......這紅色胎記我們府中只有一個人有——!”
“誰——?”鐘老太爺依然保持着清明,眼神銳利,質問他。
家丁回看老爺,神情帶點激動:“是阿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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