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鋼琴

第28章 鋼琴

來到姜母家已經快中午了，門敞開着，家裏來了不少人，親戚朋友們，吵吵鬧鬧的，地上堆放着拜年禮，姜遙清和言溯光禮貌地一個一個打招呼，在客廳裏還看到了許久未見的肖子淵，他坐在沙發上和周圍的人談笑，言溯光被親戚們拉去問東問西，

姜遙清則是熟稔地走到肖子淵身旁坐下笑着和他寒暄，“新年快樂啊，這次回來待幾天？”

“後天走。”

“這麽快？”

肖子淵聳了聳肩，苦笑道，“太忙了啊，公司離不開，沒辦法。”

茶幾上擺滿了鮮豔的糖果，姜遙清伸手拿了一顆水果糖剝開糖紙放進嘴裏，酸酸甜甜的橘子味在舌尖蔓延，

她突然就想起了一件很普通的小事，初中有次放學的時候，肖子淵興高采烈地拽着她，說發現他們年級有個人和她喜歡的明星同名，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大事，

那天傍晚的霞光映透了半片天，空氣有些喧鬧沉悶，校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不過是稀疏平常的一天，可是突然回想起來才發現那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很久，沒有什麽巨大的變故，只是我們都長大了，

那些從前天天見面的朋友，現在想見上一面也很難了。

“肖爺爺身體怎麽樣了？”

“現在還好，吃了藥沒什麽大礙了。”

說到這兒，兩人都沉默了，肖子淵小時候父母在外工作，是他爺爺帶大他的。

他們都知道，肖爺爺年紀已經很大了，身體也并不是很健朗，

前段時間老爺子突發腦梗，還好發現得及時，送去醫院，住了一星期的院，家裏面人輪流照顧，姜遙清也去醫院看過一次，但肖子淵工作很忙又在外地，根本趕不回來，哪怕再焦急也只能打電話口頭關心，

他家裏面人都勸他回本市工作，可世上很多事不是想怎麽樣就能怎麽樣的，孰輕孰重權衡利弊誰也說不清，身不由己的事情更是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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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你和你女朋友現在怎麽樣了？”

“已經分了。”

姜遙清嘆氣，“阿姨之前看到我還悄悄地讓我打聽一下你的感情狀況。”

“我現在想想一個人也挺好的，你呢？和溯光怎麽樣？”

“就那樣呗。”

說話間，姜遙清轉頭看向坐在一衆親戚間的言溯光，嘴角不禁溢出點笑意，他穿着黑色大衣，眉目疏朗，身姿挺拔，長手長腳無處伸展，但他神态自若地與衆人攀談，不見一點拘束，

察覺到她的目光，隔着不遠的距離，他也看向她，不自覺地彎起唇，漆黑的眸中沉靜褪去，帶着極為柔軟的專注，

他們在一起很久之後，姜遙清和他提起第一次見面的事情，

言溯光淡淡說道，

“那個時候我和社長并不熟，沒說過幾句話。”所以肖子淵不可能拜托他去教一個新人，

“那天我原本是要去圖書館的，突發奇想才去了音樂教室。”

姜遙清錯愕，“那你怎麽還？也沒拆穿我？”

“我也不知道，或許是看你真的很喜歡這首曲子。”

姜遙清失笑，摟住他的脖子，仰頭吻了吻他的下颌，眼眸燦亮，“才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短暫的新年假期一過，姜遙清又開始忙碌起來，

這天她下班後沒有應酬，抽空來到時月白家，發現寬敞的客廳裏多了架鋼琴，她有些驚訝，時月白走過來掀開琴蓋，“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記得啊，當然記得。”

他坐下，雙手輕輕搭在琴鍵上，流暢動聽的旋律從指尖傾溢出，悠悠揚揚，一曲閉，姜遙清在他身後笑着俯身，手指在琴鍵上輕輕敲了幾個鍵，

“我最喜歡第二樂章。”

時月白疑惑，“為什麽？因為比較輕快嗎？”

“因為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什麽特殊的意義？”

“嗯……”姜遙清低頭看着琴鍵，一手覆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上，好像在透過這架鋼琴看向什麽，目光放空，神色懷念，

“是因為我見到你的第一眼，你剛好彈到第二樂章。”

時月白眉眼微斂，他抽出右手，捧着她的臉轉向他，重重的吻上來，呼吸急促滾燙，

頭一會少年的氣息帶着侵略性，姜遙清有些招架不住地往後仰，撞到琴鍵沉悶刺耳的琴聲乍然響起，

姜遙清掙紮着要推開他，看似清瘦的少年此刻卻完全壓制住她，他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箍着她的腰，不輕不重地咬了下她的鎖骨，然後放開她，

姜遙清坐在琴凳上，微微喘息，發絲有些淩亂，少年抱着她的腰埋在她的頸窩處，沉默不語，

姜遙清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頂，“怎麽了？”

“不知道。”清冽的尾音勾着一絲沙啞，

時月白感受到她頸側皮膚下跳動的脈搏，溫熱而鮮活，他壓抑着心底不斷湧出的戰栗，剛剛那一刻，她好像距他好遠好遠，仿佛随時會離他而去。

姜遙清哭笑不得，“不知道剛剛是怎麽了？主動地都不像你了。”

他手下摟得更緊了些，不留一絲縫隙，聲音悶悶，“不主動就離你更遠了。“

姜遙清一噎，“怎麽會。”

他松開懷抱看着她，桃花眼裏似蘊了一泓清澈的水色，盛着盈盈的笑意，“姐姐餓了吧，我們吃飯吧。”

“好。”

開學已經快有一周了，傍晚時分時月白在圖書館自習結束，經過藝術樓，他鬼斧神差地走了進去，卻聽到了意外的琴音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教授？”

琴聲戛然，男人好看的眉峰平靜地舒展着，隔着不長不短的距離，漆黑平靜的目光與他交彙，

上次見面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只是想想嫉恨就恍若毒素一般在全身蔓延，時月白猛地攥緊手指，“教授怎麽在這？

看着眼前自己的學生，那時的想法着實是荒唐，言溯光無奈地想到，“剛巧經過這。”

“教授鋼琴彈得真好。”

“很久沒彈了。”

“怎麽只彈了月光鳴奏曲的第二樂章？”

言溯光看向窗外，目光中帶着些柔意，細微的灰塵粒在空氣中上下翻滾，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戶為他清隽的側臉披上蟬翼般的金紗，

“因為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

他們懷念的表情如出一轍，時月白站在原地，指節用力到發白，涼意從脊背延伸到後腦勺，電光火石間，他好像明白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