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糖果

第11章 糖果

姜遙清最後還是沒有接電話，而是給言溯光發了消息，說很快就回去。她推開時月白，少年又黏上來，她這次下了力氣推他，他整個人倒在沙發裏，手肘磕到了桌角，少年擡眸看向她，眼神控訴，整個人縮成一團，發出委屈地嗚咽。

這讓姜遙清想到了家裏的小言，有些心軟，但同樣也想到言溯光，她閉了閉眼，狠下心拿起包轉身離開，“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少年跑過來抱住她的腰，啞聲道，“別走……別走，姐姐。”

姜遙清一愣，

他挺直的背脊彎下，肩膀隐隐顫抖，頭埋在她的頸窩處，嘴裏一直不停地重複呢喃，“姐姐，姐姐……”

她用力掰開他的手，他毫無防備地跌坐在地上，眼神茫然地仰頭望着她，

姜遙清轉身居高臨下地看向他，語氣冷漠，“我要走了，不許跟上來，別讓我生氣。”

明明好像還在醉着，腦袋迷迷糊糊地不清醒，但時月白還是感到心口一刺，針紮似的疼從心髒蔓延開來。

姜遙清站在家門前，再次整了下衣領，理了理頭發，确保自己沒有任何異樣，像每一個做了糊塗事心虛地不敢回家的人一樣，她深吸口氣拿出鑰匙打開門，

暖黃的小夜燈開着，坐在沙發上的言溯光看向她，燈光柔和了他的眉眼，

“回來啦。”

窗外月上枝頭，而他在等她回家。

愧疚卻悄無聲息地在無限蔓延。

自那天過去已經快一周，午休的時候姜遙清打開手機，和時月白的消息框還停留在上周，除了第二天他給她發了消息道謝後，期間他們沒有任何聯系，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正軌。

晚上下班回到家，姜遙清脫下外套随意扔到一邊，然後整個人窩倒在沙發裏，窗外天色尚早，言溯光在廚房準備晚飯，有些惬意地想着這種不加班的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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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聽見聲音就蹭蹭蹭跑過來，三兩下跳上沙發，拱起身子，暖和和的身子就往她的手裏蹭，

姜遙清失笑，這是求着她撸呢，她家這只小奶貓怎麽和狗一樣黏人。

言溯光将菜端上餐桌，

看到椅子上姜遙清亂扔的外套，回到廚房洗了洗手擦幹，将外套拿起來，準備挂到落地衣架上，這時有什麽東西從衣服口袋中掉出來，言溯光蹲下撿起，看清後身子一僵，捏緊手中的糖，

不回的短信，挂掉的電話，越來越年輕的穿衣打扮，寫着情話的糖……那一瞬間一切微小又明顯的細節山呼海嘯，紛至沓來，喧嚣着要将他淹沒，

姜遙清從沙發上坐起來，

“吃飯啦？”

言溯光站起身，“這是什麽？”

姜遙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糖啊。”

“不是我買給你的，誰給的？”

她走到餐桌邊坐下，“同事。”

他手心攥緊，指骨用力得發白，“同事會送寫着這樣話的糖嗎？”

姜遙清疑惑，西班牙語很大衆嗎？怎麽人人都會？

“難道別人買個糖非要去認認西班牙語嗎。”

他聲音輕顫，目中浮起怒意，“你知道上面寫了什麽，你還收？”

姜遙清皺了皺眉，“我不知道。”

他靠近一步，死死地盯着她，“那你告訴我是哪個同事送的？”

“我助理。”

“助理……”他讷讷地重複，“你明明知道上面寫了什麽？你為什麽還要收？”

見他不依不饒，姜遙清也惱了，“我說了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我只是問你為什麽要收就是無理取鬧？”

“同事送的為什麽不能收？我是偷還是搶了。”

“我想和你在一起。”他拿起糖低喃，泛紅的眼中情緒翻滾，“在一起？那我呢，你把我放在哪了？”

姜遙清真是受不了他這樣疑神疑鬼的模樣，“我收了一個糖到底怎麽了？你總是糾結收不收，無不無聊，我有低血糖，這是別人的一點心意。”

“心意……”他胸口劇烈起伏，“我每天都給你準備糖你不吃你去吃別人的糖，我糾結的從來都不是糖，是你的态度……”

“夠了！你簡直莫名其妙！”

說完她就往門邊走，

他瞳孔緊縮，“你要去哪？”

“去個沒有你的地方。”放下一句狠話，姜遙清就甩門離開了。

咖啡館裏，姜遙清坐在宋安笙對面，煩躁地撥了下頭發，

“你說他是不是莫名其妙？”

“嗯是有點，不過你也沒說清楚那句話是紀珃告訴你的啊。”

“吵架的時候誰還能思路那麽清晰啊，只顧着吵贏就行。”

“好啦你回去和他說清楚不就好了。你們就是缺少溝通。”

其實約宋安笙一吐為快時姜遙清就已經消氣了，

“不提他了，咱們出去逛逛吧。”

宋安笙挽着姜遙清的手臂在街頭閑逛，路過一家miniso，她笑着回憶道，

“還記得咱們高中那會兒嗎，只逛這種小商品店，買十塊錢三個的發夾。”

“而且絕不去商場的服裝店。”

“還會在奶茶店或者甜品店坐一下午。”

“在火鍋店燒烤店坐一晚上。”

“在ktv裏唱一下午的歌順便點外賣當晚飯。”

“明明怕鬼還非要去鬼屋。”

“結果被吓得半死。”

你一言我一言，兩人相視一笑，那是認識十幾年的默契。明明那時候學習很忙，只有周末偶爾才能出去玩，身上只揣着一點兒錢，卻好像總是比現在開心些。

“說到底還是因為那時候窮。”

“哈哈哈你說得對。”

“安笙。”

“怎麽了？”

“……沒什麽。”

宋安笙輕笑出聲，“怎麽了，怎麽猶猶豫豫的，你肆意灑脫的那股勁呢。”

姜遙清低笑，“肆意灑脫？我在你心中這種形象啊。”

“是啊。”

“可能現在年紀大了吧，肆意不起來了。”

“诶說啥都別說你年紀大，我可還比你大幾個月。”

“哈哈哈哈。”

姜遙清好多次想和宋安笙說她最近一直困擾的事，但都沒開得了口，她不知道為何，面對的明明是什麽話什麽煩心事都能傾訴的安笙，可這次她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望着已然濃重的夜色，宋安笙道，

“趕緊回家吧也不早了，回去好好溝通，夫妻哪有什麽隔夜仇。”

“行吧明天還要早起。”

姜遙清回到家後，環顧一圈沒見到言溯光的身影，

陽臺上，男人只穿着一件襯衫，身形單習的涼風讓他的短發有些許淩亂，他目光有些渙散地望着樓下，

聽見聲響他緩緩轉身，俊美的臉和深邃的眼幾乎要融入他身後深濃的黑夜裏，

“怎麽站在陽臺？”

在等你回來，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卻沒出聲。

姜遙清嘆了口氣走近他，握住他的手，果然很涼，“怎麽穿這麽點兒？不冷嗎？”

“你怎麽才回來……”他一開口才發現嗓音低啞，全是壓抑的苦澀和委屈。

姜遙清把他拉回客廳，溫熱的掌心包裹住他的手，言溯光這時候才感覺到眼前的一切鮮活起來，

“我不認識西班牙語，我沒那麽博學多才，那句話是紀珃看到糖後告訴我的。”

“嗯……對不起兇你了。”那時候他被未知的情緒支配，完全控制不住對她的質問，

可即使冷靜下來，他還是心慌意亂，止不住瞎想，

她會在騙他嗎？

她會不會愛上別人？

次日中午，姜遙清在公司吃飯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她以為又是紀珃，結果看到名字後一愣，

兩人都沉默着，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個帶着微醺醉意的吻，唇齒相依的，良久，時月白清冽熟悉的聲音傳來，

“你還想吃海鮮粥嗎？來我家吃。”頓了一下，又壓低聲音喊道，“姐姐……”

姜遙清怔忡，他好像很認真地記着她的每句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