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酒鋪 沿路幾乎也看不見行人
第26章 酒鋪 沿路幾乎也看不見行人。……
晌午, 謝歸途和楚風臨一起抵達了山腳下的雁陽鎮,去尋找師叔所說的那家“常氏酒鋪”。
據師叔說,這常氏酒鋪賣的松花釀是為一絕, 三天不喝他就心癢難耐。想來是常氏酒鋪許多日沒有開門了,師叔托人買不到酒, 難受的厲害, 竟然自己跑下山去買了。
兩個年輕人對松花釀沒什麽興趣,但是一聽說那家酒鋪就開在雁陽鎮最熱鬧的街上, 頓時便來了興致。
謝歸途依稀記得自己初到北鬥劍派時,師父曾經帶他來過這裏。這條街上不光有賣酒的,還有各色各樣賣吃食、冰飲的鋪子, 年幼的謝歸途一走進去便流連忘返,走不動道了,見什麽都想嘗嘗。師父沒有責怪他胡鬧, 反而把他抱在手裏,依次陪他一路嘗了過去。
回想起那些許久以前的事, 謝歸途的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一點笑意。他邊走邊說:“這條街上好像有一家盞蒸羊做的不錯, 回頭帶你去嘗嘗。”
然而, 當抵達雁陽鎮的時候,謝歸途卻發現街上并沒有記憶中的熱鬧景象, 反而上去十分蕭條。
此時剛過晌午, 應該正是熱鬧的時候,沿路的商鋪卻都戶門緊鎖,沿路幾乎也看不見行人。
怪了。
這樣家家戶戶關門閉戶的景象,仿佛唯有在中元節的那一天才能看見。可中元節早已經過去了。
走了一陣也沒看見任何一家的店鋪開門,謝歸途也納了悶。
“再往前看看,青天白日的, 街上總不能連一家開門的店鋪也沒有吧。”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陣。謝歸途腳步一頓,忽然停了下來。
他似乎有什麽發現,蹲下身,伸出手去撿起什麽。等到再站起來的時候,謝歸途的指尖已經多了一樣東西。
楚風臨定睛看去,看他撿起的是一枚銅板大小的白色圓紙片,內有方孔——那竟然是一枚紙錢。
青天白日在地上撿到紙錢,着實不太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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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謝歸途非但沒有急于扔掉,反而把那枚紙錢拿在手裏打量了片刻。
“這是哪裏來的紙錢?”謝歸途皺眉說,“這條街上形形色色的鋪子都有,可唯獨沒有喪葬鋪子。”
“師兄,那邊也有。”楚風臨指着前方,只見前面不遠處的地面上也躺着一枚紙錢。
謝歸途拉他朝那邊走了過去:“我們過去看看。”
兩人順着那條街一路往前,起初走幾步才能看見一枚紙錢。過了一會兒,地上的紙錢變得愈發密集,每走一步都能發現好幾枚紙錢。
越往前走,紙錢就越多。
直到他們腳下的地面上已經密密麻麻落滿了紙錢時,謝歸途才猛然擡起了頭。
——此刻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家大門緊閉的店鋪,高懸的招牌上寫的正是“常氏酒鋪”四個大字。
“看來就是這裏了。”謝歸途打量着那家店面,表情有些許的嚴肅。
楚風臨也好奇地仰着腦袋,望着這家店的招牌,說道:“難不成師叔沒能買到酒,是因為這常氏酒鋪青天白日的鬧鬼了?”
兩人走近一看,只見那常氏酒鋪的大門上張貼了一張紅色的告示。
謝歸途念着那告示上的字:“……家中有喜事,暫停營業至九月二十二日。”
“喜事?”楚風臨忍不住皺眉。這滿地的紙錢,看起來哪裏像是有喜事,分明更像是辦了場喪事。
況且,這告示上說的九月二十二重新營業,到如今已經超出三日了,這鋪子依然沒開門。
謝歸途走上前去,在那常氏酒鋪的大門上叩了幾下。
敲了一會兒門,無人應答。
就在謝歸途思索着要不要破門而入看看情況的時候,恰好有個擔水的老頭挑着擔子慢慢悠悠地從遠處晃了過來。
看他們一直敲門,老頭便停下腳步看了看,好心告訴他們:“年輕人,不用敲了,這家店沒開門。這整條街上的鋪子,最近都不會開門。”
謝歸途一聽,趕忙問他:“老人家,你知不知道這家鋪子出了什麽事?”
那擔水的老頭自己站在遠處,似乎不願意靠得太近:“你們也離得遠一些吧。我聽人說是這裏撞煞了,靠近了容易沾上晦氣。”
“撞煞?”楚風臨感覺在學堂上聽過這個詞,但是記不得具體是什麽意思了。
“撞煞的意思就是說呀,喜事和喪事沖撞了。”那擔水老頭擔心他們沒聽懂,便解釋說,“你們不是雁陽鎮的人吧?撞煞這事不是第一次了,鎮上時不時就會鬧出那麽一兩回……我聽說啊,這位常老板的女兒出嫁的那天,正是撞了煞了,估計這會兒他們家裏正在發愁該怎麽辦呢,短時間內怕是不會開門喽。如果你們要買酒,還是去別處買吧。”
謝歸途問道:“老人家,街上其他的鋪子怎麽也不開門了?”
那老頭搖搖頭:“大概是都嫌晦氣吧,最近都沒什麽客人願意來了,臨近的鋪子也都不做生意喽。”
……
等那老頭挑着水晃晃悠悠地走後,謝歸途觀察了一番,注意到這條街上的建築都是前面做商鋪,後院住人的結構。
他猜測這常氏酒鋪雖然不開門營業,但酒鋪老板或許平日就住在這裏。
兩人繞了一圈,找到那常氏酒鋪的後門,想碰碰運氣。
謝歸途伸手敲了幾下門,竟然真的得到了回應。
“誰在敲門?”是一個略顯滄桑的中年男人的聲音,聽得出來有些憔悴。
謝歸途正色說:“常老板,我們是來買酒的。”
那中年男人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門縫裏果然露出了一張憔悴的面容。他十分歉疚地說道:“不好意思,二位。本店現在不做生意了,勞煩你們到別家去買吧。”
或許是遭遇了不幸,這位常老板的眼神黯淡,須發都顯得有些花白淩亂。
當他習慣性地向客人們道完了歉,常老板這才看清了門外二人的模樣,不由地愣了一下——那兩人都穿了一身銀白色的仙門制服,腰間懸挂着佩劍,氣度不凡。
為首的那一位仙君,分明穿得是一身素雅的白衣,偏偏整個人站在那裏就如同一道驚鴻豔影,不屬于人間的絕色。
常老板盯着他看了半晌,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失禮了。
跟在那仙君身後的,則是個馬尾高束的少年,雖然用銀白色的覆面擋住了下半張臉,顯得有些神情冷漠,可依然遮蓋不住眉目間的英俊……這位看起來,也絕對不是尋常世家公子能有的氣度。
常老板愣了愣,頓時醒悟過來,趕忙問道:“二位是……北鬥劍派來的仙君嗎?”
謝歸途微微詫異的時候,常老板已經趕忙打開了門,将他們迎了進去:“仙君,你們先進來吧。”
說罷,他又探頭往門外看了看,等兩位仙君一進了門,立刻又把門關上了,就像是在躲避什麽東西。
兩人随着常老板進到了院中。謝歸途注意到,這家常氏酒鋪的庫存很充足,庫房裏都已經都堆放不下了,只能随便放在院子裏。靠牆的地方,就堆着許多尚未開封的酒壇子。
見狀,謝歸途便說:“常老板,有松花釀嗎?能不能賣一壇給我們?”
常老板卻說搖頭嘆氣說:“賣不了,賣不了。”
謝歸途道:“這院裏的酒,随便一壇就行。”
“真的不是我不願意賣給你們。”常老板一臉愁容地說,“仙君,我是沒辦法賣給你們。”
“此話怎講?”
“這樣吧仙君,你試試看。”說着,常老板從牆根處拎起了一只瓷實的酒壇子,遞了過來。“我賣一壇酒給你,只賣你一文錢。”
謝歸途也依言,遞了錢給他。
可常老板接過那銅錢,還沒來得及在手裏捂熱乎,片刻後,手裏的錢已經變了個樣。
“仙君,你們看,就是這樣。小店已經完全沒辦法做生意了。”常老板苦着臉,把手裏的東西展示給他們看。
——方才他收的錢,片刻就變成了紙錢。
而剛才遞給謝歸途的壇子分明是陶土燒制的,堅硬厚實,也已經變成了紙糊的壇子,原本清澈的酒液變得腥臭不堪,很快便打濕了紙糊的壇子滲了出來。
常老板捂着鼻子,接過已經不像樣了的一壇酒,扔到了一邊去。
“仙君,說來話長,還是請你們先到屋裏坐吧。”
常老板請他們二人進了屋坐下,端起一只酒壺,倒了杯松花釀給他們品嘗。
“我請二位喝酒是可以,但是要賣,實在是賣不了。”
謝歸途嘗了一口,這松花釀果然醇香。
常老板自己也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半杯酒,擡手擦了擦冷汗:“仙君,昨天有個仙風道骨的老人家說,他的師侄會來幫我們——是你們二位嗎?”
……果然是被師叔算計了。
事已至此,謝歸途點頭說:“是。常老板,你遇有什麽難處,盡管告訴我們。”
“好,好。”常老板連忙點頭說,“仙君,事情是這樣的……民間都知道,紅事和白事相撞,很不吉利。我們整個鎮子也沒多大,所以每當辦紅白之事的時候,街坊鄰居都會提前約定好時間相互避開。可是偏偏從前些年開始,我們鎮子上總是出現撞煞的事,幾乎每個月都會迎親的隊伍跟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送葬隊伍撞上。”
謝歸途一邊聽,一邊打量着這位常老板的表情,隐約感覺到這次的事情沒那麽簡單。
“一開始大家都很生氣,以為是誰家故意尋晦氣來着。當時有一戶的新郎是個脾氣烈的,想把那作祟的家夥揪出來,可是找來找去,尋遍了整個鎮子,最後發現那幾天根本就沒有誰家死了人發喪的。”
常老板雙手緊緊地握着杯子,表現得極為不安。
“這事太邪乎了。後來大家都覺得可能不是惡作劇,而是鬧鬼了……那些遇到撞煞的新人,也會接二連三的倒黴許久,直到忍耐不了取消婚約,怪事才會停止。”
“我夫人去的早,就只留下了這麽一個女兒,打小就十分疼愛她,成婚之前為她張羅了許久,準備了許多的嫁妝……可是前幾日女婿來迎親的路上時候,竟然也撞了煞。”
常老板表情十分苦澀,聲音有些沙啞:“……而且這一次撞煞,還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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