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校園（10）

校園（10）

“那後來呢？”靈珊追問道。

“我被救了，沒死得成，剛好宿舍樓下的工人在拆棚架，我被安全網絆住，肋骨斷了幾根，全身多處軟組織挫傷，馬上送去醫院。事情鬧得太大了，她們幾個被勒令退學，我剛出院就碰上考試了，考了個不上不下的高中，讀了個不上不下的大學，學的是師範專業，原本在別處教得好好的，就被調了過來，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輩子都不踏進這個學校一步。”

趙燕的美工刀掉在了地上，說完這段時隔了十多年的回憶，她就像耗盡了所有力氣一樣，脫力跪在了地上：“她們死了，都還是不想放過我，我恨她們一輩子。但人真的不是我殺的，我沒殺人。”

林風半跪在她面前，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支營養劑，遞到趙燕面前：“抱歉，剛剛是我為了套你話故意這樣說的，我知道你沒殺人，這個是我的賠禮。”

趙燕看着林風，然後又低下了頭。

“餓了吧？你中午沒吃飯，這個是牛奶味的。至于那幾只鬼，我會幫你解決掉，今晚就解決。”

靈珊也走過來，蹲下安慰她：“放心交給我們吧。”

洛骅雖然知道自己說話她聽不見，但也特別積極：“對啊對啊，交給我們吧。”

“真的嗎？”

“真的。”

晚上的十一點半，整間順應中學，就只剩林風，靈珊和趙燕三個人。她們重新回到了812，三個人圍坐着，趙燕不安地發問道：“這樣真的有用嗎？”

靈珊手裏還刷着個人終端，嘴上應着：“當然有用，”然後她手上的動作一滞，把終端湊到林風和趙燕面前：“你們快看，找到了，找到了。”

終端彈出虛拟的投影，那是一條新聞，标題上赫赫兩行大字：五名女子半夜潛入校園，被突發雷電擊中，靈珊在旁邊解說：”這是兩個月前的新聞，新聞上說她們幾個不知道為什麽，晚上趁着沒人潛入了學校，正好那天半夜下暴雨，當時她們上天臺拍攝視頻，上傳到社交平臺不久，就遭遇雷電擊中遇害了。搞不懂，她們半夜沒事幹，跑回來幹什麽？學校有金撿啊？”

靈珊理解不了這幾個人的腦回路，林風說：“這就說通了，為什麽她們都留着長發，而不是畢業照上的短發，鬼都會保留生前最後的模樣，所以她們幾個臉和手腳都有燒傷留下的疤痕，才會用長發擋着自己不輕易露臉。”

這也就是林風為什麽确信趙燕沒有殺人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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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珊追問：“不對啊，我好像沒告訴過你鬼會保留生前最後模樣這點啊，你怎麽知道的？”

“邱先生發的靈局除鬼指南上面寫的。”其實全是洛骅告訴她的，那本玩意兒林風一頁都沒看，另外，洛骅還跟她分析了，為什麽趙燕身上會殘留那幾只厲鬼的怨氣，趙燕長期被她們霸淩，而那幾個人退學以後，依然對趙燕念念不忘，死後那點留在趙燕身上的殘念就變成了怨氣，怨氣也是标記，她們就靠着這點标記一直在找趙燕，那出事的十個學生，估計都是班裏跟趙燕互動比較多的孩子，所以就被那五只鬼盯上了。

趙燕就是她們心結，甚至，還很大可能跟她們的七寸有關系。

“我猜，她們之所以畢業這麽多年了，還特意爬牆回來校園，估計也是跟你有關系。”林風看着趙燕，繼續分析道：“她們被勒令退學，當年霸淩的事情被鬧得這麽大，又是在快畢業的這個時間，她們想轉學，估計其他學校都不收。也就是說她們連初中文憑都沒拿到，出來社會能找到的工作，收入低微勞動強度大還要看人臉色，在學校這個信息封閉都是同齡人的象牙塔裏，她們可以享受到被人簇擁追捧的感覺，可以作為上位者對人頤指氣使，但是到了社會上，沒人會慣着她們。人在落魄的時候，都喜歡不斷重複回憶當初的巅峰成就來精神麻痹自己，對她們來說，霸淩別人就是她們取得的最大成就，她們回來這裏估計就是來重溫的。在現實生活受挫了，扭曲的心理沒法讓她們自愈，但又找不到弱者供她們發洩，就只好回來這裏，找點心理安慰。”

聽完林風這番話，一一直沉默的趙燕握緊了拳頭，手上的青筋都凸顯出來，她突然說了一句無厘頭的話：”我曾經在床上畫過一只燕子。“

林風和靈珊都沒能理解趙燕在說什麽。

趙燕繼續說：“我出生在春天，奶奶告訴我，我媽媽之所以給我取名趙燕，就是希望我能像春天的燕子一樣，自由勇敢地飛向更高更遠的天空，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裏，每晚臨睡前，我就靠看一眼床頭的燕子給自己安慰，跟自己說沒關系的，熬過去以後我會飛向更遠的地方，永遠不回頭。”

洛骅提醒林風：“阿風，是床頭那個黑乎乎的圖案。”

趙燕擡起了她一直低垂的頭，笑了笑：“不過，我現在才明白，光靠安慰是沒用的，燕子想要獲取自由的前提是，起飛時就得勇敢地擺脫一切。我是時候親手結束這一切。為了我自己，也為了我的學生。”

半夜十二點，趙燕躺在了床上，靜候鬼的光臨。空蕩蕩的宿舍裏除了她一個，就沒有任何人。

黑暗的宿舍裏，趙燕仔細去聽其他動靜，卻沒有任何聲響，除了呼吸聲。

不對，是六個人的呼吸聲！趙燕驟然意識到這點，這時其餘五個空着的床位，此時此刻都響起了動靜，趙燕睜開眼去看，那拉着蚊帳的床上，都隐隐約約躺着“人”！

她對面右下床有人坐起來，隔着蚊帳，那人的頭好像轉了過來，盯着趙燕看：“趙燕，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啊？”

那是莫明明的聲音。

緊接着，下床傳來了吱吱吱的笑聲，“不睡的話，那就上天臺玩玩吧。”

一雙被燒焦變形的手扒開蚊帳，用一種詭異的姿勢爬了出來，就像貞子爬出電視的即視感，遮住了臉的長發在地板上拖行，莫明明緩緩爬過來這邊，踩着下床夠到趙燕，那雙肉幾乎被燒爛露出骨頭的手伸了出來，握住了趙言的腳踝：“來吧，我們五個人，等你好久了。”

下一秒，場景挪轉，趙燕突兀地現身在天臺上。那幾只鬼距離她只有兩三米，最矮的那只站在最後面，她渾身都是青紫色的淤青，身體比其他人更加破爛不堪，雖然看不清臉，但趙燕依然認出，那是張意。

為首的趙冉冉左手拿着鉛筆打火機，右手握着一把刀，她興致很高，為終于找到趙燕而異常激動，甚至還走過來開心地摸了摸趙燕的頭發，舉起手裏的東西炫耀給趙燕看：“喂喂，趙燕你說我們先從哪樣開始比較好啊，鉛筆還是打火機，不如還是鉛筆好了，我上次插的是肺，這次就先換眼球好不好啊？”

趙燕想起了黃小莫，那尖銳的筆尖就抵到眼前，趙燕動作迅猛地出手，握住趙冉冉的手腕大力止住了趙冉冉的動作：“趙冉冉，我早就畢業了。”

趙冉冉磨着牙：“你這是什麽意思？”

趙燕的語氣很冷靜，她另一只空着的手迅速出手，反手就刮了趙冉冉一巴掌！

“意思是，我現在不怕你了。收起你那副裝腔作勢的賤樣，給我滾到地獄去！”

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的趙冉冉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她沒想到，當初窩囊懦弱的趙燕居然敢扇她，甚至還愣了好幾秒，随即就厲聲尖叫起來，風吹起了頭發露出她那張五官燒成一團恐怖的臉：“你們幾個給我按住她！”

那幾只鬼應聲趕了過來，只有張意沒動，趙燕被按住手腳，被徹底激怒的趙冉冉手裏舉着尖刀，就要對趙燕的心髒刺了下去！

一塊跟拳頭差不多大的石塊飛速過來，如同子彈一般精準擊中趙冉冉的手腕，趙冉冉吃痛，尖刀脫手掉在地上，發出“咣當”一聲。那幾只女鬼回頭，不知何時，天臺的邊緣出現了兩個人的身影，一個站姿優雅，穿着一身的格子偵探裝，另一個身形高挑，動作輕盈地落了地。

靈珊露出一個微笑：“你們都知道的，英雄嘛，總是最後一秒才來救場。”

洛骅給林風搖旗吶喊：“阿風加油，揍死她們！”

靈珊的腳邊還綁着一根灰色的細線，線的另一端綁在了天臺的欄杆上，在夜色的掩蓋下隐藏了存在，剛剛她就是靠這根線，發動異能，抱了林風飄上來。

抱林風的時候，靈珊還有點小驕傲：“沒想到我還挺厲害的嘛，力氣這麽大，我原本以為自己還抱不動你呢。”

其實是洛骅悄悄複制了靈珊的異能，林風純靠異能飄上來的。

靈珊一甩長傘，瞬間變成了巨大的剪刀，她剪斷細線，也跳了落地。

“好了，你們幾個，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