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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那晚，郝夢他們沒坐車，慢慢走在路上。

夜深，四周無人。

路兩旁的樹木，在輕煙薄霧中，略顯漆黑沉重。

良夜寂寂，月銀如霜。

兩人并肩走着，喁喁細語。

天大地大 ，茫茫宇宙之間，仿佛只有她和殷恒兩個人存在。

路邊的燈光昏黃，将兩人的身影拉長又縮短再拉長。

綿綿延延又綿長。

像極了兩人之間纏綿悱恻的心緒。

殷恒将手背在身後，虛空地晃着，試探着想去牽她的手。

郝夢眼睫微微顫動，目光垂落，瞧清楚了他的心思，卻心慌地躲着。

看到他投在路面上的影子，她忽而玩心大起，調皮地去追着踩。

想通過玩鬧的方式主動甩掉自己的心慌意亂，還有化解掉久久不去回應牽手的尴尬。

“好玩嗎？”殷恒轉身回頭看着她，笑。

“嗯，挺好玩的！要不你也試一下。”郝夢聲音輕輕的，有些清脆和空靈。

殷恒笑着搖了搖頭，“我怕你不是我對手。”

“怎麽會？”

“那我來咯！”

“好”

“不讓你哦！”

“嗯——”

殷恒腳步一停，往橫裏跨了一大步，她也緊跟着往後躲退，誰知一步小心腳下被石子一絆，整個人向前踉跄了一下，殷恒慌忙伸手攥住她的胳膊肘才使其保持平衡。

郝夢整個人好似被他圈住一般，她紅着臉低聲道了句謝，忙收回了自己的手，下意識捋了捋自己的頭發。

殷恒仍然保持着護住她的姿勢，低頭看着她，聲音裏帶笑，“小心一點。”

“好”

郝夢沒敢擡頭，她的眼神有些慌亂，不敢與他對視，怕撞進他的眼睛裏，自己受不住。

自己說話的聲音也是小小的。

“郝夢——”

“嗯？！”

郝夢眼尾微微一顫，目光垂着，始終不敢擡頭看他。

“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有些不自在？”

“啊——，沒....有......啊”少女矢口否認。

他輕笑了下，聲音在她頭頂浮着：“我覺得你在我面前，始終帶着殼，一直拘着。這樣不好。我不喜歡。我更願看見你真實自然的一面。因為我很想跟你做朋友啊！”

沉默一霎！

郝夢紅着臉點頭，“我盡量.....不緊張。”

“嗯，我等！”

“.......”

忽而涼風吹過，驚破了兩人之間暧昧悱恻的情緒。

殷恒偏頭看郝夢，月光照在她身上，白皙的皮膚變成了象牙白，又因冬季太冷，兩腮染成了坨紅。

他忽然心生憐惜，忙從身上解下圍巾，往她脖頸兒上一系。

郝夢脖頸兒突然系了個軟綿綿的物什，下意識用手去摸，仰頭看殷恒，慌亂地想解開還給他。

殷恒系圍巾的手卻緊了緊，按壓住了她的手，問她：“冷不冷？”

郝夢受寵若驚地搖搖頭，說不冷。

但她怕他冷。

還想去解圍巾。

可殷恒不讓。

手掌相合的瞬間，郝夢只感手心一燙，又慌亂地躲開。。

殷恒：“......”

到公寓門口附近，郝夢艱難地停下腳步，突然出聲，細若蚊吶：“送到這就好了。”

“嗯？！”

“再進去就不方便了。”郝夢看着他，又看了看四周，緩緩補充道：“這裏面住的都是劇組的演員。人多是非多。所以......”

“.......”

殷恒應言停下，看着她，笑。

他只覺小姑娘不聲不響的，說話做事，卻異常小心謹慎和思維周密。

殷恒知道她怕被人看見，也怕自己和她紮了別人的眼，招惹不必要的紛争和麻煩。

不過他對此倒是挺無所謂的。

殷恒從不畏懼流言，也不在意誰的眼光，做人做事全看心情。

他說沒事，吩咐阿州将狗牽來，再陪郝夢走了一段。

臨別的時候，殷恒情不自禁給她的一個濃烈的擁抱。

讓她回去好好休息，自己在這看着她走上去。

當時郝夢感受到他呼吸的炙熱，聽他的話像極了情人的呢喃，他的懷抱寬大厚實溫暖又有安全感，惹得自己全身酥麻。

他将自己摟得緊緊的，自己的唇都觸到了他頸部的皮膚，柔軟結實又富有彈性。

她從來沒想過一個男生的皮膚觸感會那麽好，好得讓自己一時失了心神。

回味良久。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殷恒開始頻繁聯系郝夢，時不時會打個電話過來，但聊不了太久，跟郝夢沒說上兩句就要匆匆挂斷電話去處理公務。

郝夢也是這時候才意識到，殷恒真的是很忙。

時間于他，着實珍貴。

前一陣 ，他能抽出那麽多時間陪自己去處理一些瑣碎的事，可堪奢侈。

郝夢雖然心裏想他念他，但從不主動聯系他。

怕叨擾到他。

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也怕自己太過主動，會顯得廉價。

所以，郝夢只能在閑暇時間通過大量看書、看電影、研究劇本亦或者是做家務、遛狗，來緩解內心的思念。

而殷恒則不然。

他沒郝夢那麽多顧慮，說話做事潇灑随意很多。

電話也是想打就打。

那天夜裏十點，郝夢下戲剛回到公寓，殷恒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郝夢按下通話鍵，剛輕輕“喂”了一聲，可那邊就立馬挂斷了電話。

她：“......”心裏感到有些奇怪。

殷恒以前從不這樣。

她不知道他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

進屋，換下拖鞋，又回撥了殷恒的手機號碼。

可始終無人接聽。

無奈，只能暫且将此事放到一邊。

此時，小流浪也從床底鑽了出來，湊到郝夢的跟前，不停地搖尾巴。

她蹲下身子一邊緩緩柔柔地撸狗，一邊從茶幾上拿起礦泉水瓶倒到空碗裏給它喂水喝。

小流浪此時似乎是真的渴了，吧嗒吧嗒将水喝了個底朝天 ，解完渴就開始用舌頭不斷舔郝夢的手心。

黏黏濕濕的。

還歪頭拱她。

似乎在撒嬌。

想同郝夢玩兒。

可現下，郝夢心裏存着心事，無心與它玩耍。

再次撥通了殷恒那邊的電話。

這下終于接通了，電話那邊似乎很熱鬧，也非常吵雜，時不時還有男女的嬉鬧聲傳過來，可殷恒卻始終沒有說話。

郝夢：“......”

她剛想和殷恒說些什麽，想問問他現在還好嘛，可殷恒那邊的電話再次被挂斷了。

郝夢：“.....”

當晚郝夢是存着滿肚子的疑惑上床睡覺的，所以睡得有些不踏實。

她在擔心他。

怕他出事。

又在想他此時是否是正跟別的女孩醉生夢死。

一想到此，郝夢心裏就有些不是滋味。

再次心緒不寧！

落寞惆悵。

深夜兩點，郝夢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朦胧不清時，她看見殷恒的電話，立刻接起。

心裏也頓時松了一口氣。

以往的猜疑和負面情緒也立刻煙消雲散。

心情也變好了一些。

殷恒在電話那頭輕聲問：“睡了嗎？”

“嗯”

“對不起！吵醒你了。”

“沒事。”

此時，郝夢才留意到殷恒那邊環境依然嘈雜，想問他在做什麽，可始終沒問出口。

她不想搞得自己好像是人家女朋友在查人崗似的。

而殷恒卻似乎了然她的心思，坦率解釋道：“剛才在陪人應酬，喝得有點多，不知怎麽就按了你的電話。可當時醉得有些厲害。所以......沒能及時接聽你的電話。實在不好意思。”

他語氣歉然，此時，郝夢也才留意到，殷恒說話比平時有些暗啞和囫囵，看來是醉得不輕，而且顯得特別疲憊。

她有些心疼，“嗯，沒事！你還好嗎？”

“挺好的。”

“嗯”

“本來是不想打電話的，怕叨擾到你休息。可又怕你擔心......所以......覺得.....還是彙報一下情況比較好。”

郝夢：“......”

這話說得暧昧，郝夢不知道該如何接，兩人都靜默一霎。

最後她還是柔柔地說道：“沒關系的！你沒事就好。”

“嗯”

“那邊有人照顧你嗎？”

“有”

“喝點蜂蜜水或者解酒茶。這樣你會舒服一些。”

殷恒笑，“好的。”

“以後應酬還是少喝些酒。對身體不好的。”

郝夢講話甜甜糯糯的，聽得殷恒心情舒暢，他在電話那邊笑，“好的呢！一切都聽你的。”态度寵溺到不行。

“......”

這段對話內容稀松平常，可又像足了情侶之間的嘤咛叮囑 ，氣氛立刻又變得暧昧異常。

郝夢再次耳根發熱，臉發燙，心跳得厲害。

一時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只能輕輕地轉動身體 ，去看窗邊的月光，想去分散注意力。

可中途又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哈欠。

輕微的響動也被電話那邊的殷恒注意到了，他問她是否困了，要不要早點睡。

郝夢此時眼睛含了一汪水，可又舍不得跟殷恒立刻說“拜拜”，但又考慮到他也很累，只能抿了抿唇，不情願地回道：“嗯，有點。你也早點休息。”

殷恒聞言又笑了，“嗯，好。”

可兩人誰也沒有主動挂斷電話，又都絮絮叨叨了一些日常。

最後，還是殷恒主動結束話題，問她明天是不是還要拍戲。

“嗯，上午有一場戲。”

“那早點休息。有空和你約飯。”

“嗯，好的。”

殷恒話鋒一轉，“不過最近很忙。不知道什麽時候有空呢。”

郝夢有些失落：“......”

殷恒：“我盡量吧！到時再約。”

“好”

郝夢原以為自此又要好幾天見不到殷恒。

結果，第二天晚上六點多，殷恒突然發消息給她，說辦事路過這兒，過來見見她，想請她吃飯，車就停在她公寓門口。

郝夢：“......”

事發太突然，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又是驚喜又是有些擔心。

當時郝夢穿着臃腫的卡通睡衣 ，戴着兔耳朵的護耳罩，正在附近遛狗，還肆無忌憚地在喝奶茶。

她素着一張臉，頭發淩亂，睡眼惺忪，眼皮因為熬夜還有些紅腫。

剛看到信息的那一刻，還被奶茶嗆了一口，咳得面紅耳赤。

整個人狼狽到不行。

她可不想讓殷恒看到自己如此不修邊幅的樣子，怕他會對自己幻滅。

所以郝夢放下電話後，眼睛如雷達一樣，四處搜尋殷恒的車。

她想躲着他。

好悄悄上樓，化個妝換身衣服，再下來。

可......

她這滑稽的場景，早早落在殷恒的眼裏，看得他勾唇一笑。

他故意搖下車窗，叫她的名字。

郝夢想側身拔腿就跑，裝聽不見，但又怕顯得不太禮貌。

她只能緩緩放下自己擡起的右腿，轉身對他傻呵呵地笑，“真巧。”

殷恒推門下車，眼含笑意地看向郝夢，回道：“真巧！”

看着向自己款款走來的殷恒，郝夢下意識捋了捋自己淩亂的發，略問尴尬地問：“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原本以為一向喜歡甜言蜜語的殷恒會出言安慰她，說“不醜，”誰知對方并沒反駁她的話，而是實實在在地點了點頭，“嗯，有點！”

“......”郝夢有些不服氣，撅了撅嘴，繼續追問，“那你會不會嫌棄我？”

“會”

“......”

郝夢聞言起初有些失落，可看他眼睛裏滿含笑意和寵溺，就知道他在逗她玩兒。

緊接着，兩人相視而笑。

這幾天郝夢和殷恒的關系突飛猛進，在他面前膽子也大了些，她上前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胸脯，撇着嘴說了聲，“你才醜！讨厭。”然後紅着臉拔腿就跑。

她跑得急又快，途中還絆了個趔趄，樣子十分狼狽和搞笑！

殷恒看得很開心，哈哈笑個不停。

他覺得郝夢和他周圍出現的女人不太一樣，她不是那種武裝到腳趾的千篇一律的精致，平常也沒那麽濃墨重彩，更不矯揉造作，而是有着十九歲少女應該有的嬌俏、活波、古靈精怪還有熱誠正義。

所以當他上車，聽見阿州在他前面由衷贊嘆：“郝小姐真是率真可愛！”時，他是點頭認可的。

确實非常可愛。

特別的真實鮮活有趣！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殷恒對她的興趣一直不減。

他對她比對其他的女生也有耐心的多。

就像現在，郝夢其實已經上樓很長時間，卻久久沒有下來。

一向十分珍惜時間的殷恒，不但沒有生氣 ，還十分的理解。

女孩子嘛！

出門總要花心思打扮一下，所以費些時間也是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