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 42、

42、燃盡柔情

盛寧将信将疑地去了衛生間, 往手上擠了幾泵洗手液搓了幾遍，用水沖幹淨之後擡到鼻尖聞了聞。

除了檸檬的清香，再沒有別的什麽味道。

她又走回客廳，在蔫蔫趴着的甜甜圈身前蹲下, 試探着伸手又去摸了摸它的頭：“甜甜圈, 我在外面沒有別的小狗呀, 真的, 不信你聞聞。”

大金毛鼻子湊到她手上，輕輕聳動幾下, 這下終于又高興地搖起了尾巴, 往地上打了個滾，露出軟乎乎的肚皮讓她摸。

盛寧：“……”

他那說法竟然還是真的！

把甜甜圈全身上下摸了遍, 盛寧也沒忘了來這裏的正事, 站起來看向梁燃：“你晚上想吃什麽, 我給你做。”

梁燃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甜甜圈“嗖”的一下跑去跑回，嘴巴裏叼着個飛盤，腦袋仰着, 眼巴巴地望着盛寧。

“時間還早, 要不我們去樓底下的草坪帶着甜甜圈玩一會兒飛盤。”

他看着她，眼眸漆黑：“這麽久沒見了, 甜甜圈真的很想你。”

盛寧本來想做完飯就趕緊走的，又被他最後那句話說得猶豫起來, 她看了看甜甜圈, 最終點了點頭。

梁燃給甜甜圈套了拉繩, 交到盛寧手裏讓她牽着。小區裏還有片很大的草坪, 旁邊修了椅子和噴泉。

下午兩三點, 這邊沒別的人，梁燃臉上戴着口罩，更不用擔心被拍到會怎麽樣。

盛寧使了力扔出手裏的飛盤。

明黃色的飛盤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幾乎是同時，甜甜圈飛奔而去，身體敏捷又輕盈往上一跳，趕在飛盤落地的前一秒叼住了它。

噔噔噔的轉過身跑回來，仰着腦袋，一副“我真棒快表揚我”的驕傲表情。

“甜甜圈真厲害呀！”盛寧眼眸彎彎的，低頭親了它一口，大金毛粘人地往她懷裏拱。

“哎呀，甜甜圈你別舔我脖子，好癢的。”

梁燃：“……”

剛還看着他們互動而勾起的唇角瞬間壓平。

好他媽嫉妒。

初秋的下午還有些熱，在草坪玩了二十多分鐘，盛寧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鼻尖和額頭沁出細細的薄汗。

一旁的甜甜圈也熱得直吐舌頭。

“我們回去吧。”她說。

“好。”

到家之後，甜甜圈直奔自己的水碗，舌頭一伸一卷地喝着水。

梁燃拉開冰箱，手伸進去拿出一瓶礦泉水，擰了蓋子之後朝盛寧遞去。

“謝……”盛寧一聲謝謝說了一半，剛準備去接他遞來的水，他手又收了回去。

盛寧：“？”

“我想起今天是三號，你先去沙發坐會兒，我去燒壺開水。”

盛寧對他的舉動莫名其妙，三號她怎麽就不能喝礦泉水了呢，還要特地去燒水。

直至走到沙發坐下，她忽地反應過來，她生理期快要到了，是不該喝冰的礦泉水。

她的生理期算是規律的，差不多是每個月四號的樣子，但因為習慣了，有時候就不太在意這個。

盛寧沒想到梁燃還替她記着這個，臉頰一熱，不好意思的同時心裏又泛起淺淺的，說不清是什麽的情緒。

甜甜圈又跑到她腳邊趴着。

這是套二層複式別墅，光客廳面積就很大，右邊有個弧線型的樓梯，盛寧坐在沙發上，一側頭就能透過陽臺落地窗看見遠處的江景。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這樣一套靠江的別墅，不用問都知道價格有多麽高。

然而這房子的內觀，實在配不上這麽高昂的房價。

牆面就刷了層白漆，連吊燈也是最簡單的款式，客廳裏除了必備的沙發茶幾飯桌，就沒什麽其他家具了。

整個房子空空蕩蕩又冷冰冰的，像是樣板間，根本沒有一點家的溫馨感。

盛寧不相信他是花錢買了這套房子之後就沒錢裝修了，可這樣的房子，就算是很大，住起來也不舒服啊。

她手指摸着甜甜圈身上的毛，就很疑惑。

“給。”

頭頂上方響起梁燃的聲音，她擡起頭，接過他遞來的玻璃杯。

水溫溫的，她喝了幾口，随口問出了剛才的疑惑：“你房子怎麽沒怎麽裝修過啊？”

梁燃擰開了礦泉水，喉結滾了滾，正喝着，聞言停下動作，唇邊還沾着水珠。

“我不知道該裝修成什麽樣子，什麽風格的，就先這麽住着。”

盛寧一開始沒懂，自己住的房子怎麽還不知道怎麽裝修。可對上他望向自己的，那雙漆黑又深邃的眼眸，她似乎有點懂了。

她垂眼避開他的視線，站起來往廚房走：“我去做飯了。”

梁燃沒多說什麽，跟在她身後一起過去。

盛寧拉開冰箱，裏面食材很豐富，她回過頭問他：“你想吃什麽啊，我給你做。”

梁燃只是想見見她，卻也怕小姑娘累着了，剛巧看見幾個土豆便道：“我想吃土豆絲。”

“還有呢？”

梁燃想了想：“再來個涼拌黃瓜，晚上我也吃不了多少，這兩道就夠了。”

盛寧：“……”

她按他說的炒了個酸辣土豆絲和涼拌黃瓜，然後燒了條魚，炖了鍋湯。全程他站在旁邊，她剛要加鹽，鹽罐子就遞到了眼前，要盛菜，涮過的盤子就拿了過來。

吃飯時，他第一筷子伸向魚肚子，把上面最肥刺最少的那塊肉夾起來放到她的碗裏。

多年習慣形成的條件反射，做完梁燃意識到不妥，有點尴尬：“不好意思。”

“你給我吧。”他伸過自己的碗，意思是她再夾回去。

“不用了，謝謝。”她低頭吃下那塊魚肉。

晚飯吃完快七點鐘了，盛寧本來要收拾碗筷的，被他阻止了。

“你不用管，放那就行，明天阿姨會來洗的。”

她點了點頭：“那我回家了，你好好休息。”

“我送你回去。”梁燃看她張嘴要拒絕，搶先一步道：“天太晚了，你一個女生回去不安全，我也不放心。”

“才七點鐘，不晚呀。”她反駁。

“現在是才七點，但你路上得花一個多小時，萬一再堵個車，到家不就快十點了，那還不晚？”

他走到了玄關，回頭看了眼還愣愣地沒動的小姑娘，疑惑地挑了下眉：“不是要回去嗎？”

盛寧：“……”

梁燃現在還沒法開車，在他小區外攔了輛出租車，拉開車門，等她坐進去後自己才上去。

車載音響正在放一首節奏感十足的dj歌，司機跟着搖頭晃腦，車內氛圍又嗨又吵，完全不是聊天的場合。

不過這對于盛寧來說正好，她也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麽好，她側頭看着窗外，裝作邊聽歌邊欣賞城市夜景的模樣。

七八首DJ熱歌放完，車內陡然一靜，輕緩的前奏慢慢響起，這時盛寧還沒意識到什麽，直到聽見那道再熟悉不過的聲線。

她下意識轉過頭看向梁燃，睜大的眼睛裏帶着詢問。

這首歌本就是為她而寫的，可在這樣的情形下被她聽見，梁燃莫名就有點不自在。

他坐直，“嗯’了一聲回答她沒問出口的問題。

回國的第一晚盛寧就在微博上搜過他，不過那一小段演唱會的視頻裏充斥着粉絲的尖叫聲，歌詞反而沒怎麽聽清。

此時安靜狹小的車廂，他嗓音低低的，每個字溫柔又缱绻，清晰無比地落盡盛寧耳畔——

幽深黎明的第一縷光

晨曦的玫瑰還綴着露珠

暮夏的螢火

在黑夜裏像星星一樣發亮

我窺見這一切

在盛夏時

你望向我的眼睛中

這一路并沒有堵車，晚上道路通暢，四十多分鐘就到了。

梁燃一直把她送到單元樓下，門兩旁種着幾棵桂花樹，枝桠粗粗大大的，開着淺黃色的花蕊。

晚風拂來，空氣裏多了幾分清幽的桂花香。

“謝謝你送我回來，你也快回去吧。”

客氣也疏離。

他不由得想起從前。

那時的少女望着他的眼睛很亮，腦袋四處張望，确定周圍沒人後踮起腳尖飛，快往他臉上啄一口。

然後沖他揮着小手，嗓音甜甜軟軟的：“我回去啦，你到家之後記得給我發個信息呀。”

但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曾帶給的傷害是切實存在。一想到她那些時候流的那些眼淚，梁燃自己都難以原諒自己。

“寧寧。”

盛寧上了兩層臺階，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轉回身疑惑擡臉，清淩淩的眸子望向他。

“你現在看見我，會不會……”梁燃嗓音沙啞，喉結艱難地動了動，才把剩下的話說出口，“覺得很不開心？”

他不能那麽自私。

他已經傷害了她一次，如果每次見面帶給她的只有困擾和難受，那他就該自覺地從她生活中消失。

盛寧抿了抿嘴角。好半晌，她搖頭：“沒有不開心，但是……”

她小聲誠實地說：“我們的關系該往什麽方向發展，我暫時也沒考慮好。”

梁燃聽她這樣說，那顆懸在萬丈高崖的心平安落地，他沒奢望她還能多喜歡他，現在她不讨厭自己就好。

“不急，你慢慢考慮。”

盛寧住在五樓，到了四樓她就停下腳步，點開手機裏自帶的手電筒照明。

這一層的聲控燈壞了，她前幾天聯系了物業，但這種老舊小區的物業費收得少，辦事效率也低，當時答應得好好的說馬上會找人去換，結果到現在那燈還是壞的。

曾經梁燃每次送她回家，不管她什麽時候回頭，他都在原地沒走。

盛寧拉開卧室的窗簾，探頭往外看去，月色皎潔，勾勒出男人挺如松般挺拔的身形。

她拿手機發微信給他。

-我到家了，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你傷還沒好，好的睡眠恢複得才更快。

想了想，又發過去一條：以後也別吃泡面了，沒有營養的，要是阿姨有事你就和我說一聲。

過了幾秒。

【梁燃】：好。

【梁燃】：把門記得鎖好。

-

快要開學了，這一周盛寧都在參加新晉教師的入職培訓，開完會還要寫總結，每天八，九點鐘才能回去。

到了小區單元樓前，正要往上走，盛寧看見一個剛從超市大采購完，大包小包拎着的老太太。

“奶奶您住在哪層樓啊？我幫你拎上去吧。”她主動道。

老太太遇上超市大減價，各種有用的沒用的一時沒忍住買了一大堆，一路上還愁這麽重自己這老胳膊老腿怎麽提上去呢，聞言臉上一喜。

“謝謝你啊小姑娘，我住在五樓。”老太天感激道。

“好巧啊，我也是住五樓的。”盛寧笑了笑，從她手裏拎過最重的那兩個塑料袋。

“小姑娘你是新搬來的租戶吧，真是長得漂亮心底也好，對了，你有對象沒啊？”老太太熱心問道。

從前也有長輩這麽問她，她每回老實巴交地實話實說，結果就是對方特別積極地要給她介紹對象。

于是她撒了個小謊：“奶奶，我有男朋友了。”

聞言，老太太遺憾地嘆氣：“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有個侄子，一米八的大高個，在外企工作，每個月工資可高了，一萬多呢，本來我還想讓你們認識一下呢。”

盛寧悄悄松了口氣，幸好她有先見之明。

上到四樓，她習慣性地停住腳步：“奶奶你等下呀，這一層的聲控燈壞了，我拿手機出來照明。”

“聲控燈上午就換了啊。”老太太道。

盛寧以為是物業來換的，沒多想收起手機，卻又聽老太天抱怨道：“我們這小區的物業真不行，每次就收錢的時候最積極，一要幹活了就東推西扯，這燈壞了兩個多星期都沒人來管一下，我們這小區老年人又多，萬一哪天摔了可不是好玩的！”

老太天年紀大，抱怨起來就停：“幸好今天上午來了個好心的小夥子。”

“好心的小夥子？”

“是啊，高高瘦瘦的，一手拎小梯子一手拎工具箱，打扮得還挺奇怪的，戴着鴨舌帽，大白天的臉上戴了張口罩，我剛開始一見到吓了一跳，以為是溜門撬鎖的壞人呢。”

盛寧回頭看去。

灰撲撲的牆壁上換成了一盞嶄新的，安安靜靜地透出橘色的溫暖光亮。

作者有話說：

寧寧：有點心硬不起來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