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愧疚

第17章 愧疚

一縷清晨的陽光照在臉上，姜遙清悠悠轉醒，枕邊空蕩蕩，身側沒有人，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出神，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她摸索着床邊想要拿過手機看看時間，突然發現手機不在身邊，認命地嘆了口氣穿上衣服起床，洗漱完走出卧室，時月白正在廚房忙碌，

她走過去，倚着門框看着他，年輕的男孩穿着家居服，袖子挽上去一節，側臉清冷，卻迷人，

他給她的感覺真的越來越像言溯光了。

時月白看了她一眼有些害羞地移開目光，又抑不住眼中的歡喜想要再多看看她，“醒了啊。”

姜遙清雙手抱懷，“嗯，來個早安吻嗎？”

他臉上頓時浮上紅雲。

怎麽還這麽害羞啊，

姜遙清忍不住發笑，走到客廳，她的包放在沙發上，她從裏面拿出手機，發現昨天晚上多個來自言溯光的未接電話，

是有什麽事嗎？她撥回去，對面卻無人接聽，她壓下心頭的不安。

走到洗漱間，塗上口紅，随意挽了下頭發，穿上放在沙發上的大衣，揚聲道，

“月白，我先走了。”

時月白走過來，“不吃早飯嗎？”

“我等下路上買點。快遲到了。”

他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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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遙清嘆了口氣，“乖我晚上再來看你。”

“好。”

姜遙清打開車門，系上安全帶，轉動鑰匙，她實在是不放心想去醫院看看，但她還得去上班，兩相權衡之下，或許是愧疚心作祟，她還是先去了醫院，

到醫院後，姜遙清快步走到病房前，輕輕推開房門，言溯光躺在床上，雙眼緊閉，臉色蒼白，面頰泛着不正常的潮紅，

他即使是在睡夢中也并不安穩，眉頭鎖着，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看起來虛弱極了。

護士走進來看見姜遙清，示意她出來，

“你是病人的家屬嗎？”

“是的，我是他妻子。”

“做家屬的怎麽不長點心，他臨床也沒人，出了什麽事也沒人知道，他昨天晚上高燒昏迷，早上才發現，差點就造成了腦部神經損傷，你知道持續高燒後果多嚴重嗎，我也不知道你是有事還是什麽沒辦法陪床，但至少得找家裏人輪流看護吧。”

姜遙清讷讷無言，“……對不起。”

護士嘆了口氣就離開了。

姜遙清魂不守舍地走到床邊坐下，看着他隽秀蒼白的臉，翻湧的愧疚感要将她淹沒了，她的目光靜靜地描繪着這張熟悉的面容，

如若睜開眼，男人總是會笑着看着她，目光溫柔得不像話，明明講課的時候總是嚴肅而刻板。他總是在她身後，不厭其煩地為她做了很多很多……

嘴巴裏泛着苦，喉間幹澀，她輕輕握住他的手，無聲地重複，“對不起對不起……”

他眼睫輕輕顫動，像沉睡許久的精靈緩緩睜開雙眼，漆黑的眸子裏灑滿清輝，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真好，一睜眼就能看見你。”

她嘴唇微動，埋在她的掌心，“對不起，溯光……”

言溯光手指輕輕蹭了下她的眼尾，“別哭。”他的指腹粗粝，有一層薄繭，姜遙清啞然，她知道不是彈鋼琴留下的，因為他已經很久沒彈鋼琴了，是自從他們結婚後他每天做飯洗碗，做家務留下的，

那個曾經遙不可及的月亮沾染上了人間濃濃的煙火氣，再也回不到天空了。

男人的嘴角挂着淺笑，

“又不是你的錯。”

“都怪我我沒接你的電話。”

“你又不是故意的，是嗎？”

姜遙清說不出話來，

言溯光嘴邊的弧度有片刻的凝滞，“你是故意的嗎？遙清？”

“不是。我當時已經睡覺了，沒拿手機。”

他垂眸，額前的碎發藏住了眉眼，“是嗎……”

他問：“怎麽沒去上班？”

“工作又沒有你重要。”

“趕緊去吧，別遲到了。”

“沒事，我請了半天假，陪你。”

扶着言溯光去洗漱過後，姜遙清問，

“餓了嗎？我去給你買早飯。”

“現在還不餓，你陪我說說話吧。”

“好。我去上班的時候你一個在醫院無聊嗎？”

“還好，之前不是和你說過帶學生做一個項目嗎，隔着屏幕也可以指導他們。”

姜遙清對這個不敢興趣，笑了笑也沒多問，“後天就可以出院了，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言溯光低笑，“你要做給我吃嗎？那我可以随便點嗎？”

“當然。”

“那就紅燒排骨，可樂雞翅，番茄炒雞蛋，辣椒炒肉，糯米雞，醬爆茄子。”

姜遙清一愣，他報了一堆，全都是她愛吃的，“不行，這些都不行，你得吃清淡的，只有番茄炒雞蛋可以。”

言溯光笑而不語，她只會做番茄炒雞蛋，

“別笑，等你好了我帶你吃大餐。”

“好啊。”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姜遙清的，“我接個電話。”

言溯光笑意微斂，神色恹恹，心下有些不好的預感，果然，她接個電話回來後就一臉歉疚地告訴他公司有點事她得去忙了，

他有些茫然空洞地望着她匆匆離開的背影，她不是說，他更重要嗎？

離開的時候，姜遙清想起護士說的話，至少得找個人來照顧他兩天，她父母要上班，言溯光的父親也很忙，她突然想起了言溯光唯一的好友──儲霖，他是自由職業者，剛好合适，

點開聯系人，找到他的名字，等了好一會兒才被接起，“喂……”慵懶的聲音聽起來像剛睡醒的樣子，

“儲霖？你這兩天有時間嗎？”

對方沉默了一瞬，

“姜遙清？”他一個激靈，“幹嘛？你有什麽事？”

“溯光現在在醫院？你有時間來照顧一下他嗎？”

“什麽？他怎麽了？”

“腿摔骨折了，沒什麽大事，快好了。”

“行哪個醫院？不對那你呢你怎麽不能照顧他？”

“我要工作。”

他冷笑了一聲，“工作工作工作我看你和工作過一輩子得了。”

“我有溯光，我看你才是和你右手過一輩子吧。”

“你……”

趁他還沒說完，姜遙清果斷挂了電話，然後給他發了醫院和病房號。

來到公司，姜遙清徑直坐電梯去了十七樓總經理室，洛譽打電話說鄭總找她要說關于項目的問題，她敲了敲門，

“進。”

“鄭總，你找我？”

鄭總是個三十多歲看起來很斯文的男人，

“嗯，之前建源的項目讓顧蘭去負責吧，你等下去和她交接，這個惠特酒店的項目你來負責。喏，這是文件。”

顧蘭是公司一個大股東的侄女，姜遙清站在那，空調開着的辦公室溫暖怡人，她只覺得一陣寒意襲來，荒謬諷刺，

“建源的項目，我們設計稿早都給過去了，現在差不多只差後面的收尾工作了，您現在把這個項目給別人，那我們團隊──”姜遙清現在只感覺胸膛有口氣在亂竄，讓她喘不上氣來，

“而且我們沒怎麽和酒店合作過，我們團隊對酒店的室內設計也不了解。”

“正好給你們歷練歷練。”

“好了，就這樣了去忙吧。還有，年末了大家都很忙，少請假。”

明明就今天只請了一會兒假，天天加班應酬忙得要死要活的時候你怎麽看不到，姜遙清想大聲辯解，可是她死死攥緊手心最終什麽也沒說，拿起文件，“好，我去忙了。”

憑什麽有人可以什麽都不用做，就能獲得別人拼命得來的成果，憑什麽。姜遙清按下十四樓的按鍵，從十七樓到十四樓，她有些無力地靠在電梯內壁上，疲憊地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