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生病

第33章 生病

她的聲音蒼白無力，言溯光心下一凝，剛剛端着的平靜淡然瞬間土崩瓦解，他急聲問道，“遙清，你聲音怎麽不對？你怎麽了？”

“溯光……”聽到熟悉的關切，姜遙清只覺眼眶酸脹，剛剛硬撐着的情緒一股腦全出來了，“我肚子好疼……”

電話那頭傳來輕微的聲響，他起身的腳步有些亂，語氣擔憂，“怎麽會疼呢？是胃不舒服嗎？”

“應該是……”

“你旁邊有人嗎？把手機給她。”

“小陳……”

陳曦轉頭，看見她唇色發白，滿頭虛汗的模樣，吓了一跳，慌忙扔下手機，伏蹲在她床邊，“遙清姐，你怎麽了？”

姜遙清把手機遞給她，

“你好，遙清她有胃病，麻煩打開她的行李箱，有一個白色的小醫藥包，從裏面拿出綠色的藥盒，就溫水吃兩片。如何方便的話可以送她到最近的醫院，送她去後麻煩把醫院的地址發給我，我現在開車去，拜托了。”

男人的語氣聽起來很冷靜，但輕顫的尾音卻洩露了他的緊張。

“好，好的言先生。”

陳曦按照言溯光的囑咐給姜遙清喂了藥，正打算送她去醫院，敲門聲突然響起，

陳曦連忙跑去開門，門口站着一位十分俊美的男人，陳曦目光警惕地看着他，男人朝她禮貌一笑，“你好，我找姜遙清，我的大衣在她那。”

陳曦略一頓，想起了今晚穿着男士大衣回來的姜遙清，“你是遙清姐的朋友嗎？”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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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幫忙把她送到醫院嗎？”

蘇祈驚詫，“醫院？她怎麽了？”陳曦敞開門，讓蘇祈走進來，他一進門看見蜷縮在床上的女人，臉色霎時一白，眼中掠過一抹慌亂，

即使喝了藥，姜遙清還是痛得快要暈過去，隐約看見熟悉的身影，她張了張口，卻沒能發出聲音，

蘇祈把大衣披在她身上，将她打橫抱起，大步往外面走，“麻煩你先叫輛車。”

“好。”陳曦拿起手機，小跑跟在他身後。

病房裏，姜遙清躺在白色被褥裏，手在輸液，雙眼緊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已經淩晨一點了。

走廊外，

醫生：“病人有慢性胃炎，平常要注意飲食，盡量避免刺激性，辛辣的食物。”

蘇祈攥住手心，抿緊唇角，沉聲道，“好，謝謝醫生。”

病房裏異常安靜，只有挂在牆上的鐘一針一秒的轉動聲，陳曦打了個哈欠，蘇祈輕聲道，“你先去休息吧，我來守着她。”

“沒事，我再守會兒。”

見她堅持，蘇祈移開目光，沒再說什麽。

夜深人靜，不知過了多久，陳曦靠坐在一旁的小沙發上，腦袋一點一點的。

蘇祈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凝着床上的女人，複雜的情緒充斥着胸口，覆蓋了困意。

月亮昏暈，皎潔的光線照進來，萬籁俱寂的深夜裏，汽車的引擎聲格外明顯，姜遙清緩緩睜開眼，先注意到昏昏欲睡的陳曦，她啞聲開口，

“小陳，你先回去休息吧。”

陳曦一下子驚醒，

“遙清姐，你沒事了吧。”

姜遙清扯出笑容，“沒事了，你先回去吧。”

“好，遙清姐我明天早上肯定早點來看你。”

“沒事，你多睡會養好精神。”

門開了又關，

病房裏只剩下他們兩人。

蘇祈坐在床邊，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垂着頭，讷讷開口，“對不起。”

姜遙清輕笑，“又不是你的錯，我自己也很想去吃小吃，而且今天晚上真的很開心。”

“疼嗎？”

“挺疼的。”

他擡手，遞給她一張紙巾，

姜遙清微愣，下一秒便不禁莞爾，她想起了一些高中時的往事。她并不是很愛哭，但僅有的幾次流淚都被蘇祈看見了，運動會跑步的時候不小心跌倒，考試考差了還有被籃球砸到，

第一次被看見的時候，也忘記了是何原因而哭，只記得她捂住臉，兇巴巴地問他有紙嗎？他垂眸望她，四肢僵硬不知該如何放，嘴上只能懊悔地回答沒有。

在那之後不久，有次晚自習，同學們躁動着說月考成績出來了，數據排名在老師的電腦裏，姜遙清躊躇着，拒絕了蘇祈要幫她看的提議，自己跑去辦公室看成績，如她所料沒有進步也沒有退步，

她呼了口氣，心緒平靜地走出來，就看見蘇祈靠在門口，然後遞給她一張紙巾，她當時又好氣又好笑，眼淚也嘩嘩往下掉，帶着哭腔的聲音含糊不清，“我沒想哭的，你這樣我就想哭了。”

蘇祈手足無措地拿起紙巾幫她擦拭眼淚，“對不起……”

年少時再平常不過的回憶都是美好的，姜遙清含着笑輕聲道，

“我現在已經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哭了。”

蘇祈一愣，兀自收回手看向漆黑的窗外，有些苦澀地彎起嘴角，“但我已經習慣帶紙巾了。”

一時房中靜谧，二人不曾出聲，無聲的寂靜在空氣中蔓延，仿佛之間有一層無形的阻隔，氣氛正有些微妙，

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陡然打破了這份沉默，男人微喘着氣，風塵仆仆，不見往日一絲不茍的模樣，內裏的襯衫褶皺明顯，發絲淩亂，嘴唇幹裂，

眼白處覆滿了紅血絲，透露出深深的疲憊，但他眼裏全是焦急和擔憂，

姜遙清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溯光？你怎麽在這？”

言溯光目光掠過蘇祈，有些發冷，禮貌地颔首示意過後徑直走向床邊，瞧見她病容憔悴的模樣，只覺得心口鈍鈍的疼，他溫柔地俯身輕觸她眉眼，“怕你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

“你怎麽來的？”

“開車。”

“大半夜的你開那麽久的車跑來n市，瘋了嗎？”姜遙清驚詫，旋即啞然失笑，“還真把我當小孩子了。”

看到她，言溯光懸着的心才終于落到實處，緊繃的表情松懈下來，目光更加輕柔。

他們很恩愛，好像只有彼此才了解的默契，外人融不進去，蘇祈勉強扯了下嘴角，“遙清，既然你先生來了，那我就先離開了。”

“嗯好再見。”

“再見。”

言溯光撫了撫她的鬓發，随意問道，“他怎麽也在這？”

“他來n市辦畫展。”

他手下動作一頓，笑着轉移話題，“胃還疼嗎？”

“還有點疼。”

言溯光去倒了杯熱水，喂她喝下，又去醫院別處要了個熱水袋，灌上熱水放在她腹部暖着，都忙好後，他坐在床邊，替她掖好被角，俯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個輕吻，柔聲道，“睡吧。”

姜遙清看着他，“你趕來也累了吧，你也上來睡會覺吧。”

言溯光擺擺手，“我身上寒氣重，等你睡着了我去隔壁床睡。”

晨光熹微，朝霞映天。

清晨的一縷陽光照在臉上，姜遙清睜開眼，看見趴在床邊的男人，光簌簌地灑落在他身上，為他隽秀的側臉染上一層暈黃，

她轉了個身，想要坐起，就見男人眼睫顫動，初醒的眼神裏還有些懵懂莽撞，

姜遙清關切，“你就這樣睡了一晚上嗎？要是生病了怎麽辦？”

言溯光動了動酸澀的手臂，聞言笑着道，“這樣你有什麽事我就能第一時間知道。”

他眼下發青，臉頰蒼白，穿着不平整的衣服，也難掩他冷薄又溫潤的氣質，

“你真是……”

姜遙清只覺得有什麽在揉搓着她的心髒，讓她頗為狼狽地別開眼。

兩人洗漱過後，言溯光出去買早飯，姜遙清坐在病床上發了會呆，拿起手機給陳曦發消息，讓她來的時候把資料帶來，下午還有個會談。

敲門聲響起，

“進。”

她擡眸，

只見蘇祈推門進來，手上還拿着一個東西，

“我是來道別的，我應該明天就要回a市了，下次見面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這本畫冊是送給你的。”

他眼眸含笑，“你說我總能發現特別的地方，其實我只是想把這些風景送給你。”

他目光熱切而專注，姜遙清一時間沒說話。

蘇祈掩住心下的失落，嘴角仍是恣意潇灑的笑，“我先走了，遙清。”

“嗯，再見。”

他離開後，姜遙清随意翻閱着畫冊，

有泰晤士河畔，有聖保羅大教堂，也有不知名的鄉間小鎮，和擺放着維多利亞時代瓷器的餐廳，

無意間翻到了最後一張，是一幅素描畫，畫中的少女十六歲的模樣，眸光燦亮，穿着校服，紮着馬尾，笑着看向十多年後的她，

姜遙清唇角顫動，不顧衣着單薄，匆忙下床，快步往外走，“蘇祈！你等下！”

卻猝然和推門而進的人撞個滿懷，畫冊掉在地上，她擡眸，對上言溯光漆黑平靜的目光。