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24、盛夏白瓷

24、盛夏白瓷

吃完去了梁燃家。

兩人坐在一張書桌前, 安靜地做着各自的事。他眼前放着本高一上冊的物理書，瞳孔漆黑專注，修長指骨間夾着一支水性筆。

遇到不懂的地方用筆勾一下，等會兒去看有更詳細講解的課外輔導書。

盛寧則像個小老師一樣, 埋頭寫着教案, 将明天補習時要給那個女孩兒要講的知識點和題目一個個列出來。

甜甜圈在客廳裏自己玩了會兒球玩累了, 也不吵鬧, 跑到盛寧腳邊特別乖地趴着。

窗外的知了在叫，不知道哪個地方有大媽在跳廣場舞, 那首《最炫民族風》的伴奏音樂斷斷續續地傳過來。

房間裏卻安靜。

只有他偶爾的翻書聲和她筆尖劃在紙上的沙沙聲。

寫得累了, 盛寧悄悄轉過腦袋，往身旁的人偷瞄一眼。

少年的側臉也好看。

冷白皮, 鼻梁高挺, 下颚線堅毅, 專注看書時，有種很特別的吸引力。

她翹了翹唇角，趁他沒法現在自己在偷看前轉回頭繼續寫教案。

卻不知道，在她沒察覺的時候, 他已經偷偷看了她無數眼。

時針轉向九點, 盛寧放下筆舒出一口氣，伸了個懶腰：“我寫完啦。”

梁燃替她阖上本子, 又收拾了筆袋，一起放進她的粉色小書包裏, 拎着站起身：“走, 送你回家。”

大手熟稔地抓住她的小手, 手指從她的指縫間穿過, 最後緊緊握住。

已經這樣牽了幾次, 盛寧還沒完全習慣，臉紅了紅，心底仍有些羞怯。

卻沒有掙開。

五根細軟的手指頭也學着他那樣，慢慢地收攏，和他十指相扣。

梁燃唇角一點點勾起，真是太乖了。

他和往常一樣把小姑娘送到小區門口，結果遇到了個意外，也不算意外的人。

程音站在花壇邊，聽到摩托車的聲音，擡眼朝他們走來。

“媽媽，你怎麽在這兒？”盛寧擔心又驚訝地問。

要到手機之後，她又找程音談過了一次，她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也把梁燃的情況和她說了。

最終仍是不歡而散。

程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目光看向梁燃，聲音算得上是溫和：“小燃，阿姨有話想和你談談行，可以嗎？”

“可以。”梁燃點頭，也客氣地答道。

沈程音于是轉頭對盛寧道：“寧寧你先回家。”

盛寧站着不肯動。

她不用猜都知道媽媽打算和梁燃說什麽，那些話一定很不好聽，會讓他聽了心裏不舒服。

見她還固執地站在原地，程音蹙起了眉，看向她的眼神更加失望，冷聲問：“現在媽媽說話你是一點都不願意聽了是吧？”

“不是的，媽媽。”她小聲道。

梁燃也看向了她，嗓音溫柔帶着哄：“外面熱，寧寧你先回家去吹空調，我也正好有話想和阿姨說說。等說完了我再和你聯系。”

他們都這麽說，盛寧再不情願也沒辦法，只能壓着重重心事，一步三回頭地往家走。

夜幕垂下，兩人站在花壇邊，月光隔了樹照過來，在地上投下兩道交錯的陰影。

程音先開了口：“小燃，阿姨從寧寧那裏聽說了你父母的事，知道你這些年過得不容易。當年你那麽照顧寧寧，對她就像對妹妹一樣，這點阿姨一直是很感激，你現在要是有什麽需要的地方，阿姨能幫是一定會幫的。”

“謝謝阿姨的關心。”梁燃看向她：“但我現在能自食其力，沒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

程音被噎了下，還懷着勸他和女兒分手的打算，想了想接着道：“你和寧寧都還小，感情很大一部分是因為青春期的沖動。兩個月之後寧寧就要去京大報道了，到時你們隔着幾千公裏的距離，見一面都難，這樣的戀愛談着有什麽意思呢？”

她盡量把話說得委婉：“小燃，你看你長得這麽帥，肯定不愁找不到女朋友。寧寧呢，去了大學校園也能認識更合适她的男生，你們還可以和從前一樣，就像哥哥和妹妹那樣相處，這不是兩全其美嗎？”

“阿姨，我喜歡寧寧，是異性之間的那種喜歡，所以再也做不到像哥哥對妹妹那樣對待她。”

路燈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背脊，他的眼神坦蕩直率，一錯不錯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答應了她，會複讀重新參加高考，一年之後考到京市和她一起。”

他保證道：“程阿姨，我會對她很好，絕對不會讓她跟着我受苦。”

然而這番話落在程音耳朵裏就是他不知好歹了。

她有些惱，幹脆把話挑明，語氣待了幾分火氣：“以你現在的家庭狀況，寧寧跟着你，怎麽可能不受苦？你以為大學是那麽好考的嗎？就算你複讀一年，最後頂多考個二本，以後能給寧寧提供什麽樣的生活？她現在是還年紀小不懂事，以後一定會後悔的，你耽誤她的青春拿什麽賠？”

“小燃，你放過寧寧吧，你就和她說你不喜歡她，你只是和她玩玩而已。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讓你生活得好一些。”

這些話已經是到了傷人的地步。

梁燃态度依然客氣，卻沒有絲毫退讓：“對不起阿姨，你拜托的事我無法做到。”

眼前的女人是盛寧的媽媽，不管她對他說什麽，他始終會客氣尊重地對她。

可這不代表他忘了，小姑娘被迫送走小狗時眼裏的難過和不舍，被冤枉偷錢時委屈得直掉眼淚的模樣。

還有十八歲生日那天，滿心期待着一家人出去慶祝，最後卻被孤單地一個人留在家裏。

連最親的人都會讓她受傷委屈，她又容易心軟，他怎麽能保證以後她遇到的男生不會欺負她，給她委屈受呢？

梁燃知道現在的自己很不好，配不上她，可他會努力變好的。

他看着面露愠色的女人，淡聲道：“阿姨你沒什麽話說就我先走了。”

－

他說話算數，一聊完就給盛寧撥去電話。

幾乎是剛一打過去就接通了，少女的聲音裏充滿了緊張擔憂：“我媽媽和你說什麽了呀？”

梁燃知道他要是說沒什麽，她肯定是不會相信。

于是用輕松的語氣，挑了些沒那麽難聽的話告訴她：“阿姨說你馬上要去京大了，到時我們異地戀，你在大學認識了新的男生，就會忘了我，去和別的小男生好上了。”

“我才不會的！”電話那邊，盛寧立刻反駁。

梁燃笑着“嗯”了聲，故意逗她：“寧寧只會和我好對不對？”

那邊不做聲了。

小姑娘臉皮薄，哪怕看不見，梁燃都能想象她此時耳朵尖一點點變紅的樣子。

安靜了十幾秒，她小聲，卻又柔軟堅定的嗓音順着手機電流，落進他的耳廓。

“對啊，我只和你好。”

-

挂了電話的盛寧仍然不是很放心，她覺得媽媽找梁燃說了那樣一番話，他心裏肯定會難受。

她沒有安慰男生的經驗。

以前餘欣欣考試沒考好，她給她買奶茶或者陪她去逛街，餘欣欣的心情就能有所好轉。

可梁燃既不喜歡喝奶茶，也不喜歡逛街。

盛寧想得都困了，還沒想到好的辦法，最後只能拿出手機求助百度：怎麽安慰心情不好的男朋友。

有個認證是情感專家的用戶分析了一大通，總結起來三點建議。

1，扮可愛逗男朋友笑

2，講好聽的話誇獎他

3，親他一下。

翌日清晨。

盛寧穿了件百變小櫻聯名款的T恤，右上角印着個卡通的小可，搭配淺藍色的牛仔裙。

又對着鏡子紮了個丸子頭。

餘欣欣曾誇她這樣打扮很可愛。

六點半，家裏人還沒起來，手機裏收到一條“我到了”的消息，盛寧馬上拎起書包出門。

太陽剛升起來，還不太熱，花壇裏的杜鵑花一簇簇的，粉嫩的花瓣上綴着圓潤晶瑩的晨露。

清晨涼爽的空氣裏，梁燃遠遠地看見小姑娘朝自己跑來，挂在書包上的那個小熊挂飾一晃一晃的。

坐在摩托車前面的小金毛“汪汪”叫了兩聲。

盛寧跑過去，笑着摸了摸甜甜圈的小腦袋，然後才擡起頭看向梁燃。

她臉頰微紅，小聲的，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你覺得我今天可愛嗎？”

雖說小姑娘沒哪天不可愛吧，但是今天，梁燃看了看她的裝扮，腦袋後面還紮了個圓圓的丸子頭。

“嗯，寧寧很可愛。”他勾唇，手指忍不住戳了戳她的丸子頭。

盛寧見他笑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彎了彎：“你也很帥。”

梁燃只把這話當作禮尚往來的誇獎，心情卻也大好。

帶着小金毛遛了一大圈，兩人把它送回家，盛寧給它的碗裏倒了些狗糧。

“走吧。”他拎起她的小書包，低頭看了眼手機，提議道：“時間還來得及，要不要去那家你上次說好吃的灌湯包？”

話音剛落，左臉上傳來軟軟的觸感，帶着水蜜桃的甜蜜氣息。

偷親完一口的盛寧十分不好意思。

她臉紅地低着頭：“好呀，就去吃那家的灌湯包。”

她才要走，胳膊就被抓住，疑惑地回過頭，對上少年漆黑深沉的眼眸。

喉結明顯地滾動了幾下。

“怎麽突然親我？”

“我媽媽昨晚和你說了一些話，可能會讓你心裏難受，我就想讓你開心點。然後我去網上搜了搜，看到有人說哄男朋友的三個方法。”

她一五一十地回答，嗓音清澈溫軟，聽得梁燃心裏軟的不行。

怪不得今天打扮得這麽可愛，誇他帥，還忍着羞主動親他。

“那那……我親了你之後，你心情有沒有變好呀？”她擡起頭，求證地問道。

揚起的脖頸纖瘦白皙，有着很好看的弧線，那雙烏黑圓潤的小鹿眼望着他，一眨不眨的，天真又無辜。

讓人又心軟又很想狠狠地欺負。

十九歲，也算是半個男人了，往常蔣正涵他們拿來的片兒他都不怎麽看，因為沒用。

可是她，光是這樣的眼神看着他，就讓他很想……

梁燃喉結又動了動，啞聲否認：“沒有。”

盛寧“啊”了聲，這下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正思考間，唇瓣上多了根手指。他帶着薄繭的指腹輕而緩地，一下下摩梭着。

盛寧被這樣弄得不知所措，懵懵地望向他，耳邊響起沉啞，又似壓抑着什麽的嗓音：“要親這兒心情才能好，行嗎？”

一個征詢她同意的問題，選擇權到了她這兒。

盛寧臉頰有點發燙。

“嗯。”

很輕地應了一聲。

下一秒，她腰被摟住，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服傳來，燒得她那一塊兒的肌膚燙了起來。

他一寸寸俯身靠近，侵略性十足，沒給她思考的時間，唇覆了上來。

炙熱的，帶着強烈的薄荷氣息。唇瓣相貼，她的唇被撬開。

盛寧後知後覺地睜大眼。

不是只親嘴巴嗎？那他怎麽、怎麽就伸了舌頭呢。

啊啊啊啊啊她她她不會呀！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