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 21、盛夏白瓷

21、盛夏白瓷

程音知道她京大自主招生考試通過後很高興。

就在這個周末的晚上, 她和闫鵬飛一起帶着盛寧去了江市一家人均定價高昂的西餐廳慶祝。

餐廳的四周牆壁挂着十分有格調的外國油畫，水晶吊燈華麗精致，他們坐在落地窗邊，一側頭就能看見外面霓虹璀璨的城市夜景。

為了彌補生日那天的缺席, 程音還給她買了一個很大的奶油蛋糕, 看着就做工精良, 很不便宜。

闫鵬飛用打火機點了蠟燭, 程音懷裏抱着兒子，對女兒笑了笑：“寧寧快許願吧。”

盛寧聽話地閉上眼睛, 卻沒有許願。

她十八歲的生日願望, 已經在真正生日的那一晚，和梁燃坐在小區裏的長椅上許下了。

闫鵬飛切了蛋糕, 每人分了一盤, 自己用塑料勺子舀起一點點奶油, 喂給程音懷裏的兒子。

奶油甜甜的，小孩子最喜歡了，吃了一口還想吃，嗓音稚嫩道：“爸爸, 還要。”

闫鵬飛還想再喂, 卻被程音阻止了：“嘉嘉還太小了，吃多了奶油不好。”

“我就再喂最後一小勺。”男人笑着打趣：“你看兒子這眼巴巴渴望的小眼神, 你忍心不給。”

程音低頭看向懷裏的兒子，小孩子大眼睛黑溜溜的, 像兩顆葡萄, 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蛋糕, 那表情實在是可愛得不行。

她只能無奈地妥協：“行吧, 就最後一小勺了啊。”

手又摸了摸兒子頭：“嘉嘉你看你姐姐多厲害, 考過了全國最好大學的自主招生，嘉嘉以後也要向姐姐學習。”

闫鵬飛很有為人父親的自信：“小音你就放心吧，我們嘉嘉這麽聰明，比別的孩子學說話都學得快，以後一定也能考上京大的。”

他笑着看向兒子：“我們嘉嘉以後還要讀研讀博的對不對？”

周嘉還聽不懂這麽長和複雜的話，懵懵懂懂地沖着爸爸媽媽笑。

“你啊，就成天做夢吧。”程音笑着嗔他，語氣裏卻也滿是對兒子的期冀。

盛寧聽着他們的談話，低頭默不作聲地一勺一勺舀着盤子裏的奶油蛋糕吃。

她最喜歡的口味其實不是奶油蛋糕，而是巧克力的，但因為她從小吃東西不挑剔，媽媽就忘記了。

除了梁燃，她只在很小的時候和他提過一次，他就一直記到了現在。

一塊蛋糕吃完，她突然之間意識到有個很重要的事，她忘記和梁燃說了。

“媽媽，我去一下衛生間。”

“去吧。”程音拿着紙巾給兒子擦嘴角的奶油，沒發現她的異常。

盛寧拿起桌上的手機去了衛生間，栓上門之後給梁燃發消息—

我已經拿到了京大降二十分的資格，所以高考不出意外的話，我應該是能考上京大的，那你介意之後和我四年異地戀嗎？

她覺得自己這要求有一點過分，別人談個戀愛都能經常待一塊兒，就她，才和人家告了白，馬上就要分開四年。

她低着頭繼續打字—我寒暑假都會回來的，而且我聽別人說大四沒課可以找實習，要真這樣，我就回這邊……

還沒打完，他的消息率先發了過來。

【梁燃】：傻不傻，我怎麽可能介意，有個京大的女朋友，我要驕傲死了，到時候要在小區樓下放鞭炮慶祝的。

盛寧看到他的回複，眼忍不住彎了彎。

－

霧夜酒吧，晚上十點的休息室裏。

胖子和徐揚都發現梁燃今天太不一樣了，唇角始終翹着，平時一雙眸子冰冷冷的沒什麽情緒，此時彎着眼尾，笑意簡直不要太明顯。

“燃哥，是不是老板背着我們答應給你加薪啊？”胖子終于忍不住問。

完又一搖頭，自個兒先否定了：“不對不對，照着你這性格，區區加薪不足以讓你高興成這樣，燃哥你實話說，是不是買的彩票中了五百萬？”

梁燃嗤笑一聲，他得到的寶貝豈止是五百萬彩票能相提并論的。

他清了清嗓子，語氣鄭重其事，像宣布什麽大新聞一樣：“告訴你們一聲，我有女朋友了。”

說到“女朋友”這三個字時，唇角彎了彎，聲音不自覺溫柔了幾個度。

胖子和徐揚：“？？？”

這就是你看着手機發笑的理由？

沒想到平時看着又酷又拽，一談起戀愛來怎麽就還挺戀愛腦的？？

梁燃絲毫不理會兩人眼裏的震驚，繼續道：“對了，下半場結束後我請你們吃個宵夜，算是散夥飯吧，這個月的班上完了我就不做了。”

胖子和徐揚：“啊？？？”

“咋回事啊？”

“出了什麽事嗎？好好的怎麽就不做了呢。”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梁燃一副理所當然的态度：“我女朋友高考完要去京市上大學，我得複讀，和她考到一個地方去。”

胖子和徐揚：“……”

媽呀，戀愛腦實錘了。

-

最後一個月，附中管得反而比以前松了許多，晚自習不再上到九點鐘那麽晚，周末也照常放假。

班主任還讓他們晚上沒事和父母一起出去散散步，反正到了這個時候，能考得怎麽樣基本上是塵埃落地了，關鍵是心态要放松。

到了高考前的最後一個星期，學校甚至沒有強制要求高三生來學校了，可以選擇回家按照自己的速度複習，有什麽不懂的再打電話問老師。

這一直是附中的傳統，班上大部分同學選擇了收拾東西回家，畢竟這樣就能按照自己的節奏查漏補缺。

盛寧和餘欣欣一起下樓，她臂彎裏一個大紙箱，裏面裝着書本，教材，還有幾摞厚厚的試卷，特別沉。

校門口很多來接孩子的家長。

“寧寧。”程音下了車，朝她走來。

剛巧餘欣欣也看見了自己的爸爸，兩人揮手告別，程音幫着她一起把紙箱子搬進車的後備箱。

盛寧坐到副駕駛的位置。

家離學校不遠，平時她走路一刻鐘就能走到，開車就更快了，沒幾分鐘車就進了小區的地下車庫。

剛系上的安全帶又解開，程音掀開後備箱：“寧寧，闫叔叔有個事想拜托你幫忙。”

“什麽忙呀？”盛寧抱起後備箱裏的紙箱子，好奇問。

程音臉上露出難色：“這幾次區裏的調考，晗雅的分數都不太理想，要是高考也是這個分數的話，恐怕要上二本都難。”

“所以你闫叔叔的意思是，這高考前最後的一個星期，能不能讓她每天晚上過來，你給她有針對性地輔導一下？”

盛寧沉默了。

過了幾秒，她擡起頭，清透的眸子看向程音：“媽媽，你知道我和她關系一直不好，上次因為她，我被誤會是偷錢的小偷。”

“這事已經過去了很久，晗雅已經知道錯了。”程音溫聲勸說道：“這些年你闫叔叔一直覺得虧欠了晗雅她媽媽，他很希望晗雅能考個好大學。”

這事盛寧是聽過的。

當年闫鵬飛和闫映紅都考上了大學，但考慮到家裏的經濟條件，闫映紅放棄了這個機會，出去打工賺錢給弟弟交學費。

可是大人們之間的恩情，為什麽要讓她來償還呢？她是真的特別不喜歡夏晗雅。

盛寧沒出聲，低着頭往前走。

等待着電梯下來時，程音握住了她的胳膊，語氣裏帶上了請求：“寧寧你大度點，別和她計較了好不好？”

“你闫叔叔和你奶奶都拜托了我，我不好不答應。寧寧，算媽媽求你了，你就幫媽媽這一次好不好？”

盛寧咬住唇不願意說話。

等到電梯上了十一層，到底還是心軟了，不忍讓媽媽為難，她把臉側向一邊：“我只會幫她這一次，以後她怎麽樣都和我無關。”

“好。”程音笑起來：“媽媽保證就這一次。”

夏晗雅晚上八點鐘被闫映紅送來。

闫映紅拎了一大袋櫻桃過來，對盛寧又客氣又感激：“寧寧，耽誤你時間了真是不好意思，但晗雅不知道怎麽搞的，文綜的三門越考越差，你成績好，拜托你給她分享一下你做題時的思路。”

夏晗雅聽不得她媽貶低自己擡高盛寧的話，不耐煩道：“我要學習了，媽你快去客廳待着吧，別在這兒打擾我們了。”

聽到女兒願意學習，哪怕語氣沖了點兒，闫映紅心裏也是高興的，連忙笑着道：“行行行，那你們快學習，我去給你們洗櫻桃吃。”

走出去時不忘給她們帶上了房門。

盛寧拉開書桌前的椅子坐下，轉頭看向夏晗雅，語氣淡淡的：“你把你這次文綜調考的卷子拿出來，我看看你的錯題。”

夏晗雅從書包裏翻出卷子，不情不願地坐到了她的旁邊。

盛寧仍很不喜歡她，可答應的事她會做到，因此講題時并沒有敷衍，把自己做這類題的經驗全分享給了她。

一套文綜卷子講完已經是十一點了。

夏晗雅明天還得去學校上學，闫映紅帶着她回家，臨走前對盛寧又是好一番感謝。

第二天晚上，盛寧繼續給她講題，九點多鐘時，手機響了響。

【梁燃】：寧寧方便出來一下嗎，我帶着甜甜圈來看你，有話和你說。

盛寧回了個“好啊”過去，起身對夏晗雅道：“有同學找我，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你先自己看看題。”

她出去沒多久，夏晗雅也找了個借口出去：“媽，我下樓去買根冰淇淋吃啊，學得累死了，順便透下氣。”

剛才她瞄了一眼盛寧的手機，那條q.q消息上的備注是梁燃。

夏晗雅雖然是四中的，可之前也聽過七中梁燃的名號。那時他們學校幾個男生不知怎麽就惹上了梁燃，被揍得特別慘。

這個名字又不是什麽不常見的字，她覺得不可能這麽巧的吧。

-

兩人約着在小區對面的小花園見面，那裏隐蔽，不會被人看見。

盛寧一路小跑過去，等到了梁燃跟前時，鼻尖出了一層汗，劉海也被吹得亂七八糟的。

梁燃伸手給她理了理：“跑這麽急幹嗎，也不怕摔跤了。”

“我怕你久等嘛。”她笑吟吟地說完，蹲下身親昵地摟住小金毛：“甜甜圈好久沒見啦，我好想你的，你想不想我呀。”

小金毛嗷嗷叫着往她懷裏撲，用行動回答了她的問題。

玩了好一會兒，她才又看向他，好奇問：“你要我和說什麽呀？”

他漆黑眸子望着她，笑着說：“想和你說考試加油。”

頓了頓，又道：“還有我想告訴你，我從明天起就不再酒吧上班了。”

盛寧驚訝地睜大眼：“啊？為什麽呀？”

“你上次不說等你高考完我們要異地四年，我想了想，我還是不太願意。”

她心砰地一下跌到谷底，才要委屈地撅起嘴，腦袋就被一只寬大手掌摸了摸。

繼而耳邊響起少年的低笑：“有個那麽漂亮招人喜歡的女朋友，我哪舍得和她分開四年啊。”

“所以我準備複讀，一年之後考到京市的學校。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一棵棵槐樹的葉子繁盛鮮綠，葉子間綴着一串串淡黃色的小花，蟬剛剛叫起來，聲音還顯得稚嫩。

她撲進他的懷裏，仰着腦袋望他，本來有點泛紅的眼睛瞬間彎起來，溢滿了笑意。

嗓音又脆又甜，滿是歡喜。

“好呀，我在京市等你。”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