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精神病院4

精神病院4

單白：“那就是現在的聯邦共和能夠和平共處的原因之一。

“沒有能源的互相掠奪，資源相對地平均分配。”

允幜帆靜靜地望着那流淌的紅色血液。

風中單白掃了一眼允幜帆的側臉。遠景是白色的積雲和低矮的高樓，近景是允幜帆的眉眼，他能看到允幜帆清透皮膚下的血管，血管裏湧動着紅色的血液。

單白拿出手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允幜帆拍了一張特寫，評價道：“不錯。”

允幜帆無語地看一眼單白：“有病？”

單白晃了晃照片：“珍藏。”

允幜帆：“帶我來這裏做什麽？”

“作為公司的正式員工，你必須了解現在的政.治局勢和各方勢力之間的運行方式。”單白收了手機，指着警察局總部的大樓講，“今天異能者入侵，武警鎖閉大門防止異能者擴散，這是聯邦共和國定下的規矩，以最小的傷亡規避風險，發現異常後軍政部會派武器過來一舉殲滅聚集的異能者。

“這是聯邦共和國能在異能者強勢的攻擊之下找到的最有利的方法。”單白又指了指精神病院，“那裏面全是高階異能者，一旦有人靠近，守衛直接槍斃，所以你注意，不要亂跑。”

允幜帆：“高階異能者？”他記憶裏沒有這個。

“嗯。”單白收回手道，“異能者分為兩種，身體素質遠高于普通人，行動敏捷的異能者，比如今天我們遇到的，我們叫他們低階異能者。而高階異能者則是能操控自然現象，利用自然規律攻擊人類。高階異能者一旦出現，聯邦共和國勢必會損失慘重。

“聯邦共和元年那一場戰役，人類損失了近三分之二的人口才将高階異能者逼回他們的星球——異星，而剩下的低階異能者，聯邦共和一直在消滅他們，他們隐藏在角落裏，随時可能出現，為了找到他們，聯邦共和犧牲了不少戰士，但依然還是有一些低階異能者在地球。

“原本以為異能者數量稀少，可是從今天來看，暗地裏依然有很多我們未知的異能者伺機想占領地球，鸠占鵲巢。”

允幜帆：“那些低階異能者出現在警察局，是想救被壓制的高階異能者？”

“不排除這個可能。”單白的單手插兜，裝逼都裝得另一只手被凍得通紅，“回去吧。”

回到車上，單白啓動車子暖車，打開暖氣，允幜帆想了一想，蹙着眉頭，雙手抱胸瞅單白：“你帶我來這兒該不會想給我灌雞湯，讓我好好努力工作，為地球做貢獻？”

“恭喜你。”單白一臉驚喜，“你居然讀懂了我的言下之意！”

允幜帆服了，資本家都是這樣打雞湯的嗎？

路上又開了三個小時的車，允幜帆時不時地和單白搭話。

允幜帆：“如果我去精神病院周圍蹲守，抓到異能者換獎金的幾率就會增大？”

“當然。”單白掄方向盤拐角，“不過你得有命蹲守。剛才你也看到了，能源基站在精神病院後面，被精神病院擋住，兩個建築的防守都很嚴格，我擔心你還沒靠近，就被一槍噶了。”

“根據你的經驗，還有沒有什麽更有效的辦法可以快速抓到異能者？”

單白猶豫“嗯”一聲，說：“撿到你那天是我公司剛成立第一天，所以...”

允幜帆一個白眼看過去：“所以你也是摸着石頭過河，兩眼一抹黑。”

單白無所謂地笑笑：“一起努力一起努力。”

允幜帆：...爹了個公的，槽你大爺，黑心公司！

又開了三個多小時回市區，允幜帆看見了花店，讓單白停車。單白停了車，問允幜帆幹什麽，允幜帆直接下車進了花店，選了一株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草，帶着店員過來敲窗。

單白拉下車窗，問：“怎麽了？”

允幜帆展示着手上的盆栽：“付錢，工資裏扣。”

單白問店員：“多少？”

店員笑着：“兩百聯合幣。”

聯合幣，聯邦共和國成立之後發行的新幣。最小面值為十聯合幣，最大面值為一百聯合幣，除了五十聯合幣上印的是聯邦共和國成立之前的最後一任各國國家領導人的頭像之外，十和一百聯合幣上印的都是警察局總部和能源基地的圖像。

掃碼付完錢，允幜帆上車，手上寶貝地捧着盆栽，單白看他還挺喜歡，一會兒摸摸葉邊，一會兒拍拍葉尖的。

單白邊開着車，邊問：“你晚上住哪兒，盆栽有放的地兒嗎？”

允幜帆想都沒想：“就住公司，給你看門，盆栽放在公司前臺。”

單白想了想公司簡陋的前臺，除了一把椅子，什麽都沒有，允幜帆睡那兒怪可憐的。

允幜帆：“你辦公室的休息間挺好的，什麽都有。”

單白：...我還是把他想得太客氣了。

天黑，車窗外霓虹燈閃爍，允幜帆發現這不是回公司的路，他問：“去哪裏？”

單白打轉彎燈：“我家。”

允幜帆轉頭看單白，單白三七分的偏頭發型已經淩亂，劉海散在額頭反而顯得他年輕了一些，允幜帆“哦”了一聲。

單白：“你先暫時住我那兒，找到合适的房子了再搬出去。”

燈光一明一暗晃過允幜帆的臉，允幜帆低低地“嗯”了一聲。

單白的家是獨棟的兩層樓房，一樓客廳餐廳，二樓卧室，裝修是簡單經典的黑白風，燈一開，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單白從鞋櫃裏拿出一雙白色的棉拖鞋：“先穿我的鞋，明天再買适合你的。”單白邊說邊脫鞋，“當然費用從工資裏扣。”

允幜帆把盆栽放在鞋櫃上，換上拖鞋，他的腳沒比單白小多少，不用特地買新拖鞋：“不用，合适。”

單白看了一眼，确實還行：“那不買了，晚飯你想吃什麽？”

允幜帆跟着單白進去，看着單白脫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挽起袖子走進廚房。他跟着單白走過去，倚在廚房門邊：“你會做？”

“當然。”單白戴上圍裙，“你可以質疑我的外表，但不能質疑我的廚藝。”

允幜帆實在不敢相信，從頭到腳顯示着“只有別人服侍我的份兒”樣子的單白居然會做飯！

允幜帆：“你就做你的拿手菜，我随便。”

“行，去客廳坐着等我。”單白直接從冰箱裏拿出一包綠油油的辣椒開始洗，“吃辣怎麽樣？”

“呃...”允幜帆想着自己應該沒問題吧，“還行。”

允幜帆沒走，他就看着單白走來走去，洗菜切菜。

單白的廚房面積大，設計也很不錯，看起來的空間比實際空間大。允幜帆看見單白從頭上的櫃子裏拿出一瓶紅酒倒入悶好的雞湯裏，問：“倒酒做什麽？”

單白手裏倒着調料：“味道更好。”

允幜帆又問：“盆栽可以放哪裏？”

單白看一眼允幜帆：“樓上除了最右邊的主卧之外，你随便選一間，每個房間都有獨立衛浴。”

“好。”

允幜帆應完之後卻沒有走，還是斜靠在廚房門外看單白做飯。單白手裏拿着湯勺，奇怪地問：“你怎麽還不去？”

允幜帆輕飄飄地說：“看你做飯。”

“行。”單白意外地一笑，“沒想到你這麽黏人。”

“黏人？”允幜帆表示疑惑，他只是想看着單白做飯，怎麽就黏人了？

“冰箱裏有水果，你可以先吃一點墊肚子。”

允幜帆打開冰箱，頓住了。冰箱特別大，大到蔬菜水果醬料各種東西劃區域放置不擁擠還有空間。水果那一欄還有細分，就拿藍莓來說，有冰島、美國、加拿大、波蘭、法國、新西蘭等産地的分類。

這些曾經的國家如今全是聯邦共和的城市，允幜帆詭異地在單白的冰箱裏感受到了世界統一。

單白看見允幜帆在藍莓這裏猶豫，說：“昨天沒回家，這些水果都不新鮮了，你要是不想吃，今晚我打電話讓人空運過來，明早可以吃新鮮的。”

“...不用了。”允幜帆拿了最上面的冰島藍莓，冰島藍莓個大，他從盒子裏倒出一些洗了洗，吃了一顆，還不錯，他順手喂單白，“吃嗎？”

單白看着允幜帆蒼白指尖上的藍莓，看着他順手投喂毫無其它想法平靜的臉，開口咬住藍莓，含進嘴裏：“謝了。”

允幜帆的手指被單白的牙齒咬到，他把手又重新洗了一遍，站在廚房邊，邊看着單白做飯邊吃藍莓，藍莓吃完之後允幜帆才拿着盆栽，上樓看房間。

單白關上水龍頭的水，倚在冰箱上，看着允幜帆的背影上樓。因為視線的阻礙，他只能看見允幜帆脖子以下，随着允幜帆越走越高，他漸漸地只能看見允幜帆的雙腿，最後連腿也看不見，只能看見腳，直到看不見允幜帆任何的影子，單白才回廚房繼續做飯。

二樓有三個房間，允幜帆不知道單白說的最右邊是以哪個方向為參考系，他直接打開了中間那扇門，開燈，打量房間。這間房大概有八十平米，主要裝修以暗綠色為主，床放在角落，床的對面是書架，零零散散斜斜靠着幾排書，大部分是關于能源地理分布的書籍。打開窗簾，窗簾外是一個小陽臺，大概二十平，小陽臺上放着一張白色小圓桌和兩把有靠背的白色椅子。

陽臺被一整塊落地窗左右包圍着，但是與一般落地窗不同，正前方玻璃上面有可以打開的窗戶。允幜帆把盆栽放在桌上，打開窗戶，吹到了對面假山上飄過來的清香味。

後院假山有起有落地種植着不同種類的樹，現在十一月份，它們都枯萎了，等春天來了，它們就會蘇醒。

風有些冷，允幜帆關上窗戶，坐在椅子上看着盆栽，對着它自言自語。

允幜帆：“單白家真有錢，我家是有錢呢還是窮？”

“我今天看到單白做飯的樣子，完全想不出來有關自己家做飯的回憶。”

“我家吃辣還是吃甜？”

“我有...父母嗎？”

“如果有，我那麽多天不回家，他們會着急，會想我嗎？”

“如果沒有，他們又葬在哪裏呢，我不去祭拜他們，他們會不會怨我？”

盆栽裏的草一動不動，允幜帆的影子被燈光映在地上也一動不動。

“算了。”允幜帆起身下樓去找單白，單白還在廚房忙活，他依然靠在門邊，視線随着單白的移動而移動。

單白：“衣櫃裏的床單被套都是新的，睡前記得換。”

允幜帆：“嗯。”

餐桌上，允幜帆別辣得嘴唇通紅，不停喝水，單白看了，給他倒了一杯溫牛奶：“下次我做飯少放辣。”

允幜帆“斯哈”着，急忙喝了一口牛奶：“謝謝，我沒想到...”看來他和單白一定不是同一區域出生的人，不然口味不會如此大不相同。

實在是太辣了！

爆炸轟鳴，氮氣罐炸開，滿地都布滿白色的寒氣，警報聲和尖叫聲圍繞在單白耳邊，穿着警服，拿着手槍的警察在他身邊圍成一圈，不停地對着追着他們的人開槍。

單白小小的手被一只細膩白皙溫暖的手牽着狂奔，他擡頭看向穿着白大褂，團着頭發的女人，問：“媽媽，我們這是跑什麽？”

女人一把抱起單白，五官朦胧，用盡全身力氣在奔跑：“異能者突襲，我們要逃到警察局總部去！”

單白突然間暴怒：“不逃，我要殺了他們！爸爸，爸爸就是被他們害死的！我要殺了他們！”

女人用力抱緊單白，堅毅決絕：“媽媽會替爸爸報仇。”

有警員喊道：“溫博士，快跑！異能者飛過來了！”

哔——嘭——！！！

單白被扔了出去，他在空中抛物線運動了好長時間，餘光中看見他媽媽向他伸手嘶吼：“快跑！”

單白落地，他沒有感受到疼痛，在地上滾了幾圈之後，他擡頭一看，剛才保護他的警員被炸得四分五裂，媽媽被凍成冰塊，被從來而降的異能者抓走抛到空中用力扔下。

“媽媽！！！”

遲緩而來的疼痛爬上大腦，單白滿頭大汗...

咚咚咚！

單白從噩夢中醒來，他怎麽會夢到八歲的事情，已經好多年了。

咚咚咚！

門再次被敲響，單白開燈，看到鐘表上顯示淩晨兩點，他穿上拖鞋，揚聲道：“稍等。”

允幜帆穿着黑色的絲綢睡衣，聽見單白的回答，他往後撤了一步，單白開門後，他看見單白充紅的眼睛和滿頭大汗的額頭，尴尬道：“我來的不是時候，抱歉，明天再找你，你繼續。”

單白一聽就知道允幜帆誤會了，不過...單白抓住允幜帆的手腕，逗他：“大晚上淩晨兩點來敲一個三十歲男人的房間？”

單白的手非常燙，燙到允幜帆白皙的手腕都染上了紅色，允幜帆嘴唇瞬間幹了，他轉身道：“不好意思，房間的空調不能用，冷得受不了了，所以才來問問你能不能修，不是故意打擾你...”允幜帆往下看了單白胯.間，又移開眼神，“那啥。”

單白的發型未經打理，頭發支棱地雜成一團，像個刺猬，他此刻通紅的眼睛像狼一樣盯住允幜帆，原本就充滿攻略性的五官顯得更加淩厲，激得允幜帆豎起了警惕心。

單白看着緊張的允幜帆，松開他，深呼吸後道：“走。”

單白從地下倉庫裏拿了梯椅和工具箱去允幜帆的房間，他跑上去對着空調鼓搗了好久，道：“太久沒用了，估計裏面的電路板壞了，得取下來重修。”

允幜帆：“要多久？”

“兩小時吧。”單白低頭對允幜帆說，“要是不嫌麻煩，今晚你可以去另一個客房，理理再睡，要是嫌麻煩也可以先和我睡湊活一晚上。”

允幜帆想着單白剛才野獸一般的眼神，道：“你能修嗎？”

“行。”單白明白了，“那你先去我房裏睡着，好了我叫你。”

“不用。”允幜帆今天睡前一直研究他從書架上找到的世界地圖，“我陪着你。”

單白和允幜帆這麽說着話，腦子清醒，人也回神了，說話神态又變回白天的樣子。

單白“哦喲”一聲兒：“美人兒，我給你修空調，你說你陪着我是不是不太對味兒啊？”

“哦。”允幜帆打開小陽臺的燈，拿着那本世界地圖坐在陽臺上看，頭也不擡，“謝謝老板。”

單白：“我說美人，別光顧着自己看書，過來幫忙。”

允幜帆放下書過來，仰頭問：“要怎麽幫？”

單白：“去客廳電閘那裏把二樓的電源斷了，然後上來給我打光，遞工具。”

“好。”

“電閘在安裝在靠着最長的沙發的那面牆上，你踩上去沙發就能夠到電閘。”

“嗯。”允幜帆找到工具箱裏的手電筒，打着燈下樓，他兩下踩上沙發，手電筒的燈打在電閘上，找到二樓總閘後，向下一推，二樓的燈瞬間全滅。

允幜帆上樓去，手電筒燈光打在單白臉上：“好了。”

螺絲刀淅淅索索擰開固定螺絲，單白把取下的空調外殼遞給允幜帆，允幜帆接過放下，再擡頭打燈，他看見單白專注的眼神在黑暗中顯得那麽清楚。

單白：“這個家裏已經很久沒有兩個人一起出現了。”

允幜帆：“明天我就出去抓異能者，很快老板你就能恢複快樂的獨居生活了。”

“也沒關系。”單白像是突然卸了力一般，對着允幜帆笑，“你一直住這兒也可以。”

允幜帆最受不了單白對着他随意這麽一笑，這個人随意笑起來要命。

允幜帆“哦”了一聲，繼續給單白打光。

單白找到電路板，斷開連接線，做好标記，拆下電路板遞給允幜帆，然後從梯椅上下來檢查電路板，給電路板重新接好線之後，單白爬上梯椅坐好，按照之前的标記把電路板安裝回去，重新裝好空調。

單白：“好了，你把電閘打開試試看。”

允幜帆把電閘打開，二樓兩個房間的燈亮了，他把手電筒關了，上去問單白：“怎麽樣？”

單白站在空調下面，拿着遙控器打開空調，空調緩緩打開，發出送風的聲音。

單白：“可以用了，過幾天我叫人重新安裝一個新的，這個已經太舊了。”

“謝謝。”

“倒也不用謝。”單白突然拉過允幜帆的手，對着他的手背輕輕貼上嘴唇，對允幜帆一笑，“為美人效勞，榮幸之至。”

允幜帆看着單白刺猬一般的發型，他想要是像剛才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發型就好了。

唉...

過去了兩個多小時，快淩晨五點了，允幜帆收回手：“剩下的我來處理就好，老板你...”

單白：“直接叫我單白。”

“單白你先回去睡吧。”既然單白這麽要求了，允幜帆也就這麽叫了。

單白走之前對允幜帆說：“晚安。”

第二天八點左右，吃完早餐單白和允幜帆一起出門去公司，允幜帆問：“對了，我們這裏叫什麽，是什麽城什麽市什麽區？”

“華夏千昭新城區。”

允幜帆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仔細一想，不就是那天在警察局總部，看見的車禍數量為1的那個區域嗎？

到了公司，單白直接調出了近五十年來新城區的人口遷移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