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 20、盛夏白瓷

20、盛夏白瓷

離晚自習上課還有一刻鐘, 盛寧和餘欣欣一人手裏拿着杯奶茶往學校走。

天邊大片的紅燒雲，晚風裏還帶着幾分燥意，不遠處的籃球場上，幾個低年級的男生在追逐, 汗出了一身也不知熱。

球砸到了籃板上, 反彈之後落到地上, 一路滾到了盛寧的腳邊。

她看見了, 彎腰把那籃球撿了起來，遞還給來找球的男生：“給。”

那男生打球之後臉本就是紅的, 在看到她之後又多添了幾抹紅, 整張臉徹底成了番茄的顏色。

“謝謝謝謝。”他連忙疊聲道謝，露出的笑羞澀又腼腆。

高一和高三不在一棟教學樓, 這位高一的小學弟只聽說他們學校有個賊漂亮的校花, 也見過偷拍到的照片。

但距離太遠了, 那手機像素又不高，拍得不清不楚的，完全抵不上直接的視覺沖擊來得強烈。

嗚嗚嗚校花學姐好美！

“不客氣。”盛寧把球還給他之後就挽着餘欣欣的手往前走了。

走出一段路，餘欣欣回頭看, 那個小學弟還愣愣地站在原地, 目光裏滿是留戀不舍。

她胳膊肘捅了捅盛寧，笑嘻嘻道：“寧寧你回頭看一下。”

盛寧依言轉回頭, 什麽也沒有看見，除了剛剛那男生, 還站在原地沒動。

與此同時, 遠處籃球場傳來另一男生不滿的大喊：“王述撿完了球還不回來？？站那兒發什麽呆呢？？”

男生這才抱着籃球一臉窘迫地跑回去。

盛寧不解地轉回頭：“欣欣, 你讓我看什麽呀？”

“看你的魅力多大呀。”餘欣欣沖着她眨眼笑“所以你要自信, 喜歡誰大膽上, 我敢保證你說的那男生絕對也喜歡你。”

頓了頓，她舉起三個指頭，信誓旦旦地發毒誓：“要是我說錯了，我以後看的每個小說都斷更爛尾。”

盛寧：“……”

晚自習是英語，到了這個時候也沒什麽知識點好講的了，基本上就是不停地做卷子講卷子。

“給大家發的是去年海澱五調的卷子，題型有些難度，你們做的時候仔細着點。”

一張張的試卷從第一排往後傳，才打印出來的，紙上有淡淡的墨香，摸着還有溫度。

盛寧從筆袋找出一支黑筆，寫下姓名之後立刻去看聽力題，用筆圈出每道題裏的關鍵信息。

她英語成績是班上最好的，別的同學才剛開始看作文題時，她已經寫完了。

她小學三年級才開始學英語，從那時起她英語就很好了，這也和梁燃送她的好記星學習機有很大的關系。

那時程音每晚工作得很晚才家，她寫完了作業沒有事做，就點開那個學習機，裏面有好多他幫她下載的英語動畫片，看着看着，單詞不知不覺都記了下來。

盛寧把卷子翻到前面，去看之前标記了的，不太确定的幾道題，重新思考之後寫下選項，然後把答案塗到答題卡上。

又檢查了一遍，确定沒有塗錯的之後，她把卷子和答題卡放到桌角，趴在手臂上休息。

這回會兒就有空想餘欣欣說的那些話了，她其實也覺得梁燃是有一點喜歡她的吧。

他總對她那麽好，而且他心中對于喜歡女孩兒的那幾條标準，她似乎也都是符合的。

“好了，考試時間到。”英語老師的聲音在安靜的教室響起。

“大家把卷子和同桌交換着改，要去廁所的同學現在趕快去，聽力題的答案我寫在黑板上，有問題的題目提出來。”

評講試卷又用了一個小時，晚自習結束的鈴聲打響，盛寧把145分的卷子折好放進書包。

走回去路上又糾結了十幾分鐘，到了小區門口，她停住腳步，耳邊是吱吱的蟬鳴，叫得亂糟糟的，像她的心事。

但最終咬了咬唇，下定決心，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q.q。

-

上半場的演出已經結束，梁燃在休息室扒譜，他最近接到了個活，一首曲子扒下一千塊。

扒了四個小節，他停下喝了幾口水，拿起手機順便看看。

【寧寧】：你除了把我當朋友，有沒有別的想法啊？

消息發在三十三分鐘前。

像一把刀，直白地剖出他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從梁燃的腦海裏閃過——

她是怎麽發現的？又是以怎麽樣的心情給他發來這條質問的消息？那他該怎麽回複？

-

卧室裏，臺燈投下柔和的燈光。

盛寧邊寫卷子邊等，寫一道數學選擇題轉頭看一眼手機。

一直沒有消息，她越來越緊張，到第十題時完全寫不下去了，幹脆把手機拿裏，一眨不眨地盯着和他的聊天框。

她從小就不是喜歡拖延的性格，與其整天患得患失又猜來猜去，不如直接問清楚，要不然更會令她分心。

是與不是，她都想在今晚知道答案。

如果梁燃不喜歡她的話，那……她就撒謊騙他說自己q.q被盜號了。

這樣應該也不會影響他們的朋友關系吧。

又過了十分鐘，手機自動熄屏了，黑漆漆的屏幕映出少女咬着唇，糾結又緊張的模樣。

他怎麽還不回她的消息啊，這個時間他應該是休息的啊，難道是手機沒電啦？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掌心的手機“滴”的一聲響，盛寧趕緊劃開，看到消息後她愣了片刻，随即疑惑地蹙起眉。

【梁燃】：對不起，是我不對。

盛寧就不太懂這個道歉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好好的和她說對不起啊？

正費勁地想時，手機突然地響了，把還在沉思中的盛寧吓了一跳，她低頭看去，是他打來的。

她接通，把手機放在耳邊，不知該說什麽好。

那邊也同樣沉默。

通話的時間一秒一秒地往上增加，大約一分多鐘過去，她有沉不住氣了：“你……”

他搶先道，聲音低而沙啞：“我不該對你有超出朋友界限的想法，要是你心裏介意或者感到不舒服，我……”

他說不出“那我以後就不再來找你”的話，舔了舔幹澀的唇，小心翼翼道：“那我暫時就不聯系你了。”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梁燃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盛寧沒有說話，是因為聽他說得雲裏霧裏的，腦子轉了幾圈才反應過來。

超過朋友界限的想法，那就是也喜歡她的吧，是這個意思沒錯吧？

她輕聲道：“我不介意，也沒有不舒服啊。”

“什麽？”梁燃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之前在q.q上那樣問你，是因為我……”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心髒砰砰的，像只小兔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她用手按住胸口，想讓那只小兔子別跳那麽快了，呼了一口氣，又回頭去看了眼房門，看到是好好關着的才放心。

然後小聲的，對着緊握在掌心的手機道：“我發現我是喜歡你的，所以才想知道你對我有沒有一點喜歡的感覺。”

梁燃難以形容這一刻的心情，血液沸騰了，胸腔裏的心髒震得耳膜轟隆作響。

怎麽可能只有一點喜歡？是喜歡的不得了，心滿得都要裝不下了。

像是陡然得知自己中了千萬大獎，巨大的驚喜鋪天蓋地襲來，然而到底是沒将全部的理智湮沒。

稍稍冷靜下來，他便明白，自己哪有資格去兌換這個獎呢？

他什麽都沒有，房子是租的，工作也就那樣，在酒吧裏唱歌，很多人眼裏這都不是份正兒八經的工作。

盛寧說完臉頰熱得快要燒起來，可等了半天沒聽到他的回答，還以為是不是電話被她不小心挂斷了。

拿到眼前一看，通話還在繼續，那他怎麽忽然就一聲不吭了啊？

“喂？”她試探着叫了聲，“你還在聽電話嗎？”

“我在聽。”

梁燃唇動了動，想把自己的那些不好統統告訴她，還沒來得及PAN說出口，就聽小姑娘說——

“可我現在還沒畢業，不能早戀，那……你再等我一個月，等我高考完了之後我們再在在一起，好不好？”

少女的嗓音輕軟又甜蜜，滿滿的都是認真。他的喉嚨像被什麽堵住，那些準備好的說辭全都說不出口了。

他想和她在一起，太想了。是命運難得地垂憐他，給了他這樣的恩賜，他想争一争。

他現在是一無所有，可他也還年輕不是嗎？

“好。”最終沒忍住，自私地屈服心底的渴望。

盛寧聽到了他的回答，心底的石頭一下子落地，大眼睛高興地彎了彎，屬于少女的害羞又後知後覺地湧了上來。

“我、我還有卷子要寫，就先挂了啊。”

-

淩晨三點，酒吧後半場的演出結束。

胖子和徐揚都哈欠連天，困得都沒人樣了，一回到休息室就忙不疊把折疊椅展開。

“诶，燃哥你不睡會兒？”胖子看見梁燃拿起茶幾上的摩托車鑰匙就要走，好奇問道。

“我不困，先回去了。”他說完就走。

夜色寧靜，淡青色的天空寥寥懸挂着幾顆星星，空氣裏多了濕潤的涼爽。十幾個小時沒睡，梁燃沒有半分困意。

他把摩托開到了盛寧住的那個小區。

門衛這時也睡了，他沒去叫人家，就站在門口，只遙遙地看她的那棟單元樓。

所有住戶的燈都關了，黑黢黢的一片，寧寧一定也是睡了的。明知什麽都見不到，他還是忍不住過來看一眼。

站着看了幾分鐘，梁燃才重新發動摩托車的引擎，他家小區門口有一家房産中介，櫥窗裏張貼了許多代售的房子。

他從前每次路過一眼都不會看，今天卻在這兒駐足，用手機的燈光照亮，認真地看那些房子的戶型，面積和對應的價格。

小姑娘高中還沒畢業，很多現實的問題還沒有考慮到，他得先籌謀好，房子首先就是個問題。

他不只想和她談戀愛那麽簡單，他貪心地想要她的一輩子，可小姑娘跟着他，總不能以後還要一直租房子這麽辛苦。

江市的房價不便宜，稍微好一點的地段一平米就要三萬，買個一百平方的就要三百多萬。

以他在酒吧唱歌每個月一萬多的工資，三十年才買得下這麽一套房子。

然而他知道，像金融計算機這樣的行業，做得好的年薪能有幾十萬，要是成了行業中的佼佼者，工資會更高。

回到家，鑰匙開門發出一點響動，趴在客廳睡覺的甜甜圈直起身，警覺地豎起耳朵，見到是他又懶洋洋地趴下繼續睡了。

梁燃打開了電腦，熒白的光映出少年認真專注的眉眼，他在搜索往屆生複讀的條件。

最起碼，他不能讓別人笑話她，說她和一個連大學都考上的男生在一起。

其次他得配得上她，還得賺很多的錢，他要對她的未來負責。

作者有話說：

戀愛第一天

燃哥：我得想想以後結婚的房子買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