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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廚子手受傷, 晚餐謝辭來做。

顧予風陪着小方在院子裏玩,聽到身後傳來敲門聲,轉頭見謝辭系着圍裙對他招手:“過來給我打下手。”

“我是客人, 哪有讓客人自己做飯的?”顧予風不去。

“你算哪門子客人?”謝辭催促,“快來,再不來,晚上的好肉都給小方吃,不給你吃。”

“……幼稚。”

顧予風把玩具丢給小方,走過去,“我要跟你爸打小報告, 說你欺負我。”

謝辭把手裏的圍裙展開,雙手伸到他腰後系緊:“找他也沒用, 他打不過我。”

顧予風被攬住, 伸手撫過謝辭的後頸, 指尖繞着他的頭發把玩:“沒人治得了你了?”

後頸被指甲蹭到,有些癢,謝辭握住顧予風的手往廚房帶:“老實點,惹惱廚子,你又得挨餓。”

顧予風不會炒菜,就幫忙切菜切水果。

謝辭站在竈臺前翻炒,改小火,往鍋裏放了一些調料, 夾起一塊土豆吹了吹,遞到顧予風嘴邊:“嘗嘗鹹淡。”

顧予風張嘴咬住,在謝辭期待的眼神下點點頭:“剛好,廚藝有進步。”

謝辭揚眉:“這麽誇我,是想我經常下廚做給你吃?”

顧予風笑笑:“你會嗎?”

“到時候可別抱怨天天吃這些, 太膩。”謝辭轉身關火裝盤。

“別這麽沒自信,你做的,我怎麽會吃膩?”顧予風繼續切菜,随口說,“不只是菜,其他的也吃不膩,要是再鹹點就更好了。”

謝辭:“……”

顧予風把切好的菜放到盤子裏,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只手從身後輕輕扣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轉向右邊,下一刻就被親了。

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舌尖撬開他的牙齒,和他的舌頭打了個照面就退開了。

顧予風哪能讓他跑,擡手摁住謝辭,加深了這個吻。

謝辭釣魚成功,低低地笑了一聲,舌頭上就被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昭示着某人的不滿。

片刻後,謝辭退開,擦過顧予風濕潤的嘴角:“夠鹹了?”

顧予風微喘:“要是被你爸看到就刺激了。”

謝辭:“……別烏鴉嘴。”

顧予風聲音有些低啞:“我們好像還沒在廚房——”

說到一半,顧予風注意到某處,低頭一看,小方正蹲在島臺旁,微微歪着頭,用無辜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們。

“收起你的黃色廢料,別教壞小方。”謝辭好笑地拍拍顧予風屁股,拿過幾盤切好的菜回竈臺前。

顧予風:“天天這麽閑,得給它找個班上。”

謝辭:“它都到退休年齡了。”

顧予風:“你也不給它找個老伴,害它一把年紀了還只能好奇。”

謝辭:“它是公公,就算有老伴也只能好奇。”

顧予風:“……”

謝謙換了衣服下樓,看到兩個崽子在竈臺前小聲聊着什麽,連向來內斂的謝辭臉上都有些笑意。

他駐足片刻,默默轉身離開。

三個人的晚飯,為了照顧顧予風的用餐習慣,謝辭特意分了餐。

整個用餐過程沒說上幾句話,很安靜,但氣氛并不緊繃。

“這個茄子很好吃。”顧予風自己的這碟肉末茄子差不多幹光了。

“這是小辭外婆種的。”謝謙說着,眉眼間有些淺淡的笑意,“你喜歡吃的話,以後常來。”

顧予風點頭:“那我不客氣了。”

謝辭把自己這碟放到顧予風面前,問謝謙:“你最近去過外婆家?”

謝謙:“她托你表舅送過來的,兩三天就會送一次,家裏的蔬菜都是她種的。”

這話讓謝辭想起從前。

在小姨家時,外婆也是經常托表舅送菜,老人不喜歡搬到城市裏住,來回一趟也不方便,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對小輩的關心。

“過年的時候去看看老人吧?”顧予風問。

謝辭回過神,對上顧予風投過來的訊問的眼神,點點頭。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顧予風總是能猜到他在想什麽,或許是上輩子在生意場培養出的默契延伸到了生活,或許是這輩子彼此更加了解了。

但不管怎麽樣,他都正在被這個人用心看着。

飯後,羅伯森送來了小提琴。

顧予風坐在客廳的壁爐旁調試琴弦,謝謙做不了家務,準備去泡茶:“小顧,你喜歡喝什麽茶?”

顧予風還沒開口,謝辭先回答了,從櫃子裏拿出一款紅茶放到臺面上。

等謝辭洗了碗,謝謙已經泡好茶。

顧予風走到窗邊,架起小提琴,琴弓搭上琴弦。

謝辭在謝謙對面的位置坐下,定定得看着專注拉琴的顧予風,雙眸半阖無悲無喜,姿态凜然,琴聲時而宛轉悠揚,時而磅礴壯闊,仿佛能從平靜的表象下窺探到這人不安定的內心。

三個人各有各的心事,一時間,整個廳裏只剩琴聲,連小方都趴在地毯上,靜靜地聽着。

一曲結束,謝謙問:“你拉得很好,以前有經過專業訓練嗎?”

顧予風放下琴,在謝辭邊上坐下來:“被我媽逼着學過一段時間,邊哭邊學。”

謝辭失笑:“這麽慘?”

“她還騙我,說學好小提琴就能吸引小女孩。”顧予風端起茶盞,“後來我發現根本不用學,靠這張臉就夠了。”

想到那個畫面,謝辭笑意加深。

“你小時候很受小女孩歡迎?”

“我看起來像是不受歡迎的樣子?”顧予風反問。

謝辭上下打量他:“別說小女孩,老奶奶見到你都走不動路,标準的別人家的孫子。”

顧予風:“……誇我還是損我?”

謝謙基本不開口,就聽着他們閑聊,今天在謝家受到的打擊逐漸淡化,心情輕松了一些。

顧予風端起茶盞,手一抖,茶水灑得手上身上都是。

“小心點。”謝辭抽了紙巾給他。

顧予風擦擦身上,皺眉:“這水漬搞得像尿褲子了似的。”

謝辭:“……我的衣服借你,去換一身。”

謝謙看看顧予風的衣服,又看看時間,遲疑地開口:“小顧,你晚上要是沒別的事,不如就在這住下吧?”

“這怎麽好意思?”顧予風接話。

謝謙:“外面這麽冷,就別來回跑了,你和小辭身材差不多,先穿他的。”

話說到這份上,顧予風只能勉為其難地同意了。

謝謙習慣晚上去畫室待一會兒,和他們坐了半個多小時就帶着小方先離開了。

人一走,謝辭見剛才還一臉為難的人露出了得逞的笑意。

“你直接說要住下,他也不會趕你走。”

“那怎麽行?”顧予風笑盈盈的,“沒經過主人同意就住下,名不正言不順的。”

謝辭無奈搖頭,帶着人上樓。

二樓倒是有客房,但被謝辭改造成健身房了,這小樓裏總共只有兩間卧室。

顧予風有些驚訝:“你爸是想讓我住你房間?心這麽大?他都不上網的?”

“他早就知道了。”謝辭轉身去衛生間。

顧予風疑惑地跟進去:“他怎麽會知道?”

“我說的。”謝辭從櫃子裏拿出一套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

顧予風眼神一閃。

這麽想來,白天在謝家酒店,謝謙阻攔他看照片的舉動确實很微妙。

謝謙竟是在知情的情況下讓他留宿的。

可轉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謝辭的性格就是這樣,什麽都考慮得很周全,若非謝謙知情,怕是不會同意他留下來吃晚飯,避免可能出現讓他難堪的情況。

這個人總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幫他安排好了一切。

謝辭剛把東西擺到臺面上,就被從後面抱住,抱得很緊。

“予風?”

顧予風埋頭在他頸間,聲音發悶:“你家牆壁隔音效果怎麽樣?”

“你又不打呼嚕。”謝辭随口接。

顧予風輕咬謝辭的耳朵,手指從他襯衣衣襟伸進去:“你不是說要用一盒?”

謝辭拍拍他的手:“……先洗澡,別着涼了。”

洗完澡,換上謝辭給的衣服,顧予風擦着頭發在房間裏随意走走看看。

重生後都已經過了五年,可他還是第一次住進謝辭少年時的卧室。

書架滿滿當當全是參考書和舊課本,零散放置着一些留學資料,貼了不少标簽。

還有一摞課本堆在地上,夾着不少試卷,密密麻麻的筆跡從背面透出來,顯得雜亂無章。

顧予風蹲下來,随便拿了一本翻看,是高二數學練習冊,每一頁都寫滿了,有些大題還在草稿紙上寫了不同的解法。

他記得項海斌提過,謝辭高中入學沒多久就堕落了。

高三能逆襲,他當時覺得謝辭的學渣是裝出來的,後來知道謝辭也重生後,又懷疑逆襲的是三十五歲的謝辭,現在看來,果然是裝的。

這小子從小就有自己的規劃,所以才能靠自己從泥潭裏爬出來,脫離原有的階層。

翻過草稿紙,背面竟然還有備注,蒼勁的字跡寫着“沒十年腦血栓想不出這種擰巴的題”,字裏行間多少帶了點怨氣。

顧予風急忙翻到兩頁,同樣在草稿紙背面看到備注“來來回回就這點東西,沒一點新意”。

——這題知識點集中,相同類型的多刷,可能會考。考到了,12月11日。

——易錯題,重點複習。

——老項說不考,不寫了。

——沒難度,沒意思。

顧予風撫過這些字,像隔着時空,和少年時期的謝辭對話。

“怎麽坐在地上?”謝辭洗完澡出來,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裏,揉揉顧予風的濕發,“去把頭發吹幹。”

顧予風舉起來給謝辭看:“整本都被你吐槽完了。”

謝辭掃了一眼:“這是寫給方思澤看的,那時候他會把補習班的筆記借給我,我就把練習冊借給他參考,因為沒太多課外交流時間,就随手寫在了草稿紙上。”

顧予風臉上的笑意一僵,有些失望:“還以為是你寫給自己看的。”

“吃醋?”謝辭掐掐他的臉,“我當時被小姨放養,別說上補習班,但凡成績比陳展鵬好一點,她就能變着花樣來煩我,能淩晨兩三點來敲我房門,叫我起床吃宵夜,實在沒辦法,只能打游擊戰。”

謝辭把當年在河邊遇到方思澤的事說給他聽:“多虧方思澤,好歹順利考上目标大學了。”

“是你足夠努力。”

顧予風覆上謝辭的手背,蹭蹭他的手心,“幸虧你沒自我放棄,不然我就遇不到你了。”

謝辭撫過他的眉眼:“兩個不同世界的人能走到一起,回頭想想确實很不可思議。”

“這是注定的。”

顧予風撐着沙發扶手起身,跨坐到謝辭腿上,“你經歷的苦難、付出的努力、精心謀算的一切最終都是為了能和我在一起。”

謝辭随意地搭在顧予風的腰間,擡頭看着他,失笑:“被你這麽一說,我還賺了?”

“當然。”顧予風傾身親在唇角,“你得到了最好的回報,我會好好證明給你看。”

謝辭扣住他的腰回吻。

這小子的情話信手拈來,偏偏他就吃這套。

這段時間忙着各種事,兩人都有些把持不住。

謝辭勾着顧予風的褲腰往下扯。

顧予風扣住他的手:“門沒關。”

謝辭掃了一眼門口,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那你悠着點,別把爸爸引過來。”

見他來真的,顧予風低罵了一聲:“我沒有被圍觀的癖好。”

謝辭放松地靠着靠背,安慰似的親親他的臉頰:“放心,晚上只用手。”

顧予風:“你說的一盒呢?”

謝辭:“想也知道這裏不可能有那種東西。”

顧予風:“……”

完事後,顧予風靠在謝辭肩上,像只慵懶的貓:“謝總看着像個正經人,也只是看着像而已。”

謝辭抽了幾張紙巾清理作案現場:“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正經人。”

“也是,曾經可是縱橫情場的高手。”顧予風哼笑。

謝辭:“……”

他技術有這麽好?都這麽久了還沒發現。

晚上沒什麽事,兩人十一點不到就早早躺下準備睡覺了。

房間裏到處都是謝辭生活留下的痕跡,顧予風興奮得睡不着,扯着謝辭聊以前的事。

手機突然震動,顧予風拿過來打開,是一條新消息。

“德森和博納爾簽了場外對賭協議。”

謝辭:“博納爾?被你外公拒之門外的其中一個對沖基金?”

顧予風點頭:“就算我沒阻止,外公也不會跟他玩高杠杆對賭,他去找德森反而拿到了更多的錢。”

“你這些年對榮域窮追不舍,你外公的銀行也做了不少戰略調整,導致德森銀行業務量持續收縮,會冒險是必然的。”

謝辭側身撐着頭,手搭在顧予風腰間,“你們這邊給的動作,已經對德森造成了不小的壓力,這兩三年的策略很浮躁,想來是為了能重新超越你外公,賭一把。”

顧予風:“這個博納爾和卡特是一窩的,都是搞投機的賭徒。”

謝辭:“在德森的風險評估裏,這風險還不算是最大的。”

“所以他才敢簽。”

顧予風擡眸看着謝辭,“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謝辭若有所思。

在開戰前,他還有點事要做。

第二天早上,顧予風和謝辭吃過早飯後,坐上羅伯森的車離開。

車上,顧予風打開工作電腦,問駕駛座的羅伯森:“資料收集得怎麽樣?”

“您說的是謝氏的黑料?”羅伯森回答,“那可太多了,謝誠的,謝錦焱的,還有謝氏搞內幕交易的。”

顧予風看着屏幕,有些漫不經心:“公布出去,每天一條,發到明年正月結束為止,讓謝家過個好年。”

羅伯森:“……是。”

真發出去,先不說股價會跌成什麽樣,有些人怕是還得吃牢飯。

得罪誰不好,偏偏要得罪小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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