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章
66 第 65 章
◎如果可以,路懷勳一點都不想對母親撒謊。◎
車在小區面前的路口調頭拐彎,去了最近的藥店。
司機回頭看了路懷安一眼,接到授意自覺地下車去買藥。路懷安看着弟弟,他偏頭在看窗外,似乎有意要避開路懷安的發問。
等到司機回來,足足買了一小兜。路懷安把藥盒一個一個拿出來,問,“吃哪種?”
路懷勳随意撈出一盒,路懷安替他拆開,水也遞給他。
“其實都差不多。”路懷勳服了藥,清清嗓子,說,“買這麽多,下回嫂子被看見,你怎麽解釋。”
“上次回來聽你提過,有些麻醉類的藥物對你沒什麽用。”路懷安把剩下的東西收起來,“以防萬一。”
-
住在城郊的人們大多喜靜,兩邊馬路很寬,卻沒什麽車,周圍一圈大樹,綠植纏着小區的圍欄,意境悠遠。
小區裏面是一片用花園綠植隔斷開的老式洋房,上下三層的設計,前後各有一個小院。
他們家靠近西門,後院被路懷安指點着開墾出來給父親種蔬菜,前院是半下沉式的花園,要走臺階上到半層才是家的大門。
臨近隆冬,兩個院都有些冷清。
哥哥在開門,路懷勳跟在後面,手指不斷地在敲臺階欄杆。
他來之前只跟父母交代過近期會回家,沒說具體日子,是怕他們提前知道了要到機場去接。
未盡的孝太多,總不能再無限欠下去。
哥哥開鎖前後不過半分鐘,他手指都僵了。
“大少爺。”保姆在門口迎着,給路懷安準備好拖鞋,擡頭看見他身後的路懷勳,足足愣了好幾秒。
“懷安回來了?”路繼和在裏面問了一聲。
“啊……嗯。”保姆揚聲答應着,想起路懷勳小時候的吩咐,有些猶豫地稱呼他,“小勳……”
“趙姨。”路懷勳笑笑,往裏面喊,“老路,我回來你也不迎接我。”
趙姨聽見這聲路懷勳式的招呼,眼眶盈盈要有淚出來。
裏面一陣急促雜亂的腳步聲,父親隔着玄關走廊出現在對面,路懷勳正換好鞋,直起身體回望過去。
還是記憶裏的父親,那個有點好面子的倔老頭,即使無事在家也要穿着襯衫,發型天天要修整,也不知道做給誰看。
可又有太多東西都不一樣了,皺紋開始不止在他的眼角眉間,他手上還拿着一副老花鏡,脊背也沒有過去那麽直了。
歲月似乎每一年每一天都會留下痕跡,更何況他們這是四年。
路懷勳身上帶着外面褪不掉的寒氣,僵住的關節也沒緩和過來,空氣裏像墜着一顆一顆的冰粒,化得他心裏一灘水。
“老路。”路懷勳笑了一下,“怎麽,親兒子也不認識了?”
路繼和吸了口氣,笑罵道,“我現在就懷安這一個兒子。原本的确還有一個,但那個多年不回家,早斷絕父子關系了。”
路懷勳走過去,右手一把攬住父親,“這麽絕情啊,爸?”
路繼和拂開他的胳膊,剛要說什麽,忽然看見他眉間散不開的倦意,臉色也不太好,渾身的輕松都像是僞裝。
“你怎麽了?”路繼和擰眉看他,剛說過什麽斷絕父子關系的話都九霄雲外了。
路懷勳撇嘴說,“昨天下飛機晚,想着到我哥那裏湊合一晚上。結果這人連被子都不給我……”
路繼和打斷他,“說實話。”
路懷勳仰起頭,頗為誠懇地說,“是實話,不信你問我哥。”
路繼和扭頭看向路懷安,四道目光的壓力下,路懷安面不改色地點了點頭,“那房子太久沒住人,陰冷。”
他的話在路繼和這裏可信度很高,這樣說算是替弟弟應付過去了。
屋子裏面還是當年的布置,家具都是他們父母結婚那年買的。那時候家裏沒現在富裕,是路繼和執意買了最貴的梨花木,後來人人都說這個投資回報率最高,卻不知最高的價值在心裏。
他們的父母戀愛六年結婚,在那個年代像個标新立異的怪胎。原因不過是父親不願意讓母親跟着他過苦日子,直到生意漸入正軌才辦婚事。
梨花木的家具是他第一筆算得上奢侈的開銷,幾乎一次性花光了他手上的所有閑錢。
留至今日,木頭裏面都滲着溫度。
“媽呢?”路懷勳看了眼時間,不到十點。
“去超市了,很快就回來。”路繼和說。
路懷勳估摸着自己的狀态,覺得還有要燒的預兆,怕過不了母親那關,只好說,“我上去睡會兒,媽回來叫我。”
路繼和哼了一聲,“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也不知道陪爸聊聊天。”
路懷勳聽他這語氣反倒覺得輕松,“我這次怎麽也要待到年後,這些日子保準陪您聊到看見我就嫌聒噪。”路懷勳拍拍父親的肩膀,十分欠揍地說,“老路啊,有些事不能急在一時半刻,得成熟點。”
路懷勳的房間有四年沒人住過,他上來的時候還考慮着,準備找個被子先湊合着,之後再整理被套一類的用品。沒想到推門看過去,床單被套,甚至他以前最愛看的睡前讀物都整整齊齊在床上,一切都是準備好的。
他抓着門把關上,嗑啦一聲,所有的僞裝也随着鎖音碎裂,低下頭,重重喘了口氣。
止疼片确實沒多大作用,左手的疼痛并沒有緩解。當時問哥哥要這東西,是怕自己疼起來會露出破綻,又要給父母添堵。
知道沒多大用,還是想留個心理作用。
路懷勳因為忍痛用力過度,右手像粘在門把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有所緩和。⑩
他吐出胸口悶着的濁氣,側躺在床邊。
夢裏只有白壓壓的低雲,從遠處一路蓋過來。偶有一兩聲槍響,也像是隔了很遠。
半個多小時後,他被左手上的刺痛叫醒,一睜眼就對上母親的眼睛。
姜虹更像是剛從夢裏驚醒的那個,見路懷勳醒了,毫無預兆地驟然落淚。
滾落的淚珠全砸進路懷勳心裏。
“媽……”他單手撐着自己坐起來,想要抱住母親,卻做不到。
姜虹的肩膀抖得更沉,一句回應的話都說不出來。
從剛才進來有十多分鐘,她全在觀察路懷勳。
胳膊一直壓在眼睛上,喘熄聲長長短短,從小就這樣,這是他最不舒服的狀态。還有他身體明明偏右,可左手一直以一個僵硬的姿勢垂在身側,很突兀。
她剛才碰到他的左手,路懷勳嗯了一聲立刻就醒了。
只可能是他受傷了,而且不是輕傷。
是什麽樣的部隊,連續四年沒有假期,非要把人傷到不能訓練不能出任務,才放回家。
姜虹根本不能看路懷勳的眼睛,她的這個小兒子,明明是家裏寵大的,明明什麽都不做也有公司分紅養着,卻非要去做這樣的工作。
全國上下十幾億人,偏要他去做。
“媽。”路懷勳掀開被子下床,把母親扶起來,慢慢抹掉她臉上的淚,“我回來了,要打要罵都随你。”
“小勳,”姜虹看着他,努力把嗓子眼殘留的酸澀壓下去,只想說一句話,“跟媽說實話,都傷哪裏了。”
房間裏安靜得能聽見心跳,連外面走廊也是靜的,沒有一點聲響。
姜虹心裏揣着不安,在等他答話。
“左手傷了一下。”路懷勳慢慢開口。
姜虹目光顫了一下,問,“怎麽傷的?”
母親的眼睛像一汪清泉,因為他的事,在往外泛着水汽。
如果可以,路懷勳一點都不想對母親撒謊。
可是不可以。
他總不能說,這只手碰過放射性重金屬,不僅手傷的複原希望渺茫,他這輩子都将帶着輻射污染,此後餘生都是未知的威脅。
這不該是一個四年未見兒子的母親要承受的。
路懷勳猶豫了兩秒,說,“訓練失誤,手腕做了個小手術。”
姜虹一聽見這幾個字,眼淚又要往外湧,努力忍了一會兒,溫熱的液體還是落了下來。
路懷勳鼻頭發酸,聽見母親哽咽着繼續問,“還有呢?還傷了哪裏?”深深吸了口氣,“你在發燒,是不是?”
“是因為藥物反應。”路懷勳低着頭,看見母親眼角的水光,像針寸寸紮進他心裏。
“在醫院用的治療方案不太舒服,所以這兩天精神不太好。”路懷勳頓了一下,“是我不懂事……治療期間急于求成。”
手傷是不可能瞞過去的,他只能承認。剩下那些發燒疼痛、臉色精神,母親看見的和看不見的,他準備全都疊在手傷的反應裏,不再說了。
“就這些。” 姜虹就看着他,半晌沒說話。
“傷筋動骨一百天。”姜虹心疼得說一句話就要停一下,“我知道,你着急歸隊,是不是,但是這種事急不得。”
路懷勳啞着嗓子嗯了一聲。
姜虹雙手撫上他的臉頰,路懷勳迎着她的手低了低頭,下一秒,被母親輕輕抱在懷裏。
“回來了比什麽都好,我們不說那些了。”母親在耳邊輕輕說。
無力、不甘、還有燙熱的愧疚全都随着血液滾動在身體裏。從看見母親的那一刻起,身上的冰冷盔甲就在融化,到了這一刻靠在母親懷裏,融盡萬丈冰。
姜虹盯着兒子的眼裏,看見那裏面再沒有過去那種光亮,只有一層一層暗淡的瞳色,心又沉了幾分。
以往每一次,他提到自己的信仰時,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所以姜虹雖然擔驚受怕又心疼,也從來沒提過要他退隊。
舍不得送他走,更舍不得剝奪他那麽熱愛的事業。
可現在呢?
“媽。”路懷勳在她發問前先開了口,“這次,我要是不回去了。”
半句話壓紅了他的眼眶。
他把下巴抵在母親肩膀上,分了一點重量在母親身上,舍不得使勁,只想感受些許被支撐的力量。
“我要是不再回去,其實是好事。”千言萬語哽在心口,最終說出口的只有這一句。
要是不回去,爸、媽、哥哥都不用再擔驚受怕,他也能好好彌補這些年虧欠的親情。
至少,不會再見母親因為他哭成這樣。
【作者有話說】
破20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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