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夢魇 “你臉紅什麽？”

第11章 夢魇 “你臉紅什麽？”

這時候，長臉道士已經順着那登雲梯來到了煉丹爐的上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和老觀主說了些什麽。

距離太遠，謝歸途只能站在下面幹看着。

別說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就是連嘴型也不太好辨認。

只見那老觀主說完，長臉道士複又恭敬地行了一禮，很快順着登雲梯又下來了。

“煉丹……即将……完成……觀主……走不開。”長臉道士的嘴一張一合，慢慢悠悠地說，“二位……請稍等……一段時間。”

說罷，他便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跟着他走。

謝歸途和楚風臨相互對視了一眼，便跟了上去。

那長臉道士并沒有把他們帶出煉丹室，而是拐進了煉丹室側面的一個洞中。

謝歸途方才注意到過，有許多小道士便是手捧藥材從這裏面出來的。他猜測這裏應該是存放煉丹材料的庫房。

但這庫房的規模比他想象的還要大，利用山體中大大小小無數的天然洞穴和縫隙建成，有數不清的岔路口。

兩人一前一後，跟在長臉道士後面走。起初楚風臨還嘗試着留了個心眼，記着這鬼頭鬼腦的老道士是怎麽走的，但跟着他一陣毫無規律地左拐右拐，很快就被繞暈了。

這山洞之中每隔一段距離才有一盞昏暗的壁燈，坐在前面的長臉道士這會兒連提燈都沒點了，周圍的環境更加昏暗。

楚風臨忍不住悄悄看向了謝歸途，見師兄的神情沒什麽變化，這才稍微松了口氣，加快了腳步和他并排走着。

“哥哥，”少年順勢就抓住了謝歸途的手，沖着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我怕黑。”

謝歸途的脊背不由僵硬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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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叫什麽……

雖說是他自己對那長臉道士說楚風臨是自己弟弟的，但他對“哥哥”這個稱呼不太習慣。

前世，楚風臨通常都是畢恭畢敬地管他叫“師兄”。

至于哥哥這樣的稱呼，也就只有在床笫之間刻意捉弄他的時候，才會喊的……

不過楚風臨這小子竟然還記得自己方才幫他立的人設，幫他圓謊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好心。

謝歸途抿了抿唇，沒吭聲。

不知繞了多久沒，終于，那長臉道士停在了一扇石門前，回頭道：“你們……在……這裏……等着……”

那扇石門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裏面有什麽東西。

兩人前腳剛進去，背後的長臉道士就迫不及待，“嘭——”的一聲把門合上了。

“師兄……”見他把門關上了，楚風臨有些擔心地回頭看去。

謝歸途不緊不慢地點起了火，發現這是一間空蕩蕩的石室。石室的規模不大，洞頂有點低，若是高一些的人站在裏面還得低頭才行。

石室內部終年不見陽光，空氣中彌漫着陰暗潮濕的味道，十分陰冷，牆角堆着幾捆已經發黴的稻草，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看起來這裏有很長時間沒有人住過了。

謝歸途不禁皺眉。

這就是“長虺觀”的待客之道嗎？

這樣的地方哪裏是供人休息的樣子，分明像是關押犯人的。

身後，楚風臨焦急地推了幾下門，卻發現面前的兩扇石門已經被牢牢鎖住了。

對方一看就是來者不善。

他有些急切地拔-出了劍，往劍身注入了靈力，正想把這門砍開，卻被謝歸途攔下來。

“你重傷初愈，省點力氣。”謝歸途說着，走到了那扇石門前。

他用手在袖中摸索了片刻，食指和中指之間便多了兩枚薄薄的紙人。

楚風臨從他手中接過一片，看了一眼道：“這是什麽？”

“邪術，別學。”說着，謝歸途咬破自己的指尖，将沾血的指腹往那替身紙人上一按，紙片上便浮現了微弱的金光和咒文。

随後他一甩手，輕而易舉地将那替身紙人從石門的縫隙間塞了出去。

.........

足足一個時辰後。

煉丹爐下堆積如山的柴火漸漸燒完，原本高漲的火焰也逐漸熄了下去。

方才那些忙碌的道士，此刻都不再忙着運送材料了。他們都畢恭畢敬地圍着那煉丹爐站成了一排，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片刻後，爐中傳來了一陣“咔咔”的爆裂聲，就像是有什麽東西裂開了。随即，爐口處又冒出了一陣紫煙。

見此情狀，站在爐邊的觀主喜不自禁，連忙吩咐站在他身後的那群道士們：“時辰到了，把我煉丹的主材料也拿上來吧。”

.........

謝歸途二人在來時的通道裏走了好一陣。

雖然一直沒有遇上那些奇怪的道士，但這山洞內部四通八達，他們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再這樣走下去也不是辦法，遲早會撞見人，謝歸途幹脆停下了腳步。

“看來這觀主确實精于擺迷魂陣。如果不是夢中的指引，我們恐怕沒這麽容易能找到這兒來。”

即使沒有旁人的見證，楚風臨這小子依然兢兢業業地保持着自己怕黑的人設，拉緊了謝歸途的手。

“師兄，”他問，“為什麽你夢游到的地方，和椒椒到的地方不一樣？”

“這也是我想知道的。”謝歸途說。

“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兩個其實是同一個地方？”楚風臨沉吟道。

“……還真的有可能。”謝歸途眯了眯眼睛，“妄行，你不是問我，那天在神廟裏看見了什麽嗎？”

“師兄看見了什麽？”

“我看到了一座神像。”謝歸途停頓了片刻，“之前怕吓着你，沒跟你說……那座南栖山神的神像，和剛才看見那位觀主長得一模一樣。”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聽見楚風臨倒吸了一口氣。

謝歸途有點無奈，果然還是個孩子。他捏了捏那人的手：“害怕了嗎？”

“不怕。”楚風臨搖搖頭，“我在想，不知道那些失蹤的孩子會不會在這裏？”

“很有可能。”謝歸途點了點頭。

可是這周圍到處都是岔路，不知道究竟是通往哪裏的。別說在這樣的地方找人，他們自己想要出去都難。

楚風臨問：“師兄有想法了？”

“沒什麽想法。”謝歸途找了個稍微幹淨點的地方，貼着牆坐下了。

“再睡一覺吧。”

.........

那長臉道士依着觀主的話，帶着另外兩個道士來到庫房取材料。

可是當他來到方才的那間石室外，推開了沉重的石門，卻發現石室裏面空空蕩蕩——剛才他送進去的兩個材料不見了。

長臉道士姿态怪異地在原地打了兩個轉，還是不知道材料為什麽丢了。

而就在他腳下的面地上，兩張不起眼的紙片悄悄燃燒成了灰燼。

.........

楚風臨跟在謝歸途的身後，小心地看着他在睡夢中往前走。

腳下的路不太平整，洞中又彎彎繞繞，他生怕謝歸途摔了，靠在一旁随時準備去扶他。

謝歸途雖然依舊處在夢游的狀态，但行走的速度比醒着的時候還要快。他就像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一樣，在山洞裏熟練地拐了拐了幾個彎，很快帶着楚風臨來到了另一間石室的門口。

眼看着謝歸途要伸手推門，楚風臨不知道那石室裏的情況，擔心會有危險，當即攔住了謝歸途，把他叫醒。

“應該就是這裏了。”謝歸途清醒以後，和他一同打量着面前的那間石室。

他輕輕敲了幾下門，無人應答。

“進去看看。”謝歸途說着，便伸手推開了那扇石室的門。

這石室的門設計特殊，似乎都只能從外面打開。難怪他們剛才進去之後就被鎖住了。

“妄行，你推着門。”謝歸途見那石門并不算沉重，便讓楚風臨推着門，維持着敞開的姿勢，自己走進了石室裏。

手中火光忽然映亮了石室，謝歸途一眼就看見這狹小的房間裏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那些人察覺到動靜，紛紛都扭過頭來看他，用無數雙眼睛望着他們。

這場景乍一看有點吓人。

謝歸途仔細一看，發現這擠了一屋子的确實都是活人。

他當即看了一圈，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果真對上了。

——近來失蹤的那些童子大概都在這裏了。

這其中不僅有半大的孩子，跟那清風樓主所說的一樣，果真也有幾個年紀大一些的單身漢。

何家失蹤的小孫子阿寶，大概也在這裏面了。

“你們誰叫阿寶？”謝歸途怕吓到這些受驚過度的孩子，盡可能溫柔地問道。

但是無人回應。

并非是因為裏面沒有阿寶。眼前這些孩子的狀态都有些異常，瞳孔渙散，似乎都處于神志不清的狀态。

謝歸途挑了幾個年紀稍大一些的，嘗試着和他們溝通，無果。

看來是沒辦法讓他們主動跟着自己走了。

這令謝歸途有點頭疼。

但是要他和楚風臨兩個人，把這幾十個人都帶出去，而不被那些道士們發現……

那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

正當謝歸途思考着，要如何喚醒這些孩童神志的時候，忽然間，楚風臨開口道：“師兄。”

他的聲音有些急促。謝歸途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跟着擡頭看去。

“怎麽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一陣清晰而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