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盛夏白瓷

6、盛夏白瓷

十一月第一場寒流來臨之際,附中也迎來了本學期的期中考試。

高一還沒分科,就要考三天,高二高三就只用考兩天。

盛寧是文科,周五下午五點半考完最後一門英語。這次的完型和閱讀有些難度,答題卡交上去之後她身邊圍了一圈同學,都是找她對答案的。

餘欣欣越對越絕望,她已經能預感這次成績下來之後爸媽疾風驟雨的态度了,秉持着能開心一天算一天的原則,她提議道:“好不容易考完了,咱們去吃火鍋吧。銀泰那兒新開了家聽說味道不錯,吃完了我們還可以去旁邊的電玩城玩!”

不少同學積極地響應。

附中管得嚴,大家平時除了學習還是學習,難得有放松的時候。

“寧寧你去嘛?”餘欣欣見盛寧沒吭聲,問。

“我不去啦,我和寵物醫院預約好了,六點鐘要帶甜甜圈去打疫苗。”盛寧收拾着書包道。

回到家。

蘇紅珍坐沙發上,戴着副老花鏡在看一檔孕婦保健的知識講座,邊看邊拿本子和筆記下專家說的重點。

盛寧踟蹰地喊了人:“奶奶我回來了。”

許是看電視看得太認真了沒聽到,蘇紅珍沒給她任何反應。

盛寧有些尴尬地回到自己房間。

卧室裏一片安靜,平時一聽到她腳步聲就會汪汪叫着跑來的小金毛不見蹤影。

盛寧以為它是睡着了,書包放在椅子上後,在卧室找了一圈,連床底和櫃子都看了,還是沒看見它。

盛寧不安地蹙起眉,蘇紅珍不喜歡狗,嫌它身上掉毛,自從搬來之後除了牽出去散步,她只能把甜甜圈關在自己房間。

她分明記得今天早上去學校自己是關了房門的。

“奶奶,您看見我的金毛了嗎?”盛寧只能又走到電視機前問她。

蘇紅珍聽到她這話似是想起什麽,拿遙控按了暫停鍵:“哦我正想和你說呢,你那只狗下午在房裏叫個不停,我想它可能是要出去上廁所,就帶着它下樓了。”

“誰知道啊,”她語氣悠哉悠哉的:“它一到外面就撒歡似地跑,我一不留神松了繩子,轉眼它就跑沒影了。”

盛寧不可置信地睜大眼:“奶奶您怎麽能放任它跑了不管呢?”

蘇紅珍挺直腰板,振振有詞道:“那只狗跑得那麽快,我這一大把年紀了腰啊腿啊都不好,萬一追它的時候摔倒了怎麽辦?”

盛寧又急又擔憂,生怕它在外面出什麽意外,跑到玄關處匆匆換鞋,聽見蘇紅珍在身後嘀咕:“不就是只雜交的金毛嗎,又不是多值錢,跑了就跑了呗。”

盛寧不想和她争執,忍了忍,加快速度把兩只鞋帶系好。

外面的天已經黑了,冷風一陣陣的,樹梢被吹得呼呼作響,幾片枯黃的梧桐葉在光禿禿的枝頭搖搖欲墜。

小區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

七八度的冷風天,盛寧愣是跑出了一身的汗,氣喘籲籲地站在門衛室外問:“叔叔你好,請問你看見一只棕色的小金毛跑出去了嗎?”

“啊,這我也沒留意啊。”門衛大叔不好意思道。

盛寧說了聲謝謝,徘徊糾結一番之後決定先沿着左邊的街道開始找。

她一路喊着甜甜圈的名字,見到掃地環衛工或者擺攤的小販就過去問人家有沒有看見一只半歲大的小金毛。

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盛寧走了兩三站路,月亮被烏雲遮住,天黑沉沉的,像是即将有一場雨要落下。校服褲兜裏的手機嘟嘟地震動。

她接了起來。

程音着急道:“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多不安全啊,寧寧你先回家,明天白天我陪着你一起去找。”

“不要。”

從小聽話到大,她難得一次違背媽媽:“甜甜圈膽子那麽小,它一個人在外面會害怕的,萬一壞人抓走了它怎麽辦。”

那邊蘇紅珍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了過來:“就一只土狗,又不是什麽名貴值錢的品種狗,誰會花力氣去抓。哎小音你趕快吃飯啊,孕婦是最不能餓的。”

“寧寧……”程音還想再勸,盛寧打斷道:“媽媽你放心吧,我十二點前一定回去,你去吃飯吧。”

天空飄起了零星的雨點,街上行人越來越少,那些賣馄饨煎餅的小店一個接一個打烊,銀白色的鐵閘門拉了下來。

過了半個小時,手機鈴聲又震起來。

她從褲兜裏掏出,屏幕在夜色裏亮着幽幽的白光,還是程音打過來的。

“寧寧,甜甜圈剛才自己跑來了,你現在在哪兒啊,媽媽現在來接你。”

她話音才落,電話那頭響起幾聲熟悉的汪汪汪聲,盛寧一直提着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媽媽懷着孕,她當然不可能讓她來接自己。

“不用了媽媽,我自己打個車回去就行了。”

這年頭還沒有滴滴打車,盛寧站在路口等,冷風呼嘯,她頭發絲被雨水浸濕,鼻尖被凍得通紅,只能不停地跺跺腳,往掌心哈氣取暖。

好久都沒等來一輛車。

忽地,一道悶雷劃破寂靜的夜晚,雨勢漸大,豆大的雨滴一顆顆砸下,凹凸不平的地面很快積起一個個小水窪。

盛寧只能先跑到街邊一個報亭下躲雨。

晚飯沒有吃,強烈的饑餓感襲來,肚子咕咕叫了兩聲,盛她四處張望了一番,沒有什麽賣吃的小店。

幾十米外倒是有個網吧,亮着紅光的牌子在夜色裏很顯眼。

網吧裏應該有泡面什麽的吧。

她看看這雨,感覺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想了想,兩只手搭在額頭上,一咬牙跑進了雨幕。

網吧的環境很差,光線昏暗得讓人看不清,鍵盤聲敲得劈裏啪啦,耳邊充斥着“傻逼”“我操”“老子真是日了狗”這樣的髒話,

到處是吞雲吐霧的,一進門盛年就煙味被嗆得咳嗽。

“你好,請問統一方便面多少錢一碗啊?”

收銀臺後的網管小哥翹着個二郎腿拿手機打游戲,平時那些顧客都直接“喂”一聲,個個拽得跟個二五八萬似的,他還是頭一回聽到這麽客氣的。

聲音也好他媽清澈好聽,在這烏煙瘴氣的環境裏簡直格格不入。

染着一頭紅毛的網管小哥擡起頭,當即有種被驚豔了的感覺,他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校服穿得這麽好看的。

“五塊錢一桶。”網管小哥說完還有點臉紅,害羞地撓了撓頭。見她頭發衣服都被雨淋濕了,又問:“還要塊毛巾擦擦嗎?天這麽冷小心凍感冒了。”

盛寧不好意思搖頭道:“我出門急,身上只帶了五塊錢。”

說完從兜裏摸出一張五塊的紙幣,伸手遞過去。

“沒事,這毛巾批發的,就兩塊錢一條便宜得很,你拿去擦擦吧。”網管小哥十分憐香惜玉,從後面的玻璃櫃裏拿了條毛巾和泡面一起給她。

“開水在那邊。”

盛寧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門旁邊的小桌子上有個插電的熱水壺。

“謝謝,毛巾的錢我明天來還你。”

-

一局酣暢淋漓的游戲結束,蔣正帆拿起可樂咕嚕嚕往喉嚨裏灌,看了眼液晶屏上的時間,出聲問道:“燃哥你今晚還去那酒吧?”

梁燃“嗯”了聲,骨節分明的手按着鼠标退出了游戲賬號:“時間快到了,我先走了。”

說完起身,撈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

目不斜視地走到門口,一道纖細的,穿着藍色校服的身影吸引了他注意。

梁燃目光望去,竟然還真是她。

熱水壺“咕嚕嚕”燒着,盛寧用毛巾把頭發還有脖子那麽的雨水都擦幹了一遍,雖然還是冷,好歹比先前好受了點。

正撕着泡面外面那層塑料,眼前驀地落下陰影,一道瘦削挺拔的身影擋住了網吧裏本就昏暗的光線。

她警覺地擡起頭,看見少年擰起的眉。

“你怎麽來這來了?”

這種網吧常有不三不四的小混混過來,就前天還發生了一起打架鬥毆的事件。大晚上的,她一個人跑來也不怕遇到危險,不知怎麽搞得,衣服還都淋濕了。

梁燃肅着臉,顯得有點兇,又是批評指責的語氣。

這一晚上的經歷并不好,盛年又冷又累,肚子還餓着,又想起之前他那樣冷漠疏離的态度,心底的委屈突然洩了閘般一下子全湧了上來。

她眼眶一紅,語氣也硬邦邦的:“你管我幹什麽,你不是讨厭我嗎?”

她賭氣地頭一扭,不去看他,眼淚卻不争氣地落下,她擡手胡亂地擦了幾下,卻好像越擦越多。

“沒讨厭你。”他無奈地嘆了聲。

盛寧擦眼淚的手背驀地一頓,濕漉漉的大眼睛從指縫間去看他。

看得人心都軟化了。

梁燃低下頭,從一旁的小桌子上抽了兩張抽紙,冷白修長的指骨攥着,輕輕地揩去她臉上的淚水。

“是我錯了,對不起。”

聲音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漠,是很溫柔又順從的認錯的語氣。

帶着幾分哄。

“寧寧不生氣了好不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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