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 43、

43、燃盡柔情

說沒有一絲觸動是不可能的。

盛寧能感覺到心裏好不容易建起來的牆壁已經慢慢松動了。

可越這樣, 她的心也越亂越糾結，不知道自己怎麽做才是正确的。

她其實是特別怕疼的一個人。

小時候邊看電視邊邊刨土豆，一不小心被削皮刀劃到了手指頭，一下子皮開肉綻, 鮮血汨汨地往外湧。

她用了半盒餐巾紙用完才止住血,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 還是一碰到傷口就疼的不行。

十歲的教訓盛寧一直記到現在, 削皮時再也不敢一心二用。可那回分手的疼，比刀劃破手指還要多上千萬倍。

晚上起了風, 樹葉被吹得簌簌響, 盛寧把卧室裏的空調關了，起身開了陽臺的窗戶, 讓自然的涼風吹進來。

她重新躺回床上, 才九點鐘, 睡覺還太早了點，她手指點進大學時的寝室群，先選了個表情包發送。

【盛寧】：小貓咪探頭探腦.jpg

【盛寧】：你們在幹嘛呀？

很快，群滴滴的響起消息。

【石鷺】：我在籃球場邊啃冰棍邊看學弟們打球嘻嘻, 說真的！這屆新生顏值比我們那時高多了, 個個一米八幾，小麥色的皮膚！還有腹肌！！！

【向寒】：卧槽！！！羨慕的眼淚從我嘴角流了出來。

【向寒】：早知道我也争取留校讀研了, 我剛加完班才坐上地鐵，這種累死累活又掙不到錢的感覺真是令人着迷啊。

【石鷺】：哈哈哈哈哈你也別羨慕我, 讀研一時爽, 論文火葬場, 一想到我馬上要寫的論文, 籃球場的小學弟瞬間就不香了呢。

【石鷺】：诶寧寧呢, 你怎麽突然冒泡啦？

盛寧想了想，她和梁燃的關系還沒确定，而他也算是個公衆人物，現在就冒然說出去不太好。

于是只能先撒個小謊。

【盛寧】：就是我朋友問我了一個事，但我也不太清楚，就想問問你們。你們說要是一對情侶因為誤會分開了四年，但這雙方還互相喜歡，分開的這段時間又都沒談新的對象，現在重新在一起，成功的幾率大嗎？

【石鷺】：我覺得會吧，分手這麽長時間了還沒談新的對象，說明他們都舊情難忘啊，而且分過一次了，複合之後雙方都會對這段感情更加珍惜了啊！

盛寧很認真地看完了她的回複，下一秒，向寒的消息又來了。

【向寒】：啊這不巧了嗎！我有個同事就是這麽個情況。大學時也是因為一些誤會和男朋友分手了三年，工作了之後在同學聚會上重逢，兩人又加了聊起來，沒多久舊情複燃重新在一起了，然而沒兩個月就分了。

【盛寧】：為什麽啊？

【向寒】：分手是男生提出來的，那男生覺得同事變了，不再是讀書時令他心動的樣子了。

【向寒】：但我覺得分手這麽久，雙方肯定多少都會變的，怎麽可能還和原來一樣。所以最好還是不要複合吧，相見不如懷念，不如就讓那段感情成為美好的回憶好了。反正我同事和那男生現在是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态了，每次提到必要罵那個渣男。

盛寧：“……”

以為能得到一些建議的，沒想到問完之後更糾結了。

還忍不住想，梁燃當初是喜歡她什麽呢？這麽多年過去，他會不會也覺得她變了很多呢？

一道鈴聲乍然響起，打斷了她亂七八糟的思緒。

“我剛在洗澡，沒看到咱們的群消息。”電話裏，方晴晴問：“寧寧，是不是你前男友找你複合了？”

盛寧太過驚訝，下意識地反問：“你怎麽知道的？”

“哈哈哈哈還真被我猜中了，看來我這幾期明偵綜藝不是白看的！寧寧你對自己戀愛小白的身份有什麽誤解，誰找你問感情上的建議啊。”

盛寧：“……”

有被嘲笑到。

“那……你覺得我應該複合嗎？”她遲疑着問。

那邊安靜了幾十秒，似是在思考，然後才開口：“我覺得寒寒說得有道理呀，分開那麽久了，物是人非，重新在一起肯定再不是當初的那種感覺了，所以要是你現在對他只剩一點點喜歡和遺憾的話，那就不要再一起了。”

她頓了頓，語氣認真道：“但如果你還是很喜歡很喜歡他的話，那不妨試一試啊，雖然會有再次受傷的風險，可一輩子那麽長，不能和最喜歡的人在一起多遺憾啊。”

窗外落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空氣裏多了幾分初秋的涼意。盛寧抱着個枕頭坐在床上，把身上的薄毯往上扯了扯。

不是一點點的喜歡。

她好像，還是很喜歡他的。

給足了盛寧足夠的思考時間，方晴晴話鋒一轉道：“但寧寧啊，就算要複合，你也不能太輕易讓他得逞了！大二時你們分手時你整個人都瘦得沒形了，總得讓他吃點苦頭啊！”

寝室四個人的關系都不錯，方晴晴和盛寧是最要好的，也最能感受到她那段時間的消沉和難過。

“寧寧你看過這類破鏡重圓的小說嗎？至少得讓他在你家樓底下淋一晚上的雨，再摟着你的腰答應以後把命給你才行！”

盛寧：“？”

她要梁燃的命幹什麽？

兩人七聊八聊，這通電話打到十一點才結束，盛寧握着屏幕還亮着的手機，手指戳進了微信。

給梁燃發了信息：謝謝你幫我換了樓道的聲控燈。

梁燃拿着支鉛筆在本子上構思曲譜，身旁的手機響了下，平常這種時候他是壓根不會去管的，還會煩思路被打斷。

然而想到有可能是盛寧發來的，他沒有絲毫耽擱地放下筆和本子，胳膊一伸撈過手機，驚喜地發現還真是她發來的。

還沒想明白小姑娘是怎麽知道的這事兒，又一條消息出現在視野裏。

【寧寧】：那晚我說的考慮，我覺得不只是我考慮，你也應該好好考慮，你喜歡的是四年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然而這個問題梁燃根本不需要考慮。

—四年前和四年後對我來說沒有區別，哪怕是四十年之後，只要是你，我都喜歡。

盛寧看着手機裏新的這條消息，自己都能心裏嘩啦啦的聲音，築起的牆壁又塌了幾塊。

手機這時響了，是他打來的。

“寧寧。”

微涼的秋夜裏，他聲線低低的，緊繃着，透出祈求，和舞臺上張揚肆意截然相反的形象。

“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好不好？”

她咬了咬唇。

安靜持續了好久，梁燃心越揪越緊，卻也沒催她。

終于，他聽到她小小的聲音：“我們互相給對方三個月的時間。”

“我們重新相處，重新了解，如果三個月後都覺得合适，就……再在一起，你覺得行嗎？”

透過手機的聽筒，耳邊傳來十分明顯，愉悅至極的一聲笑。

“好，聽寧寧的。”

說完又開始笑，像是忍不住似的，那磁沉的笑聲擦着盛寧的耳膜，就有些癢。

“我要睡了，先挂了。”

說完，手機還沒來得及從耳邊拿走，聽到他低低沉沉，帶着笑意的一聲：“寧寧晚安。”

-

第二天是江大正式開始上課的日子，盛寧鬧鐘一響就起來洗漱了。

租的房子離學校很近，她收拾完走過去十多分鐘就到了，校門口停着幾輛校車，她刷了教師的一卡通坐上去。

周一白天盛寧是沒課的，只在晚上有節選修的通識課，但新老師有坐班的要求，這一整天她就在辦公室寫教案，做PPT。

五點半的時候，同辦公室另一個老師上完課回來放教材和筆記本，見她還沒走問：“寧寧你晚上有課嗎？”

“我晚上有節英美文化的通識課。”盛寧從電腦擡起頭，看着她回答道。

“那你可得快點去食堂啊。”那老師提醒道：“剛下課鈴聲還沒打呢，教室裏一個個的都把書裝進書包了，你要再晚點就沒飯了。”

“好，我馬上去。”盛寧按着鼠标點了保存鍵，關機之後拿上手機和一卡通往食堂走。

不出意料，這個點的食堂人超級多，尤其是賣石鍋拌飯的窗口，隊伍曲曲繞繞地轉了幾個彎。

盛寧才二十三歲，站在一群大學時中間完全不突兀，沒有人會覺得她是學校的老師，只會覺得這個學姐長得好漂亮好有氣質！

排在她前面的一個波波頭的女生電話響了，她剛接起，聲音一下子激動得拔高——

“什麽？？！！！梁燃竟然來了學校！！早知道我一定陪你去找輔導員開假條！嗚嗚嗚我的心好痛，感覺錯過了一個億！！！”

電話那邊又說了些什麽，女生情緒更加激動，不停地追問：“真的嗎？啊啊啊你确定？！要是真的，校慶那天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去！”

盛寧記得梁燃以前報考的就是這所學校，但應該六月份就畢業了，不然她當時也不會考慮到這所學校來教書了。

她正在思考自己有沒有聽錯，或者是不是重名了，旁邊一排隊伍的女生忍不住伸長脖子問道：“姐妹，你電話裏說的梁燃，是我知道的那個梁燃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那女生瞬間化身尖叫雞：“他不是已經畢業了嗎？怎麽還來學校啊？他現在還在辦公室嗎，我不吃晚飯了現在就去找他！”

說着還真就要往外跑。

“別別！”波波頭女生趕忙攔住了她：“我室友給我打電話時梁燃就已經走了，不然你以為我還會留在這兒嗎？”

見她表情沮喪，波波頭女生安慰道：“你也別難過，我室友去找輔導員開假條，正好聽到聽到他們說到了校慶的事，我感覺十二月份的校慶他很可能來參加！”

“天哪！信女願意用長胖十斤換梁燃來參加這次校慶！嗚嗚嗚他的演唱會門票真的好難搶！”

“哈哈哈姐妹你好拼，那我也願意用大學最後兩年找不到男朋友換這次校慶能見到梁燃！”

盛寧：“……”

等盛寧排隊買好了飯，這兩個女生已經加上了微信，約好下次一塊去看梁燃的演唱會。

盛寧手指捏着砂鍋的兩邊把手，目光在人頭攢動的食堂逡巡了一圈，總算看見角落有個空位置。

她掀開蓋子，飯還很燙。

等着放涼的時候盛寧解鎖手機，正準備問梁燃怎麽來學校了，剛打了個字，他的消息就發了過來。

【梁燃】：寧寧晚飯吃了嗎？

盛寧低頭回複道：剛買完，馬上吃。

又打字問道：你不怎麽今天還來學校了啊？

【梁燃】：今天突然有空，就回母校來看望之前的輔導員。

盛寧：“……”

她聽說過回母校看望小學老師，初中老師，還有高中老師的。頭一回聽說回大學母校看望輔導員。

【梁燃】：我剛才一不小心登到學校的教務系統，正巧看到你晚上有一節通識課，結果剛巧是我挺感興趣的內容，我能來蹭一節你的課嗎，盛老師？

盛寧：“……”

這個巧，湊的好像有點多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