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校園（6）

校園（6）

“趙燕現在在哪？”

那剛巧進來又催她們回去的老師聽到這話，還以為是問他，于是順口便答：“趙老師嗎？我們一整天都沒見過人，中午吃飯了也沒她回來。”

一整天都沒見過人？那趙燕去哪？林風直覺那五只女鬼的死肯定和趙燕有聯系，一定要找她問清楚。“請問你有沒有趙老師的聯系號碼，我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那我把號碼給你，你自己去聯系吧，快六點了，我要趕着回家。”說完那老師把趙燕的號碼給了靈珊，鎖了圖書館的門，就趕緊跑了。

靈珊的個人終端傳來“嘟嘟嘟”的忙音，就像石頭子投入了大海那一聲響，石沉大海沒有回音。

“她不接，要不直接找個人要地址，去她家？”靈珊提建議道。今晚十二點，保不準那五只鬼會再來，現在一定要先找到趙燕，越早越好。

林風搖頭，眼睛掃視着各棟教學樓：“先查大門監控，看她走了沒有。”

她們兩個快步趕回教務處，門已經上鎖，林風隔着窗戶的玻璃看到裏面牆上的電子時鐘顯示六點整，教務處裏全空了，根本沒有人，估計都是怕天黑又鬧鬼，早早就鎖門走人。

“去保安室。”林風當機立斷。兩人往保安室的方向沖，那六十多歲的保安大叔正好在找她們，“來來來，對了對了，還想找你們呢，你們走不走？我要下班了，要是你們還留下來，那大門先我鎖上，鑰匙給你們，到時候你們要走，開了門記得幫我鎖回去。”

靈珊還追着問他：“你晚上不值班嗎？”

那保安一聽這話就生氣了，對着靈珊就大聲嚷嚷：“還值什麽班啊！人全走光了，這裏就一學校，有什麽值錢的，明知道有鬼了，還非得讓我一老頭留着值班，還想讓我把命賠上啊！”

林風把靈珊拉到身後，她比那保安還要高一點，身高壓制讓她看起來并不好惹，那保安一見她靠近，就收了聲，她語氣很冷靜，問那個保安：“趙燕趙老師走了嗎？”

那保安被林風這麽一問，反而愣了：“趙燕？哪個趙燕？”

林風給他比劃着身高：“大概這麽高的，戴着副圓框眼鏡。”

保安恍若大悟：“那個新來的女老師啊，對了對了，還有她！你這麽一說我才想起來，她還沒走呢，學校今天就來了這幾個人，她有沒有邁出過這個門口我可一清二楚，原來你們是在找她啊？怎麽，她不見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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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保安都這麽說，那趙燕肯定就還留在這學校裏，只是她會藏在哪裏呢？

那保安見林風都不說話，自己心裏多想，以為趙燕被鬼纏上了，慌忙把鑰匙塞到林風手裏，嘴裏說道：”你拿着你拿着，我先走了。”還沒等林風開口說話，就趕緊把大門一拉就走了，甚至連門都沒關。

“等等！”林風喝住他，“我想問一下，這個學校，之前有沒有五個女學生出過事？”

那保安急着走，猛地搖頭擺手：“沒有沒有，我在這個學校幹了二十多年了，要真有學生出這麽大件事，肯定不會不知道。對了，記得鎖門哈。”說完就頭也不回開車走了。

林風反手把大門鎖上，轉身開了保安室的門，電腦屏幕被劃分成數十個小格子，都是監控畫面，她調出早上他們跟趙燕碰見的那段時間段，試圖找到當時趙燕離去的蹤跡。

鏡頭裏面，趙燕轉身出了教務處以後，進去廁所以後出來，看了一眼監控，就不見了。

“她在躲鏡頭！”靈珊看出了趙燕的不對勁，“這個學校這麽破，監控不到位很正常，她避着鏡頭不知道躲到哪裏去了。”

“她對監控有哪些死角很清楚。”林風又想起那畢業照上的張意和趙冉，“我想我大概知道趙燕會藏在哪裏。”

初二八班，是趙燕帶的班級，偌大的教室裏，課桌上堆滿書籍，角落裏的垃圾桶裏還留着前天沒到的垃圾，講臺上面，趙燕手裏拿着一把美工刀，發狠地刺向桌上的一張畢業照，站在最中間女生的臉已經被鋒利的刀刃劃爛，趙燕咬牙切齒不停重複着：“既然死了你怎麽還纏着我，你這個賤貨，賤人！！！去死啊去死啊去死啊！！！你為什麽還要害我害我啊！”

林風一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趙燕，那五個女生是你殺的吧？”林風放輕腳步走進，語氣平靜又肯定。

趙燕警覺地擡起頭，已是滿臉淚痕，雙眼爆紅，腫得跟核桃一樣，她舉起美工刀，對着不斷靠近的林風，歇斯底裏地大喊：“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人不是我殺的，她們幾個就是報應！這是老天開眼，把那幾個賤人都收了，替天行道！”

趙燕的情緒非常激動，性情就像變了個人，她對着林風冷笑：“你懂個屁，你懂什麽啊，你知道我過去在這裏讀書的三年是怎麽過的嗎？”如同杜鵑啼血一樣，趙燕仿佛要将她過去藏到最深處的黑泥挖出來，全部傾倒在林風面前。

趙燕升學的第一天，就是她噩夢的開始。

帶八班的班主任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頭，姓王，戴着一副老花鏡，說話總喜歡拖長音，第一天開學，鬧哄哄的課室裏，聊天的聊天，追鬧的追鬧，老頭用木棍用力拍了拍講臺，慢悠悠地說：“安靜！安靜！”

課室裏的孩子看似服了管，卻在座位上竊竊私語，嘲笑他們這個班主任說話的語氣，老土的穿着，還有，那怯弱的氣場。

人人都說小孩子很單純，什麽都不懂，卻不知道，其實孩子都很精明，在他們還沒學會看眼色識人的年紀，就能憑借天生如同小動物一樣的求生直覺，僅憑幾句話，就能識別出誰惹得起，誰惹不起。

比如站在講臺的這個，就惹得起。

他們第一節課，就已經給他起好了外號，就叫王老頭，王老頭皺着眉頭，拿遠了花名冊，拖長了音喊一個個學生的名，當他喊到：“趙燕～”的時候，因為音拖得太長了，班裏同時舉起了兩只手，兩只手一胖一瘦，瘦的明明長得高，卻坐在最中間，胖的明明矮，卻坐到了最後一排。

王老頭疑惑：“怎麽有兩個趙燕？”

十二歲的孩子除了不好奇學習，什麽都好奇，多無聊的事都能興高采烈地八卦，馬上就讨論紛紛，看看這個又掉轉頭看看那個，

瘦的那個沒開口，她同桌莫明明就替她問：“老師，你喊的是趙燕還是趙冉冉？”

王老頭回她：“趙燕，燕子的燕。”

那瘦的女孩子放下了手，跟老師強調：“我叫趙冉冉，不叫趙燕。”說完，還回頭對着同樣也舉着手的趙燕笑了一笑。

那時候趙燕還不懂那笑容附帶着的含義。

她就這樣如此簡單，又如此荒唐，僅僅以一個重名的理由被趙冉冉記恨上。

更倒黴的是，她還被分到跟趙冉冉住同一個宿舍，趙燕踏進812的時候，就聽到趙冉冉和莫明明在抱怨：“搞什麽啊，這床這麽爛，怎麽睡人啊！！我靠我還睡上床，我最煩爬上爬下的，媽的這什麽垃圾學校啊。”

又有兩個人的聲音響起：“是啊，這床我都怕搖兩下就散架。”“對啊，好煩啊，還要這裏睡三年，睡一天我都要死了啊。”

趙燕被這幾個人的說話聲吓得在門口站住，不為其他，她總覺得，光是聽她們說話的這副架勢，都好像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她硬着頭皮走進去，宿舍裏的人全都住了聲，氣氛一時陷入詭異的安靜，趙燕硬着頭皮打招呼：“你們好啊，我叫趙燕，很高興認識你們。”

她這才看清楚，原來宿舍裏面已經有五個人，唯一一個安靜地坐在自己床位上收拾東西沒有說話的女生，擡起頭來看趙燕，率先向她示好，腼腆地笑了一笑：“你好，我叫張意。”

張意是趙燕在順應中學認識的第一個室友，，也是第一個對她笑的人。

宿舍其餘幾個人輪流介紹了一下自己，趙冉冉走過來親熱地拉着趙燕的手：“小燕，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換一下床位啊，上床我睡不慣，我怕半夜三更上廁所睡得迷迷糊糊得爬下來會摔倒，求求你了，跟我換一下吧。”

學生的床位是學校抽簽系統随機分配的，學生剛入住時可以自行調整，舍長也是宿舍內部自己定，等一切确定以後，舍長就可以把床位名單交上去，讓舍管再改。

趙燕從小孤僻，不擅長交朋友，有點讨好型人格，她想着，反正是一張床位而已，讓就讓了吧，卻沒想到，這一步的退讓，讓她的日後掉下了深淵。

差點就爬不上來。

趙燕面對趙冉冉的不斷央求，點了點頭：“好吧，那你睡下床吧。”

睡對面右下床的莫明明起哄道：“那這樣幹脆趙燕你來當舍長吧，我們剛剛還在讨論，要讓誰當舍長了，我看啊，就趙燕最适合了，人這麽好，當舍長肯定沒話說。”

其餘人也紛紛起哄：“對啊對啊，就趙燕吧，趙燕，答應我們吧，求求你啦。”

趙燕覺得自己當不了舍長，把手都擺出花來了：”不不不不，我不行的。”

在這當中，只有張意沒有表态，她跑到陽臺裏擺好自己的洗護用品，莫明明喊了她一聲：“張意，你表個态吧。”

張意被人喊得臉有點紅，她很容易害羞，聽到莫明明喊她，眼神還有點慌亂：“我都無所謂。”

“那就這樣決定啦，五對一，沒得拒絕，趙燕，你當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