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肅清
第74章 肅清。
第七十四章
第二天早上肯定要晚起些, 等到日上三竿明瀾才悠悠轉醒,身上有些酥麻的痛感,回想着昨晚發生的事情,把臉往被子裏藏了藏, 這才往旁邊看去, 易安還沒醒, 清冷的五官此時平和又安靜,胳膊搭在自己身上。
昨天晚上自己是什麽時候怎麽睡去的都忘了,不過現在看自己身上和床上包括房間裏都幹幹淨淨的,不用說也是易安在自己睡着後做的,應該把她累着了。
輕輕挪動了一下, 靠進易安懷裏抱住她的腰身, 明瀾也不着急起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再睡一會。
睡夢中的易安自覺把人抱進懷裏,好像已經成為刻進本能的記憶。
其實昨天把一切處理幹淨後,易安也毫無睡意, 躺在明瀾身邊看着她的睡顏, 心裏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把人抱進懷裏忍不住親了又親, 可又怕弄醒明瀾, 盡力克制着, 怎麽都看不夠。
直到外面天光破曉, 才終于依依不舍地睡去。
一直睡到中午,易安睡到自然醒睜開眼, 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懷裏的明瀾, 又湊上前親了一下,輕撫着她的臉龐。
明瀾在易安親到的時候就醒了, 睜開眼對上易安的視線,易安眸子裏情意缱绻,幾乎要将自己在她眸中的倒影徹底包圍。
對視間,是加速的心跳,明瀾忍不住湊上前也親了一下易安,“早安。”
“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易安手掌揉着明瀾的腰身,顧及到明瀾的身體,昨天晚上已經盡量溫柔,可畢竟是兩人的第一次,還是難免有些失控。
“沒有,”明瀾擡手攬住易安的脖子,“你準備做得很充足。”
易安面上一紅,卻忍不住多了些笑意,明瀾不懂,又容易害羞,可偏偏話卻說得直白。
這樣也好,自己總算能放下心。
明瀾挪動了一下,易安配合地将她抱緊供她借力,看着明瀾如願趴在自己身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在自己頸間蹭了蹭,被蹭到的地方癢癢的,像是羽毛輕掃過心尖。
明瀾感覺肚子有點餓,但又不想起,“今天沒有別的安排了吧?”
“不一定,要看岑竹那邊的效率了,如果一天的時間就把厲覺的事情處理完,估計今天下午就能聽到葉海的消息,我可能就要回公司處理一下情況了。”
易安也不想去公司,她難得生出些懶怠的心思,只是還是不能随性而為。
明瀾才想起來還有這麽回事,“說的是啊,那我們現在趕緊起吧,省得等會匆匆忙忙來不及。”
“你再躺一會兒吧,我起來先去做飯。”
握住明瀾的手腕,看着上面自己留下的指印,易安輕輕親了一下,讓明瀾好好休息。
明瀾應了一聲,看着易安出了房間,窗外的陽光慢悠悠照進來,伸了個懶腰,稍微躺了一會後起床。
等洗漱好,明瀾慢吞吞去找易安,廚房裏應該正在煮着粥,熱氣翻滾着,易安站在旁邊準備着另一樣菜。
從背後抱住易安,明瀾靠在易安背上打了個哈欠,感覺到易安停下了手上的活,轉過身來圈住明瀾。
明瀾被困在易安和竈臺中間,歪着頭,神情慵懶,看向易安,“嗯?”
“餓了?”手扶着竈臺,易安低頭親了明瀾一下。
“嗯。”明瀾彎彎嘴角。
“給你熱了牛奶,切了水果,出去等着,我給你端出去。”
易安攬着明瀾的腰,把人好好親了一下,給她送出去。
剛走到門口,易安的手機響了起來,明瀾停住腳步被易安圈在懷裏,聽着她打電話,是老爺子的助理打過來的。
“易總,您現在來公司一趟吧,就在剛剛,葉海總經理父子被警方的人帶走了,現在公司正是關鍵時刻。”
聽見這句話,明瀾和易安對視一眼,岑竹的行動能力還真是快,真是一刻都沒耽擱。
挂斷了電話,易安先把火關了,将熱牛奶遞給明瀾,“我現在要去公司一趟,會讓人送午餐過來,等晚上我回來再陪你吃。”
“我這邊你不用操心,總不可能餓着,可你也沒吃飯啊,”明瀾知道易安這麽着急,估計到了公司也沒空吃飯,将手中的牛奶遞給易安,“好歹喝點墊墊肚子。”
“你……”易安剛想拒絕,已經被喂到嘴邊了。
“快點啦。”明瀾催促着易安,看着易安把牛奶喝完,又讓她趕緊去換衣服。
趁着易安換衣服,明瀾靠在門邊上想着這件事情,“你說厲傳供出的關于葉海父子的犯罪證據會是什麽?”
易安搖搖頭,“我這邊暫時還沒頭緒,但老爺子那邊好像知道什麽,可他一直不願意跟我說,等會我去公司看看吧,現在應該有消息了。”
“好,那這次葉海下臺後,肯定會牽連出葉氏集團一大批人,你們有預先準備的處理方案嗎?”
葉海的勢力在葉氏集團盤根錯節,這次肯定是要徹底肅清,絕了葉海卷土重來的心思,可這麽大範圍的人事變動,對于集團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有一些,放心吧,都已經準備好了,”易安扣好扣子,轉身看着明瀾拿起外套,“先前我就準備好了關于葉氏集團人事制度以及工作制度的一些改革計劃,只是礙于葉海當權,沒辦法實時才一直壓着,現在正好派上用場,另外還有前世我研發出來的那套新系統程序,也能運用上了,應該很快就能穩住局面。”
明瀾一直都知道易安很厲害,現在看着她這胸有成竹的樣子更是放下心來,“好,那你去忙吧,早點回來。”
“會的。”臨出門前抱了抱明瀾,親了一下,易安拿上車鑰匙離開。
等易安離開,明瀾也換了衣服準備出門,她自己在家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回明家看一眼,現在爸媽也能從老宅搬出來了,另外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有些地方還要跟爺爺聊一聊。
出發去明家的路上,明瀾的手機收到了一條消息,是林笪發來的,她詢問了關于厲覺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這件事官方還沒有給出明确通告,可消息早已經傳得滿城風雨,林笪知道也不奇怪,厲覺畢竟當了她二十多年的便宜兒子,乍然聽見這個消息心裏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是真的,林阿姨,節哀。】
明瀾給了回複,或許林笪想過讓厲覺接受法律的審判,想過讓厲覺和黃翠梅一起去窮困潦倒,那都是他應得的,只是這樣的結局還是太出乎意料。
許久那邊也沒有回話,明瀾知道林笪接受了這個事實,以前的一切就此結束了。
明瀾到了老宅,先蹭了頓飯,然後跟明峪謝堇說了一聲可以搬回去的事情,又在他們的追問下告知了來龍去脈,她知道的也不是很全面,可也大差不離的,只是暫時沒跟他們說還和葉海有牽連,畢竟警方的結果還沒公布。
同時,易安在葉氏集團剛開完緊急會議。
關于葉氏集團總經理因涉嫌刑事案件被帶走調查這件事,勢必要引起巨大的影響,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将這種影響降到最小。
方案七七八八,老爺子也親自回來公司坐鎮,等會議結束後,易安跟着老爺子去了董事長辦公室。
先是聊了幾句關于公司的事情,包括葉海這件事最後怎麽解決之類的,半晌,老爺子才切入話題。
“到現在一切水落石出,我想你也應該有權利知曉真相,到了該告訴你的時候了。”
老爺子開口,易安也正了正神色,“什麽事?”
“是關于葉海被帶走的真實原因,也就是葉海和厲傳之間見不得人的交易,厲傳牢牢握住的葉海的把柄。”
老爺子拿起茶壺給易安倒了杯茶,慢慢說,“事情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了,那時候我已經很老了,也萌生了退意,想将公司徹底交給你爸爸,就在準備交接儀式的那天,你們一家三口在趕往會場的路上,遭遇了重大事故,你的父母當場身亡,你下落不明。”
聽到這裏,易安已經猜到了什麽,葉海估計跟這件事脫不了幹系。
老爺子繼續往下說,“我只覺得那場事故有蹊跷,可惜那時候的網絡不發達,天眼也沒有普及,查不到什麽痕跡,只能不了了之,因為當年是在你父母的葬禮上,葉海被他爹領着帶到我面前來,所以之前我一直沒懷疑過他們……”
甚至看到謹小慎微,謙遜有禮的葉海,還真覺得是可造之才,這些年看着他們在自己面前任勞任怨,恭順有加的模樣,老爺子不是沒動過将公司給他們的念頭,這也是縱容他們在公司發展到這麽大勢力的原因。
只是那場蹊跷的事故,和生死不明的重孫女始終橫在老爺子心裏,所以遲遲沒有松口,就撐着一口氣想查個真相,沒想到拖來拖去,還真讓他看到了葉海父子的真面目,他們開始越來越不知足,越來越對老爺子有意見,想讓老爺子盡早退位。
越是這樣,老爺子越是不松手,哪怕沒那麽多精力去管公司基層的情況,可董事會包括高層一半都還堅定站在老爺子這邊,只要有老爺子壓着,葉海等人就翻不了天。
直到找回易安那一刻,老爺子的心總算落地,哪怕九十多歲的高齡,只要易安能撐得起集團,他就要把集團給易安,将這些年易安缺失的都給她補回來。
只是沒想到在這個過程中,反而讓他又查到了當年的真相,至于這個查到的契機,還要從他剛知道葉海和厲傳兩人是舊相識開始。
厲傳年輕時候就是個地痞流氓,也并不是A城人,葉海當時在葉家的老家,同樣不在A城,二十七年前厲傳到了A城,搭上林家大小姐林笪結婚,二十五年前葉海才因為參加葬禮來到A城。
按理來說兩人應該在此之前沒有交集,可偏偏,老爺子查到一個三十多年前的案底,是一起小型聚衆鬥毆,裏面的涉案人員裏就有厲傳和葉海的名字,這兩人早在那時候就已經認識,并且是非常要好的關系。
這樣的話很多事情就能串聯起來了。
厲傳到A城闖一闖,搖身一變成了林氏集團的女婿,也是在這時候他見到了葉海提起的那個他爺爺的大哥,葉老爺子,還有葉海的堂兄,易安的父親。
那時候厲傳就一個林家女婿的身份,無權無勢,也沒什麽倚仗幫手,看到這層關系自然打起了主意,把這邊的情況跟葉海一說,二人一合計,自然盯上了葉家偌大的家産。
遠在老家的葉海委托了在A城的厲傳,謀殺了當時葉家的繼承人一家三口,再借着奔喪的由頭來到A城,進入葉家,就此紮根下來。
甚至兩人為了擺脫嫌疑,自從葉海來到A城後,倆人就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不過并不影響他們私下裏的勾當,這樣的配合反而讓別人防不勝防。
後來他們很快得償所願,一個成功将林氏集團改成了厲氏集團,一個成為葉氏集團的中流砥柱。
話說到這裏,老爺子看向易安,“你和明家那個小丫頭很有魄力,她剛回國,你剛回葉家,結果你們聯手不到一年的時間,整垮了厲氏集團,葉海也落入法網,後生可畏。”
提起明瀾,易安的神色柔和許多,“其實我們沒做什麽,只是他們的本性使然,讓他們走向必定的結局。”
厲傳辜負林笪,貪婪無度,葉海為錢殺人,謹慎多疑,他們兩人在一窮二白的時候可以是最鐵的兄弟,可等換了身份地位,野心膨脹,厲傳的貪婪觸碰到了葉海的多疑,兩人之間早已面和心不和,同在一條船上也各懷心思,原本天衣無縫的聯合沒了足夠利益的潤滑,也只有分崩離析一條路。
明瀾和易安做的只是在這時候火上澆油,讓他們陷入危急的境地,他們現在已經無法再像二十多年前一樣同心協力,孤注一擲了,充滿野心的厲傳不肯急流勇退,謹慎多疑的葉海只想明哲保身,可綁着他們的繩子松不開,他們誰也跑不了。
“說得好,”老爺子贊賞地點點頭,“說什麽命啊運啊,大環境是一部分,可更多的命運是和人的本□□息相關,是什麽樣的人,走的就是什麽樣的路。”
易安笑了笑,這話倒不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意思,善緣未必結善果,可行善也不是為了善果,只是為了自己的心安坦蕩,至于什麽樣的果,要看天時地利人和,命運兩個字,很難說得清楚。
祖孫倆又聊了一會兒,關于葉海這次可能面臨的刑罰問題,“二十五年前的案子,現在按理來說已經過了追訴期,但是這個情況特殊,或許可以申請一下,只是未必會通過,此外關于葉海鐵板釘釘的罪名,有挪用公款,職務侵占,行賄等等,最嚴重的是買兇殺人,累罪疊加,估計也很難死刑,最多無期。”
老爺子語氣有些遺憾,對于葉海犯過的罪孽來說,還是太輕了。
“太爺爺,不要着急,現在只是我們手上掌握的資料,可警方的調查還沒開始,這些年葉海和厲傳的勾當絕不止這些,現在厲覺被葉海設計死,厲傳絕不會放過葉海,厲傳基本上會是死刑了,他不會藏着掖着讓葉海獨活的。”
易安寬慰老爺子,這是審判的開始,真正的結果要等等才知道。
“說得有道理,先等等看吧,”老爺子欣慰地看着易安,“該說的都說完了,現在公司正是忙的時候,你趕緊去處理一下吧,估計還有得忙。”
“好,那我先出去了。”
易安站起身來,離開了老爺子的辦公室。
看着易安離開的背影,老爺子恍惚間好像看到了很多人,自己的兒子,孫子,曾經并肩的朋友,自己的兄弟,還有在記憶中都有些模糊的愛人,那麽多人。
嚴肅的臉上難得露出了一抹笑意,老爺子看着他們,“我這邊事情還沒處理完,你們別着急,我們團圓相見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九十多年風風雨雨,到現在,老爺子總算沒什麽未了的心事了,只是現在放易安一個人面對動蕩中的集團,他放心不下,還要繼續撐着。
易安不知道這些,集團裏的事情還有很多,她都需要去一一處理。
另一邊,明瀾在老宅裏跟爺爺聊着天,明峪謝堇都已經在準備搬家了,這段時間總算是過去了,他們還想着趕緊回學校去上課呢,幸好他們現在屬于返聘,比較清閑,要不然這麽久什麽也不幹也太不負責任了。
事情在忙碌中回到正軌,接下來幾天所有人總算知道厲傳有多瘋狂了。
在得知厲覺的死訊後,他所有的念想全部消失,抱着自己活不了,誰也別想活的念頭,将這些年的事情全都抖摟了出來,最狠的是,這些事情他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還都留着證據。
像他們這樣的亡命徒怎麽可能不怕別人的背叛,所以就算是為了保證大家都在一條船上,那保留對方把柄也是很必要的,眼下倒是省了不少警方的事,供詞證據确鑿,每天最忙的就是抓人。
嚴查組的人自從到了A城後,就忙成了個陀螺,更別說市局了,幾乎是天天加班,光是卷宗資料都看得人眼花缭亂,可以說是一口氣清查了厲傳等人自來到A城後将近三十年間犯下的案子。
這段時間心裏有鬼的人連覺都睡不了,每天戰戰兢兢,如同驚弓之鳥,等着不知道從哪裏就會飛來的那支箭。
明瀾這段時間睡得不錯,每天清閑着偶爾打聽一下哪家公司的誰誰誰又進去了,可以說這段時間連空氣都清新了很多。
同時除了這些以外,還有一些公司以外的事情。
現在正好是春暖花開的時候,初春的春寒已經完全退去,夏天的燥熱還沒有到來,暖風吹得人惬意舒适,明瀾剛好也沒事,應林笪的邀約去踏青。
坐在山頂的涼亭裏,已經提前布置好了一切,環境幹淨又沒有人打擾。
明瀾靠在倚背裏,本來正感受着迎面而來的春風,有些昏昏欲睡的時候,旁邊的林笪卻心事重重。
“這件事情我實在沒處說了,所以只能拉着小瀾你來說說話,心裏實在是憋悶。”
聽見這句話,明瀾趕走瞌睡蟲,立刻打起精神來看向林笪,“林阿姨,你這是怎麽了?”
“厲傳在監獄裏什麽都說了,警方轉告我,他還承認了一件事,關于我沒有生育能力這件事一直都是他騙我的。”
林笪每次以為自己能平靜接受一切的時候,每一個新消息都會讓她無法接受,說着這句話,她眼眶已經忍不住紅了起來,“甚至我現在身體這麽差,并不是因為我真的有病,而是當年他借着我不能懷孕的由頭,找人名義上給我調理身體,實際上用的全是損害身體的藥,硬生生把我折騰成這個樣子。”
明瀾皺眉坐直了身體,“林阿姨……”
“當年結婚一年多我們遲遲沒有孩子,我拉着他去醫院檢查,可這些都是他安排好的,那個醫生是他買通了開的假的診斷,我那時候因為這件事耿耿于懷,覺得我不能生孩子都是我的錯,配合他吃藥調理,每天拿藥當飯吃,心裏愧疚,他就每天安慰我,說我們可以丁克,我還真以為自己遇到了良人……”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林笪才接受了厲覺的存在,忍氣吞聲地* 接受了一切,可年輕時的愧疚折磨,現在的一身病痛,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真相,任誰能受得了?
明瀾抽出紙巾遞給林笪,她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了,原本林笪有健康的身體,優渥的家境,還可以選一個相愛的人,有他們自己的孩子,但她偏偏遇到的是厲傳……
山崗上的風帶着暖意吹過,安靜地不打擾,明瀾默不作聲,她知道現在所有語言的安慰都太過蒼白,只靜靜等着林笪哭個痛快。
遇人不淑,這四個字聽起來輕飄飄的,可代價太沉重了。
見完林笪,明瀾回去的路上心情都還有些沉重,按照厲傳的罪,死刑他都太輕了。
等這件事情終于接近尾聲,易安難得在家裏陪明瀾吃個午飯,兩人正商量着忙完這陣子要去哪旅游的事情,易安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市公安局打來的,不過不是岑竹打的,是程雨蓉希望見易安一面。
也是這時候,明瀾和易安才知道程雨蓉竟然也被抓了。
岑竹這段時間都快忙出殘影了,對于抓捕厲覺當天抓到的程雨蓉和蕭少焱都給抛之腦後了,壓根沒想起來這回事,直接交給別人去審查了。
這也情有可原,挂斷電話後易安看向明瀾,明瀾也有些無奈,“去看看吧。”
對于程雨蓉這個人已經很難說什麽了。
“你陪我一起吧。”易安覺得程雨蓉應該也沒什麽想對自己說的。
明瀾想了想也沒有拒絕。
到了預約的時間,明瀾和易安一起去市公安局,那裏這兩天分外的繁忙。
跟着去了後面臨時關押的地方,有一個專門的房間可以讓犯人和探視的人見面,還有人守着。
明瀾和易安先進去等着,沒一會兒的功夫程雨蓉被帶了過來。
這段時間她瘦了很多,眼中一片灰暗,只有在見到易安的時候才有了些神彩。
在桌子的兩邊坐下,程雨蓉看向對面的兩人,“易安,明小姐,謝謝你們來看我。”
“你……是因為什麽?”易安和明瀾只是猜測和厲覺有關,但具體還真不清楚。
程雨蓉苦笑着扯扯嘴角,“窩藏包庇,幫嫌疑人逃跑,配合嫌疑人妨礙警方執法,還有詐騙。”
“詐騙?”易安皺眉,前面幾個她都猜到了,程雨蓉她是戀愛腦,配合厲覺那些行為她能做得出來,可主動犯罪她腦子真的被驢踢了?
“白庭秋找到我,說他被白茯苓設計陷害,身無分文,還要逃命,可逃命需要錢,”程雨蓉進了公安局以後就把一切都交代了,“他讓我化妝成明小姐的樣子,然後通知蕭少焱是明小姐被綁架了,借此勒索了蕭少焱一百萬現金和一輛幾十萬的機車,那些都被白庭秋帶走了,可他到底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易安和明瀾同步低頭扶額閉了閉眼,竟然還有白庭秋。
“你腦子裏究竟在想什麽?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易安忍無可忍,她覺得自己還是低估了程雨蓉戀愛腦的下限。
“現在知道了,”程雨蓉神情灰敗,只剩苦笑,“其實說來易安你可能都不信,我也不能理解我為什麽會那樣做,白庭秋的謊言,厲覺的謊言,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破綻百出,可當時我偏偏深信不疑,包括在此之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情,我都感覺自己好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很荒唐的夢,直到在海邊聽見那聲槍響,我暈了過去,再醒來就好像我終于從夢裏醒了一樣。”
而夢醒來,自己已經在監獄了。
易安只當程雨蓉終于抛下戀愛腦了,雖然晚了,但好歹不是一輩子都那樣,“算了,就當都是一場夢吧,來之前我還想你會不會因為厲覺的死要死要活的,現在看來還沒那麽誇張,反正既然想清楚了,就往前看吧。”
易安跟程雨蓉說着,明瀾卻想得更多,看着眼前看上去沒精神可正常許多的程雨蓉,她想起了那本書,想起了那本書中程雨蓉的設定,一個不顧一切腦子裏只有戀愛的女主。
難道說是因為身為男主的厲覺死了,所以那本書徹底崩了嗎?連程雨蓉也從那本書裏走出來了?
程雨蓉此時對易安點點頭,再回想起厲覺,先前那種濃烈到奮不顧身可以舍命的感情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了,“你放心吧,我不可能為他要死要活的,現在回想起來那些相處,我只覺得自己是個傻子,他是個神經病。”
打人,殺人,囚禁人,玩弄自己的感情,對自己棄如敝履,這種種惡行自己都能視而不見,難道就是因為當初在手工坊初見那一面,他幫了被店長訓斥的自己,還給自己簽下了一個大訂單?
程雨蓉這段時間在看守所裏反複在想,可感情這事本來就想不明白,幹脆也就不想了。
易安頓了一下才開口,“你能這樣想就好,我會給你安排律師的。”
“不用了,”程雨蓉笑着搖搖頭,“我說想見你們,不是想請你們幫忙,是想跟你們道個歉,我這段時間在反思,才發現我的所作所為給你們帶去了多少麻煩,我只想跟你們說一聲,對不起。”
不理解也好,一場夢也罷,可發生過的事情就是真實的,那些事情也确實是自己做的,犯錯就要受罰,程雨蓉不想逃避責任,“無論什麽樣的處罰我都會接受的,為我做過的事情贖罪,這樣等我出獄以後,才能真真正正地往前走,繼續下一段人生。”
此時再看着程雨蓉,易安才又看見了自己曾經的那個朋友,哪怕出身低微,可永遠樂觀向上,清醒堅強。
“這和請律師不沖突,你該承擔的依舊會承擔,我會讓律師盡量公正地為你辯護,只闡述事實。”
易安說完,接着轉移話題,“明瀾還讓人給你準備了些吃的用的,等會會送進去給你,以後在裏面保重,等出來可以給我打電話。”
一直神情灰敗勉強笑着的程雨蓉聽到這句話,卻倏爾紅了眼眶,眼淚在裏面打轉,看着對面的兩人,“易安,明小姐……”
“好好保重。”
探視的時間到了,程雨蓉擦幹眼淚,對易安和明瀾深深鞠躬,直起身後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這才轉身跟着看守人員回去。
明瀾和易安也往外走去,心情确實有些複雜,可在複雜之後又輕松了些,現在的程雨蓉最起碼還有未來,總比一輩子戀愛腦栽在上面強。
兩人正往外走着,正好迎面遇上了蕭少卿。
在這裏也能碰見熟人,明瀾停下腳步跟對方打了個招呼,不過看蕭少卿這樣子不像是被帶來調查的。
“蕭大哥?你怎麽也在這裏?”
蕭少卿看見明瀾和易安也有些意外,接着無奈地笑了笑,“別提了,有個當街意圖強搶婦女的弟弟,來撈人。你們這怎麽回事啊?”
明瀾一聽就知道是蕭少焱,據程雨蓉所說,蕭少焱被騙幾天後查到了程雨蓉,在蕭少焱找她算賬的時候剛好被岑竹撞上,倆人就一起被抓了,不過蕭少焱那個事出有因,酌情處理,應該也就拘留幾天,現在蕭少卿應該是來接人的。
“我們來看個人,那蕭大哥你先忙,我們先走了。”
這也不是個閑聊的好地方,兩人簡單說了兩句,就各忙各的了。
只是明瀾回頭看了一眼蕭少卿,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現在厲覺都沒了,程雨蓉也清醒了,相當于那本書完全崩了,那蕭少焱還會對蕭少卿下手嗎?
這一點好像很難說得準,劇情似乎除了感情上的一些影響外,其他都是按照每個人的本性走的,就算劇情結束,可蕭少焱還是那個蕭少焱,他未必能改邪歸正。
“在看什麽?”易安的聲音在明瀾耳邊響起,明瀾這才回神,正好對上易安有些幽怨的眼神。
啞然失笑,明瀾安撫地牽住易安的手,和她十指相扣,“只是想起點事情在發呆,不是在看蕭少卿,回去跟你細說。”
聽見這話易安才由陰轉晴,握緊明瀾的手兩人一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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